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玖隐忍着不语,倾瑟便又道:“不就是不留神腰上被戳了一只洞么,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我现在已经完好地站在你面前了,魔女的谎话便不攻自破,根本不需要什么心头血来做药引!有本事你也信一信我?”

“信一信你?”君玖挑了挑眉,道,“伤好完了?那为何只站了这一会儿,额上便出汗了。”

倾瑟无谓地抬手往额间一擦,手背顿时凉津津一片,道:“天气炎热,出汗乃再平常不过。”

“此时节天山飞雪最盛,北天北极玄冰最寒,而南极中天流火最虚,哪里来的天气炎热。”

倾瑟愤怒,即使是苦苦压抑也还是压抑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心头血是个什么概念,那是滋养一颗心最宝贵的鲜血,要取心头血必要先忍受非常人能够忍受的锥心之痛。而今呢,君玖却能割出满满一碗来,好不吝惜地放在她面前,就像似取出自己毫不在乎毫无价值的东西一般。只为了魔女的一句话,就要拿心头血来做药引!

在她眼里,这不是蠢是什么。

他君玖能舍得,可是倾瑟舍不得。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她几近是咆哮着,咬狠了牙一字一句与君玖道:“我就是病死痛死,哪怕下一刻即将立马死去,也绝对绝对不会喝你君玖的半滴血!”

章七十四 一碗心头血(下)

(一)

她几近是咆哮着,咬狠了牙一字一句与君玖道:“我就是病死痛死,哪怕下一刻即将立马死去,也绝对绝对不会喝你君玖的心头血!”

君玖安沉地看了倾瑟一眼,却只淡淡道了声:“你不喝,本君便替你喝。”说罢他果真拿过那一碗色泽妖冶得令人心悸的东西,仰头便喝了下去!

倾瑟的满腔愤怒继而转变成了惊诧,呼道:“君玖,你究竟在干什么?!”

哪晓得就在这说话的空档,君玖手腕一扬,抛去了空空的碗,半垂着细长清透的双目,立马便禁锢住倾瑟的腰,俯头就欺上了倾瑟的唇瓣!霸道而强硬!

霎时一股巨大的血腥味直冲倾瑟的脑子,令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听得见“嗡嗡嗡”的鸣响和心窝子里一声又一声空洞洞的悸跳。

“你在干什…嗯唔…咳…嗝…”

倾瑟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敌不过君玖的舌头,他的舌撬开了倾瑟的唇,将满口腥甜的液体尽数灌进了倾瑟的口中,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她生气不生气。

倾瑟双手奋力挣扎,面皮上有史以来第一次浮现出慌乱而痛苦的神色。对,她从来没这么痛苦过,都快要痛到窒息了。

面前这个男人,他到底该有多么狠的心,要让她喝他的血,喝他的心头血!

君玖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倾瑟乱动的双手,紧紧抱着她,饶是她力气再大也挣不开君玖那霸道得近乎无情的怀抱。她只得扭动着身体,一点一点往后退,可惜好不容易往后退了一小步,君玖立马又会倾上前来。

一直待到倾瑟的后背抵着忘川河彼岸那株半开半合的月凰树,再无退路。

整个人如溺水一般,寻不得一丝希望与方向。双手被禁锢,只得一次又一次企图逃脱,毫无目的地于混沌之中抓扯。有时扯住了一角柔顺的衣裳,有时扯住了一簇长垂的头发…

嘴角的血,因来不及尽数咽下,一丝一丝淌了下来,聚集在下巴处结成一颗一颗的红色血滴,然后滴落在胸前雪白的衣襟上,晕染开来。竟要比树上将开未开的月凰花朵还要荼靡。

终于,君玖的舌在倾瑟的唇上温柔缱绻地舔了一圈之后,动作停了下来,搂着倾瑟的力道也渐渐松了松。

因为,已经结束了。倾瑟终究是喝了他的血。

倾瑟的身体一下失去的支撑,顺着树干慢慢滑在了地上。唇是鲜艳的红色,她伸出衣袖胡乱抹了一把,低垂着眼,侧着脸无力地骂道:“混账…”

