车速极快,颜菁在车内坐立不稳,整个人东倒西歪。她竭力平息体内翻腾的内息,一张脸惨白无人色。

夏侯熙无言的看着颜菁,几次想搀扶住她,终究还是没有伸手。他蓦地想起了什么,霍然站起,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塞到颜菁手中,“快服下。”

颜菁依言打开,闻一闻,这一整瓶都是治疗内伤极好的灵药七窍玲珑丹。倒了两枚在手心,没有水帮助吞服,颜菁费力的咽下,慢慢调息,良久才道:“多谢。”

“不用谢我。”见颜菁诧异的抬头看他,他局促的笑了笑,“这药还是你让向伦交给我的,我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忆起前事,仿若已隔了一世那么久,颜菁眼底似有晶莹的泪意隐约闪现。

“清霜,”夏侯熙低低唤了声。

“嗯。”颜菁抬眸。

“你可知我在心里唤了你千回百回,你却为何要一直瞒着我?”夏侯熙幽幽的道,他压抑着情绪,一双眼悲愤莫名。

“我……”颜菁无言以对,她不愿向夏侯熙坦露身份,就是怕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

夏侯熙长叹一声,“西茗和北辰已结成盟军,你却还信不过我。”

颜菁心中涩涩的疼。“不是这样的。”

“清霜,”夏侯熙搂过她,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温柔似水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思念你。”

颜菁背脊僵硬,又动弹不得。她缓慢的抽身,夏侯熙将她抱的愈紧,一遍一遍的在她耳畔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要诉尽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夏侯……大哥,你先放开我。”颜菁呼吸困难的道。

夏侯熙松开她,手缓缓抚上她的面颊,摸到她耳后用力一拉,如他所料的扯下一张人皮面具。绝丽容色,摄人心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云清霜。

夏侯熙俯下身,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流连不已,“清霜,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

颜菁猛地警醒,大力推开他,“夏侯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心里是否有了别人?”夏侯熙不确定的问,他清楚的知道,尉迟骏是他最强有力的对手,无论是将来在战场上,还是在云清霜的心中。

云清霜死死咬着下唇,贝齿在她唇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那个人是不是尉迟骏?”夏侯熙并不笨,早在当日尉迟骏从客栈带走云清霜始,他便看出些许端倪。

颜菁眼里分明有丝惆怅,千里同行,生死与共,那样情深意重;山贼以她性命相胁,他忍辱负重,不惜在人前下跪;推宫换血,以命换命,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这些深重的记忆,夜夜出现在她的梦中,她如何不想忘却,可她不能忘也忘不了。

“是他,”夏侯熙一句叹息,不知是在叹云清霜的傻,还是自己的痴。

颜菁强颜欢笑,但笑中难掩寥落萧索。

夏侯熙突地来了气,他的手背重重敲在门板上,呵斥道:“你不要忘了自个是什么身份,尉迟骏又是什么身份。”

颜菁眸光回复到冷绝,“颜菁一时半刻都没有忘记,无需将军提醒。”

夏侯熙扳过她的肩头,沉沉道:“他除了带给你伤害还能给你什么,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肩胛上的伤口被牵动,颜菁痛的全身都蜷缩起来,仍强自忍着,倔强的不肯泻出半分呻吟。

夏侯熙犹自未觉对她的伤害,抓着她的双肩一阵摇晃,颜菁眼晕目眩,先前调稳的内息再度紊乱。

夏侯熙恨恨道:“倘若他真在乎你,方才在皇宫就不会痛下杀手,那一掌凝聚了他毕生的功力,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

这一下准确的击中颜菁的软肋,她心内痛楚难当,一股腥甜之味冲上喉间,终于支持不住,头一歪,软软的倒在夏侯熙的肩上。

“清霜,你怎么了?”夏侯熙这才发觉不对劲,轻拍她的脸,可她无知无觉。手指微颤着搭上她的脉搏,心跳微弱,仍有气息,许是急怒攻心,一时闭过气。

夏侯抚着她娇丽的容颜,愁容满面,眼神如痴如狂。

作者有话要说:云姑娘终于出场,撒花……

第二十章 寸寸劫灰

“你醒了。”夏侯熙淡淡道。

颜菁极轻的“唔”了一声。

夏侯熙唇微动,“方才的事,是我口不择言,抱歉了。”

颜菁并不答话,只轻轻摇头。

夏侯熙适时转移了话题,“小乌鸦很机灵,在城里绕了几圈,这才到的白马寺。”

“我们这就进去吧。”

进了后殿,颜菁将夏侯熙带进一道小门,正中站立的一人正是云清霜的师父柳慕枫。

颜菁,也就是云清霜徐徐跪下,“徒儿辜负了师父和圣上的厚望,没能完成任务,请师父责罚。”

柳慕枫默默凝神片刻后道:“起来吧。”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几张椅子,“霜儿,坐。”又道,“夏侯将军也请坐。”

“多谢柳前辈。”

“我已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萧予墨太奸诈了。”柳慕枫拧了拧眉毛,目光中含了一丝清冷之色。“亏得夏侯将军救下小徒,霜儿,你可有谢过将军的救命大恩?”

