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不来他说不定会杀到香港,让我好几天不得安宁。”

接着,何钫向卓凉秋简单介绍了一下香港,好玩的地方、好看的景点、好吃的食物。虽简单却也不是敷衍之词。如果卓凉秋真是来旅游的,能和何钫作伴一定比较好。

到了酒店门前,何钫的任务也就完成,对卓凉秋挥挥手,然后命司机掉头。

简单的见面,飞快的分离,和不曾相识没多大差别。

几人吃了午餐,稍作休息,下午就和和香港代理商区先生见面。一工作起来,时间就变得珍贵。一天之后,她才想起来打个电话给韩睿,谢谢他托人在香港这边迎接自己。韩睿只是问她在那边还好不好。卓凉秋想自然好了,如果发布会也非常成功那是更加好的。

在期待中,那紧张的一天终于来临。人潮拥挤,记者比想象中来得多。

发布会上,模特造型新潮,衣着时尚,妆容有华贵有清淡。常野也十分靓丽,手里拿着镶容的一直眉笔,在聚光灯下,自然不做作地摆动姿势。几位明星造型衣服各异,站在一起,煞是惹眼。

面对记者们的提问,几位明星的回答也圆润如水。和这些人一比,卓凉秋感觉自己是一平凡无比的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层光彩,常野这些人是天生活跃在舞台上的。

卓凉秋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

若是问题很多年前她有什么心愿,那她会说简单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即可。谁知道现在自己和那条路越走越远。站在此刻的人生道路上,她已经看不到自己曾经期待的那条简单之路是什么样的。

接下来的模特展示尽显镶容风采。

最后的一环是几位女星答记者问。

端坐在椅子上的几位女星显得非常从容。记者问到如何美容保养这些问题时,女星是最擅长回答的。就在快结束的时候,就在卓凉秋的担心即将没有的时候,就在大家都以为会圆满结束的时候,有一位记者提到五个月前镶容产品被检测出不合格的新闻,然后点名问常野,对这些知道不知道。

卓凉秋刚要放稳的心又被提起来。

常野淡淡而笑,说:“我知道这件事。就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才对自己此刻的代言表示负责人。一个曾经有过不好名声的牌子,在短时间内销量如此之好,好评万千,挤进国内名牌前列,我想镶容这个品牌团体一定是付出巨大的努力。有过瑕疵,可现在它会用实力向大家展示它的诸多优点。我本人现在正在用这些化妆品,大家看我的皮肤就知道。”

又有记者问:“有瑕疵,就证明该公司信誉不好。谁能保证将来会不会重蹈覆辙。身为一名公众人物,你不担心对大家做了虚假广告?”

常野道:“你说的对,身为一名公众人物,应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人。尤其是代言活动。镶容是我代言的第一个化妆品品牌,我在签约前一直使用,自己确定效果真的不过才答应。呵呵,”她微微笑了笑,接着说,“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个人的回答兴许不能说服大家。不过今天,镶容的创始人且是镶容公司董事长的卓小姐也在。大家不妨听听她的话。”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扭头看过去。

卓凉秋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款步上前。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紧张无比。她不是娱乐圈里的人物,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记者,总有些不习惯。然而再大的不习惯也在要走上前的几秒思考时间内让自己习惯。

她笑着说:“那位记者朋友你好,对于你能提出这个问题,我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可以在这儿替它好好说上几句。之前镶容因工序上出现的一个小失误而致使镶容一度陷入消失的境地,这是我们的错,毋庸置疑,也不会推卸责任。但是现在,我可以大胆地说,镶容的任何一款产品接受大家的监督。各位多有兴趣,今天便可拿些送去质监局检测,里面所有的有害物质的含量绝对是远远低于国家标准的。对于原料,我们会更加小心,坚决不让错误犯两次。”

她真诚的表情,恰当的措辞,让一大半的记者表示欣赏。然而那位提问的记者纠缠不休,依然在可以犯一次也可以犯两次上纠结。

卓凉秋不禁头疼,对这样的记者,又不能发怒,也不能陪笑脸,实在麻烦。于是她只要再一次,换一个说法为镶容说话。接着她一口气说出好几个组数据,都是当初镶容产品质量有关的,数据很明显地说明当时的媒体确实是夸大的事实。对自家院子里的这点事情,卓凉秋如数家珍。

