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揉揉?揉哪里?怎么揉?

他不说二话,冲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门:“好你个——”

“啊——”

女子的尖叫声传来,站立在浴桶边的婢女们惊慌失措。

一只葫芦瓢被扔了出来,刚好砸在苏流玥的额头上。

苏流玥向后退了半步,自己准备好的台词竟然没机会说!

李晓香与林氏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有男人进来,整个人都窝进了水里。

“变态啊!变态!”李晓香随手捡起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外扔。

“怎么是你——”当林氏看清楚苏流玥的脸时,惊讶到……

她赶紧挡在李晓香的面前,诧异地瞪着苏流玥。

门外的楚溪本来想着自己的嫂子既然是在沐浴,他当然不方便进去。若真有什么小白脸之类的,他自然会出手教训,不会白叫他的二哥吃了亏。

可是当他听见李晓香的声音时,心都提起来了,不说二话冲了进去。

小环赶紧取了衣衫盖在林氏身上,又将被推倒的屏风立起来。

“怎……怎么是女的?”苏流玥傻眼了,“你……你不是和小白脸……难道你红杏出墙的对象是女人?”

林氏忽然很想一盆水泼在苏流玥的头上!

什么红杏出墙?亏她还曾经觉得这位苏公子心怀坦荡才华横溢呢!

李晓香离开浴桶,匆匆穿了件衣衫,心里一阵乱跳,没闹明白这是个怎么情况。

“晓香!晓香你在里面吗?”

楚溪隔着屏风有些担心地喊了起来。

他奶奶的!楚溪现在踹苏流玥的心都有了!李晓香是他的!除了他楚溪,谁都不能看她!

“……你怎么也在?”李晓香听见楚溪的声音,心神也平静了下来。

再一想,不对啊!自己和林氏在这儿沐浴呢,然后就有人踹门了!楚溪还就在那人身后,这剧本是怎么回事?

“我……一言难尽!你穿好了没?吓着没?”

“当然吓着了!你被一变态踹门看洗澡试试!”

苏流玥听见这对话,茫然地看向楚溪道:“你们认识?她不是小白脸?”

李晓香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来,狠狠道:“我哪里像小白脸了?小白脸明明是你这个变态!”

“变态是什么?”

楚溪对苏流玥已经彻底无语。他伸手牵了李晓香出来,在苏流玥的面前一字一句,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道:“二哥,这位就是我的心上人。以后我一定会娶她做我的楚夫人,也是你未来的弟媳!有句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戏!兄弟之妻,就更不用说了。”

苏流玥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就是陆毓提起过的楚溪的心肝宝贝?

只是此刻,李晓香的脸已经红透了,耳根子都要烧下来了。

楚溪不仅仅说她是他的“心上人”,还一定要娶她做“楚夫人”……

以前也只有她和他在地时候,他才会这么说。可苏流玥是他的结拜兄弟啊,在他面前这么说了,就是他认定了的事情。

他是认真的。

李晓香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蜜糖罐子里。

苏流玥咽下口水,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多么蠢的事情。

他低下头来,朝李晓香认认真真鞠了一躬道:“李姑娘,是在下失礼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方才在下被砸中了脑袋,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李晓香囧了。苏二公子真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时候,林氏也穿戴整齐,行了出来。

对着苏流玥,她还行了个礼,“夫君,你不是在书房中温书,打算明年金榜题名吗?怎么会来了我这别院?”

苏流玥张了张嘴,看向楚溪,想让这兄弟给自己圆个场。

可楚溪这会让正在气头上呢。若不是和苏流玥结拜时说了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蠢话,他早就把苏流玥的眼珠子都戳出来了!

“夫君,为何不答话?”

