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鸢不过是眯了一阵,没敢熟睡。

屋子里刚静下来没多久,菱儿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屋,原来人就是被这小妮子给偷摸放进屋的,纪鸢多少料到了。

见霍元昭睡着了,菱儿压低了声音冲纪鸢道:“主子,奴婢瞅着三姑娘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要不您先睡吧,奴婢守着三姑娘便是了,一会儿到了时辰准将人给送回去···”

纪鸢无法,只得如此了。

一直到了三更天时辰,纪鸢迷迷糊糊的惊醒了,跟菱儿二人合力将霍元昭给唤醒了,霍元昭整个人还睡眼惺忪的,几乎是被菱儿架着往外走,到了次间时,被芍药等人掩护着顺利偷摸溜了出去,倘若被几位嬷嬷晓得三姑娘在她们主子屋子里睡了一晚,第二日还如何得了。

***

霍元昭走后没多久,纪鸢复又眯了一阵,只是,心里想着前头婚事事宜,睡得并不踏实,感觉才刚闭开眼,没一会儿,便被府中的热闹喧哗给惊醒了。

此时,外头天色还未曾大亮,纪鸢揉了揉眼,横竖睡不着,便起了,这会儿抱夏早早起了,在屋子里候着了,昨儿个早早便将今日所有需要穿戴的衣裳首饰备好了,见纪鸢要起,立马过来伺候道:“主子,天色还早,要不要在眯会子···”

纪鸢拉拢着脑袋,道:“不了,去昭晖院罢···”

一整夜没睡好,整个人瞧着有些憔悴无力,一番梳洗打扮后,这才恢复些了精神。

赶去昭晖院时,只见整个昭晖院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来了不少人,尹氏、鸿哥儿都已经到了,三房三太太及三房两位妹妹也赶来了,除此之外,连大姑娘霍元嫆也已经赶来了,霍元昭大婚还特意请了霍元嫆的婆婆白氏替那霍元昭开脸送祝,去时霍元昭已经洗漱完毕,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被那白氏笑眯眯的用两根细线往脸上一下一下绞着,远远地只见霍元昭垂在两侧的手用力的握紧了,应该是疼的不轻,而围在两旁的主子丫鬟们却全都被她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给逗得哄笑了起来。

待开脸结束后,纪鸢走过去,只见霍元昭疼的两眼泪汪汪的,只用力的瞪大了双眼,唯恐一眨眼,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尹氏见了顿时抚了抚额头,少顷,咬牙冲霍元昭瞪了一眼,低声道:“甭丢人了,赶紧的,给我憋回去···”

霍元昭噘着嘴,一脸委屈兮兮,一转眼,瞧见了纪鸢,立马冲纪鸢猛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纪鸢一过去,霍元昭便如同寻了救命靠山似的,立马伸手搂着她的腰,将脸埋在纪鸢的腰间,哭丧着脸,道:“纪鸢,疼死我了···”

面上是为了跟纪鸢撒娇亲热,实则是背对着众人,埋在纪鸢怀里偷偷将眼角的眼泪抹了,这小妮子,当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当真被绞哭了。

纪鸢正要搂着她安慰来着,哪知话还没说,尹氏立即上前轻手轻脚的将纪鸢从霍元昭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如今,纪鸢这身子金贵得很,哪里比得上从前,禁得住昭儿的折腾,尹氏将纪鸢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吩咐潋秋扶着纪鸢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歇着。

末了,瞧着霍元昭小嘴撅得都能挂得起油瓶子了,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转眼瞧着霍元昭那尚且稚嫩幼稚的脸,想着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要嫁出去了,尹氏双眼忽而有些微红,担心人瞧见了,不多时,立马转身问了现下的时辰,担心时间紧张,忙忙碌碌的

招呼人伺候她上妆着嫁衣,神色慌张的将心里的不舍与难受悉数遮掩了去。

纪鸢坐在软榻上将一切瞧在了眼里,不多时,只隐隐叹息了一声,好在,她还在府上。

正叹息间,一抬眼,只见霍元嫆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大小的小女娃娃,小女娃娃瘦瘦的,小小的,小脸却雪白雪白的,瞧着十足软糯可爱,窝在霍元嫆怀里,正怯生生瞅着纪鸢。

见女儿一脸好奇的盯着纪鸢瞧着,霍元嫆只笑着道:“萻儿,这是小舅母,漂亮的小舅母,快来喊声小舅母···”