君玖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角,亦是一指的鲜红,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道:“本君就是混账。”若能换得她一世久安,混账一下又有何不可。就算是将他九尾天狐的心头血全部都榨干净,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倾瑟手撑于地,手指嵌进了地面上的泥土里,红着鼻尖与眼角,颤抖着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君玖闻言,除了面色愈加苍白两分,其余的未有太大的波动。他只随意地理了理自己被抓得一团乱的衣裳和头发,转身而去,清清淡淡道:“每隔七七四十九日饮一次心头血,直至五次罢后方可而止。若是本司送来的血你肯乖乖喝干净,那自然是可不必再见到我。”

倾瑟咬牙切齿:“君玖——你混账——”只有她自己晓得,心有多痛。

君玖身形顿了顿,随即安静着越走越远。只有宽大的袖摆里面,那双一直握紧的双手,不曾松开过。

(二)

君玖走后,倾瑟侧过身便用手指头伸进嘴里去抠喉咙,可就是无法将吞进去的东西再呕出来。连眼泪都呛出来的也丝毫办法都没有。后来她就独自一人躺在树下,死寂无声。

衣襟上,下巴上的血迹早已风干,可那妖冶的血色未褪,依旧残留在倾瑟的下巴与衣襟上。可那丝心头血所独有的鲜甜与味甘,却似淌进了倾瑟的骨髓里,久久挥散不去。

身体已然不如先前那般寒凉了,而是以左胸的心口处为中心,暖意逐渐淌遍全身。心口那个地方,灼热得发痛。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呢。

倾瑟就那般躺了许久,也得不出答案。脑子混沌一片,本来是在想什么事情,可想着想着也就忘记了最初在想什么事情了。

她只晓得,自己将将做了一件大错事。这一生,甚至连下一世,自己都无法再原谅自己。不管是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反正她就是已经犯下错了…

这头,君玖带倾瑟出了幽冥宫,去了忘川河那边许久未回,寒生原本就对君玖心存戒备,又放心不下他的幽冥司主的伤势,遂鬼使神差地来到忘川河彼岸想看一看究竟。

不想却看到倾瑟躺在地上,白色的裙裳随意地铺落在地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尤其是她嘴角的血迹,看在寒生眼里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他大惊失色,全然没了往日的分寸与淡定,大叫一声“司主——”,随即迅速飞身到了彼岸,几步跑了过去,将倾瑟抱了起来,语无伦次道:“司主,是下官失职…你怎么样,是下官失职…”他颤颤地伸指去揩倾瑟嘴角早已干透的血迹。

倾瑟被他给吵着了,蹙着眉头轻轻呵斥了一句:“吵死了。”

寒生一愣,继而欣喜如狂,干干净净却又沉沉甸甸地道了声:“司主吓到下官了。”他抱着倾瑟的手未来得及放,舍不得放;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再也抑制不住对怀中之人的满心眷恋。

“吓到你了?”倾瑟连眼睛都懒得瞠,只重复着轻轻呓念了一下。

寒生便生平第一次大胆地伸出他那平日里用来执笔写生死簿的手指,夹杂着淡淡好闻的墨香,抚上了倾瑟的嘴角。替她擦去嘴角的干血,道:“这些血…吓到下官了。”

倾瑟声无波澜,轻幽幽道:“不是我的血。”

寒生很识相地没再问下去,他想让倾瑟回幽冥宫去歇着,道是躺在这里风大,才将将醒过来着凉了就不好了。

倾瑟哪里肯听他的话,而是让他坐下来,靠着月凰树。而后倾瑟便枕在寒生的大腿上,继续阖着双目睡。她不晓得她这无意之中的一举动,在寒生的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波澜。更加是看不见,寒生的面皮上覆盖着有多厚重的一层震惊,许久许久都回不过心神来。

或许跟在倾瑟身边几万年,而今换来这一刻的亲近与安宁,对于他来说,值了。

(三)

“寒生。”不晓得睡了多久,亦或许一直都未曾睡去,倾瑟手背搁在双眼处,缓解了令她些微有些不适的疲乏,淡淡唤了寒生一声。

“下官在。”

倾瑟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司如今这个幽冥司主当得特别的窝囊?”