最后她说:“方才说的每一组数据都有官方记录,绝无虚假。”

这时,有一位《曼塔丽》时尚杂志的记者看了看提问的记者,说:“你…你真的是《时尚芭莎》的记者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对不起,我是新人。”

“不可能!”《曼塔丽》的记者似乎完全站在了卓凉秋这一边。

后来,同为《时尚芭莎》的记者才发现这这堆人里居然有她,也不由得惊讶。她向大家解释说:“他好像是昨天才被招进来的吧。今天这个任务不是我和杨姐接?再说,就算有别人接,也不应该派一个财务来采访。”

大家哗然。

卓凉秋瞬间明白这是某位竞争者玩的劣质小把戏。

她略带感激地看了看那位《曼塔丽》的女记者。

结束的时候,她想去找那位女记者来着的,却意外发现女记者和何钫在一起。一开始她还有些不相信,待何钫向她招手她才知道原来何钫也混在一堆记者中。

此刻的何钫,衣着套装皮鞋,动作优雅,很有绅士风度。气质难得!

卓凉秋忍不住道:“你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下里巴人。活脱脱把我衬得成一株草。”

“你是花,再衬也不会变种成为草的。”何钫微微一笑。

直到此刻,卓凉秋才知道何钫在香港时尚界的地位非比寻常。难怪韩睿会请他帮忙,原来不仅仅是那天的小忙,今天才是他真正准备帮忙的。

晚上的酒宴上,卓凉秋在何钫的带领下,认识了一帮将来很可能成为她商业伙伴的一些人。

随后,卓凉秋想要好好谢一谢何钫。

何钫道:“一点点小事,其实我根本没帮上忙。你的回答实在精彩,不卑不昂,又言之有理。”

“假如当时我畏场不敢说一句话呢,你会怎么做?”她还真是想知道此人有什么高招。

何钫笑了笑,说:“简单,直接让人把那假记者拖出去。”

卓凉秋失笑,对他的答案显然十分不满。

何钫接着说:“你不会怯场。你天生是用来和别人争斗的。”

卓凉秋表示自己对他这话十分不苟同,问:“为什么这么说?我脸上可不会写着‘与我争斗’。”

“那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何钫说得跟自己是一神棍似的,“你自己发现不了。明眼人一看便知。”

“你是那明眼人?”

“韩睿也是。”

“哦…呵呵。”卓凉秋再度失笑。

何钫怔怔地看着她,说:“我真是觉得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塑造出你这样神奇的一张脸,不笑时冷若冰山,笑时满面春风。两者之差只在于嘴角的一个幅度。”

卓凉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嘴角,“所有人不笑的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

“但你最与众不同。”何钫说。

第四章 朋友恋人 二

但你最与众不同。

卓凉秋神色有霎那间的异样。

以前某人最喜欢对她说这句话。

旁人说得好,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勿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卓凉秋转过脸,看着酒宴里穿梭的人,心有戚戚焉。

此时有人来找何钫,卓凉秋借此机会走开。

发布会虽然在中间出了些瑕疵,但总体算是成功。卓凉秋在这样的场合不免又喝了些酒,少许的一点红酒。常野倒是大胆和一些人拼酒。为了形象着想,卓凉秋还是将她拉到一边,小声提醒:“你啊,少喝为妙。”

常野朦胧着双眼,对卓凉秋说:“是应该为形象考虑,谁让我是混这行的。”语气中有说不尽的酸楚,好像受了委屈一样。不论从事哪一行,偶有怨言是正常的。

常野说:“卓总,陪我去僻静的地方聊聊好吗?”

卓凉秋点头。

酒店的顶层是静心的好去处。

夜色笼罩下的香港别有一番风味,是白天的紧张忙碌之后的短暂休息。闪烁的车灯持续不断地在马路上穿行,高楼大厦窗口散出的光亮像是点缀城市半空的晶石。

任何一个城市,都有它特别的味道。卓凉秋曾一度想旧上海的风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然而呆了这么久,也没能感悟到这一点。曾有一次,去静安寺,却不得不感慨那只是一个外壳,没有神韵。曾去过一次陆家嘴,因为工作需要,而不是去仰慕什么东方明珠。八十八层的金茂大厦委实壮观,不愧于摩天大楼之称。站在楼顶,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眺望前方,整个大上海尽收眼底。这样景观下的上海,早没有十里洋场的韵味,而是散发着一种能令有志者血管膨胀的气味。与金茂大厦成双成对的亦只有相邻的环球金融中心大楼。

