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俯下头的李轩沉默的帮她系好安全带。

惊吓过度的艾欣不小心呼了一口气,吹起了李轩的发丝。

糗了!她的立刻爆红,连忙解释“我不小心的。”

“我知道。”他点头,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她的肚子。

咝!!!!那里面是艾欣养了一冬天的肉。

女人再怎么样也是要好面子一族,立刻收腹…呃!不小心惯性挺了一下胸。

啪!一声,衣服前面的纽扣松了一颗。

李轩帮她扣上,因为动作快速而自然,艾欣一时不察就由他了。直到她回过神来,李轩拍了一下她的肩上的衣领道“以后小心点。”

艾欣杵在座位上动也不动。

心里却恨不得面前有堵墙,好让她去撞。

“…对了,你知道我住在哪吗——”

他没等她说完便道:“荔园路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实地考察过那里。李总,宝生公司是不是打算要收购那一带的房产,呵呵前阵子香港的首富也要收购那里呢?”

态度自然,镇定自若,说话流利,句子一气呵成,艾欣你好样的,并没有因为一颗纽后而引发了血案。

“我没有实地考察过。”

嗄?没去考察过?

“是你自己第一次出电梯的时候告诉我你住荔园路,不过关于你的建议我可以打报告上公司。”

原来是自己爆的料!!!!

古有一白遮百丑,现有艾欣装傻解困忧,于是她化做了一颗不开花的水仙---装蒜。 顺便呵呵傻笑来加强真实性的节奏感。

“才来两天那些文档你就记熟了。”

“如果你以前跟我同班就知道,我背课文是一流的,那些文档,哈!小儿科啦!”

“你记性不错!”他点头。

说话当时,车转了个路口。

艾欣看着前面的大路,想着早点下车 “我到了,今晚真是谢谢你。”

他点了下头,好像欲言又止。

呃…李轩没有立刻开车走的样子,要说些什么吗?哦对了,他不是说有明天要办事吗?

“明天要我办的是什么事?”

“明天我是叫你泡菊花茶!…”

“没问题!”艾欣应了声转身就走,噢!自己果然是辛苦命,坐跑车,竟然会坐到头痛。还不如坐那两元一站到底的公共汽车,神清又气爽。

还有 …当年的事对不起!…话还没有说完呢,李轩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自己咽下了最后一句话。

午夏(1)

艾欣上楼打开了门,门对面的窗帘猛地飞了起来,窸窸窣窣挨着她的身子落下来。

天上月色如霜照进窗,地上的影子孤单不成双。

现在是八月一号也是外婆忌辰。

挂历上画了一个醒目的红圈。

艾欣!艾欣!别忘了外婆临走时给你唱的山歌。

-------------说到艾欣,我的妹呀!姐婆今天送你走好前程呐!我的妹呀!出乡不回头,到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再嫁个好儿郎啊!!!!

(山歌大意:艾欣我疼惜的人儿呀,外婆今天送你走好自己的前程,我的孙女儿啊!出去了就不要回头,那时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再嫁个好丈夫。)

山谷边上仿佛又看见外婆那瘦小的身体站得笔真,响亮的歌声一直在上空回荡。

临走的时候,外婆用手帕包了四个鸡蛋卷进自己的包里,同时放进去的还有外婆毕生积蓄200元。

说到二百元,里头还有个笑话,因为外婆的眼神不好使,硬是把五元看成了五十元。

当然外婆是不可能知道了,因为就在那一个月,她永远离开了人世。

可是那一天的山歌,她明明还唱得那么清楚,明明走的那一天,她还帮自己打点了那么多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自己那时就没有感觉到外婆的眼睛已经开始恶化了呢?

