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地方,还有人吗?”银蜥很怀疑,废城占地广,能躲的地方多,说不定能翻出几个人类,这种小村落…

金角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觉得跟着黄罴更有前途?”

银蜥连忙摇头。虽然他的血统也挺高贵的,可智慧比起金角,那是远远不如。

金角缓了语气,跟他解释:“银蜥老弟,那些比较容易找着人类的地方,一则去的妖多,二则他们人也多,咱们两个就算能找到,只怕也打不过,到时候,白白送了性命。”

银蜥恍然大悟,一脸佩服:“还是金角兄想得周到。”

他话音刚落,脚下一绊,金角在自己手背上一拉,一条细细的皮鞭带着霹雳之声“啪”地打了出去。

“有人!”

只见荒村角落,两幢废屋之间,暗藏着一个隐秘的阵法,银蜥那一脚跨出去,角落里原来灰色不显眼的灵符闪过一道光,向银蜥击去。金角这一鞭,将那道光击个正着。

“什么人!”银蜥做出防备的姿态,鳞片竖了起来。

回答他的是,是阵法启动的声音。

数百道金光,四面八方向他们盖了下来。

金角和银蜥一个挥舞着皮鞭,一个射出鳞片,转眼战成一团。

人类就是这点讨厌,几乎每个团队都有会阵法的人,不像他们妖修,只有血统高贵天生智慧的种族,才会去学习阵法。一旦跨入人类的阵法陷阱,战斗起来就很难了。

银蜥本来觉得,此行能找到幸存的人类已经不易,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么中奖了,不但找到了,还是会阵法的那种!

源源不绝的金光盖下来,一不注意闪避,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银蜥倒抽一口冷气,这法术真厉害,好像是人类中的佛修吧?他们的佛光很厉害,防御高,伤害也不低,遇到佛修往往就是一场苦战。

“银蜥老弟,毒!”金角在旁喝道。

“明白。”银蜥一扭身,现出原形,一条全身闪着银光、体形硕大的四脚蛇。他张开嘴,一股毒液喷了出来,顿时,黑雾弥漫,挡去视野里所有景物,金光纷纷被腐蚀。

银蜥暗自得意,他智慧不高,跟在金角身边,总是像个跟班,可每当这个时候,金角也得靠他才行。这是他们爬行一族看家的本领,哪怕最坚固的佛光,都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带着凛冽森寒的杀气。

混迹战场二十年的银蜥对此一点也不陌生。这是剑气,如此强烈的剑意,是剑修的剑气!

糟了,遇上了比佛修更麻烦的剑修!

银蜥闪过这个念头,张嘴正要继续喷吐毒液,紫光已经一闪而逝,没入他的头颅。

然后,他倒了下去。

化出原形的银蜥身体庞大,摔落地面,出沉重的声响。

金角大骇,手中鞭子连连舞动:“出来!”

对方怎么可能真的出来,银蜥的毒雾还未散去,一股如火又如冰的剑意悄悄笼罩下来,令金角寒毛直竖。然后,一抹紫气迅如雷电,悄然闪过鞭影,刺入他的脖颈。

金角化出原形,一只独角牛倒在地上。

毒雾终于消散,两个妖修的尸体边上,站着一僧一道两名少年——哦,不对,其中一名是少女。

容颜俊美的少女一手提着紫光萦绕的剑,一手扇风:“好毒,我说缘修,你确定这毒能解?要是我的剑毁了,你也别想活!”

小和尚摸着光光的脑袋,笑嘻嘻道:“怕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一瓶效果奇佳的灵药,随便用用这点毒就解了。”

“那是救命的东西!快,解药拿出来!”