“北辰西茗两国同仇敌忾,熙加以援手,是应该的。”夏侯熙声音隐有干涩之意,其中的深意唯有云清霜才能细细体会。

柳慕枫眉心凝成一个川字,“如今只寄希望于萧予墨没有识破你的身份,否则北辰国就要大难临头了。”

云清霜亦拢一拢长眉,“我的身份是娴琳公主的贴身侍女,他应该会认为刺杀一事出自东裕国国君的授意。”

“这是按常理推断,而萧予墨不是个简单的人。”柳慕枫目光悄然划过云清霜,方缓了口气,“今日替他身份引你入局的那个尉迟骏也非等闲之辈,他的祖父乃天阒国大将尉迟炯,父亲亦是将帅之才,可惜英年早逝,师父李笑曾在多年前与为师交过手,武功不在为师之下,李笑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你败在尉迟骏手中也不算太丢脸。”

尉迟骏这个名字被突兀的提起,夏侯熙与云清霜同时震了震,两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在空中短暂的交换了一下视线,云清霜低下头,心中一阵钝痛,夏侯熙握紧了双拳,彻骨的寒冷悄无声息在他周身蔓延开。

“霜儿,你暂且在白马寺住下,避避风头。”柳慕枫怜惜的瞧着她,“先把伤养好再说。”

云清霜却骤然面色大变,“糟了,快送我回听雨轩,晚了就来不及了。”

“霜儿,出了什么事了?”柳慕枫忙追问。

云清霜焦急的说道:“尉迟骏若对我生疑,一定会四处追查我的下落,若我此时不在听雨轩中,不但落实了这项罪名,更会牵连到其他人。”

“他要是真对你起了疑心,你回去听雨轩岂不是自投罗网。”不等柳慕枫开腔,夏侯熙忍不住先道。

云清霜淡淡然而道,“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拿我怎样。”

“听雨轩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应该待在那种地方。”夏侯熙脸色一沉,语气是少有的凝重。

柳慕枫双眉暗蹙,心头有丝丝怅然,当日命云清霜潜伏在听雨轩,是他的主意,他当真做错了吗?

云清霜大义凛然道,“夏侯将军,还记得你在宫里和清霜说过的话吗。国将不保,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她将这句话分毫不差的还给夏侯熙,后者只能暗自苦笑。

“再者,”云清霜目光锐利的似可以刺透他的心,“听雨轩也并非单单只是将军所想的烟花柳巷风月场所,在那里能轻易得到即便将军费尽心思也未必打听得到的有用讯息。”

这便是柳慕枫一心将云清霜安插在那儿的真正目的,青楼就好比一个情报机构,不仅能传递消息还可贿赂达官贵人,如果安排的巧妙兴许还可以套出各种重要的机密。

夏侯熙闷声不语,一张冷峻坚毅的脸上更添几分阴郁。

云清霜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再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朝柳慕枫的方位拜了拜道,“师父,徒儿这就去了。”

“霜儿,”柳慕枫权衡许久,道一声:“万事小心。”

“我会的。”云清霜眼中掠过如水光泽。

“我送你回去。”夏侯熙突然出声道。

“也好。”云清霜并未拒绝,她伤重未愈,不能动用轻功,无法自行驾驭马车,也着实需人帮助。

夏侯熙将云清霜搀扶上马车,只说了一句“坐稳了,”便不再言语。

风过帘动,带起无边落寞,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停在听雨轩的背街小巷中。

夏侯熙揭了帘子,对上云清霜的盈盈目光。后者脸上则是平静的淡然,虚抬了下手臂,“到了?”身子一动,就要往外走。

夏侯熙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将她抵在门板上,扣住她柔软精巧的下巴,轻啄她微颤的眼皮,云清霜神色慌张,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夏侯熙将她的手高举过顶,唇蜿蜒而下,划过她小而挺的琼鼻,泛着红晕的面颊,他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沙哑道:“清霜,不要离开我,”蓦地倾身覆住她的两片红唇,将她的惊呼声吞入了唇齿间。

云清霜惊恐之下,手足并用,拼命的想逃离夏侯熙的控制,然夏侯熙不为所动,他的唇是干燥而灼热的,热切的亲吻着并期待她能回以同样的热情,但云清霜狠狠的咬了下去,夏侯熙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放开手,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渐渐化为苦涩的味道吞下肚去。