他为什么不在书房里温书,跑来这里做什么啊?来了就算了,还拽了楚溪!楚溪铁定会告诉陆毓,陆毓那只傻帽儿随口再胡说两句,整个都城就都知道了。

到时候,他苏二公子铁定要成为都城一等一的笑柄。

“这个……那个……我……我温书温得久了,你又不在我的身边,我想你了……小骡子说你就在别院里,所以我就来找你……我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你……和弟妹在这里沐浴……”

苏流玥磕磕巴巴,还愣是把整件蠢事儿给圆了回来。

“我想你了”几个字儿还蹦得有模有样的,那害羞的小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来给林氏惊喜的呢!

果然,林氏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楚溪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二哥的智商终于缴了费了。

“本来还想与李姑娘一起睡个午觉呢,这会儿被你的惊喜弄得一点兴致都没有了。也罢,我们回去吧。”

林氏向李晓香抱歉地点了点头,朝屋外走去,苏流玥赶紧取了件斗篷跟在她的身后,替她披上。

“你头发还没干,别吹了风,会头疼的!”苏流玥体贴入微地替她将帽子戴上,然后就要去牵林氏的手。

林氏缩了缩,可苏流玥不要脸地非要牵着人家,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家去了。

留下楚溪与李晓香面面相觑。

“不然……我也回家去吧……”李晓香悻悻然道。

“你的头发也湿了,又没有斗篷,还是烤干了再回去吧。”

林氏的丫鬟们跟着她走了,没有人生火盆。楚溪撩起了袖子,将火盆弄热了,端到了李晓香的脚边。

李晓香坐在镜子前,给自己的发梢上抹了些精油,然后梳理起来。

楚溪坐在她的身后,取过了她的梳子,“我替你梳吧。”

感觉到楚溪靠近自己,李晓香的心莫名一阵乱跳。

她耸起肩膀,感觉到他一手托着她的头发,一手替她从头顶梳到发尾。

眼前铜镜里的景象,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明明是古装电视剧里的情节不是?

再配上一句什么岁月静好之类的独白。

李晓香能从铜镜里看见楚溪认真的表情,他的手指没入她的发丝里,低垂下的眼帘,仿佛对她的一切都珍惜无比。

“若是上辈子你也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这么讨厌你。”

楚溪笑了,“若是上辈子我这么对你,你只会问我是不是吃错了药。”

李晓香笑出声来,“也是哦!”

这时候,林氏与苏流玥坐在马车里。她挣脱了苏流玥的手,脸望向窗外。

“……那个……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不该不请自来,夫人莫要再气了……”

苏流玥忽然觉得自己嘴怎么这么笨,以前在别的女人面前,那可是想说什么信手拈来。一定是读书读太久,迂了。

“夫君,既然你提起了,那么我也与你说个明白。”林氏终于回过头来,望向苏流玥的眸子也是十分认真,“当初知道我定亲之人从你的兄长换做了你的时候,是十分欣喜的。当时,夫君的才子之名都城之中无人不知,又是一表人才,不知惹来都城中多少女子的倾慕。”

“啊……真的?”苏流玥没想到其实林氏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他一直以为,她梦寐以求的夫君是他那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大哥呢!

“所以,我林疏喻既然嫁给了你,就不会再去想别的男人。你是我选的夫君,我原本就打算与你白头偕老。只是……夫君若一直不相信我,我们不如和离吧。”

苏流玥愣住了。他与林氏还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呢,就要和离?

不行!不行!他可不能再卖蠢了!不然好端端一个老婆就要飞了!

苏流玥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来。

“疏喻,若是我半点不在乎你,就不会因为你时常不在我的身边而心神不宁。也许娶你,非我所愿。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让我心动的女子。我就是成日待在你的身边,也不觉得厌烦。只想与你夜话西窗,倚看梅开。外人也许都说我苏流玥终日出没于万花丛中,但我只有一颗心。容下了你,便没有打算再容下旁人。而我苏流玥也是自私至极,若是我的心中只容下了你,就一定要你的心里只容得下我。”苏流玥再度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抿了抿唇,笑了起来。

“我经常来到别院,不是为了避开夫君。只是……”林氏将自己与李晓香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流玥。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弟妹的生意,你与她在一起,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香脂生意虽然有趣,我还是想要夫人你多多陪在我的身边。少了夫人,我的心中空的紧。”

苏流玥说的认真,林氏的脸又红了起来。

“夫君的脸皮真是厚。”

“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说心里话,哪里干脸皮什么事呢?”

