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车窗外倒映着路上闪烁的霓虹灯,城市的夜晚就是这样灯火辉煌,也在不经意间为人们抹了一重华彩的假相。

吃完饭回去后,李轩回到家, 扯开领带,落地窗外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他没有开灯就直接倒在大床上看天花板上黑漆漆的灯。

今晚周家和父母又积极地磋商起他和周嘉的婚事。

可能他的脸色太臭,父母才把婚礼期改为订婚礼。

他们都怎么了?为什么人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只要为了他们自己利益,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卖自己的儿子。

对,周嘉不错,自己现在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心里总有个很大的缺口,是什么他不清楚,也盲目的找不到方向。

李轩坐了起来,把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苦恼着。他不是早己过了少年的冲动期,但是为什么心里还在澎湃着反叛。

一块豆腐引出的愤慨

早晨宝生大厦的大堂内,来上班的艾欣愉悦和门口正要下班的保全人员打招呼。

昨晚守夜的保全人员悄悄在她耳边道:“你的上司,也是李总,昨晚凌晨三点半就来公司了,到现在都没有下来过。”

艾欣一听,敢情李轩大半夜就开始发神经。但她嘴里却配合地像得了惊天消息般震动“真的!”

保全人员的眼神兜兜转转地溜达一圈,又神神秘秘地道:“这消息可千万别说出去。”

太晚了,另一边早己凑上头来听取消息的清洁阿姨附和着点头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对其它人说,李总凌晨就来公司睡觉了。”

霎时,重重地人群涌了上来,把保全人员密密地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李总为什么那么早过来,快告诉我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

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得到消息后的艾欣出了18楼的电梯轻声地走着,鞋跟的声音就这样缓慢地响起,像是不经意的荡漾。

阳光透过窗,温暖地照在办公室的门上,艾欣悄悄地透过其间的门缝偷看里面的情景。

仿佛知道有人在窥望,李轩朝她的方向看了她一眼,眼睛很漠然,这是他真正的眼神,无视一切的眼神。艾欣只是觉得心里一寒,吐下舌头就转开了自己的头。

办公室内,半夜未眠的李轩轻轻打开外衣的扣子,肌肤里面齐刷刷一排红色的抓痕呈着暴发后颓败的景象。真是奇怪,听话了那么久的自己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叩叩!”两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进。”李轩边抬头应道,一边把西装的外套穿上。

笑眯眯的艾欣推开门,手里抓着一瓶跌打酒。

李轩抬头望下她“什么事?”

“噢——昨晚?!我在前公司通宵试过在椅子上睡觉,结果睡醒的时候全身都酸痛。”艾欣咂嘴对他笑了一下。

李轩沉了沉气,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艾欣因职业的关系把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他静静地听着,但没理她。

艾欣讪讪地把药瓶缩了回去。

就在她转身瞬间,在椅子上站起来想出去洗脸的李轩倒吸了一口气。因腰部的疼痛面部肌肉扭作一团。

闻音再转身的艾欣感慨道:“刚刚想免费地说,不过现在看来要收八折才行了。”语气和蔼的不得了。

“我很年轻,所以不需要也不会有问题。”李轩弯弯嘴角,淡淡地道。

他的话里有种对自己身体的不以为然,艾欣直接把他办公室的窗帘打开。含着笑凑得他近些,饶有兴致地问:“是不是腰很酸,哎!明白,明白,有些隐疾是不方便对外人说的。”

“不是!”

李轩正襟危坐,冷冷地,表情显然不是想开玩笑。

“小人知道了!”

极懂眼色的艾欣向他敬了个军礼,嗖地一声回去外面坐回自己椅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轻推开办公室门的艾欣,发现李轩还是趴在办公桌上再度睡着。

