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脚步顿下,侧了侧身,问:“何时?司主尽管与孤说,孤定会替司主解惑。”

倾瑟眯了眯眼,道:“倾瑟,只睡了一个七七四十九日吗?”

天帝不动神色,抿嘴道:“睡了多久有什么要紧,醒过来了就好。不然再多睡一日孤就会下令让君玖上神领兵攻打魔界。”

看着天帝离去的背影,倾瑟认真问:“不是说,魔藤之创伤需得以心系之人的心头血方才可解么?”

天帝身影若隐若现,只幽幽飘过来一句回应:“嗯孤有说过么,孤不记得。”

章八十八 凤族的鸟儿

(一)

睁眼闭眼之间,许多纷扰繁杂的梦境自脑海里滑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就成了梦靥。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雪白的衣裳,自胸膛里流出。她看见了明晃晃的笑,不论有多少血流出皆会看到他笑,似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反而感到很快乐很舒心。

而她呢,饥渴无边。

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念,遏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就那么含着泪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头埋进他的胸膛里,贪婪地吮吸。

她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太多的欲望。她似乎能想象得出自己的模样,该是满脸血迹。从来没那般丑陋过。

而后眼睁睁看着他缓缓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血自他胸膛里流出。自己的双手,尽是他的血。

尽是他的心头血。

倏地心头一丝儿尖锐的痛楚,使得倾瑟猛地清醒了过来,慌张地睁开双眼。

一个相同的梦境,倾瑟不晓得自己已经梦到了多少次,可每一次皆会感受到心口一痛随后在同样的时候清醒过来。

她不过是在月凰树下侧躺着眯了一个瞌睡,便也会入这样令她熟悉万分却也惊恐万分的梦境。梦里,她杀了君玖。

许多次梦里,她许多次杀了君玖。

无力地坐了起来,倾瑟撑着额头,身上出了一身薄凉的汗使她很不舒服,遂一如往常地疲乏地唤道:“寒生…”

话音将将一落,不想倾瑟垂着的双目便看见自己铺落在地面的黑色衣摆上,赫然躺着一支金色的翎羽。

“唷,来贵客了。”倾瑟挑眉淡淡道了一句,方才抬起眼帘来,看向忘川河边。那里正立了一道金色的身影,长发垂落,身姿曼妙。

金色身影闻声顿了顿,缓缓转了过来,凤目微斜,眼梢抹笑而轻佻,肤色雪白,看上去尊贵而高雅。她朱唇轻启道:“人总算是醒了。我来了许久也不见你醒过来,看似幽冥司主又神游梦境,怎么做恶梦了么?”

倾瑟微微扬起唇角,应道:“本司这幽冥境夜长,自然也就梦多些。就是不知凤练仙子这尊贵之身到这幽冥境阴气繁杂之地来,所为何事?”她伸手闲适地捡起自己裙摆上躺着的那支翎羽,手指捻着羽干来回转动把玩,兴致不高但也不算无趣。

(二)

说起来这凤练仙子,无疑是天帝与倾瑟口中提到过多次的那凤族的首领,一只金色的凤凰。用天帝的话来说,就是一只叽叽喳喳难缠的鸟儿。

凤凰一向是高傲惯了,且又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族一脉,就连天帝也与那凤族有着三分血缘亲戚关系。遂放眼整个三界,除了天帝,这凤族首领凤练仙子怕是不曾把哪个放在眼里。更甭说这幽冥境煞人的幽冥司主倾瑟。

偶尔凌霄大殿上,众仙家遇事被天帝召集,倾瑟与凤练仙子也前前后后见过几面。因此,倾瑟对今日破天荒来幽冥的凤练仙子,不熟,但也并非完全陌生。

眼下凤练仙子盈盈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倾瑟,双目稍稍一流转,里面的轻视就显而易见。她若有若无地笑,出声道:“所为何事?我只不过是听闻近来幽冥司主不大安好,连天帝都时常忧心忡忡,还亲自来幽冥境探望过几回,故也来此地看个究竟。而今看来,幽冥司主果真是不大好,怎的竟躺在这脏地上?”

