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从来还没有两个男神仙成婚的,这让寒生他面子往哪里搁。

倾瑟也晓得,寒生有此想法实为正常。她边细细看着澜邪给拟的聘礼单,边衣袖一挥,道:“莫急莫急,等两日天帝下一道旨意就是,男男神仙成婚亦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万只草泥马在寒生胸中呼啸而过,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

话说,五日后澜邪就要前往幽冥境提亲了。倾瑟只有五日的时间在幽冥境上下判官之中选一个第一判官。

倾瑟一点儿也不着急。

可是小团子却急,急得上下乱窜,整日整日缠着寒生,扯寒生的衣服抓寒生的头发,鬼哭狼嚎:“寒生寒生不要离开我和娘~我娘虽饿不死但我会饿死的!!!唔你快快去给我煮玉米,不煮好不准离开这里!这样罢不要煮太多,煮个一年的量就够了~~”

寒生抽着嘴角,逮过小团子抱在怀里,道:“幽冥境没有那么多玉米。”

小团子不依不挠,在寒生怀里乱拱一气,道:“你男人那么有本事,快快让他送来~~”

寒生彻底挫败了,一如倾瑟对待小团子那般,毫不留情地将团子甩了出去。

后来,小团子要死要活才从寒生嘴里得知,青丘有很多玉米。

恰逢这日,青丘来了人拜访。此人正正是青丘神女执画。

彼时倾瑟正手里拿着聘礼单,在大殿里缓缓踱步,将大殿堆得满满当当的蓬莱仙主送来的聘礼一一核对。

见到执画时,倾瑟倒也客气。因为七百年前的恩,她没有忘记。

七百年前的仙魔大乱,倾瑟被幽冥境受魔女控制的十万阴兵困于青丘山前,眼看无法突围,危难之际是青丘神女执画现身与她并肩作战,镇住了幽冥境的十万阴兵。

亦是青丘神女执画,和她一起去了青丘圣地,取得穷奇墨兰,并合力毁掉了禁地里大片生长的穷奇墨兰。

可是当初那么拼命,那么执着,倾瑟却忘记了自己为的是什么。是记不清了,一用力想便会头疼。

大抵是那次与魔女厮杀,受伤得太重。

执画站在大殿上,对着倾瑟作了一揖,恭敬却不卑微道:“青丘执画,见过幽冥司主。”

倾瑟放弃了继续清点聘礼,抬头来看她,微微笑道:“今日神女倒得空来我幽冥。”

执画应了一句:“幽冥司主客气。执画今日前来,有要事。”

倾瑟抬了抬眉梢:“是何要事?”

“忘川河彼岸的冰棺,执画要收回去。”执画也不拐弯抹角。

“据说那冰棺不是天山北极之物么。”

“那确实是天山北极之物,七百年前执画受人所托将冰棺送来幽冥。而今司主已醒,是该还回去了。”执画说这些时,看着倾瑟的眼睛,却看不出她眸子里有任何其他的波动,依旧平静如水。若看得仔细些,那平静的下面,是一汪死寂。

(四)

倾瑟领着执画去了忘川河彼岸,那干枯的月凰树下正安静地躺着那雪白晶透的冰棺。

倾瑟示意执画收起来,道:“既然是天山北极之物,本司已无所用,神女便收走。神女记得还冰棺回去时,替本司道声谢。”

执画并未回答她。

倾瑟看去,却见执画正对着枯死的月凰树愣神。

良久执画方才收回神思,问:“她当真死了?”

倾瑟眯着眼睛,浸着淡淡死寂的笑意,道:“啊,该是死了罢。”

“再也活不过来了?”

“谁知道。”

执画不再多说什么,走到冰棺前,抬手捏了个先决,将冰棺收拢到袖中。然就在堪堪与倾瑟错过之时,她顿了顿,低声道:“树可以死,但心不能死。”

倾瑟蹙了蹙眉,侧身看着执画的背影,问:“此话何解?本司的心死了么?”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一声又一声缓慢而沉闷。

执画飞身离开了彼岸,声音飘忽不定:“这冰棺,是七百年前有人为你一冰一块亲手凿的,并将元神一分为二,附了一半在这棺上护你安然。”

头痛。

倾瑟手捂着额头,问:“他是谁。”

执画的声音若有若无:“天山北极,他生受了七百年的冰鞭鞭策之苦,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却只记得你。”