“下官从未如此想过,司主执掌幽冥境三万余年,在下官心里是一如既往地英明果断。”

“呵,就你会说好话哄本司开心”,倾瑟若有若无地挑起嘴角,说话的语气却无比地自嘲,“说什么英明果断,本司以往也是这么觉得,说到底还是太不知好歹,于自负大意之下遭了魔女的道,却还要他人用心头血来救本司。你说,本司英明果断在哪里?”

寒生身体微微一震,诧异道:“司主说的是…君玖上神他…”如何能不震惊,他只晓得司主昏睡的这七七四十九日里君玖上神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却不晓得君玖上神竟用心头血来救她!难怪,她身上,脸上,都有这么显眼的血迹。

到底是不甘还是嫉妒,使得寒生转而又道:“能使得君玖上神以心头血相救,亦是司主的英明果断之一。司主当之无愧。”

倾瑟苦笑:“明明这是本司最觉得痛苦的一件事,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一件值得开心的事。”闭眼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她被君玖强行一个吻,一碗心头血便被君玖灌进口中,百般腥甜可心里却苦不堪言。

君玖就是这样,太专横太霸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会令得倾瑟恨他怨他,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尽管他自己也会受伤。

除了逼倾瑟饮他的血伤害他,倾瑟真真的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她就只晓得,自己在伤害着君玖。她下不了手,可君玖却逼着她于无形之中下了手。

“下官失言。”

倾瑟淡淡道:“既晓得失言,就下去领罚罢。夹指棍夹指,三日。”对于幽冥境的判官来说,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无疑就是那一双可执笔写生死簿的手。寒生一向干练得体,甚得倾瑟心,而这是倾瑟第一次要罚他。

因为他失了言。

“是。”

(四)

隔了几天,天帝来了幽冥境。他知晓了幽冥境因有小鬼逃回人间,而倾瑟追往人间恰恰遇上魔女一事,又听闻了倾瑟已然醒来,这才匆匆赶来。

倾瑟在幽冥宫内,坐在一张小桌几侧边,亲手为天帝煮茶。

天帝看着倾瑟一派云淡风轻的举止,入茶提壶之间皆是从容淡定得很,遂忍不住开了口道:“司主实在不必太麻烦,孤喝清水也可以。身子未好就不要太勉强。”

倾瑟挑眉:“哪个说我身子没好。”

“身上仙气流失了一大半,身子虚脉象虚,拎壶也手颤,额上汗湿,你告诉孤,这如何是身体好全了的征兆?”天帝明言不讳道。

倾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适逢茶已煮好,便给天帝添了一杯。

只听天帝又道:“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更莫说孤与君玖上神。看来他与孤一样,容不得司主有丁点差池。”

倾瑟敛下心神,问:“天帝什么都知道了?”

“这三界若是孤在意的,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孤。”天帝狡猾地笑,“司主是为君玖上神而受的伤,君玖上神以心头血相救,孤私以为是理所应当,司主完全不必过意不去。在孤眼里,君玖上神做得委实好,既救了司主又使得司主对他心生芥蒂,对孤百利而无一害。”

倾瑟沉下声道:“天帝说笑了。”

天帝便闲适地撂了撂紫衣袖摆,懒洋洋的声音里却又浸着一股子落寞,道:“想必司主心里十分沉重,孤这个时候不好说笑。唔当真是爱上他了罢。”

倾瑟愣了愣。

天帝站起身来,负着双手,又道:“魔界之魔藤,乃对付仙族之利器。受此魔藤所伤者,需饮心系之人的心头血,每隔七七四十九日一次,五次辄止。若非君玖上神是司主心系之人,恐怕就算是饮了一次他的心头血,亦早已是虚弱不堪了。”

章七十五 绝世无双之月凰

(一)

天帝站起身来,负着双手,又道:“魔界之魔藤,乃对付仙族之利器。受此魔藤所伤者,需饮心系之人的心头血,每隔七七四十九日一次,五次辄止。若非君玖上神是司主心系之人,恐怕就算是饮了一次他的心头血,亦早已是虚弱不堪了。”

