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如此苦差真不是人干的。

倾瑟稳下心神咳了两声,对着一众小丫头有模有样老成道:“你们还不快去给殿下备步辇,若是耽搁了殿下问安有得你们好受。哦对了还有,将本宫的贴身小丫头翠翠叫过来。”

说起翠翠,不就是昨晚送刀子的那个丫头么。若不是两人关系好得已经无药可救那丫头能对自家小姐以刀相赠?况且倾瑟还听到翠翠丫头唤太子妃一声“小姐”,大抵她是太子妃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头罢,忠心得很。这点道理,倾瑟还是十分清楚的。

见小丫头们都出去了,旁边却还有一个杵着没动。

倾瑟看了看她,蹙了蹙眉道:“就你,去给本宫叫翠翠过来。”

小丫头嗫喏了下,委屈道:“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就是翠翠。”她抬起头来,神情十分哀怨,像是要哭了。

这丫头…低着头倾瑟怎么能看得见,况且昨夜没细瞧翠翠的模样…就算眼下看见了也不一定认得出。

但倾瑟还是对她和和气气地笑了两声,道:“啊呀,翠翠原来在这里啊,害得本宫一大早好找。翠翠昨晚歇息得可还顺畅?”

翠翠小丫头哆嗦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倾瑟,不做声。

倾瑟摸摸面皮些许疑虑,莫不是她演得不够像原太子妃?原太子妃的脾性她可是一点都不晓得,这丫头到底还是原太子妃的贴身婢女,这一瞧就瞧出状况了?

可倾瑟毕竟亦活了那么大岁数不是白活。她淡定自若地安抚小丫头道:“翠翠放宽心莫作他想,本宫只是想通了,凡事看开了就好。”

小丫头晶亮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似明白过来了,神情稍稍自然了些,道:“是,太子妃娘娘。”

哪晓得这头才顺畅了那头又开始打结。

只见偌大的饭桌前,太子手里举着筷子,将空碗敲得叮泠作响,不满道:“娘子快快叫我一声相公!”

让倾瑟当他娘子唤他一声“相公”…若不是司命星君脑子犯浆糊搞这么些破事儿出来,这孩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四)

问安的时辰差不多到了,倾瑟与太子一人一个步辇,后面跟着好些小丫头小监子,结果一支队伍便浩浩荡荡往皇后娘娘住的宫邸去了。

由于百里国的皇帝还在早朝,所以他们径直去了皇后的宫邸。

让倾瑟一介幽冥境司主去与一个凡间皇后问安,她也不知道让幽冥境判官晓得了会不会减了皇后的阳寿。一路上皆在暗叹,怎么凡人净干些折寿的事情出来。

倾瑟乘的步辇很宽大,一摇一晃的闹瞌睡得很。

步辇里倾瑟留下了翠翠陪她。眼下她连这具太子妃躯壳的自家老底都不清楚,太子家老底更是一无所知。留下翠翠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问。

虽说倾瑟仙身被缚,但身上仍旧还是存了一小部分仙力,若要亲自动手取得翠翠脑中的记忆不是难事。然而,留下的仙力终归有限,用一些便会少一些,一直到最后连个小小的仙诀都捏不出,与凡人无异方才休止。

所以倾瑟是个会打算的上神,仙力得留着日后用得着的时候用。况且翠翠就在跟前,不用她动手,只需动动口便能套得出话来。

遂倾瑟思量了一会儿,考虑应如何开口。

半晌她漫不经心地问:“翠翠如今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翠翠垂着头十分乖顺,道:“回太子妃娘娘,翠翠自幼便在相府跟随着太子妃娘娘。”

原来这原太子妃跟小丫头感情倒很厚实,难怪一有事就倾赠亮晃晃的刀子。倾瑟悠然叹道:“原来翠翠跟了本宫这么久。”

嗳,问家底是一件十分伤神的事情,倾瑟掂量了许久就是不知该如何问起,问得太明显了怕是小丫头机灵要起疑。从今早早膳时就可以看出那是一个敏感的丫头。

然还不待倾瑟想出下一句话该如何问时,步辇外响起了小监子的细长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到——”

…这都还未问家底呢,就到了?她连这王家人姓什么都不晓得。

章五 司命,命格拿来!

