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定,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不客气了。”围攻的九个人里的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喝道。

“哼,你们追捕了我半个月,什么时候客气过了?反正我也杀了教中三人,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你们要迫得我拼命,我也不怕。”飞起一脚,踢开企图左右夹击他的两人,落地时却没有余力再做追击,反而与追杀他的人保持着围与被围的情况,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疲乏的模样,都在努力地储蓄着力量,寻机作最后的拼杀。

哦,他叫罗定!我微讶,他怎么可能在无上尊教的全力追杀下逃了大半个月而没被杀死?!

早先和罗定开口对话的人胸口起伏着喘了几下,似在下什么重要决定一般。“兄弟们,再这样顾忌下去我们不但会继续损失人手还极有可能被他逃掉,到时惨的是我们,杀了他,也许那东西就在他身上也说不定。”

“如果没有呢?找不回那东西,二法师不会饶了我们的。”有人反对道。

“如果被他逃掉,二法师更不会饶我们。”那人森冷地瞪了抗议的人一眼。“再这样拖下去,依二法师的性子和手段,大家都得死。”

听的人似乎非常害怕,闻言皆身子微顿,但立时便发了疯般全力杀向稍得喘息的罗定。

“哈,以为我那么傻吗,把东西放在身上,我早把它放在一处安全地方通知我朋友去取了,只要我没按约定时间去拿,时间一到他便会把东西交给政府,嘿嘿,到时你们想死都做不到。”那几人一全力围击,罗定马上吃不消,背后受了一击后,险险就地滚出他们的包围圈。他身上似乎藏有什么东西叫追杀他的人有所顾忌,想要活擒他,所以他才能逃了半个多月还能杀掉追杀他的十二个人里的其中三人。

“不要听他的,他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做他所说的一切,大家一起杀了他。”

“你这么心急要杀我,我看是存着陷害他们的私心吧?到时候或许你吴天理这个首席弟子不用死,他们这些高阶弟子却非死不可,他们算什么,教里随便一抓一大把,杀了他们倒立了教威呢。”

“他妈的,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那个叫吴天理的也不痴傻,不容罗定再有开口的时间,不断地催促着其他人全力攻他。罗定虽然功力高出他们两筹,但久战力乏,又以少对多,在他们齐心协力的围攻下不由险象频频,不到几分钟时间身上又挨了二拳一腿。

“这个罗定看来是打进邪教的卧底。”不知何时也来到我身边的纳兰白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虽然全心在打斗中,仍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深更半夜在荒山野岭会有人突然出现,俱是吓了一大跳。“谁?!出来!再鬼鬼祟祟的,别怪我们不客气。”

“叫你出去呢。”我好笑地推了推纳兰白,罗定快不行了,还是出去帮他吧。

“一起来吧。”纳兰白拉着我,往前走了几步。

“是你们?!”吴天理就着远处高速公路传来的灯光及月光瞧了半晌终于认出我们,显得有些惊讶,可能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出现吧。“纳兰白、傅采灵?”

“是啊。”纳兰白慵懒地应道,“能被无上尊教的首席弟子认识,想来我也是你们教中耳熟能详的名人,出来还真是对了,要不要我签名?”我“噗哧”一笑,他在耍宝啊?

“我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无上尊教你们惹不起。”吴天理变了变脸,眼睛戒备地盯着我们,搞不清我们意欲何为。罗定却是松了口气,他在光孝寺见过我们,知道我们和无上尊教不是一路的,不管出现的动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我们都惹了那么多次了,你才来说。”纳兰白语带埋怨,那少有的滑稽又惹得我一阵失笑。

吴天理还在犹疑时,旁边已有人不耐烦起来。“吴师兄,跟他们罗嗦那么多做什么,他们不走就一起送他们上西天。”或是忍受不了长期追捕的猎物就要到手时被我们这莫名其妙冒出的程咬金给救走,那人说罢,带头朝我们冲了过来。

纳兰白悠闲地晃动着身子,闪过了他的几番攻击,在他恼羞成怒时闪电般一掌劈在他颈后,将人劈昏在地。一系列动作做得优雅从容,闲适漂亮,瞧得一干人目瞪口呆,活似除了电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打法。

