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吃冷掉的东西。”张心茉娇蛮地声明。

张峻山好像不太疼这个妹妹。“吃不吃随你,唔,好吃…宁青你也来一个。”

“谢谢。”宁青说道。过了一会儿,又听她说,“没想到采灵这么会做点心,很不错,张小姐也吃一个吧,肚子饿太久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哎呀,给我留几个,哥哥你太狠了,一点兄妹之情都没有。亏我特地从美国飞来看你。”张心茉委屈大叫。“有那么好吃吗,没见你这样…咦,还真好吃,这是什么?”

“广州普通家庭常吃的咸蛋蒸肉饼、芸豆饼还有芋泥,你手上拿的那个是芸豆饼。”

“咸的,不过椒香可口,好好吃哦!”张心茉马上忘了对我的敌意赞道,“哥,咱们家也有中国厨子,怎么做的菜都没这种味道。”

“我吃的这个是细糯做的,沙凉香甜,采灵好像做的不只一种口味。”宁青道。

“采灵的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张峻山惋惜说道,“就是凉了,不然应该会更好吃。”

“你们喝杯茶吧。”我端着茶走了进去,觉得自己很有当侍女的天分,不过我自己也很喜欢弄东西给别人吃就是了,看着别人吃得一脸幸福与满足我也高兴。

“太好了,我正有点喉干。”张心茉首先冲了过来。张峻山讽道:“你一下子就吞了两个芸豆饼两个芋泥还抓着一个咸蛋蒸肉饼,不渴才怪。”

“你还不是吃了很多。”张心茉向他吐了吐舌,灌了一大口青草茶,咋了咋舌,“好烫,好烫!”

相比之下宁青就斯文多了,她接过杯子,轻啜了一口,“这是青草茶?味道不浓呵,淡淡的花草香带丝醇涩的木香口感…噫?”她微讶地睁了睁眼,“这、太奇妙了,有气体在体内升腾的感觉,好舒服。是你自己配的?真厉害。”

“不是,这是别人的方子。我觉得好喝,就学了。”

“你是说这味道是独创的?调的人很厉害呀,美食家吗?”张峻山静静地品尝着。

“算是吧。”我微微一笑,“总经理是不是想把这个食物香型开发出来?总裁已经叫色谱组的人去分析它的成分了。”这两个男人真是做商人的料,什么东西最先想到的便是能不能开发用在公司产品上面。“我要回技术部了,出来太久回去会被骂。”

“他不舍得骂你。”张峻山哂道。

才怪。以前还只是用毒嘴说说,自从杭州回来后,他对我可是不客气的很。招呼了一声,我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把配好的香精拿到香样室去,顺便看看摆放在那里的香精样品。

香样室里香精香型多达上千款,其中分有本公司开发产的香型、国外代理香型、国内其他公司开发较为出色香型和市面上不断买来的香水样品。香样室里还另有一间储藏室,里面摆放着一些推出效果不好的、不再推出的香精样品和皂样。香样室宽敞阴凉,通常业务员出样都在这里采样,包装。

与香样室相连的是一间评香仿香用的评香室,与技术部专为某款香型或研究用的评香室不同,它这里多为市场部、评香师和业务沟通品评最新最受欢迎香型所用。

香样室里的人随和又严谨,别看她们做的是存样整理和寄收的工作,对于公司里的香型认识,工程师说不定还不如她们知的多。

“傅小姐,来闻香?”

我在公司的职位算是助理秘书,像这种送香精的跑腿工作大可以叫技术部的小妹做,但我却有凡事能亲力亲为就不假手于人的习惯(从小养成),有人可能还因此认为我不爱理人呢。

“这是配好的香精。”我淡笑着点了点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雨诗,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雨诗也看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道:“最近新来几款香水,我来看过瘾。”她的人事交际非常好,公司哪个部门都受欢迎。

“你来送香精?”

