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却说,木兰居里,纪鸢捏着这块帕子举在眼前瞧了许久,心里震惊得不行。

这块帕子,她记得,还是六年前她的贴身之物,从山东带来的,用了很长时间的一块帕子,是她亲手绣的,最后那个鸢字,还是娘亲小尹氏替她缝上去的,小尹氏的每一块帕子都是以兰花做记号,纪鸢想着她的名字中含有一个鸢字,是以,她想要在帕子底下秀一个小小的纸鸢,怎奈彼时绣工技术拙劣,好好地一个纸鸢,被她修修改改,到最后绣成了一只麻雀,本是练手的帕子,是个失败品,绣完后纪鸢便丢弃了,还是后来小尹氏瞧见了,将那只蹩脚的麻雀拆了,小尹氏大字不识,唯有会写纪鸢姐弟及爹爹纪如霖的名字,在她的心目中,会写字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故此,便将纪鸢的名字补在了上面。

还是后来小尹氏走后,纪鸢无意间翻到的,便一只随身带着,一直带到了霍家,只是刚到霍家不久就给弄丢了,为此,纪鸢生生找寻了大半个月,险些将整个筑奚小筑翻了过来,皆一无所获,怎么眼下,到了那沈如嫣手里?

第230章 230

帕子是在五六年前丢失的, 彼时,那沈如嫣还远在山东,她们二人还压根素不相识了,细细想来,这东西怕不是落到了沈如嫣手里,到是极有可能落到了她已故的胞姐沈氏手里,可是, 倘若如此的话,纪鸢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五六年前, 纪鸢跟那沈氏亦是压根无任何往来,她镇日拘在竹溪小筑,连二房的院子都未曾踏出过,如何会到了她那里去的呢?

思来想去,当年她与那大房沈氏唯一的牵连,便唯有一处,便是那竹林的小竹屋了, 彼时, 纪鸢隔三差五的溜到竹林的小竹屋里去偷书看, 纪鸢也曾怀疑是在竹林里丢的, 也曾到竹林里去寻过, 想来, 兴许正是那沈氏后脚去了树林, 给捡到了。

不过, 一块小小的帕子, 缘何留到了现如今?

纪鸢拧眉苦想。

不过,甭管是何缘故,这件旧物失而复得,于纪鸢而言总归是欣喜的。

纪鸢如今是有孕之人,身边一应吃喝穿戴都是有些计较的,无论是吃的,用的,身边几个丫头把控得都十分严苛,因为,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前头三位黑脸嬷嬷可不是那么好对付了,又加上这东西是沈如嫣送来的,便纷纷留了几个心眼。

纪鸢盯着那个帕子发呆时,只见菱儿将小匣子举到眼前左瞧右瞧着,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又从纪鸢手上将帕子接了去,细细查探,不多时,只凑到帕子跟前缓缓嗅了嗅,还未曾开口,便听到纪鸢忽而缓缓开口道:“这帕子的香味有些浓,闻得直想打喷嚏,你且拿去清洗绞干了···”

纪鸢不是个拎不清的,此时此刻,她比谁都要更加小心谨慎,即便东西是长公主或是姨母着人送来的,但凡只要觉得有些异样,都会一视同仁的对待,并不是不信任对方,只因,你不能确保中间会出什么岔子,毕竟经手之人那么多。

菱儿正皱眉琢磨着帕子上的香味不对,听到纪鸢这般说来,顿时松了口气,只眉开眼笑道:“得了,一准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在熏些薄荷香,给主子您醒脑提神用···”

菱儿笑眯眯的去了。

三日后,霍元昭回门,回时,给纪鸢带回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彼时,纪鸢早早便去了洗垣院等候,霍元昭回门,尹氏是生母,却不过是个妾侍而已,压根是没有资格去前院上座的,纵使一早,王氏便特意派人来请了,不过还是被尹氏给推脱了。