倾瑟不再去想他是谁,有些漂浮地离开了彼岸。

头更痛了些。

PS:同学们想多要些番外么,唔某云会把完结日期延后到四月初

章百二十九 狐九大人入青丘,掌文星君变判官

(一)

话说执画收好了忘川河彼岸的冰棺,未在幽冥境多作停留,便离了去。只是将将走出幽冥境的大门步入黄泉,后面冷不防传来一道糯糯的声音:“那个青丘的神女,你给我站住。”

执画闻言停了下来,转身看去。

却不想,那幽冥境的大门口,赫然威风凛凛地站着一只小团子,叉着腿背着胳膊,暗红色的毛绒头发和暗红色的毛绒尖耳朵,模样万分可爱。

然而,映入执画眼帘里的第一印象不是小团子可爱,她想也未想当下竟单膝曲地给跪了下去!

小团子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宝气十足,继续背着胳膊踱到执画面前,糯声糯气道:“你起来罢,莫要叫旁人看到了。我不喜哪个跪我。”

“是。”执画依言站了起来。

可这一站起来,小团子就得仰着脑袋与执画说话,遂他忙招了招手,又道:“你还是蹲下来。”

“是。”执画又依言蹲了下来,顿了顿,道,“大人找执画有何要事?”她之所以对这小团子如此毕恭毕敬,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多还因为他与生俱来的尊贵的地位。

青丘第一位尊神,九尾血狐。

小团子咂吧了下嘴,道:“唔青丘我还不曾去过一次,听说那里玉米甚多,有这回事么?”

执画恭敬道:“以往神君最喜玉米,所以青丘玉米一直很多。”

“那好,你且带我同回青丘罢。”小团子一闻青丘着实有玉米,心情就飘飘然美丽了起来。

执画一愣,继而答应了下来。虽面上不动声色,可仍旧是掩藏不了眼底里的欣喜。她想了想,还是问:“大人可要向幽冥司主说一声?”

小团子一听“幽冥司主”四个字,顿时有些萎:“莫提那个没良心的,我不在这里她才心里顺畅呢。”边走小团子就边向旁边的执画伸出了手,“过来,牵着我走。”

“是。”执画牵起了小团子,两人一高一矮地顺着黄泉通道走出了幽冥境,安静道了一句,“并非幽冥司主没有良心,她少了一魂一魄,不再记得你与神君。”

“这个我晓得”,小团子一脸落寞,“所以我才没有怪她。”

“神君…在天山北极受了冰刑七百年,大人以为够了么?”执画终是忍不住问。若没有人说够了,她嘴里的“神君”便永会觉得远远不够。

天山北极寒苦非凡,那里的冰鞭一扇下来,若非修为高深的神仙必定承受不来。可即便是修为高深,也会在这个漫无边际的过程中,修为慢慢散为乌有。

小团子哆了一声:“不管那个作死的。娘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便什么时候够了。”然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一个小娃子才没那么狠心。他娘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或许永远也不会。

(二)

在去青丘的路上,执画道:“执画斗胆请问大人的名讳。”青丘尊神,虽还未得到天帝的旨意封为帝君,但那是迟早的事情。若只是“大人大人”地叫,又不知道名讳,委实是有些失礼。

小团子浑不在意,手指头抠了抠嘴角,“唔”了一声:“这个,我那没良心的娘还不曾给我个把名字,暂时就叫我狐九罢。”

“是,狐九大人。”

去到青丘时,小团子发现,青丘的山很绿,青丘的云很白。青丘的与他同类的狐狸很好玩。

面对一大片下跪迎接的青丘狐族,小团子颇为老气横秋,几乎要横着走,这与他在幽冥境的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他背着胳臂,十分有优越感,道:“莫要跪了莫要跪了,都起来。我来这里又不是什么大事,也莫要太费心招待我。”

团子摆一摆手,执画就能领会他的意思,立马让大片狐族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还特意让三两只狐狸背着篓子去山间掰玉米。

小团子努力忍啊忍,实际上馋得不得了。但他还是任由执画引着去狐狸洞慢慢等。

还没到狐狸洞,小团子就遇上了一只小狐狸。一只弱弱的怯生生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毛是灰色的,不怎么纯正,但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努力睁着看向小团子,那才叫一个我见犹怜。

小狐狸抱着个比他那小身板还要大一些的箩筐。箩筐里面,是一只只新鲜又水嫩的蜜o桃。

一见那蜜o桃,团子的牙槽就泛滥。他嗫喏着问:“你抱的什么?”