“嗯,找几个香型闻一下。”我找出几款早想好的香精,取了香水试条,找了个位置坐下,仔细辨别起来。

在市场上,有上千种的香料,把它们按某种次序分类是很有必要的。我们通常会把它们按家庭一样的分类方法归类,可以叫做“族”或者“类型”。一直以来比较著名的香族有四个:花香族、东方香族(琥珀香族)、柏香族和蕨香族。但随着香型的不断增加,种类也在细分,同时也在不断增补。近年来,法国八月香水社团试着规范香水的类别,并且把族重新归类为:芳香、蕨香、柏香、木香、东方香和皮革香等六族,它们又都包含很多的细分类别。

不过至今香精香料界还是没有一个全体认可的严谨的类别体系,香料成分复杂的香水也会让人觉得区分困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划分方法。

“你现在在学调香?”她也拉了张椅子坐下。

“工作有空有学,”我淡淡地应着,边闻着手中的香精边问,“你不也一样?收集了那么久的香水,对它的认识应该有一个系统的认知吧。”

“我这点东西就别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苏雨诗笑眸揶揄地向我眨了眨,她早知道我被纳兰白压迫着学习有关香精香料的事了。

“班门?你太夸奖了。”什么事只要下了苦功就能学成,但精不精、高不高明那是另一回事,要调出一款上好的香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比喻。”她一脸回忆的表情,带着朦胧的笑意。“不过,要不是喜欢收集香水,我还不会进芬芳工作呢。”

“哦?”

“当初跟我一起应聘,比我学历高比我长得好看比我伶俐的人一大堆,可是总裁却只问了三个问题就让我上班了。”她期待地瞅着我,我则顺她意问:“什么问题?”

“他问我们知道几种香水,最喜欢哪一款,感觉怎么样。”

“你回答得不好?”我问。

“你怎么知道?嘿,那时我虽然很喜欢也开始收集香水,但有关它的资料却所知不多,除了几款香水名答对之外其余都是乱答一通,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可是就我被录取了。”

啊?我心里隐约一动,随口又问:“那你觉得香水是什么?”

“艺术啊。”她理所当然,一脸赞叹。

“在我看来香水就和其他的艺术形式一样,随着香精香料工艺的发展,根据各自不同的理念和追求,在设计调配实践过程先后形成了自然派、真实派、印象派、表现派等不同派别。”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差别只在于它是个直接美化形象的产业产品。”

没想到香水也有流派说法,我感兴趣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18世纪以前,由于合成香料尚未出现,香水原料构成全部是纯天然的植物和动物提取物,因此针其称为自然派,代表产品是1710年著名的‘古龙水’(Eau de

Cologne)。

19世纪后期,香水制作多采用天然香料与合成香料调配而成,其香气强调与天然香气相仿,以赋予香水天然而成的真实感。代表产品为1902年法国的Roger&Gallet公司生产的“Vera

Violette”香水,它由紫罗兰酮这一合成香料调配而成的。

印象派强调主创人自己对现实中的某种印象的感受,并以其为创意主题复制出某时某地某种自然的香气,它蕴含了较多的人文色彩,由其命名亦可见一斑:如‘五月初的香水’表示的是五月初的丁香鲜花香气;又如‘我家的香豌豆’香气指的是我家当时(气候、温度、情况下)的香豌豆的香气。

表现派调香师注重香水的香气主题及感情色彩,如夏奈尔5号。怎么样,说得不错吧?”

“你,说得太好了。”我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一根什么弦被重重地拨了一下,却苦抓不着那种确切的感觉和想法,迳自怔怔出着神。

“其实这是我在一些资料上看到的,你不会真以为这是我研究总结出来的吧?”她圆着眼,有点无辜,“我没那么厉害啦,最多是总结了一点点点的个人经验在里头…因为这种说法和我心里的想法很接近,我就记起来了,有时可以唬唬人。”

我淡笑着瞅了她一眼,“你哪里看的资料?”

