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法国客人和李轩见面后,再友好的对艾欣道:“Benjour,Madame。”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笨猪,买单”像话吗?要人买单还要骂人是笨猪。

所以艾欣一边忍得青筋暴跳,一边陪笑战战兢兢坐下。

因李轩有叫人有提前预约,所以他们得到的是一个视野极佳的餐厅位置---也就是落地窗前。

靠坐在落地窗前的艾欣很担心玻璃会突然碎裂掉下去,所以她腿一边哆嗦。一边在心里泪奔:为什么这世上没有治畏高症的药。

幸好餐厅的角落有人拉起了竖琴,多少分散了一点她的注意力。

艾欣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笑。 随着李轩的点头而点头,因为事情是李轩在用法语和他们交谈,而添置茶水的任务也是由旁边的服务员完成。

她完全就是一花瓶的摆设。艾欣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突然李轩冷不丁地冒句话道:“你想得美。”花瓶也不人人能当的。

连自恋的权利都不给,艾欣狠狠地剜了李轩的耳朵一眼,因周遭高雅的气氛逼得她要装淑女…所以她只能咬牙切齿地腹诽,腹诽,腹诽…然后去洗手间拿起唇彩和胭脂狠狠地把自己装扮成一位称职的花瓶。

艾欣化好妆回去后,桌上己经上了餐前开胃菜和汤,艾欣坐下后学着李轩一样用餐。

还好开胃菜是Foie Gras Saute(法式煎鹅肝),搭配着甜酒煮成的酱汁一起煎,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法国菜太精致,吃起来很难塞牙缝。

不过法国餐厅的环境也真太好了,也令人不好意思吃饱。

在陆续在上鱼和水果时,艾欣偷偷地笑了一下,幸好中午吃得多,就这么点菜,谁吃得饱。

在悠场的琴声中,服务员继续端来主菜。

李轩对艾欣悄悄耳语道“中国的田螺你吃多,现在尝尝法国的田螺好不好吃?”

艾欣依言尝了一口回道“别哄我了,田螺怎么能跑出这种味来?”

李轩笑道“真是法国的田螺。我没哄你。”

艾欣诧异道“难道法国田螺和中国田螺吃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味道也不一样。”

李轩笑道“这道是蜜汁田螺串,选体形较小的田螺肉洗净,盛入碗中,加盐、味精、胡椒粉、蛋清、小苏打、菱粉拌匀入味,荸荠、洋葱、青椒分别改刀成1厘米见方的丁,取竹签洗净,入沸水锅略烫,分别逐个穿上荸荠丁、田螺肉、青椒丁、洋葱丁,制成生坯。热锅中注入食油1000克,至八成热时,迅速推入生坯,过油约半分钟捞出,热锅中留少许油,注入蜂蜜,加适量水和盐,至沸后用湿淀粉勾芡,推入田螺串,翻锅拌匀芡汁,淋上少许食油就是了。”

艾欣听了,暂时忘了脚跟在落地窗哆嗦的事,又偷偷问他,“怪道这个味儿,功夫确实比中国的炒田螺费事多了。咦!客人吃的是什么?”跟她盘里的肉好像有点像也。

李轩笑道“ 他们吃的是法式拿破仑蜗牛。”

“阿弥陀佛,可怜的蜗牛,如果投生在中国就好了,在中国谁家愿意吃它。就算吃也是少有。现在我只能祝它们在他们的肚子里早日安息。”

“艾欣,你超渡它们的方式不对,那些蜗牛是今天早上才空运过来的,所以用中文超渡的话,它们会听不懂。 我教你吧!---très délicieux!”

“très délicieux!”

旁边的服务员听了后忽然微笑道“那小姐要不要再来一盘!”

“好!”不等艾欣回答,李轩已经帮她抢先答应了。

而对面的两位法国客人也对她伸出了大姆指,很有赞同之意。

“是美食你就多吃点! ”李轩此刻的嘴角多了丝笑容,那是他平时少有的惬意慵懒。“相信我,它们会在你肚子里好好安息的。”

“李轩!我吃的不是法国田螺吗? ”艾欣有些慌乱。

“法国人通常把蜗牛称为田螺。”

事实上蜗牛在中国也有别称:例如水牛儿,鼻淋虫…

艾欣连忙站了起来就往洗手间跑…呕!!!!!