云清霜心跳得扑扑,娇唇上还有他的触觉,却并不敢回视他的注目。那种既痒又酥的感觉让她的防备有些松动,四周满是夏侯熙的气息更是让她眩晕。

夏侯熙再度俯身而下时,云清霜紧紧闭上了眼,可那股蓬勃的热气停在她面前一瞬就远去了。夏侯熙背过身,“清霜,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的迷惑,我愿意等你回心转意。”

云清霜平了平气息,艰涩的笑了一下,“家国福祸难料,你和我都没有资格谈儿女私情。”

夏侯熙灼灼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的眉眼间,“希望你能记得今天所说的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云清霜咬了咬唇,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云清霜身心俱疲,回到听雨轩后,随意用了些点心,就伏在榻上休憩。

风嬷嬷急步走进屋,见云清霜睡的正香,不忍打扰,可事情紧急,不叫醒她又不行。正犹豫着,云清霜仰起头看她,“嬷嬷有事吗?”她入眠很浅,在风嬷嬷进门的瞬间她其实就已经醒来。

“尉迟骏来了,指明要见你。”

云清霜浅淡一笑,他果然来了。

“姑娘若不想见她,我还是以你生病为由回绝他。”

“见不到我他会生疑的。”云清霜微喘了口气道。

风嬷嬷沉吟道:“前些日子他一直见不着姑娘,而如今宫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姑娘就出现了,太过巧合,他未尝不会怀疑。”

云清霜怔了怔,“他来找过我很多次?”

“大约有两三次,”风嬷嬷笑,“我瞧他对姑娘挺上心的。”

云清霜笑容中带一丝惆怅,“如此,我更不能闭门谢客了。”她想了想,“麻烦嬷嬷取活心丸来。”

“姑娘,”风嬷嬷惊道,“你受了内伤,如何能用活心丸。”

“不用担心,我服用了七窍玲珑丹后,伤势已大好,倘若不用活心丸,我怕瞒不过他。”云清霜眼中波澜不兴,语调却有些压抑的凝重。

风嬷嬷将盛药的玉瓶递给她,眼底忧心忡忡。活心丸能抑制内力,使得旁人无法试出其武功的深浅,但这种药对身体有害,不可多用,云清霜又有伤在身,身体本就虚弱,强行用药势必大病一场。

云清霜比她更清楚这药的危害性,但此时她已顾不了这许多了。

大批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没能逮住区区两名刺客,令嘉禾帝火冒三丈。

宣德殿中,他神情严肃的质问尉迟骏,“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事前向孤保证定能将刺客擒获,如今他们毫发无损的逃出皇宫,你需给孤一个交待。”

尉迟骏神色黯了黯,垂手而立,“臣无话可说,请圣上降罪。”

萧予墨眼风扫过他,“孤不是要治你的罪,只是不明白你的部署如此周密为何会功亏一篑。”

“百密终有一疏,这两人武功之高,超乎臣的想象。”尉迟骏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嘉禾帝眉毛一挑,“那名女刺客可是娴琳公主的婢女?”

“依微臣所见,是有人嫁祸东裕国,欲挑起两国之争,他们便能坐享渔翁之利。”尉迟骏声音平稳,面色冷峻。

萧予墨眼底目色暗沉,“何以见得?”

“在没有彻底反目之前,东裕国始终与我天阒国有盟约,哪有引火上身的道理。”尉迟骏笑意单薄,似乎在笑,又显得那样的飘渺虚无。

“那么……是北辰国还是西茗国?”嘉禾帝怅然叹息。

“是北辰国亦或是西茗国都不重要,他们早已结成盟军,兴许这次的刺杀行动,还是他们联手的杰作。”不知为何,尉迟骏面上在笑,然眼中一丝笑意也无,让人无端觉得他的笑容空洞而无力。

嘉禾帝默默颔首,专注的出神。

“圣上,那大婚的事?”尉迟骏定定心神,问道。

“一切照旧。”萧予墨神清气爽道。

尉迟骏低眉一笑,“表面上刺客确实是娴琳公主身边的人,圣上就这样不管不问吗?”

