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白走到那些箱子边上,随手挑了本书册翻看了下,“不知齐先生可还有什么旁的需求?”

齐大有想了想,稍稍上前两步,驼着的背看上去有些异怪,“老朽想要见见百里宫的人,尤其是大人先前提到的那位百毒不侵的女子。若是,能得她碗血就再好不过了。”

要见石曼生?

柳木白将手中书册放了回去,“最近几日怕是不行,待本官处理完些事情,那女子自然是能交与你的。”

交于自己?齐大有眼中亮,“多谢大人!”

柳木白淡淡笑道,“那在下就不打扰齐先生了。”

见他转身离开,齐大有在他身后长鞠躬,“恭送大人。”

阿甲跟着柳木白同离开,两人行到处小路,阿甲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他眼。

“怎么?有话说?”柳木白没有错过那个眼神。

阿甲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大人,您真准备将石姑娘交给齐先生?”

阿甲是知道齐先生的,他是个怪才,能将活人制成傀儡般的药人,听话忠诚。只是,手段太过残忍。若是把石曼生交于他,怕是会凶多吉少。

柳木白看他,笑着反问,“怎么?不行吗?”

阿甲有些不忍,“大人,您之前的手札里写着不可伤她。”

柳木白看过那些手札,自然之道记载着他和石曼生相处点滴的手札最后重重留了行字——万万不可伤她。

不伤她?她算个什么?

他不屑地笑了声,摸着左手手腕上新带的紫檀珠串,眼中有些阴沉,“本官蠢了时,难不成还要蠢上世?不过是个江湖小丫头,能为朝廷做贡献,也算是她的福分。”

“是,大人。”阿甲内心叹息,但不再多言。

柳木白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的珠串,眼中越发不快——累赘东西。

那珠串皆是细粒紫檀,再手上缠了五道,遮去了三指宽的肌肤。乌黑紫檀细珠在他白玉般的肌肤上分外明显。

甩袖,将手腕掩去,他径直往正殿而去。这些时间,事情可多着呢。

而此时的正殿里,已有人恭候多时了。

“大人。”见柳木白回来,位灰色头发的劲衣男子单腿跪地,姿势利落。

“阿乙回来了。”柳木白跨进正殿,抬了抬眉,“可为本官带了好消息?”

“禀大人,人已经都捉回来了。”阿乙个子不高,全身上下最显眼的就是那头灰色长发,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辨不出具体年龄。

此次,阿乙自从发现石曼生下山就路隐在暗处跟踪她,果不其然又见到了梅子倾。

黄家药铺那晚,领命前去捉人的阿乙,若不是身手好速速逃远,怕也已经死于蛊毒。但后来,阿乙又路暗暗跟着他们离开通义,去了土地庙。待发现石曼生离开后,立刻遣人包围土地庙,照旧用火逼和软骨散的方法,成功将他们活捉。不过,之前凑齐人手花了点时间,这才到今日将人压了回来。

“共多少人?”

“十三人,都已中了软骨散,至今未醒。”

柳木白面上舒展,“人,现在在哪?”

“已关入之前准备的屋子里了。”

“好。”柳木白心情甚好的模样,“阿甲,准备准备,我们同再去会会他梅子倾。”

“是,大人。”

所谓先前准备的屋子,正是百里宫众多院落中的处。院中的正屋已经成加固成了牢房,四面八方都用铁笼封了起来,屋里又隔出了几个小间,每间都关着几个人,正是之前与石曼生同从黄家药铺逃出了的那些。

而正屋边上的处偏间里头,梅子倾被牢牢绑在张椅子上,此时的他低着头,闭着眼,没有任何动静,是中了软骨散的症状。

柳木白进到院里,先看了看那些昏迷不醒的“小角色”,而后跨入了偏间。阿甲上前,给梅子倾服了解药,又为柳木白搬来了张椅子。

柳木白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

过了约莫炷香时间,梅子倾的睫毛轻微动了下,而后渐渐睁开了眼睛。待他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坐在面前丈远的柳大人。

柳木白笑道,“梅公子,许久不见。”

梅子倾定了定神,确定了自己现下处境之后,身子后仰靠上了椅背,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破坏不了柳木白此时的好心情。

“梅公子,上次在青州还没和你好好说上几句话就被打断,想来甚是可惜。不过没关系,今日你我能好好聊上聊了。”

梅子倾闭了闭眼,声音有些疲惫,“我与大人,无话可聊。”

“不见得。”柳木白伸手指了指旁的正屋,“你那些手下还晕着,都在那屋里,本官数了数正好十二人。个时辰个,也够杀到明天了。若是不够,正巧,我手上还有人,石曼生石姑娘想必你是认识的。”

梅子倾猛地睁眼,“柳言之!”