事后有人曾为此作诗云:呕吐!呕吐!只因肚里蜗牛无数。

----------XX年八月十九号,题款人:李轩。

备注:très délicieux!---(法语:非常美味)。

倾国的腹黑

在洗手间呕吐完的艾欣继续在两位法国客人面前若无其事喝点小酒,呷点小甜品。

是她不记仇吗?----的确不太可能。

艾欣就着墙上的影子,狠狠地把手影叠在他的手上,虚拟演示了一回现场拨毛记。

一根,两根,三四根…

某人虽然整日西装革履,但在衣服下实际隐藏着尚未从类人猿完全进化到人类的重大证据----手毛。

虽是薄薄的一层,但也够艾欣有了幻想的余地。

我拨,我拨,我拨拨拨!!!

…停!停停!…这种情景在脑海里幻想地太兴奋了,连法国客人走了都不知道。

李轩蹙眉看了她三秒。“你怎么一直傻笑呢!”

如果真能拨你的毛,老娘我还可以狂笑呢!

走出法国餐厅后,外面已是薄薄暮色,不开灯的车子还是很暗的,李轩头枕椅背上,开了前车座的灯,他把头发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吐了口气,微张的唇瓣在车灯里覆了淡淡的银晕,勾勒着男性的性感。----真是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的真人版本,艾欣忍不住感慨。

李轩呛了一下,看着她无语了数秒,“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看到他的眼神杀过来,艾欣囧了。“我我…不是有心的,我以为我只是在心里感慨。”

然后艾欣琢磨了半天后又道:“你不能因此拿这个借口扣我工资。”

李轩有些不耐。“我像这种人吗?”

艾欣马上摇头!你绝对不会是那种人-----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李轩扬眉。“真的。”

真的真的,你就一未进化的类人猿。艾欣一边腹诽一边诚恳的点头:“唔唔!”

只是一抬头,正好对上李轩的眼神,她的小心肝猛的颤抖了一下,这是什么眼神啊…为啥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些小疙瘩当然很快就被艾欣武力镇压了,好歹现在是下班时间,自己也回到了学姐身份,绝对不能那么没出息。

“对了。”艾欣只想快点离他远远的。“今晚我吐了,现在肚子很饿所以我要下车了,麻烦停一下车。”

车一停,她下车,关车门,动作流畅的一口气呵成。但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又一抬头,李轩站在她对面。

“干吗?”他下车干什么?

“我请你吃真正的田螺!其实我不明白你,其实田螺和蜗牛都长得很像。同样有壳又同样有那么多的濞液。”

呕!!!!!!!!

“要不我们还是吃蜗牛吧!”李轩从艾欣的身边走过。“因为你吐啊吐都吐习惯了,说不定你吃啊吃也能吃习惯蜗牛。”

呕!!!!!!!!

进了餐厅后,无常的天气又变得阴沉得厉害,夜空中没有星星。

“今晚吃点清淡的小菜吧!”李轩一边说,一边用手解衬衣的袖口,迈到窗前开了窗。

艾欣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单独在同一个地方里,久了就坐着别扭,但是适应之后却觉得夏夜里餐厅外面的草地清风徐徐,草香十分清爽芬芳时不时地能听见蛐蛐叫。

服务员上了菊花茶,阵阵菊花的清香从壶嘴里逸出来。

李轩执到茶壶替她倒了一杯…

猫哭耗子假好心,我才不要喝呢。艾欣原本是想这么说的,可惜又觉得显得自己小气,便喝了一口。

看她赌气的样了,李轩反倒笑了“不爱喝吗?”