… “外婆,艾欣把脸贴在挂历上,用手抚摸了一下红圈喃喃道“外婆,你不用挂心了,看见了没有,我因为工作出色,上司还亲自用车送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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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李轩大步流星的进了公司,迎着透过玻璃有些刺眼的阳光,公司的同仁纷纷向他打招呼。正当他们习惯地以为他脸上只是一惯的漠然,却意外地发现,他虽没有开口,但竟有微微地点头示意。

叩!今天早上宝生公司的很多职员都把下巴丢在了大堂上。

可是李轩进入电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气质沉稳、极富优美仪态的中年女人时脸又马上僵硬了起来。

而沙发另一旁则坐着一名五官精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虽淑静的惊人,但掩不住浑然天成的高贵风华。

本该李轩享用的菊花茶正被艾欣源源不断地倒她们的杯子。

旁边还有精致的糕点。

不但她连林秘书也小心翼翼地陪在一边。

“早啊!儿子。”孙凌云丝毫没有介意到儿子的冷脸,犹自向他打招呼。

“妈!”李轩淡瞅她一眼,话声微微一顿,随即又轻描淡写开口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现在离上班还有八分钟,所以我不算破坏了你的规矩。”孙凌云轻声浅笑。

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板,怪只怪他父亲太严厉的教育。

孙凌云淡瞅了周嘉一眼,“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我父母都想见你…一面。”周嘉羞赧着脸,有些结巴。

李轩愣了一愣,敛起一双眉头。

看到他的眼睛,周嘉的脸有些爆红。

站在一边的艾欣掩住打了一半的呵欠,造化弄人,那么腼腆美丽的女子,竟然要鼓起勇气实行倒追政策,委实令人惊叹!

但是可恶的李轩不动声色的功夫练己经练到极高层次,任周嘉脸红烧至半边天,他自岿然不动,甚至开始悠悠地拿起公文来看。

艾欣和林秘书的目光定定留在他的脸上,这男人欠风度,且欠修养,瞧得人真欢喜不起来。

李轩感觉到她们的目光,只抬头轻飘飘瞟了她们一眼,淡淡地道:“上班时间到了,还不出去做事。”

“对不起!阻碍你们上班的时间了。”孙凌云彷佛刚刚的尴尬从没发生过,她若无其事地感谢林秘书和艾欣。

这李总的妈妈看起来不但有教养,而且为人谦和、高贵。

可是看着她背影的艾欣却无论如何喜欢不起来,因为她身上的那股浑身矜持的味道,在外人看来,这名女仕是拥有完美的风度,可她却觉得,这些不过是虚伪伪装,因为她的眼睛看着她们的时候,带有一种从高空俯视地面的角度。 在看似随意的微笑下,骨子时都带有一种高傲。

为什么会知道,很简单,李轩的身上也带着这样的味道,看来遗传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艾欣是这样认为的。

孙凌云出了宝生公司后亲切地拉着周嘉的手。“李轩的性子太沉闷了,有些时候甚至不会疼女人。所以请你要多多包含。”

“呃…我没事。”周嘉一脸尴尬。 “可能他喜欢能帮他的女人。因为我一直游手好闲,所以他对我没感觉吧!”

“要不来宝生上班吧!”孙凌云嗓音带着些微得意,“前些日子刚刚听你伯父说宝生要成立一个公司内部发行的杂志,你刚刚好可以进去做采编。”说着她隐含揶揄的眸光扫向她 “这样一来,你和轩儿也会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谢谢伯母。”周嘉一扫忧愁,脸上也随着孙凌云开始畅笑。

当天的上午会议室里。

看着企划部部长在对着投影仪布陈述为什么近来宝生连锁超市推出的中秋活动计划为什么失败时。

坐在台下的李轩问道“所以呢?你们就没有挽救的方案吗?如果没方案为什么要开这个会?”

眼神惨兮兮的企划部部长拿起手绢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李总,今天是星期三,是例会时间。”

“所以呢?”拧着眉,心情阴霾的李轩继续追问道。

“在例会上要把情况照实说出来。”

啪!一声,李轩把文件重重合上炮轰道“单说出来就有用吗?没有挽救方案,或者是改进方法,只会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利。那么开这个会的意义还有吗?”

站在他身后的艾欣抖了一下身子,当年见李轩时,便晓得他不大亲切,乃是恐佈分子的拜把子兄弟。只是她上班以来,他只是在人前作出冷漠的,便有些令她忘了他本性其实残留了暴戾的因子。此时乍见他发火的样子,无由的令人一凛。

“我不理你们是企划部还是什么部,也不管你们是要加班或者是开通宵?明天我要看到解决的方案!”李轩站了起来,把文件扔在桌面上。“散会!”