(一)

然还不待倾瑟想出下一句话该如何问时,步辇外响起了小监子的细长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到——”

…这都还未问家底呢,就到了?她连这王家人姓什么都不晓得。

回头一想想,倾瑟又觉没什么大不了的。罢了罢了,就这种小场面,她就是一无所知也该是应付得头头是道。倾瑟料想,这定不会比许多万年前她初初拜会天帝时来得窘迫和丢脸罢。

还记得倾瑟初为小仙时,去到天庭报到。那时也怪她乡巴佬没见过大世面,在她眼里,天庭是又大又美丽,但重点是在大上。

倾瑟不识路,误入了瑶池。

瑶池里的芙蕖花开得正嫣然,淡淡的花香四处缭绕,经风一吹,变得飘渺而神秘。

瑶池边上,坐了一个男子,身着随意淡然,正一边饮酒一边赏花。倾瑟私以为是哪个仙家闲得太慌,便过去与他攀谈了起来。

那男子生得十分耐看,白皙的肤色细长的眉目还有一张浅粉微抿的薄唇,着了一身华贵的紫衣袍子,看上去风流又潇洒。倾瑟眼珠子在他身上来回转愣是没停歇过。他倒淡定得很,一直轻轻浅笑。

当时倾瑟自然没能明白他那笑里蕴含的意味深长。直到倾瑟去到凌霄殿,见到上面端坐着的天帝时,才领悟过来,顿时方寸大乱。

瑶池边上饮酒赏花的男子不是天帝是哪个!

天帝与倾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句心伤长叹:“嗳,孤的诛仙台许久不曾站仙神了。”

吓得倾瑟嗳,霎时“噗通”一声就给跪了下去。

到如今,每每倾瑟想起这窝囊事,老脸就挂不住得很。

回过心神来,倾瑟颇为淡定地拂了拂袖摆,然后落落大方地出了步辇。

太子就在外候着,见着倾瑟冲她咧嘴一笑,伸出手来牵起她的手,道:“娘子,我们一起去见母后。”

倾瑟不得不承认,这太子虽傻,但很会挑便宜捡。

一路进去,闻得小监子们层层通报。待走近最里边的厅堂了,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正端端正正坐在上方,面色含笑。

(二)

太子恭敬地拱手作揖,与美妇人认真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倾瑟见状,亦跟着做了一回。能受她如此大礼,恐怕这次美妇人皇后是不折寿都不行了。

这人间的皇后很和善,走下来托着倾瑟的手笑道:“经昨夜一过,锦瑟唤哀家那声远房姑妈就得改口为母后了。”

倾瑟淡淡挑了挑眉,这美妇人皇后竟是原太子妃的姑妈?她居然如此急着将自己傻儿子往亲侄女怀里塞,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锦瑟…在天庭时听司命星君提过,原太子妃唤锦瑟,大抵是她的表字。

倾瑟遂大大方方理出一个笑来,与皇后温和道:“能唤您一声母后,那是臣媳的福气。”只怕是皇后你消受不得。

皇后听了十分开心,道:“哀家就知道,我们锦瑟是个好孩子。”她眉目之间,暗含淡淡是欣慰与沧桑。

倾瑟附和地点了点头。

皇后拉过一旁的太子,又道:“锦瑟,如今你已是落尘的太子妃,日后要与落尘相守到老,无论何事你都要在背后扶持他帮助他。”

皇后这番话倾瑟不傻听得明白,原太子妃是丞相之女,家底势力厚实,将来若是太子当了皇帝还需要身为太子妃的她拉着丞相一家大小帮忙扶持。

倾瑟侧头看了一眼太子,见他正对着自己又是一番傻笑,暗地里就忍不住叹了一声。他这番模样怕是有些难扶持。

太子难得正经了一回,安慰皇后道:“母后放心吧,儿臣定会好好对待锦瑟娘子的,将来儿臣还要与锦瑟娘子一起孝敬母后。”虽然说出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不着边际,但太子…还不至于傻得没天没理。

皇后一听,眼眶就润了。她偷偷抹了抹眼角,道:“落尘真乖。我的儿啊,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别再让你父皇和母后操心操肺了。”