吴天理作为领头人首先反应了过来,喝住就要跟着冲过来的其他人,又道:“看来纳兰先生是要架这趟梁子喽?”他是聪明人,眼见纳兰白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倒他们中间的一人,可见纳兰白身手之高强完全不是他们这个层次可以抵挡的。

“你说错了吧,他要打我我当然要打回去,跟架不架梁子有什么关系。”

“那就请你们离开,我们要处理教中叛徒,不想外人插手。”吴天理忍让道,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令我心知他只是慑于我们高超的能力而不得不做的暂时忍让,并非真正遵循武林规矩办事。

“他是你们教中叛徒么?我怎么瞧他是少林的叛徒?”我说,嗔怪地瞅了纳兰白一眼,“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最后还不是要有一个结束,反正我们是不能让他们溜走一个的,只要跑回去一个就是无穷祸患。

“要不讲道理还不简单。”纳兰白身子一动,吓了那些邪教的人一跳,本能地举手要做挡击,却只见纳兰白空手探向空中,转了一个怪异的动作,虚空就乍然扭曲了般,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被吸往他身边,他们惊恐地发现,在这种怪异的劲流中,自己竟有如待宰的板上鱼般发挥不出一丝的力量来。或许是这种情况太过于诡异,或许是接下来纳兰白的手法快得有如鬼魅,时恰夜空上云朵飘过,遮住月色,山林幢影在风声呼啸中摇摆不定,更加深了骇人的氛围,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晕头转向怎么地,跌成一堆的人居然都毫不反抗地被点了穴,只有那个吴天理在朝我打来的时候早一步脱出那股劲流范围,他大概以为我弱不禁风,拿住我可以要胁纳兰白,哪知才近我三尺之内就被我一旋身踢了回去,刚好落入纳兰手里,纳兰白恼他打我主意,出手更是不留情。

“怎么办?又不能杀了他们。”我有些烦恼起来。

“那好办,废了他们的武功,相信变成了废人的他们不敢回无上尊教,回去了也只会被杀,因为没有利用的价值了。”罗定在一旁建议道,毫不在意那些追杀他的人眼中怨毒的光芒。

“果然是好方法。”纳兰白双手一摊,“他们就交给你了。”接着转头对我道,“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举步走到他身边。

罗定一愣,问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吗?”

“需要知道吗,反正跟他们作对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们走时听到他在后面高声说道:“多谢两位。”随后是一阵惨叫声,我知道罗定不会心软,他跟我们不同,他是真正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虽然师传少林,却绝不会仁慈。

我们在快接近HG镇的一家旅馆暂时休息,并练了一会儿功。再次上路时,俩人都感到精神上轻松愉快了许多。经过了途中发生的事,不知怎地,我反而不再那么焦虑,还有点预感奶奶不会有事的样子。

“去哪里?”纳兰白问,我明白他问的是我家还是医院。

“我们直接去医院。”我说。

HG镇刚好是RP县的县城,全县唯一的一所大型医院(相比较而言)就座落在城东丽华街的大榕树旁。

清晨的空气显得非常清新透明,这是开发还不是太过的城镇比广州这种大城市优越的地方之一,在广州要呼吸到这种清甜的空气大约只有在白云山才有。

刚好碰上早市集结的时候,街道上人显得特别多,买卖水果、蔬菜、海鲜鱼货的人都有,还有一些可能是一早要上班出门的。纳兰白小心地将车驶进显得有些拥挤的丽华街,停好了车。我们进了医院,来到询问处,我问其中一位护士小姐:“请问一下,有一位叫林慧云的伤患病房在哪里?”

看见我和纳兰白,那护士呆了一呆,脸微微一红,有些紧张道:“哦,林慧云…请等一下…啊,她在307号病房。”

“谢谢。”

我拉着纳兰白飞快寻去,听到后头小声的议论:“那个男的好帅好好看呀…”

“那个女的也美呀,最近那个电视台不是在演《神雕侠侣》吗,我看她比小龙女还像小龙女哩…还有她额间的那个晶亮的东西,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

“俊男美女,他们好配哦!”