…众部门主管一阵沉默,再次互觑一眼,而继续抹汗的企划部部长己经开始拨打李总经理的专线。

再次踏进自己办公室的艾欣马上就听见了内线电话铃声便急促响起,接起话筒,总经理康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

“艾秘书,转告一下李总,李总经理10:30要见他。”

一得指令,艾欣迅速通知李轩。

10:10分,李轩己经去了自己爸爸的办公室。

宽大的总经理办公室内,相貌依旧俊朗,嘴角噙笑的李健招呼着自己的儿子。“坐!”

等李轩落坐后,“听说你今天开会的时候把部门的主管都骂了一通。”视线落到儿子的脸上,李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关切的询问。

“没事,只是要他们拿出方案而己。”李轩冷静的回道。

李健波澜不兴地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一有不如意就喜欢发脾气。而且当场就落了别人的面子。好歹他们也是跟我十几年的人,有什么事不会私底下再说吗?”

“我知道了。”李轩点头,解读了爸爸话中的含意。

“晚上你有事吗?为什么不去周嘉家里吃饭。”李健横睨自己儿子一眼,“反正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早见和晚见有什么分别吗?”

一提起这事,李轩不免心浮气燥起来“爸!我还没有答应呢?”

“爸也不是古板的人,如果你和那个什么名演员还没有分手的话,爸愿意再给多点时间你。”李健眉梢一扬,笑得颇有深意。“爸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浪漫,不过玩玩就算了。真要做李家的女主人,除了样貌,家世还有人品也很重要。你身边那个名演员不是和戏里的男主角闹绯闻,就不知再和那个导演传出潜规则…这样的女人我们李家绝对受不起。”

“爸!我们早就分手了。”

“那就好”李健不禁轻声笑了起来。“晚上和周嘉的父母见一面吧!”

“我不…”李轩倏地涨红脸。但不等他说话,李健已经拨通了周嘉父亲的手机“周董吗?呵呵!我儿子害羞,硬要我这个老子帮他约你们今晚一起见面…呵呵…晚上七点半就这么定了…好好…”

中午12:00

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的李轩就一直没有出过自己的办公室。

“李总12:00了,要不要帮你安排午餐…”被林秘书死推上去的艾欣硬着头皮敲开了李轩的办公室门。

“我不想吃。”心情差到极点的李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可是…”艾欣还想劝说。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李轩尽了全力让自己吐出冷静的口吻不至于对艾欣发飚。

“切!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给我摆什么上司的架子…”艾欣一见他的臭脸,心情就十分的不爽。 “吃饭就吃饭,还用得着想吗?”她直接冲是去拉起李轩的手就走 “到时到点吃就是了。”

“我说了,我不想…”刚想吼叫的李轩,被艾欣一个手刀打得肩头生疼。“你这个人有礼貌没,上班你是我的上司,但是下了班,你只是我当年的学弟----是我的晚辈,你对我吼屁啊!”

“我…”

“喔什么喔,又不是公鸡…”艾欣这段日子也正处在月事不顺,六畜不兴的状态,因为长久一个人独居,爆发的时候难免会变态。“吃个饭也扭扭怩怩的,你是不是刚从泰国变性回来。”

“你什么话…”

“普通话,连台湾都一直在使用,你有意见吗?”艾欣把他拖去了电梯。“还有当年我的眼睛出事,你是不是有责任”

“是!…”

“因为你欠了我。所以你偶尔要听我的话…清楚了没有。”虽然是一时的兴起,但艾欣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

“好吧!。你要答应我只是偶尔…”

“李轩!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信用?小心老娘一脚把你踢到外太空自生自灭。”

澎湃的反叛

被艾欣拉去吃饭的李轩抬头看着她选的餐厅虽偶有烟气。但也算洁净。窗外各色人等的影像不停的经过玻璃,颇有过客匆匆的暧味。

艾欣坐下后就自动和老板娘热络的打招呼要了个奇味鸡煲。

等热气腾腾的鸡煲端上来的时候,维持了长时间淡定形象的李轩再也忍不住抱怨“这里怎么那么热。”

艾欣奇怪看他一眼道“夏天到处都热啦,你以为现在是冬天吗?”