一袭白衣倾城,一头墨发青长,一抹浅笑安然,一指轻抚柔软。

那是君玖,早已经在倾瑟心里不知不觉生了根。根深蒂固。

所以,他那般为她,她才会痛。痛得恨不能永不见他。

倾瑟一手撑着桌几,一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天帝却破天荒没有伸手过来扶她。他晓得她的倔,这个时候任何人向她伸手她皆会视若无睹。遂天帝些微蹙起了眉,继续道:“孤不在意君玖上神如何,孤只在意司主如何。倘若司主好起来,就算是跟了君玖,孤也阻止不得。更何况,九尾狐族的心头血,不会轻易给一个闲杂旁人,你对于他来说,也必定十分之重要。”

“不要说了…”

天帝抬起袖摆轻柔地替倾瑟擦拭着额间细密的汗珠,擦拭完之后才又亲昵地哄着她道:“好,孤不说了。”

倾瑟艰难地直起身,宽大的黑色袖摆一不小心自小桌几上面扫过,茶具混着滚烫的茶水全部被她扫落在了地上。她皆毫不在意,跌跌撞撞欲走出幽冥宫,口中喃喃道:“你不要再说了…”

天帝面色严肃,就在倾瑟路过他时,冷不防伸出手指去,点住了倾瑟的后颈。顿时倾瑟身体没了重心,瘫软在了天帝的怀里。

天帝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那边,抿着唇道:“何故要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虚弱,明明身体还这般差,非得要逞强。君玖上神眼下又没在幽冥境,你要逞强给谁看。”

让倾瑟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天帝拉过被子替她轻柔地盖上。细细一瞧她,才猛然发现,距离上次一别,倾瑟清瘦了许多,白皙的肤色,减削的下巴,越发显得魅然了。但就是更加令人心疼。

转身离去之际,天帝只轻轻落寞地道了一句:“倾瑟,是孤与你无缘。但放眼整个三界,除了孤,就只有青丘君玖配得上你。”你喝他心头血,他心甘情愿;因而你并不欠他,更无需痛苦。

(二)

倾瑟醒来的时候,幽冥宫内有些昏暗。不晓得这一睡又是多久,她虚软地自榻上坐起来,手撑着额头,脑子里仍旧是有些犯迷糊。

她缓了许久方才清醒了些,然后下榻,进了偏殿想寻口水喝。

不想偏殿里却全然没有一副昏暗的光景,四周高大银灰色的烛台盏上,正幽幽燃着温暖的烛火。偏殿进门口的左侧边,有一张半矮四角饭桌,桌上放着一桌子的饭食,一眼看过去,色泽甚佳,令人颇有食欲。

饭桌一边,寒生正垂着眉眼认真专注地布置饭食。随着殿内的烛火闪了闪,他抬起头来,恰恰看见门口的倾瑟,愣了愣,然后才挑起嘴角干干净净地笑:“下官估摸着司主这个时辰该醒了,这些都是将将才做好的。”

倾瑟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走了进来,坐在饭桌前。

寒生便问:“司主想吃哪一样?”

倾瑟怔怔的看着寒生那只拿着筷子的手,原本白皙修长的指节却布满了红红的伤痕。她才倏而记起,她让寒生去领过罚,用夹指棍夹了手指三日。

一碗汤放在了倾瑟的面前,倾瑟捧起来,汤里的热气散发出来将她的面皮烘得模模糊糊,只隐约看得见她淡淡地皱起眉头,问:“手,还痛不痛。”

寒生缩了缩手,略带宠意地笑了笑,道:“下官不痛。”说不痛,那还真的是诓人的。这幽冥境的刑罚,不仅样样能落到痛处,还皆是阴气煞气狠重,寒生是幽冥境的判官,身上的仙气亦是靠着阴气煞气来滋养,因此被幽冥境的刑具所伤,无法迅速复原。他受夹指棍夹手指,与人间那些凡人被夹指棍夹手指,所承受的痛楚是一般无二的。

“坐下来罢,不用布菜了”,倾瑟喝了一口汤,回味了一会儿,又道,“唔这汤太浓了,没有上回寒生做的冰莲汤好喝。”

寒生默了默,起身道:“下官这就去天山问雪神借冰莲。”