倾瑟看都没多看凤练仙子几眼,便清清淡淡回道:“既是脏地,也亏得凤练仙子能在此地落得下脚。怎的,凤练仙子何时如此自降身份了?”说着她施施然起身,活动活动了下胳臂,纯黑色的裙摆安然袭地。

不想将才还在倾瑟手里把玩的那支金色翎羽,随着倾瑟站起来,不慎落在了地上。

只见凤练仙子面色不大好看,道:“幽冥司主,我不与你耍嘴皮子。”

“那仙子倒是说说想干什么。”

凤练仙子凑近了倾瑟些许,声音幽沉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做人尚且不可太贪心,更莫说做神仙。不然到头来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倾瑟眯眼,点头道:“嗯仙子大可说得再明白些。”

“和明白人说话哪里需将话挑明白。”

“也就是说与明白人说话,就可以拐弯抹角了?”倾瑟侧身正对着凤练仙子,浅浅笑道,“仙子眼光还甚好,晓得本司是明白人。”

还真莫说,倾瑟那几句不轻不重的话还真能挑拨起人的火气。就连凤练仙子也不例外。凤练眯起眼剜了倾瑟一眼,寒声道:“天庭里的一帮元老仙家,屡次向天帝进言要纳我为天后,天帝开始不同意,后来有一段时间逐渐被说动,可又有一段时间反悔了,如此反反复复到现在都还没个定论。”

(三)

倾瑟神色淡淡地不置可否道:“那该是要急坏仙子了。”

凤练仙子话音重了些:“这不正是拜幽冥司主所赐么。”

“呲——”倾瑟掂了掂下巴道,“依本司看,若是天帝想纳天后的意志坚定,想纳凤练仙子的意志更加是坚不可摧,那还有谁能阻挡天帝纳天后的步子?天帝时常性子反复,莫非凤练仙子不知?凤练仙子不敢去怪罪天帝,反倒来幽冥境怪起本司来了?”

“若是天帝没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他能如此反复么?!”

倾瑟一低头就看见地上的那支翎羽,难得好心情地弯身拾了起来,捻着它复又转了转,好笑道:“看来仙子亦是将心思放在本司身上了。”她拿着翎羽在凤练眼前晃了晃,“这个算是送给本司的见面礼么?”

凤练仙子冷哼一声,随着宽大的衣袖一挥,将倾瑟的手打开,连带那支翎羽也跟着打落在了地上,一点情面也不给,道:“你也配?”

倾瑟丝毫不恼,挑起唇角笑了又笑,不语。

凤练便问:“你笑什么?”

倾瑟负着双手,咳正了两声,道:“既然不是特意送给本司的,那该是凤练仙子不留意间掉落的。唔仙子近来可有掉毛的现象么,莫不是太过苦恼忧愁了?”

“你——”凤练风度尽失,咬牙气极。

倾瑟掸了掸衣摆,淡定道:“幽冥境阴冷,凤练仙子呆得太久,恐怕有碍于仙子的光鲜。”

凤练面色极为难看,甩袖而去,切齿道:“幽冥司主与青丘君玖已然暧昧纠缠不清,竟还有脸继续耽误天帝!饶是你再有能耐,这三界之后位也必定会是我凤练所有,不信你我走着瞧!你这贱胚子再敢使得天帝对你摇摆不定,我不会放过你!”

“贱胚子?”倾瑟面皮沉了下来,幽幽道:“凤族首领向来地位尊贵,不想却也能口吐脏卑之语。”

凤练闻言倒不急着走了,转过身来,高傲而得意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是贱胚子?”

哪晓得倾瑟就当着凤练仙子的面,脚尖闲适地拨了拨方才落在地上的的那枚翎羽,抬脚便踩在了翎羽之上,又令得凤练气一阵。凤练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践踏我凤族的翎羽!”