自从尹氏生子后,尹氏是镇日拘在屋子未曾出过门了,日子过得十分低调简单,并未曾因为自己生子托大,也未曾因为自己的女儿姨侄女一个个高嫁而骄纵跋扈,王氏多少是感到满意的。

对于尹氏,她自己也十分复杂,再如以往那般亲近,她隐隐有些做不到,毕竟,对方生了个哥儿,霍元昭的造化隐隐超越了自个的嫡女儿霍元嫆的,对方不过是个奴才出生的身份,隐隐爬到了她的头上似的,每每见了,多少有些意难平。

可是,另外一方面,对于这尹氏,这么多年,到底是有些情分的,也知对方的性子,知她不会生出什么歹意,这才堪堪放任,见了不高兴,倒不如如此这般,互不打搅来的自在吧。

纪鸢歪在摇篮里逗弄着康哥儿,六七个月大的康哥儿白白嫩嫩的,入了冬好像长了些肉,往小脸上捏一把,再也不是骨头连着皮了,纪鸢笑眯眯道:“姨母,您快来瞧,康哥儿竟然掐我,好大的劲道。”

纪鸢去掐康哥儿的脸,康哥儿许是有些疼痛,竟然晓得死死拽着纪鸢的手指反击。

近来,纪鸢是越来越喜欢逗弄小孩了,前几日见了霍元嫆家的那个萻姐儿,亦是逗弄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这些个小娃娃们是个个懵懵懂懂的,着实可爱有趣的紧。

与康哥儿逗了一阵,眼瞧着康哥儿小脸涨得通红,只瘪着小嘴巴,喉咙里胡乱哼哼着,守在一旁的奶妈瞧了,脸上皱得都起褶子了,纪鸢这才笑眯眯的收了手。

康哥儿身子弱,又被养得太精细了,如今,只知吃了睡,睡了吃,连哭都未曾哭过,也唯有纪鸢每回过来,逗一逗,逗得整个噘嘴挤眼的,这才有几分小奶娃的样子。

跟康哥儿玩了一阵,忽而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只觉得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姨母少见的未曾回她的话,纪鸢还以为尹氏出去了了,然而一抬眼,只见尹氏坐在了梳妆台前正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了,纪鸢见了,笑着走过去道:“难得瞧见姨母如此这般,可是一会儿要见女婿了,心里紧张不成?”

她一进屋起,便见尹氏拉着她的手问她这日穿戴有没有什么问题,完了,又时不时的瞧见她往梳妆台前凑,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没成想,一转眼,又坐那去了,觉得耳饰太过艳丽些了,未免有失庄重。

尹氏见纪鸢竟然打趣她,瞪了纪鸢一眼,道:“连姨母都打趣,成什么样子。”

纪鸢冲尹氏吐了吐舌头。

尹氏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儿心性。”说完,想起了什么,只拉着纪鸢的手立即道:“鸢儿来瞧瞧,这套托镶的耳饰是不是更合适些,方才那套玛瑙红的委实太过艳丽些了,在孩子们跟前多少有些不合适···”

纪鸢掩嘴笑道:“是是是,这一对耳饰瞧着庄重、大气,特别的威严肃穆,一准能将那萧家公子给震慑住,就这套了,您就甭折腾了,一会儿人马上就来了。”

尹氏被纪鸢的嬉戏笑言给闹得没脾气,白了纪鸢一眼,她心里紧张,懒得跟纪鸢计较,又对着镜子揽镜自照了片刻,想起一会儿的茶点备好了不曾,立马起身,第三遍差遣人查看,生怕一会儿在女婿跟前落脸,牵连了霍元昭去。

纪鸢无法,只得陪着尹氏一道,反反复复的将整个屋子检查了又检查,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后,这才总算是将人给盼到了。

三日未见,只见那霍元昭身着一袭洋红色的对襟褂子,外头罩着一件同色绣着鸳鸯戏水的掐腰袄儿,头发高高挽起,佩戴了精美华贵的头饰,整个人一夜之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早已由昔日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妮子换成了一位高贵端庄的少夫人。

