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无声而缓慢的开启,两人同时看到了把手下的锁孔,不禁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这里一定有人,否则一扇上了锁的门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打开。

门后的屋子更加的寒冷,却出人意料的明亮,到处镶嵌着鸽蛋大小的明珠,仿若白昼。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个屋子的布置赫然是一个供人居住的房间。

素茜红的鲛纱帐,菱花铜镜并梳篦胭脂,玛瑙妆奁,一应俱全,甚至在墙角的汝窑花瓶里还插着数支艳红的茶花,虽然花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看样子却是刚摘下不久。

白念尘只是微微一愣,便拉着苏闲花无声无息的潜入雕花大床的床底。纱帐帷幔和被褥的绣花流苏低垂下来,顿时将两人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

狭小的空间让苏闲花不得不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她略显紧张的比着手势:“你也听到了说话声?”

白念尘贴在她耳边,无声道:“听到了,就在屏风之后。”

她想了想,拉过他的手写字:“是文先生吗?”

还没写完最后一笔,他就一把按下了她的手,一阵脚步声正从方才发声之处的轻轻的传来。

那个脚步声在外室里停留了片刻,两个人从流苏和纱帐的缝隙里望出去,只看得到一双软底重紫缎面的薄靴和一角云纹盘底的玄色衣袍。那双脚站定在屋子正中,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梦儿,我走了,这一次要过很久才能再来看你了。你别怕,下次我会把你的女儿一起带来,那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这赫然便是文先生的声音,只是语调宛如梦呓,只把苏闲花听的浑身僵硬,甚至连他走出铜门,上锁下钥,都没有回过神来。

白念尘催促道:“小花!小花你怎么了?那个人已经走了,我们快出去。”

她倏然一惊,手忙脚乱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咕哝道:“真的…是他!”

“文先生?”

“嗯!”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对我说的所有话其实都是对娘说的熱點小說坊。他一直叫的是梦儿。我娘…我娘是不是在这里?”

“冷静点小花。”白念尘脸色肃然,指了指四周:“你看仔细了,这个房间所有家具摆设的方向都和平常的屋子相反。这里不是住人的,这是一个阴宅。”

她霍然抬头。

“而且这里很冷…”白念尘不由回想起记忆里那个笑容可倾天下的女人,忍不住朝那架屏风看去,“不如我们到后面去看看。”

然而一向勇往无前不言退却的少女,此刻却瑟缩了。

白念尘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她的手,钻进了屋角屏风后。一幅七彩水晶珠帘挡在眼前,他伸手撩开宝光四射的帘子,踏进了一间冰砌的屋子。

不错,那是一间冰块砌筑的屋子!

巨大的冰墙围合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厚。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鲜花簇拥的水晶床榻,四季的花都被冰封成最初最美的模样,最上头的是艳红的茶花,一重一重的堆叠,连床榻上的人都挡住了,只看得见一片雪白轻纱逶迤的铺在锦绣花色中。

白念尘忍不住屏住呼吸,慢慢的分开花海,一层又一层——

无数花瓣中,端端正正的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绝美女子。白念尘也见过很多可以被称之为美丽的女子,矜贵如司徒涤音,纯真如司徒勿语,清雅如霍绯衣——可是和这个沉睡的人比起来,那些女子都太过稚嫩,简直只能算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她虽然闭着眼睛,可眉眼口鼻无一不臻于完美,淡红的唇边似有一缕忧愁弥漫,望之便让人心生怜惜;如雪的白衣包裹着纤弱玲珑的身段,十指芊芊,轻轻的搭在胸口,似乎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能将她唤醒。

可他知道她是不会醒的。永永远远也不会醒了——那头夹杂着银丝的黑发泄露了她的年纪,凝固了她香消玉殒前所有的的悲伤哀愁。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只见苏闲花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床榻上那个面容如生的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张下颚尖尖的脸已然有了和榻上女子相似的轮廓,彼此相连的血脉直到此刻才真正有了流动奔腾的真实感。

“这是…我娘?”

85、青梅竹马付烟云(二) ...

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花梦鸳吗?

苏闲花一下子站立不稳,几乎跪倒在地。白念尘用力的搂着她的肩膀,点了点头:“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前段日子在碧落谷也见到了魔教程教主的手迹。小花,她就是你的母亲花梦鸳。”

他说出“花梦鸳”三个字的时候极为郑重。这是一代江湖少年的梦,无数人为了这个名字前仆后继,一往无前——有人为之死,有人为之痴——可她如今却只是孤独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地底,无声无息的与黑暗同在。任凭世上的人诸多猜测,风雨飘摇,也和她再无关系。

苏闲花痴痴的望着那张脸,那张陌生却又依稀熟悉的脸,那张让爹爹不惜以身赴死的脸——她的娘亲,天下第一美人…她竟然是这个人的女儿!