窗外的夜风微微拂起他的发丝,有一种别样的安逸,艾欣在灯下看见他倒茶时英俊的侧面。

“有这么一位倾国倾色的美人给我倒茶,我当然爱喝了。”她的黑眼珠子一转,好歹找回了场子。

李轩商家出身,从小应付场面的不知凡几,所以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态度随意优雅,“很遗憾你并不是沉鱼落雁,不然咱俩就可相映成辉。”

这话自然得来小家小户的女人狠狠地剜他一眼。

此时,李轩却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我没时间吃了。”

“没关系我有就行了。”艾欣差点热泪盈眶了,欣慰啊,人间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李轩闻言之后,笑容从脸上一敛而尽“祝你用餐愉快,只是别忘了结帐。”

艾欣冷汗了下,她能不能撤回那些带有鲍鱼,燕窝字样的菜单。

“对哦!我好像有事没做完。”艾欣惊讶的叫了一声,从包包里找出手机按来按去看信息后报告:“是真的有事也,我们一起走吧!”

“你的手机屏幕是黑的!”

“呃!没电了。”

“那你刚刚在上面看的是什么信息?”

艾欣>_<

李轩抬手招来侍者:“把我的茶撤掉。”

艾欣连忙附和道:“顺便也把我的位置也撤掉。”

李轩只说了三个字:“换咖啡。”

艾欣目瞪口呆。

李轩诧异的看着她,“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站着吃饭。”

艾欣僵硬的面无表情的重新坐下,无比专注的盯着眼前的一碟开胃小菜。

小菜啊小菜!

你为什么要带上开胃两个字!

出丑就出丑,了不起啊!艾欣闷闷的,随便对侍者又道:“帮我加多一道鱼。要炸的那种。”

“慢着。”李轩开口叫住:“谁说我在这里吃。”

艾欣愣住了。

不在这里吃????

是中国的字太博大精深还是她理解错意思了。

艾欣气愤。“喂!你这里刷不刷卡啊!”老娘钱不多,但卡多。

见她如此说,李轩又不悦起来,淡淡的提醒她:“你看我像是吃女人饭的男人吗?”

太过分了!难道又是耍她吗?艾欣悲愤莫名,“你都不在这里吃了。”

“我是不在这里吃。”李轩双眉微扬,慢悠悠的道:“我是要他们打包让你拿回家吃。”

艾欣泪奔!

为什么中国的文字可以那么深奥哩, 一个句话令她从南极奔跑到北极,还顺便游了一圈地球的赤道。

艾欣拎着打包的餐点出门,门外站着等待的李轩,外面的夜色越发的黑沉,并没有星星的闪烁,餐厅的灯光撒尽里亮线出去投射到他身上,但他的身影还是隐藏了一半。一双琉璃般眼神在半明半暗的灰影中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清俊!

艾欣却不觉得吸引,反而觉得他愈发的瘦高像蛇一样难以近身,没有肥肥康看起来的憨厚可亲。

在跟李轩走近车场的时候,艾欣突然很想喝冰冻可人的橙汁, 她在旁边找到了自动售货机,投了硬币进去,半天什么都没有出来。这时在旁边的李轩从容走过去,改投了纸币后拍了拍售货机的后面,遗憾的是那机器还是不卖帐,对于它的不识时务,李轩狠狠地对它补上了一脚,艾欣兴奋地,悄无声息的,义无反顾四处帮他张望。

取到饮料的李轩迎着夜风的凉大笑着,仿佛放出了自己积蓄很久的欲望。

艾欣自他手中接过饮料拧开了盖,刹那间瓶子里面挥发的气体令周围连空气都是淡淡的香。

送艾欣到她家里的楼下,她打开了车门,外面一丝丝的小雨丝,顺着风扑在李轩的脸上有些微痒难耐,令他在车灯下的眼睛格外的耀眼,魅惑着众生。

那些曾经在心底怀念的日子,已经静静悄悄地回来,不复流逝。

回到家的日子是九点十五分。

走进门的李轩发现家里的灯亮了满堂,像极了惨白的雪地。

“差不多要订婚的人了,”坐在沙发上的孙凌云颇不赞同的看他一眼,“还是喜欢在外面流恋忘返。”

李轩顿时沉默下来。

孙凌云从前面的茶几上取过一本新印的商界周刊递到他的手上,笑道:“幸好有你爸爸替你操心。”

李轩的目光落在封面上,硕大的红字占周刊上,写的清清楚楚:“金童玉女喜缘将近!”图片配的是当时自己在公司楼下为周嘉打开车门的瞬间。

“哦?”李轩抬起头,眉尖轻轻挑了挑:“谢谢爸爸,也谢谢妈妈的提醒。”

他继续注视着自己的母亲:“订婚礼需要戒指吧!”