当然,这位少夫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

“姨娘,姨娘,纪鸢,纪鸢,我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还在院子外,便传来了对方兴奋又激动的喧闹声。

纪鸢跟尹氏相携,大步走到了门前,只见那霍元昭嫌衣裳碍事儿,直接伸手将两侧长长的裙摆提拉到了膝盖处,正跨着大步急急往里赶了,身后画眉、琴霜二人一人搀扶着,一人立马弯腰替她整理裙摆,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丫头,有两个有些眼生。

一齐人全都在急急劝说道:“少奶奶,您慢点儿,当心摔着了···”

尹氏见了,身子一晃,急得气得脸都青了,却依旧端庄的立在那里,极力保持着沉稳庄严的做派,誓不给霍元昭丢人,视线直接越过了霍元昭,不住往身后瞧着。

眼瞧着那霍元昭兴冲冲的跑到了她们跟前了,身后却压根没有半个影子,尹氏不由一脸焦急道:“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又见霍元昭拽着两边裙摆,瞪了她一眼,立马往她手上啪打了一下,道:“稳重些,瞧瞧这样像个什么话!”

霍元昭龇牙咧嘴的将裙摆放下了,拧着眉头,想了一阵,道:“谁啊?哦,姨娘你说萧二啊,他在爹爹书房陪爹爹下棋,一会儿下完棋再来,咱们不用搭理他——”

说完,只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尹氏道:“姨娘,昭儿可想死你了。”

说完,不待尹氏回应,立马上前一把将尹氏紧紧搂住。

尹氏正要训斥,什么叫萧二?不用搭理他?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尹氏一时愁得脑门疼,想要训斥来着,可是,霍元昭这么一抱,顿时心里一软,这短短三日,对她而言,简直跟等了半辈子似的。

正要将人搂住好好细说一番,却未料,手还未曾搭过去,人就已经从她怀里消失了,眼瞅着身影在跟前一飘,便已经飘到了隔壁纪鸢怀里,尹氏顿时哭笑不得。

“纪鸢,纪鸢,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想知道吗,你想不想?”霍元昭拽着纪鸢便往屋子里走,一把将人摁在了软榻上,甚至压根来不及跟两人亲近,只搓了搓手,一脸兴奋道:“你猜萧二此番跟着大哥一道去河北剿匪,剿了谁?”

霍元昭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纪鸢,双眼瞪得就跟斗鸡眼似的,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给逗乐了。

菱儿送了茶过了,笑眯眯道:“三姑娘,您喝口茶歇会儿,让咱们主子慢慢猜!”

霍元昭却忙菱儿摆了摆手道:“甭打岔。”

盯着纪鸢,催促道:“纪鸢,你快猜啊?”

纪鸢原本言笑晏晏的跟着霍元昭闹腾,不过,听到此事跟河北,跟大公子有关,顿时正襟危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霍元昭道:“剿了谁?”

还压根没猜,那霍元昭便早已经按耐不住了,冲着纪鸢兴冲冲道:“是那姓魏的,魏蘅那小妮子,难怪前些日子那瞿老太太愁眉苦脸的过来找祖母叙事,原来是魏蘅那小妮子上个月回河北老家,经过胥州时被胥州的那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恶匪给劫了去,眼下,正快快活活的在那土匪寨子里给那帮大老粗们做山寨夫人呢?”

霍元昭叉着腰,兴奋得一口气气说完,说完后,只累得气喘吁吁的,扭头从菱儿手中将茶送到嘴边大口喝了下去,喝到一半,忽而噗地一下,全部都给喷了出来,喷了菱儿一脸,直跳脚喊道:“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第231章 231

霍元昭被烫得舌尖发麻, 只疼的哇哇大叫,菱儿被热水喷得满脸,亦是被烫得跳脚了起来,屋子里的丫头们见了,拿巾子的拿巾子,端凉水的端凉水,一时蜂拥凑了过去,整个屋子乱作一团。

而纪鸢听了霍元昭的话, 整个人却一时愣在原地。

魏蘅被俘?还是被恶匪掳进了土匪窝做压寨夫人?