(四)

“本司践踏又怎么了”,倾瑟全然不以为意,脚还顺带碾了碾,“既然来了我幽冥境,就得守我幽冥境的规矩,总不可能想让本司对你唯唯诺诺。掉鸡毛掉到幽冥境来了,别人当做是宝可本司不会。”

“鸡毛…?!”

“凤练仙子,本司向来不与哪个仙家结怨,这并不代表本司就好说话。天帝纳谁为天后本司不管,亦没想过与谁争那天后之位。”倾瑟眯眼,直勾勾地看着凤练,“本司若是你,定不会来幽冥境讨无趣。但若是凤练仙子看上的仅仅是那三界之后位——”

凤练极力维护着自己身为凤族而剩下的最后一丝理智与冷静,双手紧握成拳,道:“那当如何。”

“不如何。”倾瑟微微一笑,冲着对岸唤了一声,“寒生——”

“司主。”一袭黑衣身影掠过,就见寒生稳稳当当地停在倾瑟面前。

“谁给你的胆子,凤练仙子难得来幽冥境一次,竟不先叫醒本司,也好款待款待仙子。”倾瑟吩咐道,“既是凤族尊贵,本司也不可怠慢。现仙子要离去了,遣幽冥十六鬼差,送凤练仙子回。”

寒生作揖,道:“下官知错,下官这就去办。”继而寒生侧头看向凤练仙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仙子请。”

凤练狠狠地瞪了倾瑟一眼,抬手指了指她,拂袖而去,道:“你,给我等着。”

倾瑟眯起眼睛笑:“好,本司等着。”

凤练人走后,倾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方才轻声呓念道:“倘若你不爱他敬他,看上的仅仅是那三界之后位,那你哪里有资格做他的天后。”

片刻之后,寒生便送完凤练回到了彼岸,却发现倾瑟又睡了过去,且在半梦半醒之间,十分不安稳。他不禁眉头纠起,心头漫过一丝丝的心疼;他晓得自倾瑟伤好之后就时常梦靥,看倾瑟那不安的神色就知道,若不是梦到异常可怖之事,她是不会露出这般慌乱的表情的。

寒生静静走过去,蹲在倾瑟身边,迟疑了下还是掖着袖角替倾瑟擦去了额间的汗渍,随之摇了摇她的肩膀,轻轻道:“司主,醒醒。”

倾瑟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倏地睁开眼,余惊未消地呼叫一声:“君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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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九 蓬莱仙主赠桃花

(一)

倾瑟似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倏地睁开眼,余惊未消地呼叫一声:“君玖——?!”

“司主,是我,是我。”寒生出声哄她道。

倾瑟愣了愣,抬眼看着面前的寒生,半晌方才自唇畔溢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头倚在寒生的胳臂上,喃道:“又做恶梦了么…”

寒生手抚着倾瑟的长发,垂眼看得见她那颤动着的睫羽,道:“不怕,我陪着你。”

“寒生啊,我心里头痛苦。每做一次同样的梦,痛苦就增多一分,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万一有一天我再也压抑不住梦里那样的渴望,我就真的亲手杀了君玖,该怎么办?”

“杀了…君玖上神?”寒生面露惊诧。

“为什么我会渴望他的心头血…”倾瑟淡淡叹了叹,“若非亲口尝试过他的心头血,我怎么会平白无故渴望他的心头血呢。”

寒生紧紧抿着嘴唇,良久才闷闷道:“只是梦境而已,是司主想得太多。”

“寒生,给我试试。”

“试什么?”

倾瑟直起身子,拿过寒生的手来,安然地看了一会儿,似在犹豫,可还是捏诀在他食指指尖上划了划。

寒生的食指,沁出一粒血珠来。

都说十指连心。

寒生怔愣地看着倾瑟将他的食指放入了口中,吮吸了两下。温热的触感,自指尖蔓延,生起一股子酥麻的感觉来,愣是将四肢百骸都煎过一遍。

倏地倾瑟双眉一蹙,移开了寒生的手,侧头便将吮吸进去的血吐了出来,咳嗽不断。

寒生立马担忧道:“司主,你怎么样?!”