看他睡着的脸上都皱起了眉头,艾欣俯身过去,把他的身子缓缓靠在椅背上,又把自己午休时盖的小毯子轻轻盖到他身上。

李轩动了动,并未醒,睡意沉沉。

开敞的衣领上,红色的抓痕分外的显眼。垂下的手指也狼狈,指甲半裂半断。

就算熟睡的面容 ,眉头仍聚满密阴云 烟灰缸的最后一口烟在跳升,怜悯着无奈地下沉。

艾欣手一颤,甩起的头发旋即纷纷落下。垂下的几绺黑发隐住了她的眼睛,令人看不真切。

她伸出的手沿着衣领蜿蜒而下,时间越来越慢,但转动的纽扣轻轻钻进了它该搭上的圈套。

门轻轻掩上,阳光就在她身后关上留下了在梦中的李轩看见自己走下了最后一阶楼梯,宴会大厅的音乐已经响起,他伸出手,握住空气,独自旋转在空旷的地方。没有人再来烦扰他,没有人再围在他的身边,没有人再能困住他,纷繁锦绣的彩灯里他旋的每一步都是自由的空气,每转的一米都是重新的孤独。

这个时候时间的概念是最模糊的东西,可在迷乱的梦里任谁都不会在乎。

所以他放任自己幻想着留在梦中慢慢地脢暗,慢慢地腐朽。

而听门里面久无动静的艾欣觉得心里有些毛毛躁躁的,忙推开了门,恰巧看见

“我睡了多久了。”门内坐在椅子上的李轩端着透明的玻璃杯缓缓转动,转动的光芒又清又冷, 艾欣顿时觉得自己在那一霎那仿佛置身于深远的雪域上,在独行中悲凉。

艾欣忙甩了甩头,摒弃感受道“现在是下班时间,学弟,李太太派人送餐过来了。”

“是吗?”他低着头,双手交握,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喂!你在干吗?“艾欣最见不得活在金玉满堂的人扮忧郁。她眯着眼睛笑:“除了你娘,我也带了一样东西给你吃---据说那是男人的最爱。”不但嘴爱吃,连眼睛都爱吃。

她不说则已,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李轩的一点好奇心,“是什么东西才是男人最爱的东西?”

“想吃就去餐室呗!”

话音落,李轩打开门,影子拢在艾欣的边上,他没有停顿,没有回头,‘碰’的一声,他们的身后响起重重的关门声。

餐室内“很嫩吧!”艾欣叉腰大笑三声。

李轩不以为然,“不就是豆腐吗?”

“男人最爱吃不就是豆腐咩!”艾欣狡黠地追问。

“无聊!”

艾欣呆了几秒,伸出了一只颤抖的兰花指,“你有种-再-说一次?!”那可是她忍痛贡献出最爱的山水豆腐也。

李轩明显不能领会她的好意,他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和悔恨,反而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那是无牙老头才爱吃的东西。”

此刻的艾欣伸出颤抖的兰花指已经不足以表达她愤慨的表情,“无牙!大把有牙的人也爱吃。”她嘴喊出这句话后,首先就拉住了豆腐盒的有利位置。李轩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用两根手指拈起她的衣袖将她的手甩开。“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你再无权利吃它。”一勺子就占领了嫩滑的中心据点。

他这句话和举动顺利地让艾欣重新飚火,也如愿以偿地看到她迅速舞动了一双爪子在片刻之间抢过豆腐盒子,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地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门后面。

李轩先是诧异了一下,胃口旋即有了反应,他笑着拿起了碗慢慢开始进食。

不过脑海却想到这女人还像以前一样好强,也还是十足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她现在不是自己的生活秘书吗?为什么会在他用餐的时候消失掉。

貌似这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唔!!以后要强调一下。

饭盒咏叹调

离开了那不知好歹的李轩,手拿着豆腐盒的艾欣正把大口把豆腐吞进肚子的时候,却一声沉重的脚步从电梯走出响起。咚咚!似重还轻的脚回音拖得老长,颇有挠动心弦的感觉。

等她抬起头看到来人后,她的口水都流了下来,把桌面弄湿一小块。

好圆润的耳垂,好红润的脸色,好有份量的身形。

“您好!”艾欣两眼发光地看来人,但心情激冻之余却不忘拿出被遗忘多时的礼仪。“请问找李总吗?我可以帮您通报。”

来人耳垂上圆润的垂子晃了两晃,响起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缓缓传入她的耳朵:“小姐,我是新来报到的康海仁,请问人事部是在十八楼吗?”他边回答边揉了一下肚子。

好可爱的动作哦!真令人恨不得揪住他胖胖的脸,再往两边拉。哇哈哈哈!