纪鸢只觉得难以置信。

霍元昭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她向来快人快语, 只觉得大快人心,纪鸢也从来不是个人有博爱之心的人, 只是, 她深深明白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很多时候, 很多事情, 能够自保,做好自己已不是一桩易事儿, 是以, 对于自己在意之外的人和事儿, 不过便是瞧瞧听听, 极少能够入眼的, 若是以前, 对于魏蘅这样的遭遇, 纪鸢听了,最多不过感慨一番罢了,这个世道,这样的遭遇,多了去了,并不算什么稀奇的。

可是,大抵是如今有孕在身,纪鸢的心态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了些许变化,更多时候,已不仅仅只站在自己角度看待事情,而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

纵使那魏蘅骄纵蛮横,甚至心肠歹毒,阴险狡诈,可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经历这样的事情,这一辈子恐怕都要毁了,纵使纪鸢对其十分不喜,甚至两人之间有些嫌隙,可是,同为女子,对于对方这样的遭遇,纪鸢如何都是笑不出来的,毕竟,她自己亦是亲身遭遇过的。

非但笑不出来,不知为何,心里还隐隐有些恐惧及后怕,只觉得从尾骨处传来阵阵凉意,直到心房,浑身凉飕飕的,心底有些发寒。

这种莫名的不安,令纪鸢无端有些心慌。

她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忽而间隐隐有些惧怕。

纪鸢紧紧捏着帕子,这时,尹氏过来了,一边替霍元昭整理,一边满脸惊诧道:“竟然有这事儿?是二公子跟你说的?”

这里的二公子自然指的是萧家二公子。

原来,在上个月月底时,大哥霍元擎随着太子一道前往河北剿匪,带上了萧二一道前去历练,萧二在河北呆了半个月,在成亲前几日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霍元昭闻言复又来了劲儿,连疼痛都顾不上了,只咬着发麻的舌头,激动连连道:“可不正是?他说他亲眼瞧见的···”

“怎么会生了这样的事儿,那将人救回来了不曾?他们将那帮子恶匪都给剿干净了么?”

“哪里就那么快,那土匪帮子将土匪寨子建在了深山老林里,易守难攻,他们还是在山下埋伏了半月才摸清了底,萧二跟大哥一道偷偷摸到寨子里打探情况这才无意间瞅见了那魏蘅——”

之后,萧二就赶回京城成亲,大哥随着太子一道留在了河北继续剿匪,对于之后的事情,霍元昭便不甚清楚了,不过,想来那土匪寨子必定是大哥的囊中之物。

霍元昭才没功夫管那魏蘅的死活,她本身对那魏蘅讨厌的要命,又加上回那小妮子竟然欺负纪鸢,只觉得坏人有坏报,当真是快哉,当初萧二告诉她时,她只恨不得立马飞回来将这个好消息与纪鸢分享,生生憋了两日,今个儿回门,便是连在宴会上都有些坐不住了。

眼下,一股脑的说完了,却见纪鸢听了脸上无甚表情,霍元昭顿时皱了皱眉道:“怎么,纪鸢,这么大个好消息你听了如何没得半点反应,是不是高兴得过头了,嘿,现如今,魏家还在四处寻人,怕是这会儿还压根不知晓她们的女儿正在给人家当压寨夫人了,这事儿他日要是传了出去,看他们魏家往后还如何自处?还百年世家,就这德行,我看这百年世家的名头也快要到头了罢···”

霍元昭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大通,一直到实在口干舌燥了这才消停下来,而纪鸢也慢慢平复了一阵心情,极力的收起自己的思绪,忍不住问了霍元昭一句:“那群恶匪是不是十分凶悍?你可知你大哥何时归来?”