“上网啊,化妆品报啊…一些流行时尚的东西。”她微耸了下肩。“具体是什么就忘了。”

纳兰白好像也曾让我多关注这些东西过。

“这一类的…”我这才想起,“我看的好像多是实际上的说明什么的,这种抽象的解说,我一直没怎么注意…”有种恍然大悟的感受,怪不得我学调香一直没什么明显的进步,原来我少了奔驰的想象,少了美好的创意,我没有以一种对待艺术的态度去对待调香,对它的了解多是停在化工数据上,只浮于表面。

每一款香水,就像一幅精彩完美的画,每一处构思,每一个笔触,每一点色彩都是那么地重要,要那么地恰到好处才行。

每一种香料香味都是一根细致的琴丝,只有深入地了解它们,才能在千百种之中调出合自己意的香水,像一首首动听的乐曲,不也是如此而来…

“谢谢你,雨诗。”太高兴了,我好像把握到了作为一个成功调香师的最重要因素。

苏雨诗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总之谢谢你。”顿悟的喜悦是无法言喻的。思绪一开,立即想起前阵子看到的市场部制作的关于“四季·芬芳”香型的宣传册,真恨不得马上把市场部里所有宣传册都搬来看。“我有事,先走了。”草草收拾了一下,我快步往市场部走去。

“别忘了请我吃一顿啊。”苏雨在后面高声叫道,引来众人的注目,我脸一热,更加快了步子,这苏雨诗…非如此大声喧哗不可吗。

回到办公室,纳兰对看见我抱着一叠的宣传册扬了扬眉,“正找你呢?”

“什么事?”我把东西放在桌上。

他从容地笑睨着我,“峻山他说这阵子很忙,又要安顿心茉,所以今晚七点半重要的商业宴会由我应酬,你准备一下。”

“重要的商业宴会?”纳兰白去又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要准备。

“你知道广州宝菱集团吧?国内最大的日化产业公司,是咱们公司的大客户。今天是宝菱集团总裁聂仲远的寿筵,与会的都是些政商名流,你是我的女伴当然要准备了。”他似笑非笑地瞅着我。

“我?”不会吧?宴会?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怀疑?”他挑了挑眉。

怎么敢。

“可不可以拒绝?”我商量道。

他嘴角微扬,“你说呢?”我说他的表情像撒旦,但我仍勇敢地说出心里话。“我觉得苏雨诗或颜露比较适合去——”

“颜露没空,苏雨诗有事,所以你来。快点收好东西,别磨磨蹭蹭,还要出去帮你做造型。”

做造型?那不是要在身上脸上涂涂抹抹?穿穿戴戴?

“我、我没有经验…”我觉得我的脸上布满了黑线条,以前被颜露拉去学什么化妆着装之类的,细节步骤多如毛牛,麻烦得要死,如今记忆犹新。

“经验总是从无到有的,别怕,有我呢,以后多锻炼就好了。”他干脆拉着我走。

好什么好,我怕呀,那么多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政府官员,我一个小人物跟人家说什么话?现在的我比起以前的我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但并不代表我就变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信心万丈的人,很多时候,想想自己能做到现在这样、能与纳兰他们一起共事,已觉不可思议犹如做梦,看那些政府高官、名流权贵依然觉得高高在上,与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

“别担心。”他轻松地开着宝马,瞅了眼坐姿端正(紧张)的我安抚道。

不担心才怪,又不是去打架,是去参加宴会呢。

“纳兰,美容护肤什么的我应该不用吧。”他转头扫了我一眼,深不可测的黑眸闪过一丝亮光,不语地把车子掉了头。“的确不用,直接去挑礼服吧。”

真是太谢谢了,我舒了口气,命令自己放轻松一点,他都不怕我出丑了,我怕什么?