这两人就是灵玉和缘修。临时结伴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临时竟然会是二十年。

当年离开余阳山,屠秋容他们不知迁移去了哪里,两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保命要紧。

在附近潜伏了几个月,妖修越来越多,为了保命,他们只好往东南方向迁移。在此期间,也曾加入过几个团队,可惜都留不久,不是内部矛盾,就是被妖修现灭了个干净,二十年过去,一起走到最后的,仍然只有他们两人。

灵玉有时候会想,她跟缘修还真是孽缘。刚开始,他们并不怎么信任对方,只是想借助对方的手段。不料老天都在玩弄他们,一路走下来,其他的同伴总是在不断地失去,只有对方依然坚挺。

后面的十多年,他们已经懒得加入其他团队了。两个人就这么混着,也没什么不好,人少,目标就小,随便哪里都能藏身,一现不对,立刻闪人。而且混久了,默契越来越好,一个布阵一个杀人,玩起陷阱得心应手,这些年来,死在他们手上的妖修数不胜数,最辉煌的一次,借助地利之便,事先布下阵法,将十几名妖修一举全歼。如果不是战场关闭,这样的战绩,足以惊动高层了。

可惜,不知道生了什么变故,战线以西的大宗门始终没有打开防线,任由他们这些弟子在临海自生自灭。

时间久了,两个人慢慢也就不想了。习惯了也挺好的,环境的压迫之下,这二十年他们修为进步飞快,鲜血的浇灌,使得实力打磨得无比凝实。

灵玉敢说,现在把她一个人丢在妖修堆里,同阶的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这指的还是同样经过战场历练的妖修,如果是普通货色,一对十也不成问题。

以一当十,这曾经是战令堂正部的水准,没想到她根本没经过战令堂的训练,就达到了。

相比起实力的进步,修为的进步更加直观。几年前,她和缘修都晋阶中期了,按他们估算,如果一直在战场混下去,不用二十年,他们就能晋阶后期,到时候,寻个安全的地方闭关,用水磨功夫打磨基础,顺利的话,百岁左右便可结丹。

百岁结丹,是一个标准。灵玉记得,太白宗内部,几位前程远大的结丹修士,都是百岁左右结丹的,比如她的师父蔚无怏,比如丹锦,比如蓝沐阳。如果她能在百岁左右结丹,便能成为宗门着重培养的弟子,到时候,无论资源还是地位,都能得到大大的提升。

想到这,灵玉露出苦笑。这想法倒是好,问题是,临海战场关闭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启?很多人都在想,他们,该不会被宗门放弃了吧?

184、再遇

不管怎样,他们都想活下去,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别无他法。

从缘修那里拿到解药,把剑上附着的毒气清除掉,灵玉灵机一动,冒出个念头,修士亦有用毒的手段,是不是可以修炼出毒属性的剑气呢?

这二十年来,《五行万剑诀》在实战中提升得十分迅,不但自身的水、火、冰三者融会贯通,风、雷二系也修炼出了雏形。现在的灵玉,可以自如地驾驭这五种属性,金、木、土三系则在摸索之中。

看着缘修熟练地拿着匕分解妖兽尸体,割下银蜥的毒囊,灵玉道:“这个东西给我吧。”

缘修低头看看毒囊:“这个?你有什么用?”

“你管我什么用,反正我要了。”

“好吧。”缘修故意不做任何处理,直接把毒囊扔了过来。

灵玉一抽一卷,用刚刚剥下来的银蜥皮将毒囊包好,打了个结放进乾坤袋。

虽然实力增长迅,可战场上物资实在缺乏。起先几年,他们两个有着丰厚的身家,只要能提升修为,就用就用,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那么快晋阶中期。

可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乾坤袋越来越空,能找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原先那些小门派的山门驻地不用说了,早就被人搜个干净,稍大一点的城池,设有修仙坊市的,也都被人摸完了,现在除了一些野生药矿,大概只有遍地的妖修了。

如今两个人除了一些压箱底的宝贝,只有一堆的妖修材料。他们愁啊,预计二十年到后期,那是按资源足够算的,不然二十年哪里够?

所幸,剑修和佛修的晋阶,对丹药并不依赖,就算缺少物资。无非慢一点而已。

“有人来了。”缘修忽然停下分解的动作,迅无比地将地上的妖修尸体包起来扔进乾坤袋,洒出一包药粉,去掉空气中的血腥味。灵玉很配合地施了几个法术,将周围打斗的痕迹抹去。

做完这一切,两人各自拿出件黑色斗篷。整个人一包,蹲到角落里。不多时,人就消失了,连气息也藏得一滴不漏。

别误会,这并不是隐身衣。这两件斗篷是用避役兽的皮做的。这种妖兽,能随环境隐藏自身,擅于匿形。他们用起来之所有这么好的效果。是缘修在藏身之地布了匿灵阵。匿灵阵再加上避役斗篷,巧妙地将他们暂时隐藏了起来。

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人一妖,确切的说,是一只妖修与一个人缠斗着往这边飞来。

远远看到此人的面容,灵玉吃了一惊。

竟然是许寄波!