霍元嫆笑着逗弄怀里的萻姐儿,萻姐儿却有些害羞,不经逗,逗了两下,立马将小脸转了过去,埋在了霍元嫆话里,不敢再看纪鸢了。

纪鸢瞧着小女娃娃羞涩可爱,十分喜欢,不过,面上却有些受宠若惊道:“大姑娘说笑了,莫要折煞鸢儿了···”

她不过是个妾氏,如何当得起“舅母”这个称号,尽管霍元嫆在前头添了个小字,知晓不过是句客套话,纪鸢依然是不敢受用的。

霍元嫆只笑了笑,见纪鸢淡着一张脸,脸上脂粉未施,脸色甚至有少许憔悴,不过,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温柔饱满又恬静的气质,脸明明还是原先那张脸,可不过俩月未见,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霍元嫆觉得有些诧异,联想到方才尹氏对她小心翼翼的举动,心里不由涌现了某种猜想。

顿时震惊连连。

看着眼前的人,想到曾经的一些恩恩怨怨,想到纪鸢如今这身份,霍元嫆忽而忍不住有些感慨,原来福气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

原先府中这一众姐妹们,她是霍家大姑娘,生来便是富贵命,打小锦衣玉食,受满京尊崇,便是连嫁人,亦是嫁了个门当户对的簪缨世家,本该是显贵尊荣加身,却偏偏身子有碍,丢了半条命,千辛万苦才来得来个姐儿,这一辈子,于子嗣上恐怕就到这儿来,未来一生漫漫,只觉得好似能够瞧到了头似的。

二妹妹霍元芷攀上高枝,一跃入了皇室大门,可是,皇家门庭,又岂会是一条康庄大道,其中的艰辛苦难,自是不言而喻。

至于芙儿妹妹,错失了最佳姻缘,如今嫁入舅家王家,纵使是一门良缘,可十几岁的小女孩,好似一夕之间长大了,一夜之间,褪下了满脸稚嫩,失了嘴角的笑意,成为了一个沉稳、端庄的好女儿,好妹妹,甚至是将来的好媳妇儿。

兜兜转转间,所有人都在变化,再也不是幼时大家熟悉的模样了,可是,唯有眼前这二人,一个依旧天真幼稚,大大咧咧,一个依然温柔恬静,淡然处之,岁月似乎并未曾在她们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无论是习性还是感觉,依旧熟悉得令人生羡。

她堂堂霍家大姑娘竟然会羡慕一个庶女,一个妾氏,想来,也着实觉得有些造化弄人。

纪鸢如今这身份,将来那身份,霍元嫆不敢随意猜想。

她只听母亲说,那蘅姐儿想方设法的想要进大房的门,结果却无疾而终了,如今,又来了个嫣儿,霍元嫆记得,去年亦正是这个时候,霍沈两家也曾说起过,只是,到最后,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了,沈家,是被霍家拒过一次的。

对于旁人,霍元嫆许是不知,可是对于大哥,对于霍元擎,霍元嫆却是了解一二的,是个说一不二的。

霍沈两家成不成,霍元嫆不知,但是,霍元嫆却知,纪鸢是日前大哥爱妾,这么多年,她所听到见到过他唯一的宠爱的女人,待他日纪鸢诞下长子后,无论大哥娶不娶妻,娶谁为妻,霍元嫆终究相信,这纪鸢依旧是大哥心目中独特的存在。

而她霍元嫆的将来兴许没有子嗣撑腰了,娘家便成了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了,而大房,是霍家的根基,这般想来,霍元嫆便拉着纪鸢的手,跟纪鸢唠起了家常,不多时,向纪鸢主动示好道:“听母亲的意思,待昭妹妹出嫁后,待府中彻底消停下来,祖母便要开始着手大哥跟沈家婚事了,如今,祖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哥的亲事,至于嫣妹妹,是个和善可亲的,跟鸢妹妹年纪相仿,应该是会合得来的,鸢妹妹无事可邀嫣妹妹多亲近亲近,毕竟···”

霍元嫆往纪鸢肚子上瞧了一眼,道:“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第228章 228

霍元嫆说到这里, 想了想,复又意味不明的补充了句:“毕竟无论将来是何境地,交善总该是好的。”

纪鸢听了忍不住有些惊讶。

自沈家到来后, 府中所有的传言早已经从之前的魏蘅身上转移到了沈如嫣身上, 倘若之前, 众人私底下不过是猜测, 可是眼下,在所有人心目中,分明只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 纵使如此,府中即便传言得再厉害, 整个府上, 除了霍元昭,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主动当面在纪鸢跟前提及过, 更不会有人来提醒她,倘若之前所有的猜忌不过是众人的胡诌瞎猜, 那么,此时此刻,从霍元嫆嘴里亲自说出来的,便是确有其事了。