“喂,快查一查,他们找的那个病患是谁?只要病患是咱们这里人,就能透过关系知道他们是谁了,瞧他们那优雅贵气的模样,不知是哪里来的富豪名人…”

没想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有这种探听八卦的癖好!想当初我在这HG镇也算是有名的人物,只要稍微一查,很快就能知道我就是当初那个傅采灵了,闪亮光环一堆的傅家里唯一不会发光的暗礁…对了!我爸爸还这家医院的主任呢!我怎么这么笨,直接找爸爸去不就得了,还问什么人,这下不用一天光景,马上全镇的人都知晓了。

“这里。”纳兰白拉住我,指着一扇往里开的门,上面正写着“307”字样。我停下移动的身子,下意识地放轻放缓脚步,往里一探,约十五平米大的房间摆着一张床位,一个床柜,及一些医疗设备,还有椅子等等,不是很宽敞很清洁,但我知道在这家医院里这样的病房设备又只有一个床位,已经算得上是高级病房了,这八成还是因为我爸的关系才能住上,我心道。

有一位在医院工作的父亲,多多少少我也知道一些医院里说不上光彩的事。

房里没有其他人。

只一眼我就瞧向静躺在床上不动的病人,那是奶奶。那像风干的橘子皮一般的脸灰白黯淡得没有一丝光泽,嘴唇干干的,和鼻子一同笼在痒气罩里,脸和头绕着一圈厚厚的绷带,薄被下也看得出手脚几处也都有绷带缠着,左脚还打着石膏…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照看着她,还是…我不敢往下猜测,一个箭步窜到床前,手指往前伸,轻搭在瘫在身边的手腕上…微微有跳动,她的心在轻缓地跳动,虽然没什么活力,但她还活着!我高兴地睇了一直站在身旁的纳兰一眼,泪花眨湿了睫羽:“她还活着。”

“是啊。”感受到我的喜悦,纳兰白轻回了一句,将我搂进怀里。我偎在他胸前汲取着他温暖安定的气息,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他,说道:“你帮我看着,我看一下奶奶的伤势。”

他点了点头,知道劝我不住,运功疗伤又需小心,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患者,于是找了张椅子坐在一边。“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坐在床沿,手轻轻搭上奶奶的右手腕,几乎是心念一起,体内沛然的灵气便如细流般柔和地循着手太阴肺经进入奶奶体内脉络。奶奶体内主要脉络基本没什么损伤,但一些支脉,比如足阳明胃经中从膝下三寸处分出旁支下行分布到足中趾的外侧趾缝等支脉由于是摩托车主要撞击压扎部位所以连着小腿胫骨损伤错位较为严重。

年老不经摔,本来年纪老迈体内经脉及肌肉已无活力甚至于萎缩不通畅,被摩托车这么大力地擦撞而过(这是大哥电话里讲的),恢复力当然不如儿童青年来得容易,恐怕最严重的便是由此导致的左腿小腿骨骨裂、及摔倒时的脑袋磕伤及因此所受的惊吓而引起的几种老年病征了。

所幸她的五脏六腑没受太大的内伤,不然就难办了。我小心轻缓地调运着清凉而生气勃发的灵力替她输通修补并加强了全身的经脉,在保证她脉络通畅、血液运行无阻后,手按着她的撞伤处,舒缓着她肌肉淤伤——

“你们是谁?怎么乱闯别人的病房?”

“你在对她做什么——”

门被打开,不同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急奔过来,却被一旁的纳兰白伸手拦住。“站住。”

我放下手,半转过身子,刚好看到一位年约五十、略显清瘦的老者正在对纳兰白低喝:“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你们想对病人做什么?”他是我爸爸,我看了十几年的人,感觉却依旧遥远。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身穿白色大袍的年青人,看来是位医生。

纳兰白发现我已经收功,当即放下了手,微微一笑。“在下纳兰白,并无恶意。”

爸爸见病床上的人也没什么不对劲,纳兰白也神色友善,又见我转回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也许是觉得我们怎么看也不像坏人,不由也放缓了口气。“我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傅荣,这位伤患是我母亲,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荣,什么事这么大声?”