到了一家高级服饰店,看了许多晚晏装,他不是嫌衣服颜色不好就是嫌款式不好,店主是一位年纪约有四五十岁的女人,身材气质非常不错,五官看起来比常人立体些,我猜她可能是混血儿。她的服务态度非常好,一直微笑着不断叫人拿别的款式叫我试穿给他看,烦得我直嘀咕,怎么男人家也这么挑?他自己倒好,一套合身的亚曼尼西服衬得他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虽然脸上总是一副温笑如玉的模样,但偶尔从那狭长黝黑的眸子射出的锐利精光及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贵族式的威仪却令人深感他是一个进步有度,胸有丘壑的人。

一位店员大概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店主耳边说了一会儿话,店主恍然叫道:“快,快去拿来先。”

“是。”

店员很快地拿来了一件连身白色丝纺、上面罩着一层淡绿色薄纱长裙,上身线条贴合至腰身处以做成白色玫瑰花环状带子系住,裙摆有如鱼尾花瓣般飘逸散开…

“好漂亮。”好清纯的典雅的衣服,我一见就喜欢。

“简直就是为你而做,就要这一件了。”纳兰白满意地转头对店主说道。店主也舒了口气笑道:“这是一位顾客预订的巴黎最新款式,我刚刚都没想起。”

那我岂不是夺人所好?

“去换上。”纳兰白把衣服交给有些犹疑的我,又问店主:“薇妮,你这里有造型师吧?找人来帮她弄一下头发,也找双适合的鞋子来。”

“纳兰——”原来她就是薇妮,真是久仰大名。

薇妮善解人意地对我笑笑,“放心吧,那些顾客只是有交代我们把最新款的名牌服饰预留,并不一定会买,我们店里的衣服都是一些世界名牌高级服饰,买不出去的服装是有回收的。”

这样啊,其实我并不太懂,但这样一来,我穿起这件衣服就不会感到有缺陷了。

我的头发太长,又多,怎么扎绑都不完美,纳兰白又不许剪掉半许,发型师干脆只用一条淡绿色的丝带把垂落颊旁的发丝挽至头顶系住,并打了个蝴蝶结,其余的头发仍垂在背后。

薇妮不知哪里找来了一双水滴型紫水晶耳坠,帮我戴上,又找来了一双寸高的白色鞋子,让我穿上,再淡淡上了点亮唇膏,望着镜子中的人儿,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我自己。

“太美了。”除了我,所有人都忍不住赞叹。

肤莹如玉,淡雅如仙,浑身透着清冷的初春气息,就像从森林、湖水中走来的春天女神。

纳兰白向我伸出了手,在他灼亮的注视下,我略带赧意地把手放至他掌上,他微用力,握住。

“走吧,美丽的仙女,今天晚上你是我的。”

第三卷 绝世神功

第二十一章 紫丁香夜想曲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布置得明亮、高雅、喜气的宴会大厅,乐队在一旁演奏着悦耳的歌曲,络绎不绝的客人不断地往主人处祝贺,珠光宝气的名媛贵妇则三三两两地欢声低谈着,一切都是优雅的,美丽的,梦幻的。

我和纳兰白的到来,很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我们俩出色的外形自不必说,来这里的都是广州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芬芳世界有限公司也是国内香精香料行业中的翘楚,但由于纳兰白工作侧重技术上研发的关系,知名度反而不如经营管理的张峻山来的高,纵使他才是公司的总裁。打量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来,有如实质般压得人有些紧张,我维持着淡淡的表情,感受到纳兰白的泰然自若,他温和淡笑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路伐挽着我往主人处走去。

说真的,我以前还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讨厌或不习惯应酬才把经营管理的事交给张峻山做,因为在他们的交谈中我发现纳兰白也是很善于管理这一方面的,现在才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这模样分明很适应这种场合,活似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般自在嘛。

聂仲远身材远比一般人高大,两鬓微霜,年届七十却还健壮得有如五十岁般,两眼精光益益,我直觉他可能学有养气健身之类的功法,普通人精力再怎么盛也不可能有如此充沛的气。陪在他身旁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大约是他的太太,保养得很好,有种温雅贵气;男的年约四十左右,长得与聂仲远相像,看来是他儿子。

男子看到了我们,往正一脸疑惑的聂仲远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即往我们望来,眼神一亮。

“聂老,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纳兰白示意我递上一直拎在手里的小礼盒,又笑着对中年男子道:“聂总也很久不见了。”