倾瑟扬起唇婉转地笑了笑,道:“还好,原来我不曾渴望哪个的心头血,心头血这般难食。只是梦境而已。”

“司主如此想,下官就放心了。”说着寒生将她扶了起来,离开了忘川彼岸,回去了幽冥宫。

不想才将将入得幽冥宫,便有鬼差来报,道是蓬莱仙岛来仙使了。

这委实令人诧异。蓬莱仙岛来仙使做什么?

倾瑟不晓得,寒生愈加是不晓得。但寒生仅仅是听闻“蓬莱仙岛”四个字,脸色就已经十分不好了。对于他来说,蓬莱岛差人来幽冥,怎么都没有可能是什么好事。

这回蓬莱仙岛差过来的仙使,不用想就知道是一只美艳的仙婢。仙婢一路入幽冥来,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围观与起哄,全然符合他蓬莱仙主的作风。

(二)

蓬莱岛来的美艳仙婢说,她们蓬莱岛的桃花又逢一个新时节开得格外的好,她们蓬莱仙主又一直挂怀着上回倾瑟去蓬莱岛做仙会时让寒生去剪桃花枝未果,遂这次特意留了几枝长得尤其好的桃花,欲送给倾瑟,让倾瑟派人去取。

倾瑟收了仙婢的柬帖,可待到仙婢离开幽冥境她都还一直纳闷儿。表示对蓬莱仙主很不解。

蓬莱仙主性格难捉摸口味非一般,这个倾瑟是晓得的。然她还没听说过哪个仙家想要蓬莱岛的桃花未果而事后蓬莱仙主还亲自赠送的。若真是如此,那蓬莱仙主他的百花岛上那些桃花枝该是早就秃了。

见倾瑟掂着下巴来回踱步,寒生心里头郁卒,但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问:“司主在烦心什么?”

倾瑟呲了一声,道:“你说这蓬莱仙主他是个什么意思啊?”

寒生垂头:“这个下官不知。”不仅不知,他更是不想知。他想了想,又道,“倘若是司主不想去,下官这就派人去回绝了便是。”

于是倾瑟再兀自踱了一阵,翻了翻蓬莱仙岛送来的柬帖,道:“本司这请柬都收了,再派人去回绝,岂不是显得本司太不给情面了。况且人家是送桃花,又不是送什么坏东西。既然要送,本司权且派人去收了便是。”

寒生作揖恭敬道:“那下官现在便让人去蓬莱。”说罢他也不等倾瑟答应便欲急匆匆地出去布置。

说实在的,他不仅急,而且是急得不得了。生怕慢一步倾瑟就会叫住他一样。

哪晓得偏偏寒生忧什么来什么,这头他还没来得及踏出宫殿门口,倾瑟就叫住了他:“等等寒生。”

寒生浑身一顿,再度作揖时头垂得无法再往下垂:“司主还有何吩咐?”

倾瑟问:“你欲让哪个去蓬莱?”

寒生默了默,如实道:“鬼差。”

倾瑟难得在仙家与仙家之间的友好往来上灵光了一把,道:“本司虽不知蓬莱仙主何时这般好客,但总归是给本司送礼来的,本司只让一个小小的鬼差去接礼,实在是不像样子。”

寒生立马改口道:“那下官这就去让个管事的去蓬莱。”

倾瑟仍旧是摇头,道:“这样也不大好。”

“那下官亲自去成么?”寒生僵着嘴角,连带着面皮也僵成了一块。

“啪——”地一声,倾瑟一手拍在了一边的书桌上,点头赞同,“这样甚好,既符合身份又能显出本司的诚意。”

顿时寒生觉得自己有些两眼发黑。

(三)