这一天,李晓香回到家,才知道李明义染了风寒,被钟大人送回了家。同行的,还有钟大人的公子。

李明义躺在榻上,身体发热,王氏已经浸湿了毛巾,敷在李明义的额上。

钟大人家的小公子站在李明义的榻前,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睛里却似噙着泪般。

“发……发生什么事了?”李晓香见父亲病成这样,心疼了起来。

她坐在榻边,刚执起父亲的手,就发觉他的手心一片红肿,像是被戒尺打过。

“怎么又是这样?钟大人,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大人一脸内疚道:“都是为了教导我这顽劣的儿子啊!若不是为了让他懂事,李先生也不用做出如此的牺牲!”

☆、第79章

“家父做出了什么牺牲?请钟大人明言!”

钟大人看向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道:“墨寻,你做错的事情,你说先生的家人听!”

钟墨寻低着头,咬了咬下唇。如今的他已经八岁了,短短几年气走的教书先生已经是以成打计算的了。

李晓香不是没有听过这位钟公子的名号,她也担心自己的父亲只怕在钟府上也坚持不了许久。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父亲在钟府,一待就是几个月。一家人不是没有见到李明义掌心的红肿,李晓香无数次想李明义婉拒钟大人,但为了李明义的面子,李晓香一次也没有说出口。

现在不只是手掌心肿了,人都病倒了。

若不是钟大人一脸歉疚,李晓香早就要质他了。

“是……都是学生的错。学生以为李先生与之前那些教书先生一样,只要我不读书,说各种令他受辱的话,他就会甩袖子离去了。可没想到,无论我说什么,先生都不为所动。所以……我就不再说这些话,心想反正先生是来教书的,我不读书,一样能气走他。这次,先生终于生气了,他还取了戒尺来。我本以为他是要打我,没想到他打的是他自己。我觉得很新鲜……竟然有人打自己的……反正只要我不读书先生就会打自己,那我就想看看先生能坚持到几时……”

李晓香闭上眼睛按住自己的脑袋。

她的傻爹哟……怎么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她太了解李明义了。既然打定主意用钟墨寻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他就会坚持到底,直到钟墨寻改变为止。

“我每日在书房里斗蛐蛐,弹棋子儿,先生也不恼我,而是继续在书房里念书。先生见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就说‘徒之过,师之错’……外面下着雪,先生站在院子里……任由大雪落在他的身上……我本来以为……以为他熬不住了就会进屋……没想到直到他倒下去都没有哼过一声……”

这个时候,钟墨寻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李晓香真想好好揍这熊孩子一顿,可他现在一脸鼻涕眼泪的样子,李晓香竟然无处下手了。

“钟公子,你可知道家父为何这么做?”

钟墨寻抬起头来,没有说话。

“因为家父相信,钟公子本性并不恶劣,心中仍有是非。当你看见自己的老师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受罚,你会心有歉疚,认识到错误。钟公子以为,家父是要教你什么?”

“书本上那些东西……所有老师都是教那些……”

“错,家父真正想教你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为人处事之道。读书好或者不好,全看钟公子你自己的兴趣。你若不爱读书,目不识丁,但只要你心怀坦荡,做事不行差踏错,明白是非对错,那么将来你无论做什么,都不辱你父亲的钟大人的名声,也对得起生养你的母亲。”

钟墨寻顿了顿,忽然哭的更厉害了。

也难为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哪里见过有人这样以伤害自己来逼他上道的。李晓香觉着自己的老爹也算是个极品了,这样的招儿都想得出来?