小狐狸将一箩筐水蜜o桃放在小团子的面前,挠了挠自己的毛耳朵,撅着嘴道:“我爹说了,让我送来给大人吃。”

小团子立马蹲在框前,拿了一个,就欲往嘴里送,还道:“这个好不好吃啊?”

小狐狸忙跟着蹲了过来,小手一伸把团子嘴巴边的水蜜o桃夺了回来,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将上面的毛都擦干净了方才再递给团子,道:“好吃。”

团子咬了一口之后,发觉果然很好吃。遂让执画将一箩筐水蜜·桃搬回了狐狸洞。

一口气不慎吃多了几个,小团子撑得直打酸嗝,可心里却是完满的。他侧头看见执画在给他装玉米和水蜜o桃,欲打算让人帮他抬回幽冥境,便问:“你说我娘很讨厌玉米,那她会喜欢桃子吗?”

执画嘴角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该是很喜欢。”忽而记得那年,小团子的娘也如现在小团子这般,桃子擦也不擦都往嘴里送,还不忘丢几个给她。

(三)

幽冥境这头,澜邪实在是要憋得抓狂了,三番五次往幽冥境跑让倾瑟赶紧选判官,倾瑟方才开始懒洋洋地列判官的名字。

但思来想去,总觉得没有十分合适的人选,所以也一直没有敲定。

寒生心细,发现小团子不见了,屡屡在倾瑟耳边念叨,问倾瑟要不要派人出去寻一寻。倾瑟正处于判官接替的烦闷当中,只挥了挥手道:“定是去寻他亲娘了。寻不到自然会回来。”不回来恰恰好,生得整天嚷着又是玉米还是玉米的。

遂寒生不再过问,不过暗里还是遣鬼差出去寻了寻。这遣去的鬼差第一方向便是去了青丘,也发现小团子着实是在青丘,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眼下最最纠结的一件事情就是这幽冥境的第一判官的人选了。

寒生明确地表态,目前没有多大的意愿想成亲,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可以再在幽冥司主的身边待个几百年。

倾瑟咧嘴说好。澜邪抓狂说好个毛。

再于是澜邪攥着判官的名单一一指给倾瑟瞧,道是这个好这个长得好看,那个好那个服侍得很周到,反正每一个都相当好,随便选哪一个都有利无害。

而倾瑟,相当喜欢看澜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表情,只努了努嘴,道是这个没有寒生好看,那个也没有寒生服侍得周到。

澜邪大怒:“倾瑟你莫要太过分!你要的聘礼我送也送了,寒生在你幽冥境待也待了,我告诉你,寒生是我的!”

倾瑟撑着下颚,声音懒洋洋的:“不是还没成婚么?”

“但他已经跟我睡过了就是我的!”

寒生自动退到大殿一角。黑着面皮,想尽量忽视眼前那两人的种种不堪的话语。

说来也巧,正正是这个时候,有人鬼差禀报,说幽冥境新来了一位判官,还带着天帝的旨意,今日前来上任。

倾瑟让鬼差将新上任的判官给带到幽冥宫来。

结果,一看见那所谓的新上任的幽冥境判官,所有人眼睛都瞠直了。

那“判官”一袭锦蓝衣袍,身材修长,弯着晶晶闪闪的眼睛,面皮上挂着温温润润的笑意,入了幽冥宫便对倾瑟作揖道:“下官今日将将上任,见过幽冥司主。”

倾瑟眼皮跳了跳,再跳了跳,走到“判官”面前,问:“掌文,今日唱的是哪出?”不错,这面前站着的新上任的“判官”正是天庭那司掌人间文墨的掌文星君!

(四)

掌文星君笑嘻嘻地递上了天帝的旨意。倾瑟接过来打开一看,却见上面着实是明确写着让掌文星君入幽冥境为判官。

倾瑟便问了一句:“你遭贬了?”

“正是。”掌文答得坦荡荡,一点都没有遭贬的觉悟和寂寞。

“原因呢?”倾瑟问。

掌文昂首挺胸义正言辞地答道:“最近在天庭小话本写得多了些,且有关男男的不良话本居多,导致人间断袖景况盛长好男成风。天帝为此颇感忧郁,觉得我已不再适合做掌文星君,遂贬我来幽冥做判官了。”

倾瑟扶额:“就这样?”