纳兰白睇了我一眼,我正要回答,门外又传来了声音,我浑身一颤,是妈妈。纳兰白走至我身边,轻而有力地揽住我,等着门外的人走进来。

第三十六章 草木本有心(上)

甫一碰面,大家都怔了一怔,妈妈(余菲)冷静的风采依旧,身材容貌这两年几乎没什么变化,乌黑的头发不见一丝白参杂其中,优雅而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打成髻,薄唇紧抿着,虽然四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有如三十来许的少妇,端庄自持。看见我,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或是觉得对我这陌生人感觉有点熟悉而奇怪吧,我们毕竟是母女,不是吗。

我眼光移向旁边,陪着她一同前来的哥哥,他看到我和纳兰白倒没有太多的惊讶。“你们来了?”

“耀日,他们是你朋友?”爸爸妈妈同时问道。

“爸妈,你们看不出来吗,她是小妹采灵。”瞧得出来才怪!第一次发现哥哥神经也很粗,真是奇怪啊,当初怎么我一说是他就相信了呢?!(纳兰白说因为他和我是同一种人…)

“采灵?!”我的亲生父母大吃一惊,面面相视,皆不敢相信地将疑惑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她是采灵?!”俩人不信地又问了一次,担忧的眼光转向哥哥。

“她是小妹,是我通知她来看奶奶的。”大哥肯定地说道。

“你、你…”对着我问不下去,爸爸干脆问哥哥,“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不要告诉我她是去整容。”生为医生,他当然知道一个人要完全的靠医术来改头换面需要花多大的人力物力,就算有那个财力,效果也不一定很好,更不会美好得像我这般自然灵秀。

“她不可能是采灵。”妈妈肯定地说,“一个人面貌可以有所改变,但内涵气质是学不来的,你们看她像以前的采灵么?耀日,你是不是身本不舒服?不需要为你奶奶做这种事,打从采灵离开这个家起,我们就当傅家没这个人。”

是的,从她看我的眼光,我知道她是不会相信哥哥的话的,最关注我的,毕竟除了奶奶,就属她了。她自以为了解我,也以知识职业妇女为傲,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都有相当的自信和权威。

我僵着身子,没料到自己听到她如此说话仍会心痛,没料到…

“妈!”哥哥震惊地瞅着她又歉疚地瞧了瞧我,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在感受到她对我的厌恶吧。“爸,你也不相信我的话?”

爸爸摇了摇头,“不要说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又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相信她会是采灵。”

我往纳兰怀里微缩了下,早料到他和她是天生一对,我在期望什么?!我仿佛又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只能无助地任人伤害,那么茫然无助,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纳兰白紧紧搂着我,亲了我的额一下,无声地安慰着我支持着我。我额前一凉,心渐渐平静下来,自哀自伤之情褪去。仰头看进他眼中,我就在那里面,他的眼底心底,那深邃的波光是无尽的爱宠怜惜,这是一个与我生命相依灵魂相契的人啊,我微微一笑,从今往后,我的情和爱,只给他一人。

我不知道我凝注着他的表情有多温柔深情,只见纳兰白好似明白了我心意似的深沉的乌眸灼然如火般,乍然亮了起来,优美的唇微不可见地微微勾起,若非身处如此环境,他会非常热情地爱我,他的眼中放出如此讯息,我芙颊微红,连忙低下头,心里又羞又甜。

无言的爱意在我们彼此牵着的手中来回地传达着。

“如果他们是你请来演戏骗你奶奶的,你快点叫他们回去吧。”

“妈也真是的,采灵那丫头有什么好,总是叨念着她。”妈妈轻斥道,“我看她都有些想昏头了,拿自己的私房钱说是采灵寄给她的,唉!”