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不日, 老夫人便要正经的开始着手霍元擎的婚事了, 这一回, 比之前魏蘅那一回,似乎要正式正经许多,若是不出意外地话,成的机率应该挺高的。

不过,不知为何,纪鸢总觉得这大姑娘此番话中,似乎话中有话似的。

老夫人替大公子料理婚事,纪鸢丁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不久前,还曾当着纪鸢的面通知并征求了大公子的同意的。

纪鸢还算淡定,早早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不过对方是沈如嫣,令她稍稍惊讶了片刻罢了。

无论如何,大姑娘无端向她示好,纪鸢终归是瞧出来了,并且,欣然接受。

两人坐在软榻上边看着霍元昭上妆待嫁,边有一句每一句的唠着嗑,从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可以走到人前,跟霍家这位尊贵的大姑娘并且一席,言笑说谈,并且,丝毫未觉有任何不适之处。

聊到最后,霍元嫆忽而提到了母亲王氏,默了片刻,忽而冲纪鸢道:“当年母亲做的一些事儿,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行事或许有欠妥之处,在这里,我这个做女儿的代她跟妹妹致个歉,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其位,谋其职,以前我对母亲的的有些做法十分不解,可当我如今也坐在这个位置上,反倒是渐渐能够理解母亲了,往后都是一家人,希望妹妹多担待着些儿罢···”

自从芙儿一事后,霍元嫆时常劝阻开解着王氏,如今,底下几个女儿全部出嫁,只剩下两个儿子还没有任何着落,王氏似乎也终于开解些了,霍元懿她管束不着,如今,只将所有的心思都投放在了四弟霍元褀身上,对于纪鸢,纵使依旧不喜,却总算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纪鸢见霍元嫆有意说和,想了想,只如实道:“无论如何,霍家是我的恩人,当年我们姐弟俩走投无路时,是太太的收留才让我跟鸿哥儿谋得安身之所,无论如何,太太的恩情,霍家的恩情,我纪鸢是一辈子不会忘的。”

霍元嫆听了,深深看了纪鸢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

霍元昭的妆容上好了,头戴凤冠,穿戴大红色喜服,凤冠霞帔,璀璨夺目,这一刻的霍元昭收起了以往的娇蛮粗鄙,成就了一生最美的时刻,整个屋子里静了一阵,全都屏息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着。

昭晖院的人越来越多,全部都是前来瞧新娘子的,两个月前,霍元芷的芷蘅居人数众人,挤得整个院子都快要装不下了,可是如今到了这昭晖院,竟然比之前的芷蘅居更多,这会儿才知晓,甭瞧着霍元昭大大咧咧,粗鲁蛮横,可到头来才知,她其实才是这霍家人缘最好的。

兄长不在府上,人缘好的霍元昭选了鸿哥儿背她上花轿。

从昭晖院将人一路背到了大门口,背上了花轿,鸿哥儿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半年前,尹氏怀了身子,纪鸢出门时她身子发作,未能将纪鸢送到院子门口,半年后的今日,尹氏却了了心愿,只一路哭着将霍元昭送出了昭晖院门口。

纪鸢立在朝晖院的屋子门口,远远的只瞧见鸿哥儿背着霍元昭走到院子口出缓缓地停了下来,然后,不多时,只听到原来神经大条的霍元昭忽然间哭着吵着闹着不要嫁了,她不要离开朝晖院,不要离开姨娘,不要离开霍家,折腾得差点从鸿哥儿背上给摔了下来。

而尹氏听了,却哭花了眼,嘴里只知悲恸的喊着:“昭儿,不嫁了不嫁了,我的昭儿···”

母女两人紧紧拽着对方的手,好似生离死别似的。

最终,怕误了时辰,还是被七八个婆子拽着,费了闹大力气才将两人分开的。

霍元昭是在震破天际的礼乐声及鞭炮声中,被风光抬走的,从此,被冠以夫姓,成了萧霍氏。

花轿抬走后,霍家前院设了宴席,所有宾客赶到前院赴宴,纪鸢见尹氏神色悲恸,欢喜的同时,心里几多难受不舍,于是,留了下来,留在昭晖院陪着尹氏坐了一阵子。

尹氏担心纪鸢的身子,不过片刻,立马吩咐人将纪鸢送了回去,自己却坐在空荡荡的屋子,流连忘返,一坐,便是一整日。

纪鸢由抱夏搀扶着,缓缓往木兰居走,见纪鸢亦是神色复杂,抱夏叹了一口气道:“往后三姑娘不在府上,府中怕是要无趣很多···”

