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说完,也不知是不是纪鸢的错觉,只觉得对方似隐隐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只立即招呼了凝香亲自过来泡茶。

***

凝香倒腾了一阵,端了两杯茶来,甄芙儿院子里的都是些个好东西,便是连茶都是今年的新茶,采自今年开春的头一茬新茶,取用了冒出头的头一尖,当采当炼,最大程度的保存了茶叶的原汁原味,整个府上统共不过才送来五斤,这甄芙儿这里便得了一份,由此可见她在府中的地位。

纪鸢一尝,果然口感不同,只觉得唇齿间残留着茶香,久久缭绕不曾散去,不由一连着赞了个好。

甄芙儿见状,掩嘴笑了笑,凝香闻言,忍不住说着:“这茶叶倒是其次,最要紧的便是泡茶的水,可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咱们姑娘取了初冬时节的第一场瑞雪保存了下来,由那冬雪融化成水浸泡的,可是这世间独一份的,不然,哪里泡得出这样的口感?”

纪鸢闻言面上只有些惊诧,实则,心里头隐隐有些猜测到了,她曾在林子间大公子的那间竹屋的书上看到过,有采集雪水、晨露等方法泡茶,见这会儿亭子间的石桌上摆放了小小瓷瓶、小银勺子等一应器具,便猜测到这会儿这甄芙儿应该是在采集早起的晨露,见这茶味道不同,只以为是由这晨露所泡呢?

她虽然隐隐有些猜到了方向,只她那竹奚小筑要啥没啥,压根没有尝试过,故只一知半解罢了。

凝香见纪鸢一脸惊诧,便又忍不住指着桌面上一应器具从纪鸢道:“咱们家姑娘历来讲究,便是饮茶,只吃上好的茶叶,吃饮最纯净的茶水,纪姑娘,您瞧,每日咱们姑娘早起都会采集晨起的露水泡水,采集早起沐浴第一道阳光的花瓣泡澡——”

这凝香姑娘言语间带着些许自豪跟骄傲,菱儿忍不住背对着过去翻了个白眼,纪鸢只笑笑,觉得人家确实有自豪跟骄傲的资本。

一语罢——

“好了。”那甄芙儿只摆了摆手,笑着出言打断道:“你这越说越离谱了,这满京城的世家姑娘都是如此,说的好像你家姑娘独自一份一样。”

说到这里,想了想,只忽而冲凝香吩咐道:“你去将今儿个收集的露水好生保存着,回头收集满了给听斈堂送去,二表哥嘴比我还挑,镇日嫌这嫌那,我这一身手艺可都是被他给逼的。”

说罢,只意味深长的冲纪鸢道着:“我方才远远便瞧着他打从三房过来,原是准备直接给他的,却不想,一连着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听到,也不知遇到了何事,竟那般神色匆匆,纪家妹妹方才亦是打三房而来,可是遇着表哥呢?可知他是因何事神色匆匆?”

这甄芙儿言笑晏晏。

然而听到这里,纪鸢心中却忽而一紧。

她似乎已经知道这甄芙儿将她请来的缘由了。

第52章 052

却说说了会子话后, 纪鸢便拜别了那甄芙儿先行离去了。

而纪鸢走后,亭子里,只见那凝香微微踮起了脚尖,确认纪鸢等人走远了后, 这才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这样瞧来,那纪姑娘与二公子应该是无意间撞上的无疑了,我方才瞧着二公子与她前后脚进了那林子,只以为是——”

凝香说到这里,见自家姑娘堪堪抬眼瞧了她一眼,她立马止住了后边的话, 又赶紧四下瞧了一眼。

甄芙儿久久未语,只盯着石桌面上那个装了晨露的小玉葫芦瓶出神,过了好一阵,忽而抬起了那只芊芊素手将那玉葫芦瓶拿到了眼前, 仔细端详着,嘴上却忽而另说着:“没想到那纪鸢倒生了一张美若天仙的脸面, 方才便是连我瞧了都有些挪不开眼,我一个女子尚且如此, 更别提寻常男子呢。”

凝香只道着:“跟姑娘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大姑娘原先在府中可是说过的,这女子之美在骨不在皮, 那纪姑娘确实是生得花容月貌, 可奴婢冷眼瞧着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一到了姑娘跟前便立马原形毕露了, 方才奴婢瞧着那纪姑娘便是连杯茶水都饮用不出其中的门道,这样的人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况且依着纪姑娘那样的出生,将来的出处怕也就那样了,将来倘若能够寻到一份体面的亲事便是顶了天了,哪能跟姑娘比?”