柳木白笑得温雅,说出的却都是草芥人命的话。

“莫急,梅公子。这次,总没人来打断你我对话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柳木白成竹在胸,先前在青州,利用阿乙跟踪石曼生,他寻到了梅子倾的住处。趁其不备,擒了来,可那梅子倾也不是个省油的等,为了拖延时间,竟是自己服了□□,这才让他不得不请了石曼生给他解毒。

那之后,梅子倾刚醒来没多久,相救的武林人士就到了。

但好在柳木白早有后招,请了最会速画记事的于公公,将那些前来相救的人记录。尤其是他们所使的兵器模样。要知道,武林人士就是有些坏毛病,把自己的兵器看得极重,自然是不屑与他人雷同的。于是,只要从兵器入手,很容易就能摸清梅子倾身后的势力。

柳木白最喜的,就是剪去个人的羽翼,点点,分毫不留,看那人苦苦挣扎最后束手就擒。他对梅子倾就是如此,个个杀了那些隐在暗处的武林高手,梅子倾就变成了秃翅的鸟儿,又能飞到何处?

话归正题,“梅公子,若你肯交出画卷,切事情就都好说了。”

“切事情?”

“当然。还包括你性命无忧。”

梅子倾显然不信,“你们汉人,向来最爱说谎。”他是南诏皇室后人,若是没了画卷,朝廷又岂会容得下他这个前朝欲孽?

柳木白笑了,“梅公子此言过已。本官即说了能保你性命,必是能保。圣上要的是画卷,他尚不知这百里宫是南诏神殿,更不知梅公子与南诏皇室的关系。”

“哦?难不成柳大人还会为了在下区区江湖小卒去欺瞒圣上?”

“欺瞒?”柳木白笑着摇头,“不过是与君分忧,此些小事不去打扰圣上老人家罢了。”

华国公在朝廷上权倾四野,柳木白作为其最出色的嫡子,自然是要继承他的衣钵。这般程度的为君分忧还是很做得了主的。

梅子倾暗讽,“柳大人可知弓满易折?”华国公功高盖主,就是满弓至极。

柳木白轻笑,“那要看,究竟谁才是那挽弓之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梅公子,你我就不要再绕圈子了,那画卷,你给是不给?”

梅子倾闭了眼,不再与他说话。

柳木白无所谓地扬了扬眉,“好,那我们就慢慢来。阿甲,计时。”

“是。”

旁的刻漏缓缓滴起了水滴。

“梅公子,好好考虑下。本官个时辰后再来与你好生聊聊。”柳木白笑着离开了屋子,他不急,点都不急。

49.四十九

柳木白走后, 整个屋子只剩了梅子倾人, 阖上的木门, 紧闭的木窗,还有孜孜不倦记着时的刻漏。

“嘀嗒——嘀嗒——”

刻漏不紧不慢地滴着水, 时间在点点流逝。

——本官数了数正好十二人,个时辰个, 也够杀到明天了。

画卷之重要,梅子倾清楚十分, 这是南诏最后的积蓄,也是南诏最后的希望。他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不然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若是不够,正巧, 我手上还有人,石曼生石姑娘想必你是认识的。

可恶

狠狠握了下椅把手,梅子倾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受制于人,若是无法摆脱困境,未来再多打算也只是空谈。性命重要,画卷亦是重要, 她也重要。梅子倾本有最后的依仗, 就是风林谷的那些人。但此时根本联系不上,再者,若将风林谷也暴露出来, 他可就真的山穷水尽了。

屋内, 梅子倾心底杂乱成麻, 犹豫不决;而柳木白却是浑身舒坦,心情甚佳。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能做的事却不少。

不是说梅子倾对石曼生尤为在意吗,他倒要看看,究竟在意到如何地步。

南诏中兴画卷,柳木白势在必得。若是以石曼生的性命为要挟,梅子倾能直接交出画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就算梅子倾不为了石曼生交画卷,柳木白相信他也会为自己的性命交出画卷。

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梅子倾也算是个人物,不会不懂的。

画卷到手后,他自然会献给皇上,但里头关于矿脉的内容,只有柳家知道就好了。毕竟为了这画,出力最多的可是他华国公府。

余光瞥到手上珠串,柳木白心念起,出声吩咐阿甲去将石曼生带过来。

此时,距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夜加个上午。

石曼生双手缚在身后,被阿甲路领到了正殿。昨夜,她照顾师叔和丁泽宿未睡,现在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可在抬头见到了正坐殿中的柳木白后,石曼生忽然就清醒了,好比冬日里跌入了池冰潭,凉透心扉。

师叔的身子已经暂且稳住,自己也成了阶下之囚,本以为会愤怒、不甘、怨恨,但到了此时,石曼生的心中竟是平静异常。她像个看客般,面无表情地审视着高高在上的柳大人。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呢?怎么,偏偏就是自己遇上了呢?