顿了顿,又觉得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委实不应说此等丧气话,抱夏想了想,又立即改口道:“好在走了一个三姑娘,马上便要迎来一位小主子,往后咱们院子多了个小娃娃,指不定多了多少乐子了···”

纪鸢听了,只转思为乐道:“你什么时候也跟菱儿似的,尽说这些幼稚话。”

不过,想到肚子里的这块肉,纪鸢多少是欢喜及憧憬的,只忍不住伸手轻轻往肚皮上抚了抚,如今才堪堪三月,距离他的降临,还有大半年的日子了,有的等。

可是,已经三个月了,见爹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

满打满算,大公子离京已经快大个月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这是纪鸢入大房后,霍元擎打头一离开京城,纪鸢有些担忧及思想。

如今,霍元擎陪同太子去了河北剿匪,霍元懿陪着二皇子去了江南赈灾,整个霍家被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唯有盼着,能够早些平安归来。

正沉思间,冷不丁听到抱夏问着:“主子,可是想大公子了?”

纪鸢回过神来,只蹙着眉头道:“恶匪凶险,只希望无碍便好···”

抱夏笑着安抚道:“主子放心,大公子神勇无比,光是听到了他的名讳,那些恶匪怕是便已吓得屁股尿流了,公子定会无碍的···”

主仆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边说边往木兰居回,刚入大房的地界,正好瞧见陈姨娘陪同那沈如嫣一道从前院过来,两队人马在通往大房的这条通道上,狭路相逢。

第229章 229

这沈如嫣这日身着一袭藕粉色对襟褙子, 外头罩着一件玉兰花纹理图案的凌白袄儿,头戴金钗,脖上挂着上好的璎珞项圈,手执一浅粉色玉兔面的互、暖,立在邻近的小径上,与纪鸢遥遥相望。

一年未见,对方出落得越发秀美娉婷了, 她生了一张瓜子脸面,眉清目秀, 眉目含笑, 看上去柔和秀气,姿态极美, 一年未见, 五官好似又张开了些,不知是畏寒,还是如何,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远远地瞧着,竟然与昔日身子羸弱, 畏寒怕冷的大少奶奶沈氏如出一撤, 无论是身段,还是面貌□□, 只觉得沈氏又活生生的复生了, 重新回到了霍家大房似的。

纪鸢见沈氏的次数不多, 每一次见到沈氏,皆如眼前这般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对沈氏不是特别熟悉,因此,在她的眼中,这样的感觉比旁人更加强烈。

一时忍不住有些愣神晃眼。

还是过了好一阵,对方远远地主动冲纪鸢浅浅笑着招呼道:“鸢妹妹。”

纪鸢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一抬眼,只见沈如嫣跟陈氏相携,缓缓走了过来。

沈如嫣要年长纪鸢一两岁,这一声妹妹,理所当然,只是,在此时此刻,听在旁人耳朵里,多少有些异样的味道。

纪鸢缓过神来后,亦是很快收起了情绪,看了沈如嫣一眼,淡淡笑着道:“嫣姐姐,陈姐姐。”

说着,想了想,又道:“前几日恰好身子不适,不然,理应去探望嫣姐姐的。”

沈如嫣笑着道:“鸢妹妹客气了,应该是我前去探望你才是,前几日刚到京城,才刚刚安置妥当,听闻鸢妹妹身子不适,方才还跟霁月姐姐相商着,一会儿边去探望你来着,没成想,竟这般凑巧,在这里遇上了···”

沈如嫣客气道。

陈姨娘听了,在一旁附和道:“正是,方才二姑娘还在念叨你来着,我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未曾见到你了,瞧着妹妹脸色不虞,着实清减了不少,妹妹身子无碍吧?”

陈姨娘说着,下意识的往纪鸢肚子上瞧了几眼,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猜测到了纪鸢身子的状况,不过,皆未曾点破罢了。

纪鸢笑着道:“已无大碍了,多谢姐姐关心。”

说完,一时想起了方才在昭晖院时霍元嫆的那番话,其实,知道无论是为了客套,还是今后打算,理应是与眼前这位沈家二姑娘交好才是的,可是不知为何,大抵是这些日子被霍元擎惯着了,又或者是因着前头有那魏蘅的例子在摆在那里,纪鸢委实不愿假模假样的虚与委蛇,因为,瞧不上你的人,无论你如何阿谀奉承,终究是瞧不上你的,注定画不圆的圈,倒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摆明了各自的立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

因此,说完这句话后,纪鸢只是淡淡看着对面二人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两人一时皆静静地对视着,相顾无言,看着对方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不多时,相视笑了笑,同时收回了目光。

抱夏瞧出纪鸢无心寒暄,想了想,便会意的主动道:“主子,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外头冷,您今天天还没亮便起了,都折腾一天了,怕是倦了吧,要不,咱们回吧?”