“呵呵!”看到儿子的合作,孙凌云,心里乐开了花:“择时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说到底,她对自己儿子的心思还是捉摸不透。

李轩突然展颜一笑。“有劳妈费心了!现在就走吧!”

仿佛诚恳的笑容像是一种麻醉剂,让人不知不觉地中招。

孙凌云马上笑盈盈进去卧室换了衣服并在里面拨通丈夫李健的电话:“儿子难得想开要去挑戒指,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吧!”

“真的!不过我今晚没空,你陪他去挑,我也一样放心!”李健挂掉手机,兴奋地对对面的人道:“轩儿终于想开了,晓玲,我们的心愿就快要实现了。”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那人抬头对他粲然一笑,大大的眼睛汪汪仿佛盛了一轮明月:“不过,健,周嘉是我的表妹,那以你是我的谁呢?是我表妹的公公呢?还是我表妹的表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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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出门前重装换了一身挺括的西服,头发梳得齐齐整整,像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从房间出来的孙凌云看到一表人才的儿子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一丝笑意。可丈夫的缺席仍旧让她心头压上一块大石。

“妈!刚刚你打电话给爸了,”李轩道,“你不要怪他,因为我们宝生和佰威的联姻很重要,所以爸都在忙着应酬周家人。”

他又刻意在联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想要提醒母亲,一切以大局为重。

同时,他出了门把车开来。拉开了车门:“美丽的女士,今晚请让我为你效劳。”孙凌云抿嘴一笑到副驾驶的位子坐好。

李轩关上车门,顺手将一个打包的饭盒放到她的手里。旋即从另一边上了车。

“妈今晚一个人又吃不下饭了吧!”他一面说,一面伸了手帮母亲将安全带扣好。“里面的翡翠燕窝虽然冷了,但好歹也是儿子的一份孝心。”

孙凌云低了头,手里抓着那个饭盒,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在李轩小时候,她陪着他一起吃。

再后来,上班回来的丈夫也陪着她一起吃。

一家三口对着桌子吃,连青菜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再后来,李轩渐渐长大无法陪她吃饭,丈夫应酬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做,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吃,年复年,日复日。

慢慢的,她开始习惯一个人的吃饭。

再慢慢的,她在家也不吃…

这时车正停下来等红灯,李轩看了一眼妈妈道:“等周嘉进门了,她以后可以天天陪着妈吃饭。”

“我盼着那一天的到来,”但是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视线在前方微微一窒,神色变得有些可怖,李轩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后若无其事地道:“我开错地方了,这条街出了名只卖水货,妈!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孙凌云忽然静静地说道:“跟上他们。你妈妈应该有权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

“什么?”

“不必装傻了,我比你先看到。”有些失态的孙凌云厉声喝道。

李轩深深望她一眼,一打方向盘把车靠马路边上停下来。

那里有间格调高雅的会员餐厅,今晚一直说没空的李健和一名女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若无人的亲昵。

孙凌云下了车毫不犹豫大踏步走进去,站在门口的侍应生连忙迎上来微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请问有会员卡吗?”但却在看清她的样子后大怔。

还在犹疑之间却被她一手推开。跟在她身后的李轩出示了会员卡后又匆忙塞了一把钞票到他手里示意他不要出声。

然后跟在自己妈妈的后面一起站在一棵高大的植物后面。

正值餐厅人少,隔间里面的声音虽低,但靠前听也算清晰“我表妹配你儿子,怎么看怎么样的登对,可是我呢!我有什么?”

“你有我和宝生…如果时机成熟,你还会平白再得到一个大儿子…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媳妇。”

“可是…你老婆再怎么人老珠黄也陪了你那么多年,这说得过去吗?”

这话音落后,配得是那男人剌耳的笑声,“你应该佩服我为什么对着她那脸忍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