说起来,她跟许寄波有很多年没见了,当年一起拜师后。就没再来往,后来到了战场,分在不同的部。只是偶尔打个照面,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大概知道,不可能跟灵玉恢复以前的关系了。许寄波也不再费心思亲近。

不过,灵玉知道她过得不错,当年还上了战功榜。至于现在,修为已经筑基中期,想必这些年也是风生水起。

“怎么,你认识她?”缘修察言观色最内行,一见灵玉神情有变,就低声传音。

灵玉点点头:“同门师妹。”

缘修略一犹豫:“我们出手?”

灵玉没有犹豫:“好。”尽管与许寄波之间有着说不清的过往,但并没有仇怨,之所以与她疏远,只是觉得这个人心思太杂,走不到一起,如今见她有事,看在同门的份上,能帮就帮把手。

两人稍稍挪动了位置,等着他们越飞越近。

“动手!”灵玉低喝一声,剑光飞出,直取妖修面门。

与此同时,缘修一顿禅杖,杖上几十个金环尽数脱出,化为一道道万字佛光,向对方压下。

这妖修大吃一惊。他们两人藏得太好,一点气息不露,许寄波实力不低,与她纠缠已经耗费了很多心力,如何还能躲过两人的偷袭?只得仓促地一挥爪,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谁知灵玉在瞬间将剑气转化为冰属性,将他冻得动作一缓,缘修的佛光又压了下来,后而至的紫色剑气势如雷霆地劈下。

“啊!”妖修一声惨叫,一只爪子被灵玉齐腕剁下。眼见不妙,他毫不恋战,“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化为血线远遁而去。

灵玉和缘修都没有去追,许寄波也没有,她看到灵玉的时候,已经呆住了。

好半晌,她眼中闪过难解的情绪,低声道:“程师姐。”

灵玉淡淡点头:“多年不见,许师妹可好?”

“嗯。”许寄波很快恢复常态,“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

说完客套话,两人就无话可说了。

缘修感觉到她们之间诡异的气氛,打破沉默,对许寄波嘻嘻笑道:“这位是太白宗的道友么?贫僧法号缘修,出身观慧寺。”

要说缘修的笑容,没几个人扛得住,他就是有本事笑得一脸纯白,让人相信他天真无邪。

可惜,许寄波不是一般人,听到缘修的名字,她眼中闪过讶色:“缘修…大师?”

“不敢称大师,大家同走修行道,虽是殊途却是同归,客气的话唤声道友,不客气直接叫法号就是,什么大师不大师…”

原以为许寄波跟灵玉一样,唤他大师半是客气半是嘲讽,随着许寄波脸上神情变幻,缘修不禁收住话。先是惊讶,再是羡慕,然后又闪过警惕…这人的反应怎么这么怪啊?

还没想出个究竟来,缘修再一次看向天边:“咦,怎么又有人?”

“大师不必担心,应该是我的同伴。”许寄波说完,忽然咬了咬唇,有些懊恼地看了灵玉一眼。

“原来是道友的同伴啊,”缘修略微放松,然而禅杖仍然维持着随时可以攻击的角度,一边还跟许寄波搭话,“对了,道友怎么称呼?”

“我姓许,名寄波…”许寄波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边。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一道紫气飞掠来,在他们面前落下。

灵玉再次惊讶:“段道友?”来人竟是段飞羽,他同样晋阶中期了。

看到她,段飞羽亦面露讶色:“啊,是…程道友?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灵玉还没说什么,许寄波已经瞪圆了眼睛:“你们这就认识了?”

这句话有点怪,灵玉瞥了她一眼,说:“多年前有幸与段道友相识。”

许寄波笑得很勉强:“原来如此,这样我也不用介绍了。”

段飞羽微微一笑:“险些忘了,许、程两位道友是同门呢。”说罢,他转身许寄波,“许道友,那名妖修呢?”