“她…她死了。”

“嗯。”

“死了…多久?”

“看不出,若只看年纪的话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不知为什么会保存的这样好。”白念尘又看了花梦鸳一眼,把视线转回到苏闲花身上,却发现她上下两排牙齿都在轻轻相扣,想必是她受伤失血,又心情激荡,难以抵抗寒气。

他半拖半拽的把她拉出了那间冰屋,又去查看铜门。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整个锁连同黄铜一起浇筑,因此寻常的工具根本打不开。他又退回到桌边,看着目光飘忽的苏闲花,道:“我们要另寻出路。”

她一愣,咬牙:“把娘一起带走。”

白念尘道:“虽然不知道文先生用了什么办法驻颜,但是就这么带出去,恐怕对花前辈的尸体不好。我们还是先离开再…”

“方才那个文先生…是不是司徒闻?”苏闲花突然打断他。

“…”

“到底是不是?”

“是。”

软底重紫缎面的薄靴,是司徒涤音送给爹爹的生辰礼物,当初还是他陪着她一同去挑的。玄色的袍子也是司徒闻日常所穿,就算声音不一样,这样的装束也不会再有第二人。

苏闲花定定的看着他,安静的让他心里发毛,白念尘不由皱了皱眉:“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他是司徒大小姐的父亲。”苏闲花道,“你当初为了接近司徒涤音做了多少努力?你那么喜欢她,真的忍心对付她的父亲吗?”

“我并没有…”他下意识的反驳,却突然想起了当初满月居的那一幕,他不顾她的苦苦哀求,毫无余地的拒绝,如今想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小花,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苏闲花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忍不住怔了怔,继而摇头道:“曾经是很讨厌的。你对司徒涤音那么温柔,却从来不会那样对我,你为了取悦她,还在背后说我坏话,这种事换成任何人都会生气吧?”见他要说什么,她又急忙接下去道,“不过你放心,现在已经不会了。我虽然说过喜欢你,可你并没有说过你也喜欢我啊。既然你喜欢的人是司徒涤音,那么对她好也是应该的,至于说我的坏话嘛…虽然有点不上道,但也谈不上深仇大恨吧?其实回想起来,我们俩从小一起玩到大,我就一直被你欺负,这些我都认了。反正你我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对不起!”他突然出声打断她。那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让他心里猛然一涩,原本死都不会说出口的道歉就这么冲口而出。说完,他和苏闲花都愣住了。

她很诧异:“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那时候很伤心…”

“我哪有很伤心!”她顿时不高兴起来,死不认账,“最多就是有点难过。不过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本姑娘也懒得跟你计较。下次成亲的时候你自罚三杯…不,自罚三坛子给我谢罪就行了——当然啦,前提是如果你对付了司徒闻大小姐还肯嫁给你的话…”

她和他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恢复了从前轻快的语气。可是他的心里却更加不舒服,那种绞痛渐渐加剧,像把钝刀一样来回的锯着。她是真的不在乎了,他想,她不在乎了…他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转身又朝那个冰砌的屋子里走去。

“白念尘你去干什么?”

他没答话,揭开珠帘径直走到花梦鸳的身边,目光凝注在她绝美无暇的脸上。

“喂,我说你到底在看什么?”

苏闲花一头雾水的跟进来,他这才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世上还有一样东西是可以让死去的人保持容颜不变的。”

“什么?”

他上前一步,微微低下头去,道,“小花,你看她口中。”

苏闲花依言看去,只见花梦鸳形状美好的嘴唇微开一线,贝齿后有一缕金色的光芒,似乎口中还含着什么东西。

“这个…是什么?”

“花梦鸳死时的容貌,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可是若她还活着,至少应该超过四十了。能保持尸身近十年不会腐朽变化的,这世上唯有一物而已。”白念尘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或许洛老前辈要找的仳离珠,正在此处。”

苏闲花望着花梦鸳唇间那一缕金光,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但这两日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她听到“仳离珠“三个字,反倒没有太过惊讶。

“你是说,我娘能保持死后的容颜,是因为司徒闻早就得到了那颗仳离珠?”

白念尘点了点头,想到之前司徒涤音曾经说过,爹爹告诉她仳离珠的下落在北方慕容氏的封地。如今想来,应该是为了早日将他们引开,以防万一吧?

云州城中那么多的名士侠客,司徒闻都不曾主动邀请,可苏闲花一行人还未入城,就被厉一平亲自迎接回庄。别人都以为那是冲着九幽公子的面子,谁又知道真正的目的却是苏闲花!