柳木白穿着墨绿暗纹长衫,头发用玉冠束起,抱着精致的鎏金手炉,依旧是那张俊美容颜,依旧是那抹温雅笑容,公子如玉,公子无双如此面容之下,又有谁能想到他会是条披着优雅外衣的毒蛇,精于算计,不择手段?

石曼生视线缓缓下移,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有些怔然,记忆涌上心头,滋味百般。

柳木白身前的那张桌子,身下的那张宽椅,都曾是师父所有。她清楚得记得上头的每道纹路。这是百里宫最好的套桌椅,金丝楠木所制,布满巧夺天空的镂空雕花。小时候,每每她做错事就是被师父罚去打扫,这长桌、宽椅,她擦了不下百余遍,那些个雕花最是容易积灰,每次都得费老大劲才能弄干净。

可如今,百里宫没了,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没了。都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石姑娘,可看够了?”发现她出神的望着自己这边,柳木白心中有些不喜,挥手就像赶苍蝇样打断了她的视线。

石曼生顿了下,而后收回目光,言不发地低下了头。半响,只是静静地站在殿中。

看她顺从模样,柳木白勾了勾嘴角,“石姑娘,你可知本官今日为何叫你来到此处?”

仿若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石曼生动不动,像个石塑,连眼皮都没有抬下。她不想说话,更不想和他说话。

柳木白眉头紧了紧,有些不耐,“你那位梅子倾梅公子此时也在这百里宫,你可要见上见?”

石曼生依旧低着头,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整个人就像是被定在了那处。

看她这副水米不进的模样,本来心情甚佳,想好好嘲弄她番的柳木白忽然就有了怒意——不识好歹!

可他面上仍是派自然,慢悠悠转向了旁的阿甲,“个时辰还有多久?”

“回大人,差不多还有三刻。”

他拨弄了下手腕的紫檀珠串,语气带着恶意,“既然如此,梅公子那边就直接从石姑娘开始吧,也省得浪费时间了。”

阿甲惊了下,而后收敛神色领命道,“是,大人。”

“拉她下去,就放到梅子倾门外候着,让梅子倾好生看上看。”

“是,大人。”

阿甲带着石曼生出去了,柳木白深吸口气,可胸口的怒意莫名挥散不去。抬手,猛地挥落了桌上茶盏,茶水泼了地,悠悠散着热气。

自从那日醒来,柳木白从留在床头的手札中得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发现自己竟然为了那个江湖女子动过心时,他心中升起了种奇怪的怒意。

——堂堂华国公府嫡子,竟会喜爱上个善蛊毒的妖女?而且,这个女子之前还和梅子倾有过段过去。

不可理喻!荒谬至极!

深植骨血的那份骄傲让柳木白觉得这是种羞辱,自己对自己的羞辱。是以,对于石曼生,他下意识地就不喜。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在知道她竟然救了梅子倾,并且用毒障杀了自己百多位手下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妖女!如此妖女,怎能留于身侧!

其实,昨晚柳木白完全可以在百里宫里等着石曼生回来再擒她。可他突然很想早些去会会她,见见那个妖女究竟长什么模样,这才站在了山脚等候。

他很好奇,那石曼生在知道切后,该是何种万念俱灰。毕竟,从手札里头的内容来看,此女应该是对自己已经情根深种的。

可再如何情根深种,她竟还与那个梅子倾牵扯不清。于柳大人来说,喜欢上此等水性女子,简直奇耻大辱。

但在山脚见到石曼生的时候,柳木白着实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百里宫妖女倒是长了个利落清爽的好相貌。不过,那又如何?他可不会再色令智昏地看上那个妖女,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写出不可伤她这种话来。

深吸口气,柳木白总算平了情绪——何必为了个妖女动肝火。

如今,她为阶下囚,他占百里宫,实在是令人愉悦得很。待梅子倾交出画卷,他这么长时间的布置就能功德圆满,与那个妖女也就再无瓜葛了。

石曼生被阿甲带去了关押梅子倾和他众属下的院子里。

走进去,她有些茫然,看着被改成监牢的院子突然觉得很是陌生。这里是她和师姐以前听师父、师叔讲课的地方,宽敞、明亮,如今变了。

“石姑娘,得罪了。”阿甲把她牢牢绑在了院子里的棵枯树树干上,也许这树并没有枯,只是到了冬季,看不出青绿了。

树枝上有积雪,她背靠着树,仰起头,有些发愣地从树枝的间隙里看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嗯,好像还要下雪呢。

绑好她,阿甲打开了梅子倾所在房间的门,恰好正对着石曼生,但两人的距离足足有十丈。

梅子倾立时有了反应,“这是何意!”