霍元昭道:“自然凶悍,听说那土匪头子当年可是行军出身的,是个不好对付的,要不然也用不着朝廷直接派兵了,不过纪鸢你放心,咱大哥是什么人物,管他是哪路妖魔鬼怪,遇到了大哥这尊大佛,就没有收服不了的,你就甭担心了,至于何时回来,萧二说快则七八日,慢则半月,准逃不过这几日的。”

这个话题歇下后,霍元昭这才得以抽出空闲来,好好回答尹氏的一百零八问,从轿子被抬进萧家的那一刻起,一直问到了今儿个出发回霍家这三日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恨不得将萧家每个下人都叫什么名全部给问出来,这才能够放下心来。

纪鸢也曾经经历过的,眼下,只笑眯眯的看着霍元昭走她当时走过的路。

好在,霍元昭气色极好,心情也似乎极好,有些小羞涩,但更多的却是一如既往的潇洒肆意,想来,在那萧家的日子过得十分快活,纪鸢跟尹氏总算放下心来。

一直到了午膳后,那萧二公子才被二老爷放行,跟着霍元昭肩并着肩一道前来探望尹氏,对方彬彬有礼,即便是对着尹氏这么个妾氏,也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瞧得出来是发自肺腑,约莫是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吧。

小两口立在一起,一个英姿煞爽,一个活波娇俏,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萧二来了后,纪鸢打了个招呼便未曾久留了,直接回到木兰居。

回到木兰居,纪鸢直接歇下了。

抱夏伺候纪鸢歇下后,跟凌儿两人坐在外头隔间的软榻上,一人拿着针线在做鞋子,是一双小小的虎头鞋,一看便知是在为未出世的小主子给准备的,另外一人在帮忙分线。

抱夏绣着绣着,视线忽而往床榻方向瞅了一眼,琢磨着主子该是睡着了,忍不住拿胳膊蹭了菱儿一下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怎么瞅着主子打从姨娘那边回来便一直心事重重的,今儿莫不是发生什么不痛快的事儿了?”

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莫不是是三姑娘在萧家···遭了什么事儿不成?”

这日是三姑娘霍元昭回门,如今满府上下哪个敢给她们主子脸色瞧,抱夏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一遭。

“哪里的话,三姑娘那里好着了,跟姑爷恩恩爱爱,浓情蜜意,两人恨不得黏在一块,能遭什么事儿?”

菱儿笑着道。

“那是怎么了。”

“是关于那姓魏的。”

“魏姑娘?她怎么了,她不是早就离京回老家了么,怎么着,又回来了?”可是,一瞧菱儿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不大像。

“不是···”果然,不多时,只见菱儿神神秘秘的凑到抱夏跟前,比只见霍元昭还要来得激动,只噼里啪啦的说的好是一番激烈亢奋,末了,想到自那之后,只见主子的情绪忽而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起来,菱儿又转喜为忧道:“恶人有恶报,明明是一桩好事儿,不知主子怎么地,一回来便心情低落了起来了···”

菱儿百思不解。

抱夏听了却是大惊,只愣愣的睁大了眼,好半晌这才缓过神来,只怔了怔,道:“阿弥陀佛,竟···竟然生了这样的事儿?”

菱儿却鼓了鼓脸道:“这有什么,那叫罪有应得,我半点都不会同情,一想到咱们主子肚里的小主子差点叫她害了,我还觉得这样太过便宜她了呢,你想想,现在世人皆知河北的地界不太平,连皇上都惊动了,下了旨意去剿匪,明明知道世道不安稳,怎么就偏偏要送上门呢,她魏蘅要回魏家,又不是非得只有那一条路可走,明明知道恶匪猖獗,就不知道绕道而行吗,说到底,还不是对方眼睛长在了脑袋顶上,不将任何人瞧在眼底么,这叫自食恶果,由不得人同情。”

菱儿夸夸其谈。

抱夏却微微愁眉,喃喃琢磨着:“那主子这是如何···莫不是在担心大公子不成?”