“妈!”哥哥一脸失望:“那些钱真的是小妹寄给奶奶的…难怪小妹说她不愿意回来!我真懊悔,我以前也是伤害她的人之——”

“哥。”我淡淡地截住他的话,不愿他再说下去。“我不再是以前的傅采灵了。”现在的我完全和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如果亲情可以计算的话,我对他们的感情已几乎可以说是荡然无存了,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要再说了,等奶奶好了,我就会走的。”

“你真的是采灵?”他们反而第三次问了起来,不可置信地。

“不管我是不是,我这次是来看奶奶的,不想谈其他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不会再留在他们身边。

这时陪着爸爸一同进来却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年青医生突然开口:“伤患的恢复情况恐怕不大乐观,她的头部跌伤引起的发烧昏迷现象使她的生存意志相当低,一些老年人心脏无力之类的症状如果相继迸发的话以我们医院的设备和技术可能不好控制,如果送到市医院的话会更有把握早日恢复。”

“妈她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好让她颠簸,况且如果送她到市医院的话谁去照顾她?一动不如一静,在这里又有她儿子可以就近照料着,我觉得更好。”我们还来不及插口,妈妈就不冷不淡地反驳了医生的话。

她的话有一点道理,可是不知怎地,我觉得她是不愿意花更多的钱和功夫在奶奶身上,毕竟无法亲自照顾可以聘请特护啊,不由一阵心凉,怔怔地盯着她冷静如贵妇的神态说不出话。

哥哥想说什么,爸爸却挥了挥手。“你妈说得有道理。”

“你们不用担心,刚才我替奶奶看了一下,她已经好很多了,烧也有些退,很快就会好。”我冷道,想不通自己以前怎么会那么痴傻想要得到她的爱。

“怎么可能?昨晚才检查过的。”

青年医生闻言疑惑地快步往奶奶走去,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阵,低呼道:“真的好了很多,按照这情况再过些天她就可以出院了!可是怎么可能转变这么快,她的心跳比起昨晚简直快活得像个年轻人。”

爸爸听他如此说也走了过去,他虽然是医院外科主任,但也懂得一点中医脉术,探着奶奶的手腕一会儿,跟着点了点头脸上喜形于色。“果然好了很多。”忽地他神情一动,转头问我:“是不是你们——”他可能想起他刚进来时,我坐在奶奶床边的姿势,联想到奶奶的恢复可能跟我有关。真可笑,他本来是以为我要对奶奶做什么不利的事的。

我刚想否认,纳兰白却已点了点头,“我们懂得一点气功,只是帮她疏通了一下经脉。”我不知道纳兰白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反驳。

“真是谢谢了。”爸爸听他这么说有些讶异,“早听说气功治病的神奇,没想到今天会碰上。”

“太神奇了,有空我们可以谈一下吗?如果不冒昧的话,我想问一下有关气功的事情。”那青年医生也热情地向我们问道。我和纳兰白对视了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我们在医院的时候你可以问。”高兴得那医生直搓手。“谢谢!谢谢!”

妈妈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我苛薄地猜测,说不定在想着我们是哪里来的骗子呢。

“对了,采灵你和纳兰先生什么时候到的,准备住哪里?”哥哥突然干咳了两声,眼睛不大赞同地扫着我们略显暖昧的姿势问道。

我这才发现纳兰还亲昵地揽着我的腰呢。我有些赧然,纳兰白却一迳以他那慵懒清朗的音调说道:“今早到的,我们住这镇上的XXX宾馆。”

“呃,住XXX宾馆很贵吧,也不太方便,我看不如住家里,采灵你不知道吧,咱们家今年盖了新楼了,就在东华街新开发区。”

是吗?以前家里为了供我们读书花尽了爸爸妈妈他们在这镇里薪水算是数一数二的所有存款,根本就不可能存钱买房,大概是这两年哥哥和莹月还有我不用缴钱读书反而赚钱回家所以才得以盖起来的吧——这大概又是妈妈可以向别人扬眉吐气的一件事了。

“耀日,你口口声声说她是采灵,有什么证据?”一直盯着我的妈妈终于忍不住问了。

“妈,我特地请我的一个朋友查的,而且她的证件上也显示她就是采灵没错。”哥哥皱着眉说道,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地调节着大家的关系,不愿我真的脱离这个家。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觉得亏欠我,想弥补我吗?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哥哥还挺顾家,挺有责任感的。