白念尘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攒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司徒闻年少时也是花梦鸳的裙下之臣。当年的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庄主,也未见有什么过激的追求之举。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绝世美人,爱了半生,恨了半生,也流离了半生,最后竟然死在一个她也许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手中,被一种偏执的爱,残忍的留住了那份美丽。

苏闲花慢慢的朝着花梦鸳伸出手去,堪堪只剩一寸的距离,却被白念尘一把拉住,道:“你想干什么?”

“如果这是仳离珠,那就可以救秦韶的命了!”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白念尘看了一眼花梦鸳,低低道:“若是取出了这颗珠子,你娘的尸身就会立刻腐烂,再也不能恢复如今的模样。”

苏闲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在这一刻,她无法理直气壮的说无所谓。

虽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比起来显然要重要得多,但这个人是她的娘啊!虽然从未见面,虽然没有感情,但毕竟骨肉相连。

真要她来亲手终结吗?

过了许久,她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再一次伸出手去,碰触到了花梦鸳冰冷柔软的嘴唇。这一次,白念尘没有再阻止她,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

苏闲花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花梦鸳脸上,仿佛要把她的容貌深深的刻在心里。她的声音也柔软下来:“老爹经常说,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重要。娘亲既然是老爹深爱的女人,她也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她的道理一向很简单,白念尘淡淡的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道:“秦二哥知道之后,恐怕心里会过意不去。”

“那我们就不要告诉他嘛。”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用力撬开花梦鸳的唇齿,将那枚荔枝大小的金色珠子掏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托在手心里。

姣美的容颜一旦离开了仳离珠的滋养,立刻如开败的花朵一样迅速枯萎,光滑润泽的肌肤凹陷下去,长发一缕缕掉落,牙齿变的乌黑,嘴唇开始腐烂…三十年,四十年,眼睁睁的看着岁月的痕迹迅疾无比的流淌,红颜白骨,不过一瞬之间。

如此可怖的情景…

尽管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苏闲花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白念尘急忙搂住她,手掌挡住她的眼睛,将她的头用力的按在怀中。她大口的吸着气,仿佛想要抑制什么,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温热的湿意,正沿着掌缘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压抑的呜咽声中,他紧紧的拥着她,将嘴唇贴在她的头顶,反复道:“没关系,小花,没关系的…你娘一定会原谅你,不要难过…没关系…”

86、青梅竹马付烟云(三) ...

苗若檀连门都没有敲,直接一脚踹开了秦韶的房间。

钟展正坐在床边和秦韶说话,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素兹亚娜则坐在床尾,一针一针的缝着一件褂子,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只是她实在没有缝补的手艺,短短的十来针,补的就像蜈蚣脚一样。

“小钟,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钟展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显然他和秦韶这边也遇到了棘手的事。

秦韶却笑了笑:“苗苗别急,先坐下喝口茶再说。”

苗若檀倒了一大杯茶水咕嘟咕嘟的喝完,缓了口气才道:“勿语说,明天逐云山庄的宴会照常进行,大小姐也会照常订婚。司徒闻的请帖早就发出去了,他绝对不会做让自己没面子的事。”

“司徒涤音?那就是说,那些人都回来了?”

“所以我才说是大事不好啊!听说司徒涤音是回来了,但是明天要和她订婚的人却不是白念尘,而是靖远侯世子姬如静!”

这回连钟展也愣住了:“白念尘呢?”

“司徒闻放出消息说,玉麟山庄的白念尘和花梦鸳的女儿私奔了…”

秦韶猛的支起身体,道:“开什么玩笑!”

钟展沉吟道:“那就是说,司徒涤音和姬如静回来了,但白念尘没有回来是不是?”

“不错!勿语偷偷告诉我,大小姐回家以后精神一直很差,完全没有提到过白念尘。再加上花花和白念尘失踪的时间差不多,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所以私奔这个理由大家居然都信了。白庄主这会儿急的,我看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好厉害的司徒闻,竟然一句话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秦韶半靠在床上,渐渐冷静下来,“这么看来,白念尘可能真的遇到麻烦了。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遇到花花,就这么找人恐怕不太容易。”

苗若檀听到他的话,不由心里一动,追问道:“你们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司徒闻和文先生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钟展点点头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索魂狱传来消息,司徒闻此人从二十年之前就开始频繁的出入西域,有段时间甚至在魔域沙漠连续待了一年,那段日子正好是魔教内乱的时候。另外,从十年前开始,逐云山庄开始逐渐做大,账户上有来历不明的巨额金银流入,如果解释为私下和白朔交易赚来的钱,时间上和莫巍的说辞也很吻合。”他将手中一张薄薄的绢纸放下,“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关系,不过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到了明天自然就会见分晓。”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苗若檀随口应道,话说了一半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跳了起来,“小钟,你说什么?你要去参加逐云山庄的订婚宴?虽然他们是送来请帖没错,可是谁都知道你是不会去的吧…”

就连秦韶也有些不解,皱眉道:“钟展,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钟展慢慢的抚平袖子上的褶皱,天生含笑的唇角也渐渐抿成一道凌厉的弧度,那是另一种笑,属于九幽公子的笑意,能冷到人的骨髓中去。

“也没什么。只是有的时候,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苗若檀一愣,随即扬了扬眉毛:“你想明着去要人?”