倾瑟颇有些抑郁,这太子与皇后凑到一起,很会唠嗑。问个安,一去就是大半上午了。快至午时,皇帝总算早朝归来,风风火火地赶到皇后的宫邸中。

皇帝生得有些像太子,就是不如太子傻里傻气。不愧是人间的帝王,就是闲适地随意往座上一坐,那眉目那气度,皆能显出一股王者之风来。

皇帝看似对倾瑟这个儿媳妇也很满意,言语之间温和得紧,亦没有太挑什么敏感的话讲,未多加刁难倾瑟。

后来,皇帝皇后还留了倾瑟与太子一同用午膳。

(三)

回去的路上,倾瑟总算将太子与原太子妃之间的复杂干系大致理顺了。

原太子妃与太子是远房表兄妹。

太子一家姓百里,也就是百里国的国姓了。太子叫百里落尘,名字倒还像那么一回事,可这人…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太子的错。他的命格掌控在司命手里,是司命造的孽。

但有一件事倾瑟十分怀疑,太子如今到底是不是君玖上神在历劫。君玖上神那般尊贵清高,怎会容得自己屈身在一傻子身体里;但也许君玖上神他寂寞了几万年,想挑个重口味的也说不准。

听皇后说,原先太子是不傻的,反而生得睿智果敢,做事也很有分寸,年纪轻轻便为百里国解决了不少麻烦。他还是百里国绝大数姑娘们眼中最最完美的夫君形象。当然那都是太子不傻时候的事情了。

后来出了一点意外。太子一次在御花园里,失足掉下水去了。

大抵,是脑子进水了,就傻了。

如今太子动不动就对倾瑟咧嘴傻笑,真真是能让人酸掉老牙。

坐在步辇里,倾瑟与翠翠小丫头从开始生涩地有句没句地交流渐渐变得熟稔了起来。有时她不知道的事情就装作记得不大清楚,翠翠也没多起疑,便详细地替她讲解。

小丫头提醒倾瑟道,虽她这太子妃是被皇帝封为锦瑟郡主嫁入东宫的,但仍旧免不了习俗,三日之后要与太子一同回娘家相府一趟。

倾瑟甚为头疼,这东宫还未摸熟悉就要去相府了,委实太折磨人了些。

今晚无论如何也该让司命瘟老头下来一次,倾瑟想看一眼司命星君到底是如何写凡人命格的。况且,这原太子妃的家底她也不知晓,得问一问他…她总不至于回自己娘家,连自己爹娘近况、有无兄嫂、家里共几口人都不知晓吧!

被如此凡尘琐事一搅扰,倾瑟眉心就开始疲软,遂将翠翠小丫头唤了出去,独自一人斜躺在步辇里。

倾瑟将白狐狸逮了出来,它前爪抓了抓自己的皮毛,安静地缩在旁边。

白狐狸总算开始有一眼没一眼地瞧倾瑟了,虽然那眼神仍旧是清清淡淡的,也仍旧是在警诫她:别过来,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我,有多远就离我多远云云。

倾瑟眯着眼懒懒地将它拎进怀里,它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得就停止了反抗。她摸了摸它的毛,又顺又滑,心里这才安顺了些。想不到这只九尾天狐倒好养。

若是将来君玖上神找倾瑟算账时,她指不定还不舍得将这白狐狸给送出去一命抵一命了。

(四)

当夜,倾瑟将太子支去了书房,然后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想用神识戳司命星君下来。可惜都尝试未果。

倾瑟愤了,干净利索地转身出门,随后抱进来一大捆香烛。

身为神仙她自是清楚,凡人有愿想时大多会燃香烛祈神,而自己的愿想便可以或多或少地传进所祈之神的耳朵里。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这法子也会用在倾瑟头上。

倾瑟手脚麻利地点燃了大捆香烛,霎时整个屋子乌烟瘴气的呛人得很。她将香烛举到面前,口中幽幽念道:“司命你给本司滚下来,本司数十下,若不下来本司就诅咒你万世孤独。听到没有,已经不是一生孤独了,是万世孤独!待本司回到天庭之后有你好看!”说着她竟真的不急不缓地数了起来,“十、九、八…”

果真不一会儿,倾瑟那十下还未数完,那个栽老头就踉踉跄跄地下来了。双脚一落地便被呛得咳嗽气喘,直弯腰捶背“哎哟哎哟”地喊,还悲戚道:“司主喂,小仙下来了,下来了!您快快住手,小仙的司命宫差点被烟熏了!”