艾欣按捺住差点想要行动的手,尽力让自己的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在十六楼,我带您去吧!”

康海仁点点头,他这会儿肚子不饱迷迷糊糊的直想再抱着饭盆再大吃一口,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一层楼。 “谢谢姐姐!”他瞌着眼道谢。

姐姐!艾欣吃惊地瞪大了眼,脸上却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好弟弟!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肩上已经有了重大的责任。

-----就让我以后好好调教你吧!

送完胖弟弟上十六楼后,艾欣不禁莞尔一笑。她总算知道为何以前的人都说胖是一种福气。康海仁那人看着就喜庆,而且如此身形更备有两用功能(夏天当枕头,冬天当棉被。),说不定深入了解后,她还会挖掘最想要的冬暖夏凉…哈哈!

她莫名其妙的傻笑在安静的办公室了有点显眼,引起用完餐走进办公室李轩狐疑的目光。

“我…”艾欣想解释,但马上又住了口。这世上没有法律规定不能傻笑,所以用不着跟旁人交待。

“你吃完别人的豆腐后心情不错。”李轩抿了口茶,对此刻的艾欣下了个双重定义。

“又白又嫩当然人人喜欢,但如果又冷又硬肯定让人消化不良。”

李轩侧了侧头接道“那你刚刚吃的到底是哪种呢?”

她若不是为了持续自己的仪态和这份工作,真的很想骂他一句“要你多管闲事”。但是

-------现在是上班时间,李轩已经不是学弟而是老板。于是嘴上接道:“当然是最好的。”在进电梯的时候,她偷偷打量到康海仁的那双手不仅白嫩多汁,而且滑不溜手--当然那个是她不小心解到的。

但是李轩点点头,虽然没接话,但是嘴角已经挑起来。好像很满意她的答复。

他有点懒散地坐在外面办公室的沙发上,瞌着眼闭目养神,同时他将手放在膝盖上,膝盖上的指甲贴着皮肤被修的齐齐整整,完全看不出今天早上经历过的痕迹。

经过肥肥康(艾欣帮他新取的外号)的到来。艾欣已经不太关心他的指甲。

可李轩却好像很乐意看着她办公,当然依照他的权利,他可以选择在内办公室还是在外办公室。就是压力感太重,这明显就不是他呆的地方,不然人家怎么有理由去叫肥肥康来修电脑哩!

艾欣有时偷偷用眼瞄他的动向。

以前她和林秘书讨论过一个问题,“你发现没,当我们不小心看到李总左眼的时候,就好似一串被狐狸盯住的葡萄。”

“那看到右眼呢?”林秘书当时好奇。

“还是狐狸和葡萄的关系,不过角色对换了,而且李总那串葡萄长得太高了,让底下一众狐狸勾不着只能干着急。”

现在黑色沙发衬着白色衣服的李轩愈发显得他卓尔不群,靠在沙发上宽大的肩膀融合在黑色中有说不出的协调感。

只是一双眼睛厉害的令人不敢逼视。

为了那两千五百六十八元的工资,你就死盯住我,艾欣心底佩服地五体投地。

第二天,餐室内。

“你自己做的鸡肉。”李轩看着餐桌上多出来的孜然鸡肉,有些错愕。

“今天早上买的,不敢自己吃,所以先拿来给您尝尝鲜。”艾欣对自己的大度满意极了。

有一种方法就是遇强则硬碰,管你是鸡蛋还是石头,一头碰上了再说。

有一种方法,你硬我则软,你软我则歌颂,人称识时务者,也可另称为墙头草。

艾欣都用过,发现第二种虽少了面子,但收获极大。

“呃,能吃吗?”李轩揉着太阳穴问。

“香气闻着浓,而且有多人试吃。”艾欣措辞谨慎。又回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唔!肥肥康酷爱玩游戏,一般都是13:00才下去食堂吃午饭。

李轩挟了一块放进嘴里“不算太难吃?”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嗓子眼憋出一句话。

艾欣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如果上天可以让她重来一次的话,她今天早上会把鸡肉丢给路边的狗去啃,看着它高兴的摇尾巴,也好过自己的小心肝一在李轩这里严重受损。

可是时间分分钟的流逝,眼看着快要到13:00。

这家伙吃饭怎么那么慢,艾欣在他旁边不停地咳嗽道“除了鸡肉,其它菜也不好吃吗?”