这番话,倒是个极好的推辞,纪鸢点了点头,只有些歉意的冲沈如嫣及陈姨娘道:“今儿个确实折腾了一日,屋子里也无甚准备,正巧,院子里有几株山茶花眼看着这两日便要开了,待花开之时,再请两位姐姐到屋子里赏花。”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里,沈如嫣与陈氏唯有笑着与纪鸢告别,纪鸢留在原地,让她们二人先行,只是未曾想到,二人方越过纪鸢走了几步,眼瞅着那沈如嫣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忽而冲纪鸢道:“对了,鸢妹妹,我手中有一旧物,想着该是妹妹之物,本想今日归还,只今日一时匆忙忘了带上,一会儿我让丫鬟福芝给妹妹送过去···”

沈如嫣今日有心与纪鸢寒暄,其实便是为了此事。

旧物?

她的旧物?

那是什么,又缘何会出现在沈如嫣身上,纪鸢百思不得其解。

***

却说沈如嫣与陈姨娘一道回了原先沈氏的笙箫院,进了屋后,沈如嫣照例回到了沈氏原先的正房,立在沈氏的牌位前对着牌位缓缓说道:“姐姐,方才我撞见了木兰居的纪氏,果然是个仙姿玉色的,比一年前,更招眼了,听说姐夫十分宠爱她···”沈如嫣定定的看着沈氏的牌位,良久,只淡淡问道:“姐姐,嫣儿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眉眼间,似乎有无尽的忧愁。

陈氏立在身后见了,只叹了一口气,不多时走过去搀扶着沈如嫣道:“二姑娘莫要忧思太多了,嫁到霍家,这是已故主子的心愿,亦是整个沈家的心愿,相信,因着主子及沈家的缘故,将来入了霍家,无论如何,公子都不会怠慢您的。”

沈如嫣听了,轻轻蹙眉。

好半晌,收回了神色,知道如今多说什么亦是惘然,又盯着牌位瞧了片刻,冲陈氏道:“霁月姐姐,麻烦你将那个东西寻来,给木兰居送过去罢?”

陈姨娘听了,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二姑娘,那可是主子留下的,当真要归还么?”

沈如嫣淡淡道:“既然不是姐姐的东西,便归还了去吧···”

陈姨娘无法,只得领命而去,进了正房,不过眨眼功夫,便抱了一个小匣子出来,匣子上还上了一把小铜锁,陈姨娘从怀里摸出钥匙,将小铜锁打开,将匣子打开,沈如嫣伸手探入匣子里,不多时,从头来拎出来一块略有些陈旧的白色帕子。

帕子十分简单朴素,面料瞧上去也平淡无奇,不是什么金贵别致的面料,就是一块凌白色的方形帕子,唯一奇特之处便是将帕子摊开,只见在帕子底下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鸢”字,似乎昭显着这块帕子的主人是谁。

这块帕子,原是沈如嫣这两日整理沈氏旧物时发现的,经过陈姨娘的述说后,才知,主人正是沈如嫣猜测的那位,木兰居的主人。

陈姨娘说,这块帕子,姐姐一直锁在了匣子里,锁了好些年,是她生前的一块心病。

那个时候,这个帕子的主人才几岁?

沈如嫣只觉得难以置信,可于此同时,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不论这块帕子有何缘故,也无论这里头有没有什么误会,沈如嫣只觉得,该放下了,姐姐都已经过世那么久了,而那纪鸢,也早已经入住大房,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她希望将东西归还,也盼着九泉之下的姐姐能够安息吧。

只是,沈如嫣捏着帕子瞧了片刻,忽而皱了皱眉,不多时,只将帕子拿着置于鼻尖轻轻地嗅了嗅,有些讶异道:“咦,这帕子上的香味···”

说着,只想了想,道:“这么多年了,怎还这般香?”

她似乎记得前几日发现时,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味道。

陈氏道:“奴婢前几日见匣子一角发了霉点,帕子有些怪味,便将帕子洗了熏了点儿香。”

说着,看了沈如嫣一眼,道:“二姑娘,当真要将这帕子送去木兰居?这块帕子丢失多年,对方怕是早就不记得了此物了罢,姑娘不想瞧见,奴婢私下处理了便是···”

沈如嫣却道:“是谁的,便归还给谁,劳烦霁月姐姐送去吧。”

陈氏无奈,只得着人匆匆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