可是这样反而尴尬,因为我一点也不想不希罕了。

“呃,傅主任,我看你们不如另外找个地方聊吧,别打扰病人休息。”那个青年医生不好意思地开口建议。

“也好,离医院不远的丽华那头有家茶楼,上面有包厢,我们到那里谈吧,王医生,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很不愿意去,但看了看奶奶,还是跟他们走了。我想带奶奶回广州,我想亲自照顾她,如果不让他们承认我,这事情恐怕不好办。

“纳兰,可不可以让奶奶跟我们一起住?”我轻声地问着一直牵着我手的男人。

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我们那里很宽敞不是?”

“纳兰,你对我真好。”

“那你还不嫁给我?”他觑了我一眼,活似我多不识货的模样。

我失笑地摇了摇他的手,撒娇道:“那又不一样,哎,再过一阵子吧,我还小呢。”

他又睨了我一眼。“你是还小,可是我觉得我有点老了,想赶快把你娶回家生孩子。”

我脸一红,春水般明眸左右一瞄,街上的人全都在瞧着我们呢。“你好讨厌。”我细如蚊吟地骂了一声,他但笑不语地紧了紧握我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唇边泛起甜甜的笑意,对接下来的事也不觉得怎么难以忍受了。

我们走在街上时就不断招来别人的注目,进入茶楼更吓了里面的主人一跳,“傅主任,你怎么有空来?”

惊讶的眼光扫过了妈妈和哥哥后停在了我和纳兰身上,口张得老大,眼睛都快突了出来,加上他略胖的五短身材、O形腿的站姿,真有些像田里的青蛙呱呱叫的模样,我眼里盈着笑,瞅了身旁另一只“青蛙”一眼,心想,人的印象赋予动物昆虫所引发出来的联想有时候差别可真大。

我知道这个人,他叫余亮,最爱钱和八卦,他的这间茶楼收费名目很多,什么茶叶费、水费、碳费、空调费、包相使用时间费…等等数不胜数,茶楼里卖的零食价钱当然也比别家高了那么一些,只是这镇上就他这么一家茶楼还有点“档次”,因此许多人也愿意被宰,上学的时候,很多家境好的同学还以来此消费为傲。不过,今年不比往年样,如今的HG镇连“肯特基、麦丹劳”(冒牌)都有了。

看到余亮夸张惊讶的神态,爸爸眉头皱了皱,走进店里的脚步顿时有些迟疑起来。余亮眼睛很利,看到爸爸犹疑的模样立即上前亲热地拉住他,“傅主任,我邀请了这么多回,你终于来了,还带了太太和朋友,真是太给我面子了,今天我给你打八折。傅太太你好,我常听XXX说起你…”一大堆拍马屁的捧承之词从他口中滔滔涌出,冲得两位爱面子的傅家人晕头转向,面带微笑。

在这镇上生活的人没有一个不了解余亮的,哥哥截入道:“余老板,你还是带我们到一间比较清静的包厢吧。”

“哦?好好,小丽,”他提高了声叫唤,“把梅阁清理准备一下。”

我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应答,可能就是那个小丽。

余亮亲自带着我们上楼,当我们财神进门似的,恭维不已。

我第一次来这里,当然要打量一下这个“久仰大名”的场所,发现这里的装修已显得有些老旧,不过还干净,一楼和二楼是大众茶座,只有三楼才是包厢,所谓的包厢只有四间,按梅兰竹菊排名,空间并不大只有十三、四坪。每楼皆设有小卖部,可能考虑到消费水平的问题没有卖特别好的茶,更没有什么配合着食用的精致点心,只有一些花生、干果、西梅之类的零食。在余亮殷勤的眼光下,哥哥表表意思地点了些东西,他是出手大方之人,点的东西都是相对比较贵的,乐得余亮眼睛都眯了。

进了梅阁,里面已烧上了碳火和水,桌椅茶具一应俱全,不一会儿,女服务员也把哥哥点的东西端了进来。

女服务员关上门出去后,大家都坐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爸爸才开口问道:“你说你是采灵太令人难以相信,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貌的,我记得你以前…”他没再说下去,我知道他想说我以前长得并不出色。

妈妈也是一脸的神色复杂,她一直盯着我瞧,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张了张口,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很好的故事可以讲,难道要把我的真实经历一一如实禀告?!