站在那幢高楼上的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热切交谈。可卓凉秋并不喜欢那儿。

倚在墙边,卓凉秋十分想脱掉脚上的高跟鞋。站了近一天,累得脚踝都感觉酸酸的。

“谢谢你今天这么说。你是公众人物,却有勇气说那番话,着实叫我感动。”卓凉秋诚心道谢。

常野道:“没什么,你付了钱,我拿钱做事而已。”

“如果不是韩睿,恐怕我是请不到你的。”卓凉秋笑着坦言。

常野笑了一下,给人感觉有些苦涩,她伸手撩了撩刘海,问卓凉秋:“有烟吗?”

卓凉秋摇头:“没有,我不抽烟,从来不。”

“哦?”常野微微挑眉,“原来这样。我偶尔抽一两支,有时是在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有时没有任何理由。你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怎么做?”

卓凉秋找个能坐的地方,小心擦干净,然后坐下,说:“我会工作,不停地工作。累了就睡觉,醒了继续工作,循环一圈下来,便会很快淡忘心中的空虚烦闷。”

“这是个好方法,可惜我不适用。最害怕安静下来一个人独处,那时候脑子里会冒出无数个令自己咋舌的念头。”常野长叹,“人啊,不管自己已经做得多么成功,达到了怎样的境地,总有一些事情能烦扰到她。譬如我,在和镶容签约的时候就非常矛盾。一度想拒绝你,然而第一次见面就答应和你签约。看起来奇怪,我内心却又十分明白。”

“何意?”卓凉秋有些不解。

常野再次长叹,“你根本不知道先前韩睿找过我多少次,你也不懂我和韩睿的到底是怎样的。外人看来,我和他是朋友,甚至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我和他,有时候一句话说不上,有时候又能促膝长谈。然而,他和所有人一样,包括你,都不知道,我,我…”

卓凉秋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常野望着远处,咬咬牙,说:“都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他!不是曾经喜欢,而是现在,从以前到现在。也许…也许未来有那么一天,我会成功将他遗忘。如果有一天,我成功忘记了他,我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开心。”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无任何不一样,只是平平淡淡地讲,好像身外人一样。也正因如此,卓凉秋才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内心的酸涩和遗憾。

“我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我和他要么是朋友,要么是陌路人。我选择做朋友。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虽然他不会对朋友坦白自己的内心,但无论朋友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都会倾力帮助。”话说到这份上,常野也就不介意说得更多,“他以前似乎喜欢过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他一直爱着某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卓凉秋也不知道自己当说什么,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你和他不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吗?”

“是小时候就认识。不过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我想…”卓凉秋顿了顿,迟疑了好久才说,“我想我也许能够确定那个人是谁。”

“她漂亮吗?”

“嗯。”轻轻点头,不想伤感,但说出的话感觉就是那么伤感,“她已经结婚了。”

“呵…”常野苦笑,“难怪如此。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非常好的。第一次跟我说起你的时候,脸上放着光彩。我以为你就是他心目中爱的人。可是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照他的个性,若真是他喜欢的,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那个人拴在自己身边。”

卓凉秋微微吃惊:“他…他是这样的人吗?”

常野笑笑。

脚下是无限时尚的酒宴,繁华热闹;头上却是漆黑的夜空,一片寂静。卓凉秋和常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站在顶层的天台上,目光平视眼前的璀璨灯光。

“那个,卓总,今晚跟你说的话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尤其不要让韩睿知道。谢谢你听我无聊的发泄。”说罢,她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天台只有留下她高跟鞋的嗒嗒声,短暂又清脆。

卓凉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转身回到现实里。

宴会结束,何钫非要当卓凉秋的护花使者。秘书和两位经理见此,识相地先走。

这一次不是乘出租车,而是搭乘何钫的车。车里有他的司机在等他。何钫不是不会开车,只不过晚上他总会有一些应酬,而他自诩自己乃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坚决抵制酒后驾车,哪怕只是喝了一杯,于是这司机是不可或缺的。

卓凉秋正要对司机说要去华美粤海酒店的时候,何钫对司机说:“香港尖沙咀梳士巴利道22号。”

司机用粤语问了何钫一句,何钫回了一声。卓凉秋听不懂司机的话,但是听懂何钫的那一句意思应该是和“对的”一样。

“是酒店的地址吗?”