后来寒生别无他法,还是带着蓬莱岛的请柬去了蓬莱,去问蓬莱仙主要桃花。他承认,他最讨厌的地方恐怕就是蓬莱了,最讨厌的家伙也是蓬莱的那个变态仙主。

待去到蓬莱仙岛之时,令寒生极度不爽的是,那变态仙主还亲自迎接,似早就晓得他这个时候会来一般,引着两只小婢一起候着。

蓬莱仙主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穿着花里胡哨,身材匀称而颀长,那张令仙界里千百仙子都妒羡不及的面皮上挂着懒洋洋的笑。

尤其是见了寒生之后,那笑里更添三分婉转与妩媚,勾了勾薄唇,声音柔软清透道:“小判官,别来无恙罢。”

寒生抿着嘴角,冲蓬莱仙主作了个揖,递上蓬莱的请柬,生硬道:“见过仙主,我幽冥司主已受仙主送去幽冥境的柬帖,现下官奉幽冥司主之令前来蓬莱仙岛请桃花。”

蓬莱仙主三两步并上前,似与寒生很熟一般,拉起寒生的手便是一阵寒暄:“啊呀啊呀,小判官说话如此客套,莫不是与我生分了?我尤为不喜小判官在我面前拘礼。来小判官,我们先入岛去,本仙主可是亲自烹了好茶等了你许久。”

寒生嫌恶地将自己的手自蓬莱仙主的手心里抽出来,冷冷道:“仙主客气,叫下官寒生即可。下官奉司主之命前来,实在不敢久留,还请仙主将送与我们司主的桃花交与下官,下官也好即刻回幽冥去复命。”

蓬莱仙主嗔了一声:“那小判官不喝茶了么,我烹了许久。莫非是幽冥司住她不准你在我蓬莱久留,连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给?唔她也太小气了些,改日本仙主定要好好跟幽冥司住说说她这问题…”

寒生面露愤色,道:“既然仙主烹茶以作热情招待,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才乖嘛~”蓬莱仙主变脸比变天还快,立马弯起了眉眼,笑眯眯地拉着寒生往他居住的蓬莱仙岛的主岛方向去,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两个婢女道:“去备两只桃花剪和两支琉璃长瓶,一会儿本仙主要亲自与贵客剪桃花。”

(四)

然令寒生颇感诧异的是,蓬莱仙岛一向以百花闻名,而这蓬莱的主岛,他一路进来,却连一朵绽开的花儿都没看到。

入眼之际,尽是一片葱葱郁郁的绿。

那草木的绿,十分新鲜,委实养眼。

蓬莱仙主走在前面,若无其事地问:“喜欢这岛么?”

寒生便如实答道:“草木之生气,灵韵俱佳。只是下官一直听闻仙主喜养百花,不知仙主还养无花之草木,是下官孤陋寡闻。”

“小判官哪里是孤陋寡闻”,蓬莱仙主侧了侧身笑睨了寒生一眼,继续晃悠悠地边走边道,“我也是近来才发现草木好养,你是不晓得,比起那些香气浓郁莺莺燕燕的百花,本仙主更喜欢素淡干净的草木。”

寒生随意地附和了一句:“仙主好情致。”

哪想蓬莱仙主倏地又无耻添了一句:“就如小判官人一般,素淡干净。”使得寒生嘴唇立马抿了起来,不满。

寒生默了默,自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仙主谬赞。”

只听蓬莱仙主微微叹了一句:“一眼就看上了这些无花草木,这蓬莱的主岛之内从此不开一花,本仙主再也不喜百花。”

寒生生硬客套道:“仙主哪里话,蓬莱岛以百花闻名,仙主岂有不喜百花之理。依下官看,这满目的无花草木,倒不及偶尔错落间生出几枚花朵来得别致。”

蓬莱仙主不置可否,而是笑嘻嘻道:“小判官莫要仙主仙主地叫,叫我澜邪。”

寒生适时地闭了嘴,不再答应他。

蓬莱仙主丝毫不觉得沮丧,兀自洋洋得意地引着寒生进入到主岛里草木丛中最深处的一幢园子里。

园子里一个仙婢都没有。

蓬莱仙主澜邪进了园子,推开园子里一间屋子的房门,站在门口伸出手臂往里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似笑非笑道:“来小判官,里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