抱夏只觉得有些费解。

拧着眉,苦想了许久,依旧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不成是担心在那河北,那姓魏的又要缠着公子不放不成,莫不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就连她们主子,也从来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啊!

里头寝榻上,纪鸢躺在被子里,闭着眼,将二人低声絮叨都停在了耳里,不多时,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将那枚玉扳指给摸了出来,纪鸢盯着定定的瞧了许久,不多时,只将扳指紧紧握在了手心里,可是,如论暖了多久,这枚通体透凉的玉扳指依旧是冷冰冰的,正如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那霍元擎从来都不是个善罢甘休之人。

终究,提了一个多月的心,担心了一个多月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232竟 232

天气越来越冷, 到了十一月初时,总算是接到了大公子的来信。

是在那日午后,纪鸢孕吐反应终于止住些了,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渐渐长大,那日午膳用得有些多,完了后,还灌了一大碗药, 胃里撑得慌,便由菱儿扶着在花圃里来回走着,消食。

才刚扶着肚子走了没两圈,只见芍药那丫头没规没矩的迈着大步往里冲,边跑边兴冲冲喊道:“主子,主子, 大公子来信了, 大公子来信了——”

一时激动, 忘了规矩, 直接横冲直撞的冲到了屋子里, 然后, 被黑脸金嬷嬷给逮住了, 哭丧着脸,拉拢着肩, 跟只小小丧家犬似的退了出来, 立在门口, 四下瞧了一眼, 见纪鸢立在花圃里,又立马撒腿跑了过来。

纪鸢反应过来,亦是立马提着步子迎了过去。

一见到纪鸢,芍药顿时转忧为喜,只咧着嘴笑嘻嘻道:“主子,是公子的信,公子给您的信!”

这是霍元擎离京这般久,第一回往府上,往她手中送信,也是纪鸢打头一回收到了外出出门公干的男人的信件,这样的感觉,有些新奇,有些激动雀跃,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不是说了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便能回么?

眼瞧着过了十多天了,人没盼回来,倒是将信盼回来了,信回了,那人是不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纪鸢兴奋又沮丧的将信拆开,捏着厚厚一沓,可是,信件的内容却十分简单,只有寥寥无几几个字:半月后归来,勿念。

末了,第二句写着:里头是此次剿匪的收获,收好。

纪鸢将这张薄薄的信纸翻来覆去,将正面瞧完,又将反面仔细寻了寻,当真就这么几个字,没多再多了?

纪鸢不由轻轻皱着眉头,顿时只有些哭笑不得,简直一如他本人,惜字如金的可以。

所谓家书,难道不是应该絮絮叨叨的,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话么,去了一个多月,亏得她还屏息期待了好一阵,未曾想到,就这么几个字,纪鸢只有些无奈,不过,待仔仔细细研究了许久后,似乎瞧见第一个字,半月的半字第一点的比划有些奇怪,瞧着不像是一点,倒像是滴落的一个小圆点被润成了一个笔划。

莫不是对着这封家书琢磨了许久,最终仅仅只琢磨出这么几个字来?

这般想来,纪鸢又觉得有些好笑。

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菱儿见了,捂嘴打趣道:“主子,公子在信上可是说道了什么趣事?瞧您乐得都合不拢嘴了,给奴婢几个说说,也让好奴婢几个乐乐···”

纪鸢却早已经将信件整整齐齐的叠好了,随即,小心翼翼的,如若珍宝似的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好似压根没听到菱儿的打趣似的,菱儿吐了吐舌头,嘀咕了一声“主子好生小气”,这时,芍药忽而笑眯眯道:“主子,那封信厚厚一沓,您别光顾着宝贝这一张啊,里头还有呢?”

经芍药这么提醒,纪鸢这才想起来,立马将信件打开,里头厚厚一沓什么,用块白布裹着,纪鸢揭开白布,顿时双目瞪圆里,厚厚的一沓,一张张的,竟然全部都是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