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还来得及,你的身体还没有受到很严重的损伤。我会重新帮你开一个药方。"

他递给她一份新的成药。

"谢谢。"

她低低地说道,把它放进了包里。

"顺便我给你一个私人提醒。"

刘勉忍不住开口唤住走向门边的她。

她站在那,转过身看他。

"不要因为相信上帝,而不锁门。"

一语双关。

她楞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笑,推门出去了。

银白清澈的月照。

当静谧从手缝里悄然无声的划过时,我们似乎可以窥视到自己的心灵。

"小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三----哥?"

坐在床沿边的她,震了震。

"怎么了?听说你从医院回来后就闷在房里,连晚饭也没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他走到她的身旁,伸手环过她孱弱的肩膀。

"医生查出什么了吗?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姚晚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担忧的眼神。

心里流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但这悲哀强烈地让她遮掩不住。

"小晚,你怎么了,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吗?"

姚竞惊诧地看她苍白的面容。

她努力笑了笑,嘴唇颤抖着要说话,眼泪却溢了出来。

烫到了他的手。姚竞诧异地看着她。

"小晚?!"

"是谁又欺负你了?"

姚晚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姚竞有些急了,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小晚,你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没事,三哥。我最近总是容易激动。"

她掩饰地微笑着摆摆手。

"三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他看着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吟游般地缅怀着。

"我们还没有住到这里的大房子前。"

"在郊区那个铺上青石板的小院子里,有大哥,二姐,你和四哥,还有我。那时候你和四哥的手总是被我当做秋千。我站在你们中间,矮矮的,你们却喜欢把我荡地高高的,让我以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摘到一片云。"

姚竞微笑着来到她的身后。

举手摸着她的头发,闻着她的发香。

他一直都喜欢摸她的头发,仿佛可以借此流露出他的脉脉温情。

"我可爱的小妹妹,你总是喜欢留恋在过往的时光里。"

"是啊,因为,它们是那样的美丽。"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叹息一样。

"好了,好了。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老是这么的情绪低落,会影响健康的。尤其是你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静静地继续听着。

"最近,你的眼睛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还是会时常的模糊吗?"

"会,常常就模糊地让我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无法看清。"

她咬了下嘴唇,克制着,极力地克制着。

"这么严重了?"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他嘴角边还来不及收起的诡笑。

"难道你吃了我给你的那些特效药也没用?"

姚晚的身子几不可辩地晃了晃,她下了死劲用力的握住了拳。

"不知道。我想也许......有点作用吧。"

"那就好,我明天在帮你去配一些。现在,早点睡吧。"

他轻轻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他站在门旁,带着微笑,像个好哥哥。

"晚安.................."

她目光呆滞地强颜欢笑,看着那扇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

慢慢地摊开手掌,那里道道血迹,如同心上。

"三----哥。"

古人有句话叫: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命运的打击是不会管你是否可以承受的。

它总是接二连三,把人踩在脚下。

每天世界上会有无数的包裹信件发来送去的。

可是有那一封比得上现在她握在手里的这封致命?

她看着信封里拿出的那些东西。

一些有价证券,和一个银行帐号。

什么意思?

姚晚奇怪地用目光询问面色凝重的叶墨。

四哥让叶墨费心带给她的就是这些东西?她一不做买卖,二不缺钱花。

给她这些有什么用?

坐在她对面的叶墨示意她拆开信封里的纸条。

她打开信纸。

看着,看着。

却仿佛被抽光了气力般地颓败着瘫坐在椅子里。

突然,她觉得非常的干渴,从心里一路干渴到她的嘴里。

她想喝口水,却端不起桌上的那个玻璃杯。

放弃似地抽了下鼻子,她拉开一抹笑。

"叶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吗?"

"你故意联合我四哥拿我开心的,对吧?"