何钫说:“不是去华美粤海酒店,去半岛酒店。那儿更方便一点。”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卓凉秋直言。虽然对香港知之甚少,然而也不是不懂半岛酒店是何等级别的酒店。

何钫说:“唉,别这样,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酒店老板和我认识,和韩睿也认识。放着这层关系不用,岂不是浪费。再说,这是香港最好的酒店,交通便捷,很是方便。”

“我又不是来旅游的。”

“工作完成之余顺带旅游也不是不可以。美丽的凉秋小姐,你就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让我领着你逛一逛香港。”

卓凉秋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不过实在不方便对眼前才认识的何钫甩脸色,毕竟他是韩睿的朋友。

车到酒店,何钫拉着卓凉秋走到前台,对前台服务生掏出一张卡,随后,服务生就将卓凉秋领进豪华海景套房。

晚上,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韩睿。

“谢谢你。”

韩睿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谢我什么?”

“你知道的。”卓凉秋说。

韩睿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那边还好吗?”

“托你朋友何钫的福,还算顺利。那天的发布会多亏他在场。”

韩睿皱眉:“这小子…居然没帮我保密!对了,发布会那天他去了吗?我没跟他说你去工作。”

“呃,是吗?我也没跟他说,可能凑巧吧。”卓凉秋心里沉沉的,问韩睿,“你忙完了吗?”

“差不多。”韩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卓凉秋忙挂了电话。是她的秘书。她对秘书说不必担心自己,明天让他们先行去机场,自己随后就到。

这时候,也有一些好消息传来。卓凉秋没办法知道那天冒充记者的认识谁派出来的,不过显然对方弄巧成拙,镶容化妆品发布会本来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响,但因为他这一胡搅,反而让记者们有大量新闻可写,在可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里,镶容名气定会飙升。

倒是应该谢一谢此人。卓凉秋笑着想。

第二天,卓凉秋已经收拾好,准备回去,可何钫又出现了,执意要尽地主之宜。卓凉秋执着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然而何钫同时也带来了那天替镶容说话的《曼莎丽》的女记者。卓凉秋不得不给他们点面子,答应多留一天。

和预料中的一样,车行没多远,女记者便借口家中有急事离开。车内只剩下卓凉秋和何钫二人。

“何钫,你来香港很长时间了?”

“快九年来,不算很长。不过混得还算可以。”他笑笑。

“韩睿以前也常来香港吗?”

何钫反问:“你和韩睿的关系应该同我和韩睿的关系差不多。他有一段时间常来香港出差。那时候你不常和他联系?”

“恩,那段时间,我们各自忙各自的,没有见过面。”卓凉秋不露痕迹地解释。

“韩睿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想起当初和他认识,倒是十分有趣。当年他一转到我们班,我就很莫名地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卓凉秋失笑。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那小子一来就抢了我的风头。他那副样子,和我实在太像了。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我想他当初也是这么看我的。两人互看对方都不顺眼,肯定是要出事。”

“呵呵。”卓凉秋忍不住再次笑出来,“你们难道打架了?我记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老师管得很严,动辄有学生因为打架而被开除,不是开除也是劝退。”

“恩,我们也是。不过老师不知道我跟他曾经打过一架。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关系越来越好,想想就觉得神奇。”

卓凉秋想,可能因为韩睿这人本来就这模样,总要先和那人不愉快之后才成为朋友。

“他上高中的时候我和他没怎么联系过。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

“是吗?”何钫一脸遗憾,“那时候,韩睿在咱们学校也是出了名的。女生心目中的最佳恋人。他对女孩子都特别尊敬,可就是不跟身边的女孩子谈恋爱。他每周都要给一位神秘女孩写信,也不知道那些信都寄到了哪里。好几次我想弄明白,可是他神秘起来的时候谁也不能发现他的秘密。至今我都在想,那个神秘女孩到底是谁。”

“是吗?”卓凉秋从来不知道韩睿还有这一面,不禁想和何钫好好谈一谈韩睿的高中生活,“以前我也会常跟他写信。不过,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