“因为跟我见面的多是张总。”中年男子哈哈笑回了一句,示意一旁的侍者收下礼盒。

聂仲远打量着我们,“纳兰先生,欢迎你来。”

“不敢当,”纳兰白优雅地微躬身,威仪的气度自然流露,我讶异地瞅着他,今晚他好像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势呢。“您老德高望重,唤我一声少白就可以,纳兰先生这个称呼晚辈可承担不起。”

“好!爽快!你们公司在北京的那一手做得很漂亮。”聂仲远拍拍他的肩,赞赏之情流露于表。“这位小姐是?”他转睇向我问。

“我的女伴,傅采灵小姐。采灵,这位就是今晚的寿星聂老先生,这位是宝菱公司的总经理,聂让先生。”

“聂老爷子您好,”我恬笑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后道:“请叫我采灵就好了。”

他乐得哈哈笑,“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你们今晚来我真是太高兴了。”顿了顿,他转头对着站在身旁的聂让道,“年轻人应该多跟年轻人在一起才有朝气,去把宝菱叫来,让她好好招待我这两位客人。”

“爸——”聂让为难地喊,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聂仲远双眼一瞪,“我这个做爷爷的还会害了她不成?受了挫折就应该重新站起来,整天呆在房间里能干什么?快去。”

他们这是干什么?旁边我和纳兰白两人听得莫名其妙。聂仲远干嘛非得让他孙女来招待我们,这聂宝菱好像还很不愿意出来的。看看在场的宾客也没有谁得到特别的招待,纳兰白礼貌地说:“聂老不必如此客气。”

“聂兄。”

聂仲远正欲说什么时正巧又有人来敬酒祝贺,我和纳兰白与他招呼了一声便自走开。

“纳兰总裁也来了。”

说话的是香港正大集团旗下主管博馨化工的那位总经理方遥,他一叫,几位认识的纳兰白的立即走了过来攀谈,里面就有柔美化妆品公司的董事长周进和他女儿周蕙。我瞪了纳兰白一眼,还骗我说,她去了美国。

“傅小姐一段日子没见变得更漂亮了。”方遥微笑着向我举了举杯。

“您太夸奖了。”我螓首微点,淡淡一笑。

有些心不在蔫,这些商场狐狸,见了面嘴里说的不外乎一些商场上客套的吹捧和谦让,实在没意思。纳兰白却能跟他们一起谈笑风生,一点也看不出勉强为难,我想我再学上多少年仍不能做到。

看见宴会大厅的一边摆有精致的菜肴点心,想起纳兰白和我都未吃晚餐,再看他不时地与人喝酒交谈,便跟他示意了一下,往点心处走去,想拿点给他填肚子,没注意到热闹的华尔兹开始奏起,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那些陪着长辈来见习的年轻男女终于到了可以恣意活动筋骨的时候。

就在快要到达点心处,我一下子被好几个人拦住,吓了我一大跳。

“小姐,可不可以请你跳支舞?”

“小姐,在下是…”

“是我先请的…”

我的天,男人也可以这样吵的,开始都还彬彬有礼地据理力争,可怎么越说越激烈了呢。说实在的,这些男人虽都不是长得很俊俏,可事业有成和良好的家庭背景却让他们看起来都有一种凡人没有的凛气。

“很抱歉,我不会跳——”

“她已经有伴了。”我正要说我不会跳舞,纳兰白却冒了出来,将手中的红酒交给经过的侍者,一手亲昵地揽着我的腰,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与他这么亲密,我心跳有些不紊,感到颊上有火烧过般,晕晕热热。

那些男子见状讪讪地笑侃了几句,只好转移目标,趁机向跟围在纳兰白身边的名媛佳丽邀舞。耳后传来那方遥的揶揄笑声,我心情未平,纳兰白已将我拉入怀里,在我耳边说道:“陪我跳一曲。”

这时刚好换上了一首圆舞曲。

“等等,我不会跳。”我连忙止住他滑动的身子。“没关系,随着我转就好了。”他低声安抚,有力的掌心贴在我的肩胛下微一施力,我立即半转了个身。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等到我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时,我已经在他的带领下轻快地旋转翩翩有若蝶舞。有音乐和武术基础的人学起舞来真的是事半功倍,何况带舞的人还是一个跳社交舞的高手。