“她的确是采灵。”先开口的人居然是纳兰白,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淡然态度,我却知道我爸爸妈妈不敢小窥他,毕竟识人的眼光他们还是有的,纳兰白从外貌到言行举止莫不给人一种贵气优雅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普通人所有的、并可以学得来的一种雍容气质。当然我也不差,因此他们才不相信我就是他们所认识的傅采灵。“她离家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幸好被隐世奇人所救吃了一种异果,并被传授某种玄功妙法,身材容貌才变成现在这样。虽然说起来太过玄乎,但是我们没必要骗你们。”

哼,纳兰白骗起人来,鬼也会相信。不过,他说的也半真半假啦,比起我的真实遭遇还令人容易接受,毕竟这种故事拍成电视剧的多了。

听的人面面相视,“真的假的?”

纳兰白淡扫了他们一眼,手掌在桌上轻轻一拍,一只茶杯徐徐地朝我飞来,嗔了纳兰白一眼,我轻轻伸出手让茶子停在我掌上,再轻轻往门的方向轻轻一弹,恰巧射入木墙上,杯口朝外,杯沿与墙平行,一分不差地位于高门框一寸的中间处,自然美观得似特意制作的艺术处理。

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总算接受了我们“身怀奇艺”说法的爸爸妈妈立即开始了更深一层的盘问,问的都是一些只有我们当事人才有可能知道的小事,我不厌其烦地一一说了。到最后没什么好问的了——结果很是明白,场面却陷入了尴尬的静默中——我无意与他们修好,他们大概也想到了昔日对待我的态度,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对现在的我说些什么。

“我去看奶奶。”我站了起来。

“一起走吧。”爸爸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他看似随意地边走边问。

我睇了他一眼,淡淡回道:“广州,在纳兰的公司当助理。”

“那你和他——”

“我跟他住一起。”

他闻言静了半晌。“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你是未出嫁的女孩子…”

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倒是纳兰白,温文笑道:“伯父放心,采灵是我未婚妻,别人不会说什么的。”

“那还好——”

“好什么好,我们父母没同意就不算。”妈妈断然道。“你一回去,就搬出来自己住,不然找你姐姐合住也行。”

“妈,你管人家年轻人的事干嘛。”哥哥满眼不赞同地低声说道。

“她是我女儿我就可以管。”她哼了一声,“我养她那么大,她说是别人未婚妻就是未婚妻,说嫁就嫁?!”

“那你想怎么样?”我定定地瞅着她,“要钱吗?”我怎么会有这种母亲?

“你能有多少钱?”她微微提高了声量,立即引起路人好奇的目光,“我是为你好,凭你现在的容貌要做大明星或嫁个千万富翁也不是难事,这位纳兰先生也许不错,不过——”

“纳兰我们走吧,明天再来看奶奶。”我拉着纳兰白飞快地离开,没有脸再待下去,纳兰白会怎么想?真后悔与她相认。

“采灵!”

我放开他,停下脚步,扑靠在树上低泣着,太羞耻了,我居然有这样的妈妈。

“采灵,”纳兰白握着我的肩转过我的身子,温柔凝注着我,大拇指轻轻揩去滴落在脸上的泪珠,“有什么好哭的,别哭,你一哭,我心就痛。”

我破涕一笑,轻捶了他一下。“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一哭,我就胸痛得只想狠狠地吻你,吻掉你所有的泪,吻掉你所有的难过…”话未完,他真地俯下头攫住我柔软的香唇,热烈地吻着。我紧紧回抱着他,感觉自己女性的娇躯仿佛被春风唤醒的娇嫩花蕾,颤抖着,全心全意地偎依着他,“纳兰,我爱你。”我轻喘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