甄芙儿闻言只强自笑了笑道:“你倒是生了一张巧嘴,这活的都能给说成死的呢!”

凝香掩着帕子一脸乖觉笑着:“还不是姑娘教导的好。”

甄芙儿闻言,只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然而纵使脸上笑着,眉头却依旧愁眉不展的,眼中却始终残留了一抹如何都化不开的浓愁。

***

凝香见状,叹了一口气,迟疑道:“姑娘,可是还在想着昨儿个太太从赣州来的信?”

原来昨儿个这甄芙儿收到打从老家赣州来的信件,乃是甄芙儿生母小王氏派人送来的,信中提到了甄芙儿的亲事,小王氏在信件中提到,约莫今年年底便会来京一趟,要专门替这甄芙儿将亲事给定下。

话说这甄芙儿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她已然及笄,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已然十六了,寻常这个年纪,要么已经说了亲,要么已经成了亲。

其实亲事也已经在议了,只是一直未曾正经定下。

这甄芙儿打从七岁起便被太太王氏给接到了府中娇养着,一切吃穿用度皆是向大姑娘看齐,太太对她尤为宠爱,跟大姑娘相比,丝毫未曾有过任何偏差,是既当女儿养,又当儿媳妇养。

整个霍家的人亦是全都心知肚明,这甄芙儿将来将来长大了准会是霍家二房的当家太太,这也是为何,甄芙儿虽是表亲,但身份地位却格外不同的缘故。

只是前几年这甄芙儿年纪还小,跟二公子的亲事便一直未曾挑破,然而这几年眼看着到了年纪,但那二公子的行径却一日比一日还要不着调,这人还未曾成亲,在外头的风流韵事便闹得满城风雨,怕是连街上三岁小孩都有耳闻吧。

王氏自然心急,自去年起便催了好几回了,只甄家母女多少有些顾忌,反正那小王氏是向胞姐王氏撂下了话的,只道这霍元懿若是不学好,甭想娶到她们家的千金宝贝。

却未料到这日子一拖又是一年光景。

***

眼下,凝香只有些替自家主子抱不平道:“姑娘可是想好了,奴婢瞧着那二公子分明是还没收心的,瞧今儿个这一遭,这亲还未成了,姑娘便已经开始在为他收拾烂摊子了,这要往后成了亲——哎,其实这京城权贵云集,依着姑娘的相貌才情,那满京城的才子公子还不得随着姑娘您挑,就好比姑娘外祖家的荀公子,奴婢冷眼瞧着,也不一定比二公子差。”

况且,那二公子后宅颇有些不太平,外头莺莺燕燕不说,屋子里还有一名由太太挑选侍奉的通房。

当年二公子初经人事时,太太怕他出去胡闹,便特意指了两名亲自挑选的丫鬟前去侍奉,二公子收用了一个,现如今虽没名没分,到底侍奉了二公子五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日后抬个姨娘的分位准没跑了。

这凝香自幼跟在甄芙儿跟前伺候,在甄芙儿跟前,便是在整个霍家二房都颇有些脸面,人往高处站着,未免有些挑挑拣拣、心高气傲了。

只觉得甄家的根基虽不在京城,但凭着霍家、王家这一层关系,自家姑娘想要说一门好亲事绝非什么难事儿。

***

甄芙儿闻言只默了良久,忽而叹气了一口气道:“我打小便知将来定会要嫁给表哥的,在我心里眼里,便是旁人再好,也不及他万一,况且——”

说到这里,只见甄芙儿微微眯了眯眼,随即随手指着眼前的青釉仰莲汶瓷杯冲凝香道:“就说这杯子里的茶叶罢,寻常人只道是霍家哪个不知名的庄头上摘菜炒制的,却不知,原是竟是霍家远在元陵吴县太湖之滨的武陵山上一个庄子里,特意从茶树采摘下的细嫩芽头炒制而成,那元陵武陵山上的茶闻名整个大俞,整个山头有大半直接上供成了贡品,唯有宫里头的几位主子才能够尝得到的,可是,霍家便能得这么一份,凝香,你可知道,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家,能够尝到这几片茶叶的绝对不超过两个巴掌,便是连外祖父家也是得不到的,更别提咱们远在赣州的甄家呢?可是今儿个你家姑娘却真真切切尝到了。”