乐符在空中飞荡,我轻快地旋转着,随着他的施力快步飞跃,长发像迎风飘扬的丝雨,不停地拂在他手上,有如欲去还留缠绵无限的恋人,裙裾似浪,在我脚上不停地涌动着掀起浪花,我全神地凝注着深幽的瞳眸,倾醉在那真挚而温暖的感觉里,忘乎所以,只不停地转,不停地转…

啪啪啪啪——蓦地,掌声从四面八方热烈响起,不知何时,舞曲已经奏完,舞池中就只剩我们俩人。

有些喘,他也是,但看起来仍是气定神闲、精力充沛得可以再跳一百首的模样,奇怪!我们都没有运用自身的特异能力,他体力却这么好…两人对望着,胶着的视线还会不得分离,他突然低下头轻亲了我唇边,我顿时清醒,省起围观的人,余光中,四周的人正以惊艳的眼光看着我们,眼里只有激赏羡慕的笑意与戏谑,我只觉芙颊一烧,羞意似火般掠遍了整个脸庞漫至全身手脚。

悦耳低沉的嗓音兴味地问:“要不要再跳一曲。”

真是,我暗里掐了他一下。“快走啦,羞死人了。”

“跳得太好了,来来来,少白,我为你介绍我的几位朋友。”聂仲远似乎非常喜欢纳兰,亲热地领着他向他身边的几位同伴介绍了起来。

我则无聊地走开,拿来盘子取了些食物和饮料,坐在僻静的一角,好奇地观望着厅中人一簇一簇地相互交谈着,心忖,这真是活生生的一名利场,在这里的人都在为着自己的利益寻找着更有利的合作对象与关系。

若是存心,还能听到他们的交谈,是低是高都逃不过我灵敏的耳力,但我不愿这样做,偏偏离我较近的几个女人里,尖锐、高昂、娇柔…起伏的声浪里讨论的从谁谁谁的衣服鞋子珠宝,到谁谁谁的老公、哥哥、爸爸做又签了哪张超级订单赚了多少钱…一律的炫耀与吹捧,既空洞又无趣地钻入我耳里。

接着我又听到她们谈论起纳兰白,不是我愿意听的,实在是她们离我太近,声音又忽高忽低地引人注意。她们全都拼命在称赞他风度翩翩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样,听说事业也做得很好,能得到聂老爷子赏识的年轻人不多了…又说像他这样的人,非名门淑女不能匹配,像“我们家”的小姑、小妹、表姐、堂妹…就很不错…又听说聂老的亲孙女要到宝菱当企划部主管,他可能是在替他亲孙女物色丈夫人选…看到了没有,那个穿着红衣裙活像非洲乳牛(??)的女人真不要脸,一直往纳兰白身上靠…真不要脸,当明星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个高级妓女嘛…

我听得直发呆,幻想彻底破灭,这么美好的场合,这么美好的人,为什么说的话会这么地——叹了口气,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吧?

刻意观察了一下,的确有几个女的不会讲这些有的没有,其中两个打扮得俐落简单,似是商场上所谓的女强人,跟那些男的在一起,讲的也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有一个跑到外面去了,好像是去透气…真有趣,有两个是满脸的无聊状,一个则面呈哀怨正趁其他人没有察觉时唉声叹息…呵呵,人好像还蛮有趣的,她掐了身边的男人一下,哈…

“一个人坐在这里傻笑什么?”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我吓了一跳,是纳兰白,也只有他才能这么无声无息地接近我而不被防备。我拿起放置一边的食物,递给他,“喏,帮你留的。”

“关心我?”他心情似乎很好地瞅着我。

我睨了他一眼,瞧他那开心样,想起方才亲近在他旁边的红衣美人,口气微酸地把头扭向一旁:“我只是不想回去还得煮宵夜。”

他若有所思地睇着我,笑了笑,吃起盘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