“是学生错了……学生以后不会再这样顽劣……请先生继续教我吧!”

李晓香拍了拍钟墨寻的肩膀道:“钟公子,家父高烧不退,需要静养。你且回府吧。待到家父醒来,必会通知贵府。”

“学生不走,学生要在这里照顾老师。”钟墨寻抹了把眼泪,还真有股子执拗劲儿。

李晓香无奈地看向钟大人,钟大人点了点头道:“自己的老师因为自己而病重,身为学生,当然要在一旁照顾。李姑娘,我这独子平日里太过宠爱,以至于目中无人,连最简单尊师重道的道理都不懂。而今,他知道自己错了,要照顾自己的老师,是理所应当。还望李姑娘让他留在这里。”

钟大人都这么说了,李晓香无法拒绝。

柳氏父子亲自前来为李明义诊脉,开了方子抓了药,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李明义的热度才退了下去。

不过这一晚,李晓香对钟墨寻这个臭小子改观了不少。

她本以为钟墨寻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时辰就熬不住,找借口要回府,没想到他一整晚都不睡,眼巴巴地睁着眼睛望着李明义。

李宿宸抓了药回来,王氏去熬药,钟墨寻屁颠屁颠跟着王氏,又是搬柴火又是扇火,还弄得一脸乌漆墨黑。

李明义饮下了汤药,闷在被子开始出汗。

钟墨寻守在榻边。平日里这个小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日却撩起了袖子,替老师洗帕子擦脸。本就是个孩子,做起事来十分笨拙,李晓香几次看不过眼要上手,都被王氏拦住了。

“你爹受苦就是为了让钟公子明白事理。如今他愿意亲手照顾你爹,你爹心中不知道有多宽慰。”

李晓香叹了口气。

第二日清晨,李明义的高热终于退下,人也恢复了神智。当他知道是钟墨寻一整夜在照顾自己时,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李晓香却看见了父亲眼中的泪光。

如果说溢香小筑是她李晓香的心血,那么教书育人就是李明义的终身事业。钟墨寻的一声“老师”让李明义这些日子的心血没有白费。

数日之后,钟大人备了厚礼前往李明义家中。

钟墨寻跪在李明义的面前,奉茶拜师。

此事在都城中被传得沸沸扬扬。曾经多少都城名师提起钟墨寻就垂首顿足,可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先生让他甘心拜师。

下了朝堂,还有人好奇地问钟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李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钟大人笑道,严父出才子。李先生的儿子正是李宿宸。

而皇上身边的文公公听了之后,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正在与米丞相下棋,听了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爱卿在笑什么?”

“皇上笑什么,臣自然笑什么。”

“哦,那爱卿说说看,朕笑的是什么?”

米丞相落下棋子,不紧不慢道:“微臣既然会将李宿宸乡试的策文呈送皇上阅览,自然也对他的家世人品做了一番调查。李宿宸的父亲李明义,十年科举,最终不过一个秀才而已。此人也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才干,但为人颇为正直,数十年教书育人没有丝毫懈怠。而且他的学生大多为升斗百姓,大多只求识字,对学问并无钻研之志。即便这样,李明义仍旧做了十几年的教书先生,老夫很是敬佩。”

“能沉得下心来做一件事,朕也很欣赏。虽然只得一篇策论,朕知道李宿宸是朕所需要的人才。朝中大臣急着将世家子弟送入朝堂,可他们个个娇生惯养,只为图家族之利,有几个关心民生,知道老百姓的疾苦?本来若是米丞相主持会试,朕毫不怀疑李宿宸能凭实力通过。但是……”

“但是太后生辰将近,安王携世子从封地远道前来都城贺寿。太后为了多留安王在都城陪伴,请求皇上由安王主持会试。安王自幼承欢太后膝下,颇得先帝喜爱,他本以为自己也有机会承继大统,但最终……”米丞相看了眼皇上的脸色,不再说下去了。

皇上挥了挥手手,所有宫人尽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