“血遁走了。”许寄波仍然心不在焉,“还要多谢程师姐和缘修大师帮忙。”

与徐正的冷漠不同,段飞羽为人行事都比较温和,或许正是如此,才能一直留在徐正身边。闻听此言,他向缘修揖了一礼:“在下段飞羽,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又对灵玉道,“至于程道友,就不必谢了。”

话语间透着淡淡的熟稔,让许寄波的心情更加不好。

“段道友不必客气,行有余力,贫僧哪能不出手呢?”缘修笑得一脸真诚,眼角扫过段飞羽的衣着,“段道友…出身紫霄剑派?”

“正是,不知大师…”

“贫僧缘修,观慧寺弟子。段道友愿意的话,唤一声道友就是,贫僧修为尚浅,哪敢称大师?”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缘修道友。”

缘修和段飞羽你一句我一句,仿佛一见如故,很快聊得热火朝天。

许寄波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越聊越热乎,忍不住催道:“段师兄,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段飞羽看了看天色,笑着点头:“也是,时候不早了。”转头又问,“缘修道友,既然你们两个没有同伴,可愿与我们同行?”

许寄波面露诧异,没等缘修没回答,便叫出声来:“段师兄!”

段飞羽眯一眯眼,看着许寄波,嘴唇微动,似在传音。

许寄波面色不快,亦回了什么。

缘修感到很奇怪,同样传音给灵玉:“什么情况?”

灵玉低声回:“还能什么情况,我们关系不大好呗。”

“哦…”缘修随即问,“这位段道友呢?你认识他,可信吗?”

“大概可信吧…”灵玉想了想,捡了重要的跟他说,“知道徐正么?就是紫霄剑派昭明剑君的宝贝孙子,他一向跟徐正形影不离的。”

“哦?”缘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就是那个诛邪堂?”

“对。”

“有意思,”缘修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他刚才一直问这里的阵法,应该是看上了我的阵法之术,我觉得他们这个诛邪堂也挺有意思的,既然还算可信,我们去遛遛?”

灵玉还没回答,那头段飞羽已经跟许寄波说定了,再度微笑着问:“两位道友意下如何?”

缘修摸摸光头,呵呵笑道:“能得段道友相邀,贫僧不胜荣幸。只是,不知这同行是个什么章程?”

段飞羽道:“这个…百闻不如一见,不如两位先去看看?”又补了一句,“如果两位另有打算,我等决不勉强。”

185、猎场行宫

话说到这里,两人也没什么好推托的,灵玉思忖,段飞羽应该不至于设个陷阱给他们钻,不然当年就可以杀她灭口了。

至于许寄波的不快,被她无视了。自从摊牌之后,她跟许寄波的交情算是到此为止了,不喜欢的人加入自己的团队,当然不会高兴,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影响自己的决定。

段飞羽的避敌之术依然笑傲群雄,比缘修还有胜之,在他的带领下,四个人左绕右绕,完全没遇到妖修,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灵玉诧异地挑眉。

飞过来的路上,她看到路碑上写的是皇家猎场,周围全是密林,就算有山,也是山体单薄的那种,实在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段飞羽笑笑没说话,带着众人走进猎场里倾颓了大半的行宫。

“咦,好高明的阵法。”缘修忽然道。

段飞羽有些意外:“缘修道友竟看得出这里的阵法?”

缘修笑而不语。

段飞羽越肯定自己的眼光,用令牌打开阵法,领着众人深入地宫。

看得出来,这个猎场地宫花了建造者许多心思,地道宽敞整洁且通风,壁上油灯可燃烧百年而不熄,他们一路经过几个石室,甚至还储存了兵器食物等。灵玉猜测,应该是某个皇族的秘密据点之一。如此的话,倒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一路上,她和段飞羽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分别之后的事情。