凝香闻言只有些咋舌,便是连她也是头次晓得这几片茶叶的金贵,姑娘从未跟她提及过,她只当是寻常的新茶,比以往的要金贵些罢了,未曾想到——

却说凝香发愣间,便又见那甄芙儿继续指着披在自个身上的这一身淡紫色的轻绡道:“便是不说旁的,就好比今儿我身子披着的这一层薄披,瞧着稀疏平常吧,但是你可知就这么薄薄的一块竟是要花上五六十两银子,这是刚入夏的时候姨母随手赏的,连个眼皮子都未待眨一下,可是,凝香,你还记得前年咱们回了一趟老家吗?我深深的记得有一日母亲不小心摔碎了一只翡翠茗碗,不过才三四两银子,母亲生生唠叨了好一阵,竟是心疼得不得了,从那一刻起,我便这霍家,这表哥,我是嫁定了。”

凝香闻言小脸一愣,嘴唇蠕动了片刻,竟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甄芙儿见了,只淡淡的笑了笑,道:“霍家权势滔天,现如今放眼整个京城又有谁家能够比得过,二表哥虽然依旧有些不着调,但是他的聪明,这世间却少有人能够参透,我原先年纪小,也是钻胡同里绕不出来,一直有些犯犟,可昨儿个母亲信件上说的那一句,忽然令我茅塞顿开,与其嫁到一个两眼一抹黑的人家,为何不留在霍家呢?在这座府里,我知根知底,前头有姨母庇护,后有着跟表哥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便是挑遍了整个大俞,也绝对找不出一家能够及得上霍家的。”

当即,愁眉不展了一整日的脸终于慢慢的放晴了,有时候,人一旦泛起执拗来,永远都走不出来,而一旦走了出来,愁容的消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

话说这甄芙儿此番解开心结后接下来有何打算暂且不表。

只说纪鸢回到她的竹奚小筑后,只隐隐叹了一口气,这一日着实感触颇深,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在这侯门深院里头,原来每走一步都是这样的寸步难行,每走一步,原来都可能有身陷沼泽的危险。

那甄芙儿今日分明是来宣告主权的,仅仅是因为她跟那霍家二公子会了一面。

看来,往后,她得躲那霍家二公子躲得远远地了。

且说纪鸢坐在屋子里皱眉坐了一阵,到了点,便又亲自前去给鸿哥儿上了药,鸿哥儿规矩多,不愿在丫鬟跟前袒胸露背,只得将菱儿、春桃几个纷纷打发出去了,便是在纪鸢跟前,也脸红脖子粗的一阵别扭。

好在抱夏告假回来,压根不管鸿哥儿的别扭,直接大刀阔斧的摁着他上了药,唔,还是抱夏得力。

出来的时候,只见菱儿坐在小板凳上,跟春桃唠嗑唠得正起劲:“得亏我躲得快,差点儿叫那二公子给瞧见了去,真真是有惊无险哩!”

抱夏只重重的咳了一声,菱儿扭头见到纪鸢立在后头,只立马止住了嘴,一溜烟的从小板凳上蹦了起来,冲纪鸢吐了吐舌头,道:“姑娘,出来了。”

纪鸢看了菱儿一样,只难得一脸严肃道:“往后在咱们院子里,莫要再提及二公子的名讳。”

抱夏、菱儿、春桃三人你看着我,靠看着你,纷纷立即称是。

只是,没想到,三日后,纪鸢便被自个生生打脸了。

第53章 053

却说具体缘由还得从鸿哥儿身上说起。

话说鸿哥儿是个闲不住的, 原本纪鸢给他告了三日假, 结果他在屋子里待了一日便如何都待不住了,到了第二日便直接去了学堂。

回来后, 纪鸢只立即上前询问, 结果鸿哥儿默了一阵, 方道:“今日一整日那杜韬见着我竟一直绕着道走,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似的, 全无以往的嚣张蛮横。”

纪鸢闻言,只立即松懈了一口气, 拍了拍胸口道:“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顿了顿,又冲着鸿哥儿一脸认真道:“往后你还是得尽量避着他走, 且仍需处处留心,切莫大意, 一旦发觉对方有任何异动, 一定得多加留意,我听闻杜家那两位都不是个好想与的,眼下,他虽然已然收手, 就怕他只是一时, 就怕那人是个狠绝的,倘若他怀恨在心的话——”

