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快死了,但是我不能喝她的血。

就像他父亲不能喝她的血一样,我也不会喝她的血,就算要死,我也不会喝。

她又劝了我几句,我只是摇头。

“你快点从我身上弄点血,”她急切地说,“我还有一点,拿去救江阔天——你不想救他吗?”她几乎 是用哄孩子的口吻说。

“想。”我说。

“来吧,也不在乎这么点了。”

我犹豫地望着她。

如果我也来抽她的血,那么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归根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为了救人。

但是我不能让江阔天死。

“快点,趁我还没死,”她呼吸急促起来,“放心,这是我自愿给的血,没有毒……”

不能再犹豫了,我朝四周看看,找不到容器,只好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将墨水挤掉,从她的伤口上吸了 小半管血——她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光了,这小半管血搜集起来也不容易,但救江阔天应该足够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仿佛整个人都麻木了,我感到自己不仅在杀她,也在杀我自己。

我真的跟那些人没有区别。

在杀死貂儿的力量中,我也是一份子。

人的本性如此,谁也不能免俗,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

谁是吸血鬼?

你,我,我们都是。

在救护车来到之前,我静静地抱着貂儿的尸体,一直这么冷酷地想着。

我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过来,而江阔天在喝了貂儿的 血之后,第二天就完全没事了。

俞华之他们得知真相后,连连叹息,关于这件案子的调查就算结束了,他同时告诉我一个信息,普罗戈 约维奇的尸体被找到了,是一个著名的私人收藏家出高价雇人将其偷走的——他依旧是一具尸体,没有复活 的迹象。

“看来我们关于吸血鬼的推断是错误的,”俞华之临走的时候说,“不过也说不定,既然传说中的吸血 鬼与秦朝那些抢夺血液的人有如此多相似的地方,这其中的联系也值得思考,毕竟徐福曾经带领几千名男女 出海,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那种药流传到了海外,更何况,15世纪的时候,郑和作为世界上第一个航海家, 航游到了西方许多国家,而西方的吸血鬼传说,也是从15世纪开始风行,这个……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 还有中国的僵尸传说,很有可能也是流传到民间的那种药起的作用……事情很有趣……”

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对此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我只是冷冷的说:“传说中的吸血鬼,其实不过是 些贪婪的人类。”

“你说得对。”俞华之还想讨论讨论关于吸血鬼与秦朝的联系,见我毫无兴趣,只得走了。

事情过后,貂儿的尸体在我坚决要求下终于被火化,没有人会再打搅她的安宁。

事态渐渐平息,但是余波犹在,仍旧有人在贩卖真真假假的,仍旧有人上当,即使知道后果,人们还是 想尽一切办法想挽留青春和生命。

江阔天他们经常会接到报警说又发现了那样的尸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了,估 计那些被盗走的宁儿的血,也用的差不多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总有一天会被人忘记的。”江阔天说。

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他坐在茶楼里看着窗外的风景时,已经是2005年4月,阳光如此灿烂明媚 ,树梢上点点新绿。

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血依旧在流。

我的血管里流过一个女孩的血。

世界依然存在,也许更加美好,只是——再也不会有那样的芳香。

也再不会有那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