正如她所想,徐正他们回去后,紫霄剑派便成立了诛邪堂,他们几个人都是核心之一,随后奉昭明剑君之令,四处拼杀。

至于妖修袭击事故,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阴谋生之时。他们出任务去了,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相比起白鹿庵,丹心阁更惨烈。驻守丹心阁的门派,主要是太皇山三脉,真华仙门、紫霄剑派、极意宗。这三派的行事作风。比太白宗强势多了,生变故之时,元婴修士大打出手,整个驻地瞬间灰飞烟灭,许多低阶修士死于斗法余波。活下来的人远远比白鹿庵要少,至于妖修,更是损失惨重。当场就陨落了一位元婴妖修,双方都拼到真元殆尽的地步。

丹心阁的遭遇,灵玉之前听说过,也曾想过徐正他们一行人是不是还活着。只是,她自己尚且要极力求生,哪里顾得上别人?二十年东躲西藏,四处拼杀,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大变生后。诛邪堂干脆就没回去。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紫霄剑派筑基弟子精英中的精英,战力强。物资丰富,彼此信任,是最完美不过的团队。

可惜。局势逼人,战场关闭后,人类修士进不来,妖修却有源源不断的支援。他们数不清多少次身陷险境,人数慢慢地减少…

“…我们诛邪堂,本来有十个人,现在只剩下四个了。”段飞羽轻叹一声,声音低落。

灵玉明白他的心情,眼看着同伴一个个离去,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再一次到达一扇石门前,段飞羽用令牌将石门打开。

这里大概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这间石室,比刚才见到的宽敞多了,摆了简单的桌椅,四周还有隐秘的小石门,不知通往何处。

看到他们进来,角落里一名女尼站了起来:“你们回来了。”

这女尼的声音有些熟悉,灵玉看过去,眉头轻轻一皱,有些不确定地道:“定无…道友?”

听到她的声音,这女尼转过视线,惊讶地睁大眼:“你是…程道友?”

灵玉压住激动的心情。这女尼正是当日在余阳山短暂相处的定无。当日她受屠秋容嘱托,离开余阳山打探消息,结果与他们失散,当时定无就在队伍里。

“定无道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为何会与段道友他们在一起?”

定无露出黯然的神情:“当日你离开余阳山,我们遭到妖修突袭,逼不得已放弃据点撤退。我们人数太多,修为高的又少,没了余阳山这样的据点,步步艰难…后来有一次,在混战中,死了很多人,我受了重伤,与队伍失散,幸好被段道友他们捡到…”

“那我屠师姐呢?她有没有事?”灵玉有些急切地问。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打听不到屠秋容的消息,临海实在是太大了,东躲西藏之下,想找到一个人很不容易。

定无摇了摇头:“抱歉,程道友,我也不知道,我与他们失散时,屠道友还活着。她修为高,实力强,又经验丰富,一定可以平安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定无想了想:“大概是…七八年前吧。”

灵玉按了按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虽然还是没找到屠秋容,但至少知道,七八年前,她还活着。以屠师姐的手段,一定会没事吧?

“原来定无道友和程道友也是旧识。”段飞羽脸上掠过一丝讶色,很快又露出笑容,“这样也好,以后好好相处。”

“程道友要加入我们?”定无露出喜意,随后注意到,灵玉已经筑基中期了,更是面带羡慕,“原来程道友晋阶了,真是可喜可贺。”她是知道灵玉的年纪的,如此年轻就能晋阶,想必他日回到师门,自有美好前程。

灵玉微微一笑,拱手:“还请定无道友指教。”

此时,石壁上某道小石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身穿紫袍,背负剑匣,可不就是徐正。

看到在场之人,徐正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没说话。

还是段飞羽先上前见礼:“徐师兄,我回来了。”

徐正回神,点点头:“没事吧?”

“有惊无险。”

两人简单地谈了几句,段飞羽主动提起:“对了,徐师兄,我们出去遇到了程道友和这位缘修道友,缘修道友阵法之术过人,我就请他们一起来了。”

“是吗?”徐正没看灵玉,目光在缘修身上打了个转,“这位便是缘修道友?”

缘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徐公子”,徐正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打量着徐正,此时听徐正说话,上前一步,微微一笑,一派温和地合十见礼:“贫僧缘修,见过徐道友。”

灵玉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缘修,又在装模作样了。

徐正还礼,自报姓名:“徐正。”

段飞羽在旁说:“缘修道友出身观慧寺,实力就不说了,阵法造诣实在惊人,我们的消声匿影阵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徐正瞥了他一眼:“不必向我解释,我相信你的判断,安顿好他们就是。”说着,他转动了一下目光,扬了扬下巴,“你跟我来。”

徐正走了以后,灵玉就见四个人八道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禁奇道:“你们干嘛?”