倾瑟手握一把燃得火热朝天的香烛,口中冲香烛吹了一口气,香烛燃得更甚。她侧着眼珠子斜睨司命神君,微微挑着唇角道:“不是不肯下来么,还在司命宫外头布了一层结界,害得本司好找。”

司命星君忙道:“司主您可冤枉小仙了,这不是凡间的太子妃被司主您给…嗳,经这一闹腾这不太子妃的命格给全打乱了么,小仙得重写命格想法子补救啊!”

倾瑟忙将香烛给掐熄了,摊过手去,道:“命格呢?全部拿来。”

司命星君磨磨蹭蹭了半天方才不甘不愿地取出一两只小本子,递了过去,瓮声道:“司主这命格可不好写,况且全乱了套了一时半会也写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这两册不是命格,是太子妃身边之人的详细近况,司主需得事先参详几分。”

倾瑟蹙着眉头,修长的手指随意在册子上翻了两翻,道:“这么说,是没有命格簿子了?”

司命星君道:“委实没有,因司主您委身在太子妃身体内,不光是太子妃一人,凡是与太子妃接触过的所有凡人,命格皆乱了。”

倾瑟思忖了下,道:“那如此说来,这百里国的太子原先不傻,是因命格乱了才不小心傻的?”

司命星君恭顺道:“正是如此。”

倾瑟便摸了摸下巴,道:“你老实告诉本司,君玖上神究竟投了凡身没有?若投了身还是傻子,日后该如何成就一代帝君的兴国伟业?不如这事就这么算了罢,傻子历劫要个什么辅佐,迟早得亡国。诶你回头跟天帝说说,撤了本司的缚仙锁,本司要回幽冥境。”

司命星君干干笑道:“君玖上神着实是投的百里国太子之身没错,但他何时投身这个小仙还真不知。嗳司主您莫要为难小仙,天帝有旨让司主在凡间完成太子妃的命格,小仙不敢不遵。这样罢,司主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就早些歇息,命格之事便到此为止了。还有司主您的命格小仙可管不了了,您想如何走便如何走,只要最后能协助君玖上神完成历劫便是。哦还有,还要助百里国国事兴运。那…小仙就先告退了。”

说罢司命星君还不等倾瑟再多说一句,捏个仙诀眨眼间就遁得没影没踪。徒留倾瑟一人在房间里细声碎念:“神仙报仇百余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章六 与狐共浴

(一)

司命星君走后,倾瑟一人在房里来回踱步,不顺意时便往桌子椅子踢一脚。可这手是手脚是脚的毕竟是凡人的身体,踢了数脚之后她自个又疼得直皱眉头。

司命那瘟老头,走着瞧罢,倾瑟心想着在这人间忍着先多呆几日,待君玖上神劫历完了,百里国国运也昌盛了,看她回去不跟司命那老家伙一顿胖揍!

唔…近来尤其爱动肝火。倾瑟闭眼深呼吸…息怒,息怒…

不想这一深呼吸,房间里到处都是烟雾,倾瑟一下给吸岔了气,捂着口鼻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翠翠的声音,似有些担心:“娘娘,您没事罢?”

“没事没事”,倾瑟胡乱应声道,“翠翠,你给本宫进来。”

门应声而开。翠翠一眼瞧见了屋里浓烟迷茫的景况后,一双秀眉皱得紧,亦跟着被呛咳了起来,道:“娘娘,您这是…”

倾瑟大步走出房门,道:“叫人来将屋子收拾一下。”她抬起袖子往鼻间嗅了嗅,满袖子的烟熏味,不禁皱眉又道,“还有,准备一下,本宫要沐浴。”

翠翠乖顺地行了行礼,道:“是,娘娘。”

太子东宫别的什么不好,就是供人差使的小丫头小监子有大群,个个性子也还温顺。那么大一间屋子,几只小婢勤劳手巧,片刻功夫便收拾得干干净净。

连带屋子里边那偌大的浴池里,都已经灌满了温热的清水。

遣散了一干人等,倾瑟关好房门拉上浴池边上的锦帘子,兀自宽衣躺进了水里。沐浴这等琐事,她不常干,平日里都是捏个净身决就完事。但想想到了凡间与仙界哪里能一样,凡事皆需亲力亲为。

只是一进水里没多久,身体便涌上一阵乏意。倾瑟头枕着浴池边,懒懒地阖着双目。

后来还是边上一小点动静惊醒了她。

倾瑟张开眼来,微微侧过脸往边上一瞧,却见白狐狸不知何时爬了出来,正蹲在浴池边上,眯着那双细长的狐狸眼盯着水面。

倾瑟伸出水淋淋的手指便去拨弄白狐狸的毛耳朵,好笑道:“还真难得,本司未逮你出来你这小家伙自己就出来了。莫不是太挂念本司了?”