她强装快乐的音调让他听了一阵心酸。

快告诉她这是一个玩笑啊。

姚晚望着他的眼睛里这么央求着。

叶墨同情地抿着嘴唇,却没有半句安慰。

总要让她明白一些事情的,虽然会痛会受伤,可总比以后知道再挽救要好。

于是,他把那个银行帐号和从口袋里掏出电话一起递到她的手边。

硬梆梆的现代化工业产品有着机械特殊的无情光芒。

"小晚,人得正视现实。"

十一月的深夜里。

有什么比坐在壁炉旁更温暖又惬意的事呢?

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酒香顿时绕着杯檐弥漫在了整个房间似的。

她俯下头,闻了闻,头脑里有了醺醺然的醉意。

而壁炉里桔红色的火苗,让她的眼光里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仿佛在回忆一个快要去世的人,曾经的优点与可爱,和与之一起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突然,'噼叭'一声,燃烧着的木材里窜出了一个小火星。

如同一个警告,一个提醒。

她刹时觉得寒意布满全身,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此时,楼梯上走下了连续的踏步声。

接着,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在平台的拐角处。

"姚晚,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她转过身,侧着脸瞧那驻立在平台上的男人。

阴影里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你才要回去吗,安平?"

好像他上午就来了,一进门就和二姐在书房里商讨着什么重大事情,没有露面过。

居然,到现在才出来,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呵............。听起来你好象不太欢迎我。"

他愉悦朝着壁炉边走来,嘴里不介意似地抱怨着。

听见他要过来的脚步。

姚晚蹙了蹙眉。放下手里的酒杯,打算回自己房间里去。

却忘了自己腿上放着的一叠信纸,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纷纷落下。

不能让他看见!

心里一惊。

连忙蹲下身,姚晚飞快地将它们收拢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回头时他却已经站在她的背后。

嘴边噙着抹怪笑,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她吓了一跳,这人走路声音可以随时控制的吗?想有就有,想无就无?

"怎么,见我来了你要回房去?"

他舒舒服服地往刚才她坐着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调侃地抬眼收入她现在的慌张神情。

"陪我聊聊怎么?"

这种邀请,比项羽请刘邦的鸿门宴更有危险。

姚晚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指指墙上的摆钟。

"不了,今天太晚了。而且我想回去睡了。"

说着她立即迈开步子。

不想却被他紧紧地捏住了右手,定在了原处。

"等一下。"

她全身僵硬,目光炬炬,摆出警惕防备的姿态。

他想干什么?!

安平含笑着把她的手掌向上翻起。

小心地将其摊开。

"你丢东西了。"

他把压在沙发腿边遗留的一封信放到她的手心。

姚晚惊骇地望着此刻沙发上慵懒的他。

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对我说谢谢吗?"

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对她展开一个由于火光的映衬而更加英俊迷人的微笑。

姚晚咽了咽口水,平息一下加速的心跳。

"谢----谢。"

飞快地回应了以后,她逃命般地往楼上走去。

而就在踏上第一级楼梯的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在问。

"姚晚,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姚晚没有作答,只是放慢了脚步,仿佛有着千斤的重锤挂在她的脚上。

男子悠闲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前面是燃烧着的壁炉。

他端起一旁的酒杯,晃了晃。

厅堂里开始回响起他抑扬顿措的动人嗓音。

"以前,有个农夫在雪地里救了一条快要冻死的蛇,他把那毒物放在自己的胸口取暖,想用体温救活那条蛇的性命。"

"他是那么老实,那么善良,所以他也非常愚蠢。他忘了冷血才是蛇的本性,毒液才是蛇的回报。"

他闻了闻四溢的酒香。

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先前留在杯沿上的浅浅唇印。

"姚晚,你是谁呢?"

就著已被人所喝过的杯缘,他举杯缓缓一饮而尽。

如果曾有的美好是真实的,

那么罪恶是真实的。如同伤害也是真实的,背叛也是真实的。

她该怎么办?

面对现实,面对残忍,面对阴谋。

是制裁?是逃避?是沉默?

是否有一条她愿意走的路?

而,

火盆里的火苗烧得很旺了。

看着那些纸一点点的被燃成了灰烬。

那些可以作为武器的证据化为乌有。

对着火光,终于她知道自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