段飞羽问:“程道友还不去?”

灵玉反应过来:“他叫的是我?”

“不然叫谁?”段飞羽看着她的目光更奇怪了,很明显好吗?

灵玉没再说什么,举步跟了过去。不是她心不在焉,而是徐正一出现,她就现,他筑基后期了。二十年前在药王遗府,他还和自己一样是筑基初期,怎么才二十年时间,就后期了?这事有点奇怪,剑修的晋阶,比法修还难一些,二十年从初期到后期,对法修来说,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看到她进去,石门关上,许寄波看着段飞羽,咬唇道:“段师兄…”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说完这句,段飞羽就要带缘修去休息室。

许寄波忙问:“段师兄,程师姐和徐师兄很熟吗?”

段飞羽闻言一顿,一直很温和的目光微微冷了下来,道:“徐师兄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情,许道友是知道的,你还是先去休息吧。”而后对缘修道,“缘修道友,你看…”

段飞羽带着缘修去另一间石室讨论阵法去了,定无拍了拍许寄波的手臂,以示安慰,便也回到角落,继续观想打坐,顺便值守。

许寄波低落地叹了口气,几无声音地自言自语:“果然还是迟了吗?”她看着石门的眼神复杂无比,不甘、难过、嫉妒…她知道得还是太少了,只能这样放弃吗?

过了小石门,灵玉现,里面是一间小石室,规格跟之前路上经过的一样,没有多余的家具,并且另有通道离开。

徐正已经坐了下来,看到她过来,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吧。”

灵玉暗自腹诽,徐公子就是徐公子,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天生的高高在上啊!

话虽如此,她还是依言坐下了:“徐公子有什么要吩咐?”

“…”徐正道,“当年我说过什么?”

灵玉知道他介意什么,她本来就是故意的,当下抬手,语气不太真诚地说:“抱歉,徐道友。”

徐正神情微松,说:“你果然没死。”

这话听着真奇怪,灵玉便问:“什么叫果然没死?”

“意思就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死。”徐正一句话带过,没等灵玉再说什么,他就道:“你的功法呢?借我用用。”

186、铁片

“你的功法呢?借我用用。”

好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坦白自若的态度!灵玉顿时无语,好一会儿,说:“徐道友,我们的交易在当年就已经完成了,虽然说你吃亏了,可都二十年过去了,再要补偿不合适吧?”

徐正道:“当年你不把功法给我看,是因为门规所限。如今情况特殊,我们都是朝不保夕的人,保命最重要,门规可以暂时抛开。”

“…”灵玉道,“就算是这样,我没有这个义务吧?”

徐正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没有。”

就在灵玉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他说:“如果是我的请求呢?”

脚步一顿,灵玉转回头,看着他。

徐正目光平静,坐在蒲团上,视线微微上抬,直视于她:“我现在修炼的功法,出了很大的问题,如果没有原本的话,恐怕结丹会很难过。”

灵玉迟疑了一息,重新坐了下来:“不过二十年时间,你就从初期到后期,莫非不是正常晋阶的?”

徐正沉默着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个问题灵玉本不该问,这是修士的**。不过,他要借功法,也是不该说的。大家半斤对八两,不如把话摊开来说清楚。

就在灵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看到徐正伸手到腰间解腰带。

灵玉被吓了一跳,眼看着他把解下来的腰带扔到一边,脱了外袍,继续去解中衣,连忙扭开头:“你干嘛?耍流氓啊?我不怕你哦…”

徐正动作没停,脱了中衣后,一把拉开里衣:“你看。”

他语气平静,也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灵玉一怔,转回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徐正身上,纠结着一团团古怪杂乱的气息,几乎覆盖全身,奇怪极了。

“这是…”

徐正一件件穿回衣服,面无表情:“我确实用了特殊的方法,才能在二十年内。提升到后期,但后果你看到了,如果不把这团气息去除,结丹将是我迈不过去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