“孤不但不问罪与她,还会让她回归故里,教那些妄想鱼目混珠之人失望了。”他呵呵一笑,蓬勃的朝气在他年轻而俊逸的脸上映出淡淡纹路。

尉迟骏眉心一动,不再言语。

嘉禾帝忽地蹙眉道:“萧予涵倒沉得住气。”

尉迟骏当即领会,慨叹道,“此人心机深沉,若无一击即中的把握,不敢贸然行动。”他谨慎的斟酌着用词,“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这一点臣从来不担心。不过纯婉公主入主中宫后,与圣上接近的机会大大增加,圣上务必万分当心。”

“孤明白的,孤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嘉禾帝不觉哂笑,先前因刺客逃离而笼罩的阴霾此时一扫而空。

尉迟骏欠身道:“圣上若无他事,微臣告退,这就去追查刺客的下落。”

“去吧。”萧予墨扬了扬手。

尉迟骏踏出的步子有些沉重,若颜菁当真是云清霜,他该如何是好。一向果敢坚毅的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尉迟骏走入颜菁的绣房时,她正站在一张案几旁沏茶。见尉迟骏走近,她抿唇一笑,“公子请坐。”温壶,润茶,浇壶,运茶,一气呵成,将第一杯捧给尉迟骏,面上带了三分笑,“公子请用茶。”

“怎么,连杯水酒都舍不得,这便是颜菁姑娘的待客之道吗?”尉迟骏斜她一眼,半真半假道。

“公子说笑了,颜菁还不是怕公子在府上山珍海味吃腻了,以茶代酒换一换口味,”云清霜笑容妩媚,无一丝不悦,“公子也别小瞧了这茶,是用我前些日子收集的一坛雪水冲泡而成,如此才能将茶叶的甘醇和清香尽数保留。”

“噢?姑娘如此有心,在下倒是要多品几杯。”那茶叶碧如温玉,热烟袅袅蒸腾,尉迟骏不紧不慢的啜上一口,唇齿留暖,津泽生香。“果然是好茶。”他赞道。

云清霜芊芊玉手一扬,亦给自己满上一杯,“公子喜欢就好。”

“姑娘身体无恙了?”尉迟骏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然云清霜知晓,这场心理战正式开场了。

“已经无碍,颜菁缠绵病榻许久,倒让公子记挂了。”云清霜扯了扯嘴角,神色如常。然话音刚落,左肩上的伤口被牵动,她竭力掩饰,仍溢出几丝轻咳。“这病就是这样,时好时坏,搅了公子的雅兴,颜菁真是不该。”

尉迟骏关切道:“在下略通医术,姑娘若不介意,在下十分乐意效劳。”

云清霜一早料到这是无法避免的局面,幸好她已服下活心丸,有恃无恐,她大方的伸出手,“有劳公子了。”

尉迟骏不料她如此大胆,一时踌躇。

云清霜笑着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捉住她手腕的一刹那,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尉迟骏心神荡漾了一下,抬头看向颜菁,她双眼波光粼粼,容色无波亦无澜,看似心无旁骛。

尉迟骏平一平气息,半侧过脸,不过是替人诊脉,怎么蓦地心猿意马起来。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伸出三指搭在她脉搏上,倾听须臾,她的脉象平稳,只隐约有一些波动,想来是病未痊愈,气虚体弱的缘故,尉迟骏运起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长驱直入,没有遇到任何屏障,尉迟骏面部表情逐渐柔和,她全无内功根基,自然不会武功,当然也就不可能是云清霜。

“公子,公子,”屋内沉静如水,尉迟骏迟迟不说话,云清霜低低唤了他两句,“颜菁究竟患了什么厉害的病症,竟让公子欲言又止。”

尉迟骏回过神,唇角扬起浅浅笑意,“没什么要紧的,姑娘多休养几天便能痊愈了。”

“有公子这句话,颜菁真正放了心。”云清霜抚了抚胸口,仿佛真的安心不少。

尉迟骏自个倒了一杯茶喝尽,神色舒展,“姑娘还需多加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

“请。”云清霜作势起身。

“不必送了,你好生将养着吧。”尉迟骏一笑置之,大步流星而去。

云清霜眸中已不见了笑意,她方才站起的时候发现双腿麻木不堪,已快失了知觉,若是尉迟骏执意要她相送,她恐怕当场就要失态。气息在胸口凝滞,一股腥甜之味涌上喉间,猩红的血自嘴角汩汩溢出,她如风中之烛,摇摇晃晃的倒下,被夺门而入的风嬷嬷慌乱的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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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二十章 寸寸劫灰

这一晚,漫天星斗被遮在厚厚的云层内,闪射黯淡光芒。云清霜发了一身汗后,身子舒坦了许多,她不喜欢别人伺候,也不愿意旁人与她亲近,宁可在病发时一个人捱着,咬咬牙撑过去,几度昏迷,几度醒转,是柳慕枫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

云清霜嘴角挑起一丝冷然又苦涩的笑意,那是一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无言的疲惫。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柳慕枫惊讶的望着坐在桌前的云清霜,“霜儿,你怎么起来了?”

“躺了几天,是时候活动下筋骨了。”云清霜颔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