眼看着纪鸢说着说着便又蹙眉了, 鸿哥儿只立即打断道:“好了好了, 姐, 你放心罢,我又不是个三岁的小孩子。”

“在我眼中,你永远只有三岁。”纪鸢眉毛一挑,一脸正色的打量着他。

鸿哥儿无法,只得冲纪鸢作揖求饶。

“还有,往后有任何事情,可不许瞒着你姐,你可知道,你越是瞒着,我只有越发担心跟后怕的时候,咱们俩是亲姐弟,是这世间唯一相连的血脉,阿姐希望,今后无论遇到喜事还是困境,咱们都能一块分享一起面对。”

纪鸢深深看着他,鸿哥儿微微抿着嘴,只一脸正色道:“好,鸿哥儿往后再也不自作主张,背着阿姐行事了。”

说到这里,却又忽见他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

纪鸢眼皮一抬,道:“想说些什么,直说便是。”

鸿哥儿闻言,抬眼瞅着纪鸢一眼,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好一阵,方道:“我听闻此番乃是由二公子出面帮忙,才平息这一桩祸事的,阿姐,咱们跟那二公子素无往来,他缘何会帮着咱们?还是···阿姐与他···相熟?”

纪鸢闻言,双目闪了闪,少顷,只面不改色道着:“二公子帮的不止是你,他帮的是五公子,是霍家。”

鸿哥儿闻言思索了片刻,方道:“如此,倒也是这个理,只是,阿姐,我可是听闻那个二公子在外头的名声约莫有些···你生得如此好看,定要当心着点,莫要被他给惦记上了,这世间的公子哥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像元皓那样生性纯良。”

尤其是他在学堂,日日与各府贵公子为伍,见识到了这世间人上人都是些个什么模样的,霍家二公子那样的,是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尤其是女子。

“不过,无论那二公子的初衷是为了帮谁,到底受益者是我,阿姐,你便莫要出面了,改日,改日我让元皓领着亲自去二公子院子里登门拜谢一番便是了,哦,对了,我听说元皓说,那霍家二公子喜欢吃薄荷糕,阿姐做的薄荷糕是这世间一绝,届时劳烦阿姐替我提前备上一份点心送去便是了。”

明明不过才九岁,有时却出落得跟个小老头似的呢,不知是跟那古怪的老夫子待一块儿久了,还是——

***

用过饭后,鸿哥儿便匆匆起身,唤春桃备了一盏莲花灯,鸿哥儿直接接了过去,纪鸢一直相送他到院子里,只下意识的往那竹林深处瞟了一眼,道:“今儿个又去?”

鸿哥儿脸上难得一脸兴奋,唯有在这一刻脸上才露出了丁点儿小孩子的模样,只一脸兴冲冲道着:“今儿个十五,每月就这么一回,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如何能不去,放心,姐,回头我定将那本《中庸者》背全了,写给你瞧。”

说罢,连多话都不与纪鸢说了,生怕误了时辰,只提着莲花灯急匆匆的往那竹林里头去了。

原来,鸿哥儿每月十五方可到那小竹屋里借书一阅。

这话说来便话长了。

说到底,是纪鸢先做了个不良的表率。

他们两姐弟都是视书如命之人,想当年纪鸢偷偷钻进了那片竹林里,受不住黄金屋的诱惑,竟不顾礼数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盗看起旁人的书籍来了,没想到,三年后,那鸿哥儿有样学样,竟依葫芦画瓢,竟也暗存心思将旁人的黄金屋给惦念上了。

区别在于,她心思细腻,行事周全,没被人逮到,但鸿哥儿粗枝大叶,一掉进书海里便彻底醒不过来了,叫人家竹屋的主子给生生逮了个正着。

那竹屋的主人是个什么模样的,纪鸢便是想起都一阵胆寒,是以,她这个没被逮住的反倒是心生怯懦不敢再去了,倒是那个被逮住的却因祸得福,对方主人竟难得开了金口,准许他每月光明正大的进入一回。

于是,这每月十五,便成了鸿哥儿日日翘首以盼的日子,两年过去,鸿哥儿书桌后的书架上已经摞上了一沓厚厚的手稿,全都是将这两年在这竹林里阅读过的书籍给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久而久之,倒成了纪鸢的福利。