倾瑟突然想起,上回寒生做汤用的那株冰莲,还是青丘送来的呢。君玖本是想拿那冰莲给倾瑟赏玩,恐怕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冰莲早已经进了倾瑟的肚子。

她亦跟着起身,先一步走出了偏殿,吁了口气道:“罢了,本司没胃口了。将桌上的饭食都收一收罢,本司出去走一走。”

“司主旧伤未愈,下官以为不宜出去走动。”

“啰嗦。”

(三)

只是出去走一走,倾瑟出了幽冥境便招来一朵祥云,明明不晓得该往哪个方向去,可祥云却毫不犹豫地只认定了一个方向。

那便是青丘。

青丘有什么好呢。青丘什么都不好。青丘的狐狸骄傲又狡猾,自大又霸道。

在路过一片山头时,倾瑟在迷茫的夜色里恍恍惚惚地看见了山头上一片萧瑟的光景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在山头上落了脚。

那一片山上,皆种满了月凰树。

还记得当时,倾瑟在青丘君玖上神生辰当日被君玖上神强制挟上山,见到一整片山上都被他种满了月凰树,她有多么的震惊。

君玖说,他喜欢月凰,喜欢得不得了。

只可惜,这片月凰树曾在倾瑟的手里长叶抽绿,亦曾在倾瑟的手里干枯死去。而今摆在倾瑟眼前的,就是一丛又一丛死去的月凰树。

那是当初在蓬莱仙岛时,遇上君玖,凭着一时意气,随便捏了个决扔于这山头之上,扼杀了全部的月凰树。

所以才这般死气沉沉。

倾瑟沉寂着面色,独自一人在这干枯的树林了缓缓穿梭。路过之处,只见一道温和的红光乍现,并向四周扩散。红光所及之处,树木开始复苏。

一直待走到树林的尽头。

尽头,倾瑟手扶着一棵树,侧身靠在了树干上,额上早已汗湿,嘴一张一噏微微喘息着。虚弱之余,她也还不忘勾起嘴角讥诮地笑,狠狠无情地自嘲地笑,想她堂堂幽冥司主,何时这般狼狈不堪过。

恰恰此时,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清清淡淡地声音,使得倾瑟后背一僵:“你来这里做什么。”只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倾瑟心里堆积起来的寂寞便一扫而空。

她想念君玖。才晓得自己原来是想念君玖。

一眼望过去,满目葱葱郁郁的月凰树。在夜里的凉风的吹拂之下,树叶纷纷飘落。眨眼一瞬间,秃去的树枝上竟开始长花苞!

“倾瑟…”君玖道了一声不可置信地赞叹。

倾瑟便仰起头看去,月凰活了,晓得会开花了,她眯起眼前浅笑:“不是说喜欢月凰么,我又替你救活了它们,如今都要开花了。”说着她努力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离去,“我走了。”

“为什么。”

倾瑟脚下顿了顿,脸色苍白,却还淡然自若地挑眉,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救这些树而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倾瑟反问:“你不是喜欢这些么?”

(四)

话语一毕,君玖未再出声。倾瑟兀自站了一会儿,等不到他再说话,便挪动着脚步离去。其实,她还想多听几句他说的话,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听了。

不想脚下将将一动,身后君玖就突然闪身至倾瑟身后,长臂绕过倾瑟的前颈用力一揽,将她毫无防备地揽进了自己怀里,前胸贴着倾瑟的后背,一字一句道:“以往我说得不够清楚,现在你听好了,我喜欢的幽冥独绝世无双的月凰,便是我怀里的这株却却无疑。所以,我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就算是为了救这些树也不可以。”

良久,倾瑟方才回过神来,手抚上脖子处君玖的手,试图往外扯,闷声道:“你放手,我要回去了。”

君玖手却搂得更紧,清清浅浅道:“来都来了。”

“我明明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那何故又要来。”

君玖将倾瑟抱起入怀里,倾瑟便老实地依偎着,嗅着君玖胸前的衣裳里散发出来的清清然兰香,呢喃道:“我不晓得为何要来,或许是走错了路。”

此话一出,换得君玖启唇轻笑:“嗯,或许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