白狐狸一听,琥珀色的眼珠清清淡淡地瞟了倾瑟一眼,十足的鄙夷,然后抖了抖身子欲往浴池外面走。

倾瑟哪里肯如它愿,手里力道重了些,一下便将白狐狸钳制住了,顺带手指挑起了白狐狸的下巴,安然道:“皆说九尾天狐性情清冷不近人情,我看也不全是。你的老祖宗君玖上神可能是传言那般,但你嘛,还是有点人性的。”

白狐狸闻言倒不急着走了,而是又蹲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撂在倾瑟面皮上,似探究一般晶晶闪闪。

倾瑟来了兴致,转身趴在池沿上,与白狐狸鼻尖对鼻尖,道:“乖,来你快跟本司说说,你们君玖上神何时才投到凡人之身历劫?你是他狐孙,该是知道些眉目。莫不是已经投身了?不应该啊,若是投了怎么太子还是个傻子?难道君玖上神的口味果真如此重?”

白狐狸闭目养神,懒得理她。

倾瑟不论问什么,它皆一副悠然的模样,似要跟倾瑟闷到底。到底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倾瑟耐性没了,索性眯着眼手捏住白狐狸的一只前腿,往水里一拉。

(二)

白狐狸一身雪白的毛经水里一浸,霎时变得湿嗒嗒。它浑身颤抖着用力甩毛发,也不晓得是不是被气的,结果甩得地面上到处都是水珠。

倾瑟见它那滑稽模样,忍不住晕开了唇沿,伸手便将白狐狸又捞进怀里,又浸在了水中,道:“你那么慌张作什么,来了人间自然要入乡随俗,沐浴可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说着她便有一下没一下温柔地替白狐狸顺着毛。

雪白的毛在清亮的水里,染开一片。

白狐狸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便不再挣扎了,乖顺地蹲在倾瑟怀里,只是头往一边偏了去。

一人一狐泡在水里,倾瑟身上不着一物,也亏得白狐狸如此矜持懂道理。

洗罢后,倾瑟穿上一身素色衣裙,拿着毛巾替怀里的白狐狸擦身体,嘴里还少有的碎碎念道:“尽管本司向来施恩不图报,但你身为九尾天狐一族却不可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本司改变主意了,不拿你去一命抵一命。你看我对你这么好,日后见到君玖上神你千万千万要替本司说两句好话知道了吗?乱了他的劫数本是我不该,但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算是扯平了。”

想来倾瑟寂寞了几万年,如今总算逮到一只漂亮狐狸陪着她,她自然是话渐渐多了起来。情绪似乎也在逐渐多变。

白狐狸垂着眼帘安静得很。但若是细细看过去,它却似在戏谑地挑起嘴角一般,十分诡异。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翠翠的声音,有几分焦急:“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白狐狸兀自爬下倾瑟的怀抱,隐去了身形。倾瑟起身开了门,问是何事。只听翠翠垂头急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在书房里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倾瑟捏了捏鼻梁,怎的会晕过去?晚膳后她三言两语将太子诓进书房让他练字,这才没两个时辰,怎的就晕过去了?

莫不是将墨水当糖水,喝得太多了?

翠翠道:“太子殿下原本好好地在写字,就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

倾瑟问:“那现在人呢?还在书房?找太医看过了没有?”

翠翠道:“回娘娘,现在殿下正在书房卧榻上躺着,已经寻太医看过了,吃了药睡了。就是…就是殿下口中念着娘娘…”

这东宫里有几个老嬷嬷,是皇后那边特意遣到东宫来照顾太子的。嬷嬷还是老点的好,太子一晕倒,她们丝毫不乱,赶紧该干嘛的干嘛去,手脚麻利得很,三下五除二便将太子照顾得周周到到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