这便有了方才鸿哥儿方才那么一说。

***

却说三日后,恰逢这日赶上了七月半,一年一度的鬼节,未免学生晚归半道上撞上了不吉利的东西,学堂给全体师生放了半日的假。

鸿哥儿是个急性子,得了空,便催促着纪鸢将早早备好的薄荷糕给送去,好了了这桩子事儿,他人现如今已经在二公子的听斈堂外候着呢,只打发了五公子跟前的小厮莫云到竹奚小筑知会一声,完了后莫云还得赶回五公子院里,只得由竹奚小筑里的人亲自送去了。

春桃提着手里的食盒问姑娘这些东西是要送去哪儿的,只有些奇怪,自家姑娘只道让她送去,却绝口不提送到哪里去,故春桃便忍不住主动发问了。

纪鸢闻言,只久久未语,过了好一阵,只缓缓说了三个字:“听斈堂。”

说完,只见春桃微微瞪大了眼。

那什么,纪鸢觉得自个的脸被打的生疼,这前几日才告诫过满屋子的人,所有人不许提及有关霍家二公子的任何名讳任何事情,这话刚说完,才过了几日?就巴巴亲自做好了点心往那边送。

唔,主子有时候可真难当啊!

***

话说送完了点心的第二日晌午,这日天气格外炎热,她的竹奚小筑坐落在府邸的西边,正当西晒,冬日倒还好,尤其到了夏日,只觉得格外炎热难熬,且纪鸢又是个怕热的,而她这院子三面被群山林子包围住了,只觉得密不透风,热便算了,还闷得整个人透不过气来。

打从早起开始,纪鸢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这院子没有分到冰块,菱儿只得从深井里挑了凉水来,一遍又一遍的撒在屋子外头,又一遍又一遍的用井水擦拭着屋子里的木质家具,试图为屋子降温,替纪鸢解暑。

纪鸢见菱儿额头上的汗水便没干过,只有些心疼得喊着:“菱儿过来歇歇,先别忙活了,一会儿人热倒了便不好了。”

菱儿见纪鸢说话有气无力的,只立即摇了摇头道着:“我不怕热,姑娘,现如今热倒下的可是您,您就安安心心躺着,待我将这满屋子用井水过一遍,屋子里总该凉快些了吧。”

见纪鸢仍旧有些心疼的瞅着她,菱儿只立即说着:“真不热,我今儿个一直泡在了井水里,热了就用井水擦一擦就是了,不信,您瞧——”

说着,就立马兴冲冲的给纪鸢演示着,结果一下子不小心拿错了帕子,直接拿着用抹桌子的抹布往脸上一抹,顿时,整张脸被黑灰包裹着,成了个乡下灶台底下钻出来的小村姑似的,瞧着纪鸢忍不住趴在软榻上乐得起不了身来。

笑过后,眼中只有些心酸,有些感动。

正要起身,替那小丫头整理一下,正在这时,外头春桃忽然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禀着:“姑娘,姑娘,那···那那啥公子派人到咱们竹奚小筑来了,说···说姑娘给人送了东西,那人说他们家主子给姑娘还礼来了。”

因为纪鸢吩咐过,所有人不许在她跟前提及某人的名讳,于是,春桃眼下只有些为难,磕磕碰碰了好一阵,这才将话稀里糊涂的给说全了。

纪鸢当即便听懂了,只微微蹙着眉道:“那人可还在外头?”

春桃立即回到:“走了,将礼留下后便立马走了。”

说罢,春桃双手一举,这才瞧见她手上捧着一个朱红楠木匣子,匣子瞧着倒不算十分名贵的那种。

纪鸢犹豫半晌,将那匣子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一枚白玉腰坠子,只见那玉坠子是只小白玉兔形状,玉兔双眼炯炯,娇憨可爱,玉质通体发白,一看便知定不是普通的玩物。

纪鸢当即皱了皱眉,那点心分明是以鸿哥儿的名义送去的,可礼却回到了她这里。

“是指明要回给我的?还是说回给鸿哥儿的?”想了想,纪鸢忍不住问了一遭,其实问与不问又有何区别。

这小腰坠子一看便是只女孩子喜爱之物。

果然,只见春桃一脸正色道:“那小厮指着名说是给纪姑娘的。”

纪鸢闻言,心下略沉了沉。

第54章 054

话说纪鸢拿着这礼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退回去吧,好像又有些不近人情, 毕竟对方特意帮了她。

收着吧, 又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倘若是传了出去, 虽然她厚着脸皮可以喊对方一声表哥, 表哥表妹间偶尔有些不出格的往来倒也无妨, 只是, 眼下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正是到了及笄的时候, 未免遭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