“梅公子,我家大人说直接从石姑娘开始。”阿甲公事公办地说道。

听懂了的梅子倾,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椅子四条腿都被钉死在了地上,纹丝不动,“放开她!”

阿甲没有接话,而是看了下刻漏,“还有半个时辰,梅公子再好好考虑下吧。”说罢,他吩咐了个士兵看着,自己便去回禀柳大人了。

石曼生听到了梅子倾和阿甲的说话,但她听不清内容,她也不想听清,无外乎以自己要挟梅子倾交出画卷罢了。至于他会不会受要挟,她点都不关心,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关心别人。师叔和丁泽都被困了,唯庆幸的是师姐没和他们起待在百里宫。

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石曼生低下了头,看着脚下被踩实的白雪,目光有些凝滞——雪不是很厚呢。

双手被绑,指尖可动,她沉默着,下又下地扣着树皮,发泄般,用力非常。十指指尖的伤口被拉扯得越来越大,鲜血顺着树干点点流向了地面,染红了树下的白雪。

低着头的石曼生,嘴角死死拉平,因着指尖疼痛,她的面色惨白。明明是冬日严寒,大雪封山,可她的额头却渗出了薄汗。

下又下,她孜孜不倦地扣着树皮,滴滴的鲜血越汇越多,逐渐浸透了那片白雪,渗入了白雪之下的泥土中

不知过了多久,本来平静的树下忽地起了阵邪风,石曼生终于停了动作,手缓缓握成了拳。

——真巧,这是棵鬼槐。她和师姐小时候最喜欢的鬼槐。

50.五十

被鲜血浸染的那块雪地还不及石曼生巴掌大小, 因在棕色树根边上, 看起来并不十分明显。

渐渐地, 鲜红的血色开始变淡,越来越浅, 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只留了下块没有白雪覆盖的深黑色泥地。

石曼生压轻了呼吸, 静静等待——其实,她并不确定自己此次唤醒的会是什么。

这棵树下埋有许多陶罐, 里头曾经装着各式毒虫蛇蚁、毒草花果,都是当年她和师姐学习制蛊时用多余或者挑剩下的, 便统统都丢到了陶罐里头,待陶罐装满了便滴入自己的鲜血, 而后盖上盖子埋到这棵树下,再接着新拿另个陶罐出来继续装

如此往复,石曼生记不得她们到底埋了多少个陶罐,更记不得那些陶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了。

师父说过,往往不经意的时候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当初她和师姐正是存了这么份心, 才将陶罐都埋在了这棵据说很有阴气的鬼槐树下, 想着说不定能育出个好蛊来。

至于具体能出什么蛊,那都要看机缘了。

如今,石曼生拼得正是这份机缘。

时间在流逝, 自那阵邪风过后, 树下又静了起来。

石曼生耐心等着, 此时,她已确信树下必然有东西,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叫嚣起来,这是唤蛊时才有的感觉。

良久,她眼中亮——要出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抬头看,正是往此处走来的柳木白与阿甲。

石曼生面色稍变,复又低下头,死死看着脚旁那除黑色泥地——快些出来。

“噗——”

极轻的声,泥地隆起了个铜钱大小的泥泡泡,很快又破裂了。

柳木白和阿甲已经来到院子的门边,离石曼生所在位置不到十丈,她甚至能感觉到柳木白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冷冷的,带着不屑。

石曼生不敢动,她怕自己动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缓缓闭了闭眼,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不想泄露丝毫自己的心情。

脸颊旁散下的头发半遮住了石曼生的脸,柳木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见到她被这么五花大绑地钉在树上,心里先前的怒意不由稍稍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种终于顺服了顽劣之物的成就感。

从石曼生身前走过的时候,柳木白特地又看了她眼,见她照旧低着头,满是颓然,他禁不住轻笑了声——百里宫妖女,不过如此。

收回看她的目光,柳木白领着阿甲径直去了偏间。要知道,梅公子那边才是今日的重头戏,画卷,已经要算他的囊中之物了。

见柳木白离开,石曼生松了口气。可自从泥地冒过那个小泡之后,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半响没有东西出来。她用余光直看着那块巴掌大的泥地,生怕不小心错过些什么,可等来等去,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就在石曼生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的时候,忽然,个黑色细长条从土中箭般地射了出来,唰地下缠上了她依旧在流血的指尖。

那是什么?

石曼生愣,她看不到被在身后的手,只能觉出那东西有些凉,正软软的缠绕着自己,不知餍足地点点舔着她的指尖残留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