“是不好吃。”李轩直接回答后又补充道:“但是比鸡肉强。”确实,号称是鸡肉,但全是鸡头,鸡屁股和胸骨架子。

艾欣立眉牙咬的咯咯直响,口气一下子变坏。“不吃,我就倒掉它,你快点吃。”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李轩的心情忽而大好。

他的好心情维持到进电梯下楼外出办事时。

那个时候在二十三楼员工餐厅用完餐的康海仁站在电梯里正拿着一个饭盒欢笑。“艾秘书真是太好人了,竟然送我孜然鸡腿和鸡翅。”

艾秘书---孜然鸡…

李轩的眼睛瞟了过去,不但发现一双扑着小翅膀的鸡翅正风骚向着他,连一对鸡腿都在手拉手歌咏着自己的月老使命。

艾姥姥的法国大餐

孜然鸡的后遗症艾欣并没有觉察到。

那个时候她接到指令后风风火火赶到大厅时。李轩则被一群人如众星供月般走在前面,他正在和旁边的林秘书说着话。

林秘书看见艾欣,“小艾,一会儿和李总一起见法国客户。”

“我不会法语也。”艾欣静默小许后回道。

“笑你总会吧!”李轩挑起唇角,朝她微微一笑,“坐下,吃饭,喝酒也会吧!”

说得像三陪一样。切!

但李轩说完这些话随即离开,林秘书示意艾欣立刻跟上。让她奇怪的是,从头到尾李轩正眼也没瞧过她,难道他不知道脚长的人要照顾脚短的人咩!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八九月份的天气,这座沿海城市的台风不曾停歇,此时宝生大厦外面下起暴雨。

雨水如瓢泼般倒泻而下,才出来一会儿,她的裙子已经湿透大半。

正在她迟疑要不要抱着头冲进车里的的时候,李轩已经撑着伞为她遮挡。

“谢谢李总。”

他这人待人有些喜怒无常,难以捉摸,但是大体对她却还不算坏。

“不用客气。就当是我酬谢你今天中午送给我吃的鸡肉。”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所以他这个人除了喜怒无常,还带了点闷骚的嫌疑。

“哪里哪里!李总还不爱吃呢!”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下次不用送了。”李轩补充完毕后,瞌着眼有点懒散地靠将头在椅背上。

这一答,艾欣马上在他脑门上加盖了个腹黑的鉴定证书。

路途中,开车司机的技术极好,坐起来很平稳。

只是暴雨不仅来得急,而且好像有种经久不衰的势头。

所以路上开始堵车。能见度不强的暴雨里汽车的灯不断的闪烁着,艾欣的心情开始烦躁,而且很想吐!

但是她没那个胆子吐,因为这辆车的款式,她在电脑上看过,那价格比国人念念不忘的500万彩票还要厉害。

所以艾欣尽量想点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次要见的是法国客人吗?”她小心翼翼的向李轩发问。

“我不保证那两位客人是不是还拥有其它国籍?”李轩回答的非常认真。

艾欣心里切了一声,但她嘴上接着道:“我不吃那个蜗牛,那软趴趴的东西看起来就恶心死了。”像鼻涕虫一样。

“放心,我们今晚的菜是用法国田螺来做的。”李轩郑重其事的宣布。

正说着,目的地就到了,以为不用吃锅牛的艾欣松了一口气跟李轩后面走进内置景观玻璃电梯一直升到顶楼。

顶楼的法国餐厅是一家以精致典雅装修为基础,扬弃所有陈腔俗套和矫揉造作的法国餐厅。

有趣的是,这家法国的餐厅却是由美国的一位设计师打造,风格游走于东方与西方、传统典雅与新潮前卫、阳刚与阴柔、结构与时尚等种种相对且又相辅相成的元素之间。

李轩从左侧入座。当椅子被拉开后,身体在几乎要碰到桌子的距离站直,领位者会把椅子推进来,腿弯碰到后面的椅子时,他才坐下来。

艾欣依葫芦画瓢跟随他的动作,但因是头一次,难免令人有种东施效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