掌文勾唇一笑:“就这样。”

后来未免增加困扰,掌文让倾瑟莫要再叫他掌文,而是呼唤他的本名,叫葛奚。一听闻澜邪硬要倾瑟选个第一判官,葛奚便毫不矜持地毛遂自荐了起来。

“启禀幽冥司主,下官身为掌文星君之际,掌管人间文墨之道,具备良好的文化素质,想必在幽冥境履判官之职务,必定没有太大问题。且下官身为掌文星君之际生活自理,能照顾得好自己也必定能服侍得了司主。另外,下官还会写小话本,这是其他判官所没有的。下官斗胆问一句,如此,有资格做幽冥境的第一判官么?”

葛奚言辞切切,目光灼灼。

想来他带着天帝的旨意上任,依天帝之意也比不好亏待于他。

话一说完,倾瑟捏着额角不忍直视,颤颤地伸手指了指葛奚,叹了一句:“就这只罢。”

章百三十 狐假虎威的小团子

(一)

“司主早安。”

清早,当倾瑟在床榻上迷迷糊糊一个辗转反侧时,冷不防这么一句吓人的话响了起来,吓得倾瑟突然跌下床去。

她面色阴沉,形如鬼魅往榻上坐起身来,抿着嘴掀起眼皮一点一点地往旁边的葛奚瞧,从下往上,着实可怖得很。

可葛奚似一点都不害怕,仍旧是面皮上挂着一副不怕死的温笑,晶晶闪闪的眸子弯着煞是不知死活。

葛奚微微一弯身,将一叠整齐的衣裳递到倾瑟面前,道:“请司主起床更衣。”

“哪个叫你进来的。”倾瑟黑着脸,极度不爽地问。以往寒生在时,都不曾如他这般大胆敢擅自吵醒她。

葛奚想了想,道:“司主不是说了,今日要早些去青丘一趟么?”

倾瑟愣了愣,扶着额头。头痛,大概是睡得太少的缘故。

葛奚走到墙那边,自里推开了一扇窗。虽没有明媚的日光照射进来,但起码会显得清亮一点。他一转身,便看见倾瑟曲腿独自坐在床上,手肘撑着膝盖,捧着额头。

浓密的长发层层倾泻下来,竟显得无比的哀寞。

葛奚走了过去,展开手里的衣裳,拢起倾瑟的长发,给她披在了身上,神色温柔口中却中声中气道:“还望司主注意身体。”

倾瑟头忽而靠了过来,靠在了葛奚的腰上,令葛奚一怔。

只听她淡淡飘忽道:“掌文,究竟为何要来我幽冥境,竟舍得不做那掌文星君了?莫要跟我说什么遭天帝贬斥,若非故意怎会到如此地步。天帝倒也任你胡作非为。”

葛奚伸出手,那夹杂着若有若无墨香的手指轻轻拂过倾瑟的长发,微微笑了笑,道:“不为什么,护司主一世安好乃下官之职责。”

倾瑟静默了半晌,喃了一句:“头痛。”她少了一魂一魄,早就忘记了自己曾为何执着。恰好,那一魂一魄是支撑她最久的,亦是沦陷她最深的。

(二)

用罢早膳,倾瑟仍旧是觉得没甚精神。

葛奚几番催促道:“司主今日不是还要去青丘吗,打算何时去?”

倾瑟撑着下颚,懒懒道:“改日再去罢。”

“可是…司主不是要去接小主人吗?”

“那家伙,定是在青丘啃玉米啃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又跑不到别处去。”倾瑟无谓道。

恰逢此时,鬼差递上来一封信,道是青丘传来的。

倾瑟便让葛奚接下,打开来看看,道:“念给本司听听。”

葛奚打开来看,随后不明意味地瞧了倾瑟一眼,继而念出了声:“娘,几日不见莫要想念。自从去到了青丘,玉米多了,桃子也多了。吾虽思念娘,但青丘的玉米与桃子能暂时缓解吾的相思之苦。吾晓得娘公务繁忙无空来接吾,这样罢,莫要来了。今日吾欲与青丘神女执画一同去天山北极,见识见识。——敬吾母上。”

如此一封家书,写得不伦不类。倾瑟听完后最大的印象便是:自从去到了青丘,玉米多了,桃子也多了…她双目一凛,掸了掸衣摆便赫然走出了幽冥宫,边走边吩咐道:“去青丘。”让她逮着那敢在老虎屁股拔毛的熊团子,定要他三月不识玉米味!

葛奚连忙跟在后面,温声道:“司主请息怒。”

倾瑟侧眼睨着他,拔高了声音:“你哪知眼睛看到本司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