此时拿着生青菜过来的老板娘轻轻地给了她一手肘道“小姐,我们今天的鸡煲做得不好吗?怎么你朋友的脸色那么苟刻啊! ”

“哪有!”艾欣一听,连忙挟起了一块嫩滑滑的鸡肉塞进李轩的嘴里。

楞了下了的李轩未来得及反应,那块鸡肉已进滑进了自己的胃袋里。

“看看你,额角都有汗了!”为了务求他不要乱开口,艾欣抽出纸巾殷勤地帮他擦试。“好吃你就多吃点,以后要长得胖胖的,壮壮的。”

李轩涨红了脸,既不开口,也不点头。只是拿起筷子夹起饭粒慢慢塞进自己的嘴里。

“别看他酷,其实是在害羞。”艾欣一手搭上他的肩, “嘻嘻,他是我学弟,老板娘,他帅吧!”

“帅!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听到艾欣的解说。老板娘伸出个大拇指在李轩眼前晃了晃, “能在鸡煲店里把鸡煲吃出高雅的形象,你学弟是头一个。”

“哈哈!你是说他吃得慢吧!这家伙挑食,所以很令人讨厌。”

李轩蹙着眉头,道“我没挑,只是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呃…鸡煲这么普及大众的东西都没有尝过咩!严重怀疑中。

李轩道:“我初中毕业后就出国了。”那时候爸妈的生意也做去了国外所以他继续道:“我吃饭的餐单都有专人设计。”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艾欣何此等人物也,绝对不会爆发也不会死亡,所以---她默默地把整锅鸡煲推到他的面前,这孩子太可怜了,连吃东西都有人限制,那还是人过的生活吗?

吃完饭正在找钱的时候,手机振动,艾欣打开一看,脸容失色,“上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拜拜!”话音未落,一甩头发,脚踩小高跟健步如飞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开玩笑,她又不是宝生的老总,当然不像李轩那样有免死金牌在手。

要她沾李轩的光,做梦吧!

做人要公私分明,下班当然是偶尔的学弟,但一到上班时间,那是绝对要把他当成上司来尊敬。

李轩看着她的背影,扯了一下领带独自走进繁华的街头,纷繁的世界中人却很孤独。

下班后,艾欣出了电梯愉快地和门口的保全人员说再见。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艾欣发现周嘉正在大堂上的沙发坐着。她很懂礼仪,在看见艾欣后主动打招呼“艾秘书,您下班了。”她今天上午穿了蓝色套装,但下午却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脚下是一对黑色的高跟凉鞋,头发也不同于今天早上的公主头,而是改披在肩上,顺滑地贴合着她细致的脸庞上,从容地散发出一股清新典雅之气。

看着亲和的周嘉,艾欣笑眯了眼,“周小姐,您来了,要不要上去等李总。”

周嘉听见后,颔首轻笑道,“不了,我担心打搅到她。”

艾欣听了后,知她不想多谈,便闲聊了一句后离去。

大堂沙发的方位近窗,周嘉看着太阳渐渐在天边消失,进入了夜晚。

楼上的李轩依旧查看着公司的分布图,面无表情。

坐在大堂沙发上的周嘉静静地坐着,面对着进出人员所有的猜测和疑惑。

周嘉很清楚李轩的想法,但是她不能像他那般任性,她早己过了青春的冲动期,知道那一条路才是自己要走下去的。

所以她在等着。一分钟又一分钟…

最终她等到了,她坐在李轩的车上靠着窗户,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低笑,没办法不笑,因为传说中那位名演员都没有上过他的车,但她上了。

可是李轩只是请她上车,但嘴巴却像缝了线似的没有说话,这令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她眼神黯了黯,道:“你这样对我,我没有关系,但到了我家后,请记得多点微笑。”

李轩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停了了一会。他虽领会透了这话背后的含义,但依旧没有搭话。

周嘉心中早己积存了不满,但为求今晚的事顺利进行,只得将不顺的几丝气沉回肚子里去。

可她脸上虽不动声色,但李轩的眼风里却瞟到她背光的右手微微缩成拳头。可见这女人面上虽做得滴水不漏,但到底还是心口不一。

李轩少年时任性骄纵,十分妄为,可出国的时光也不是白去的,从一介国内的骄子飞去陌生的国度,七八年的时光己令他的性子已渐渐地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