秦韶皱了皱眉:“苗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兴奋?”

“那当然!”苗若檀一下跳到秦韶床前,“秦二当家你不知道,自从跟着小钟,我都不怎么打架了,每次遇到什么事,他都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三年过的简直就是无聊至极。男子汉大丈夫,碰到不平事当然应该直接用拳头解决才是正道啊!”

秦韶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钟展:“这样真的好吗?”

“正因为对方想不到我们会直接动武,所以才要这么做。”钟展点了点头,“司徒闻是个老狐狸,虽然我们和他还没有真正撕破脸,但如果真的是他抓走了花花,那恐怕早就布下陷阱等着我们去暗中救人了。”他笑了笑,“所以,若是我们直接杀上门去,说不定会出人意料的打乱他的阵脚,让他措手不及。”

秦韶摇了摇头:“他一定很后悔高估了你,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九幽公子也不过是个莽夫。”

两人相视一笑,钟展正要起身,秦韶又叫住了他,道:“此事算是兵行险招,不如叫上剑圣前辈,以保万无一失。”

“不用。”

“钟展,你们也斗了这么多年了,你要证明的事也做到了,还有什么心结放不下?我看他也很喜欢花花…”

“他有事要做,去别的地方了。”钟展轻轻吸了口气,拍了拍秦韶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之间没什么心结。”

直到两人走出屋子,苗若檀才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秦二哥说的不错啊。你和剑圣爷爷已经和解了不是吗?稍微服一下软没关系的。不是我没底气,不过若是明天有剑圣爷爷在,十个司徒闻也不怕。”

“他去落羽山了。”钟展打断了他的话,眯起眼睛看着树叶间筛下的阳光,慢慢道,“黑风寨那里出了点事。大约半年前,文先生就已经联合了各地官府找黑风寨的麻烦,这次更是找来了白朔杀手围攻落羽山,几位当家的如今都被困在山上。我擅自做主截下了那边送给秦韶的飞鸽传书,想在这儿的事情结束之前替他解决。我自己走不开,拜托别人又不放心,只有交给那个爱热闹的老人家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苗若檀:“苗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审时度势的。”

苗若檀听得目瞪口呆:“文先生已经杀了苏世杰,还要对付黑风寨做什么?”

“恐怕是他对花梦鸳的执念太深,又或者是想要将花花永远留住,因此要将她曾经留下回忆的黑风寨铲除。不管怎么说,苏寨主也是花梦鸳曾经爱过的人。”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这是一种疯狂的偏执,说是脑子有问题,也差不多吧。”钟展一边说一边朝着院子外面走去,“苗苗,这件事千万要对秦韶保密。”

苗若檀挠了挠头:“你又骗人?不好吧,万一将来被秦二当家的知道怎么办?别忘了,花花还没原谅你呢。”

“有很多时候,越是对着重要的人越不能说实话。”钟展轻轻的叹了口气,“秦韶是明白的,花花也一定会明白。”

“砰”的一声巨响,四周墙壁上的薄冰纷纷碎裂跌落,可是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

白念尘撤掌回身,无力的靠在墙上。为了能离开这里,他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也寻找过其他出路,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被困在这个地方,无法估算正确的时间。离他追至汀兰苑至今,也许快要两天了吧?没有食物,没有水,苏闲花还受着伤…

他想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但绝望的情绪却一波波泛滥。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无名邪火,他忍不住抡起一旁的椅子狠命的砸出去,黄铜大门发出沉重的钝响,回声阵阵,却兀自巍然不动。

他任凭四散的木片飞溅到身上,情绪一下子不可遏止,抓起手边所有可以拿到的东西,疯狂的朝门上砸去,最后实在没有东西可以砸了,便一把扯下腰畔的回风剑,连鞘带剑用力的敲在门上,一下一下,金铁交鸣的声音刺耳的叫人惊心。

“…念尘…”一个气弱的声音喊道,“白念尘,你别发疯了,吵死了…”

声音并不大,却让他渐渐冷静下来,握着剑的手抵在门上,咬着唇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