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伸手推开楚徊的手,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然后说道:“陛下先走吧,我等着我们王爷来找我。我们做女人的总是要矫情一下才好。”

楚徊从石清妍刚才折回来跟他“哎”地一声说话后,便知道这女人对他有好感,因并不怕她突然发作起来将他置于险地,便站起身来,说道:“三嫂子,京城见。”最后又给她添了一次茶水,才离开小几边。

石清妍坐在蒲团上盯着楚徊的手看,略微有些失神,呆呆地喝了一口茶水,良久,轻声说道:“这帝王家的男人啊脾气真好。”说着,又回头哎了一声,将手上的杯子向楚徊抛去,“留个念想吧,两个杯子太奇怪了。”

楚徊本要从密道离开,听她哎的一声回头,又见有东西向自己袭来,就顺手接住,瞧见是石清妍方才用过的杯子,心知石清妍这是觉得桌子上摆着两只杯子会惹人怀疑,因此叫他拿走一个,笑道:“幸亏这念想是杯子,倘若是水,水是留不住的。”说完,又当着石清妍的面进了密道。

石清妍等到楚徊走了,忽地莫名的腻歪起来,暗道这人终归是将她当成耿氏、余君言那样的人,因这般想,又有些气恼,觉得胸口闷闷的,疑心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在禅房里四处看了看,就拿了角落里放着的蒲团,小心地将烹茶炉子里的炭火夹到蒲团上,待瞧见炭火点燃了蒲团,蒲团里冒出浓烟,学了楚徊开了密道,就拿着火钳子将燃烧着的蒲团悉数丢到佛案下的密道中。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说:嫂嫂是个坏人,当面对俺各种有好感,俺一转身,她就放火……

52十里红妆嫁姨娘三

禅房里头的石清妍自是不知密道之中的滋味,这密道是从后山直通到禅房之中的,细长的通道仅容得下一人通行,楚徊被那烟熏得双眼通红,这就罢了,因深信石清妍对他有好感且她不想叫人知道自己跟他独处过,是以楚徊并未想到是石清妍放的烟,只当是这密道曝露了,疑心密道另一头早有楚律的兵马守在那边。因此在这密道之中,楚徊只觉得进退维谷,咳喘着步步艰难地向密道那一端走,原本只要走一炷香功夫的密道,因疑虑重重,直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到了密道前百来步,暗道与其等着楚律叫人进来抓住狼狈的他,不如坦坦荡荡地走出去。

想着,楚徊便伸手将眼下被熏出来的泪水擦去,努力地睁开发涨的眼睛,负着手就似闲庭漫步一般向密道出口走去。

尚没走到入口,就见一人走进来,那人是来接应楚徊的顾漫之,楚徊的亲信之一,顾漫之心里诧异这密道中怎有浓烟,一边咳嗽一边说道:“陛下,锦王的人原就在这山上搜寻,若是锦王的人闻到烟味看到浓烟势必会追过来,还请陛下赶紧离开吧。”

楚徊见是自己的人,不由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咳嗽一声,点了点头,出了这灌木遮蔽的洞口,果然听到山上不远处有人呼喝,暗道楚律怎会这般鲁莽,不叫人来出口围堵就先放了火,继而又想那放火之人到底是谁?随手将手中依旧拿着的杯子丢给顾漫之,便伸手扶着披风,步履匆匆地离开,因眼睛胀痛,一时又有些跌跌撞撞。

顾漫之略看了眼一向光风霁月的楚徊脸上的烟尘以及眼泪在那烟尘上留下的痕迹,有心指出,又觉追兵近了不是拘泥于这些琐事的时候,于是就赶紧随着楚徊离去。

待顾逸之领着人到了这密道出口时,只能瞧见一个还冒着余烟的山洞还有一些凌乱的脚步,此时虽天色暗了下来,但遍山的雪亮晶晶的,不用火把也能将道路看得一清二楚。

顾逸之看着那些脚印,果断地挥手对手下说道:“追!”

众人听了,便留了两人守在这密道出口,其余人沿着脚印向深山里追去,一直追到山脚下,看见那群人骑着马狂奔而去。

顾逸之认出其中一人的身影,因此有些迟疑,不敢立时追上去,思量一番,随后又果断地对手下说道:“叫人赶紧骑马沿着马蹄印跟过去,再送信给王爷,告诉王爷这凤崎山上发现了几个来历不明行事鬼祟之人。切记,只能紧跟,不能抓人。”说完,心里庆幸自己领了人来这山上寻找,不然定连这几个人的身影也不会瞧见。

众人听着,便分头按着顾逸之的吩咐行事,顾逸之又绕回那山洞口,想了想,便叫一手下进去探路。

此时洞中虽有一些烟雾,但却能进得人。

那手下虽觉这山洞窄小阴暗,却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回来,似是有些窘迫地说道:“顾先生,王妃在那头睡着呢。”

想到逃走的那几个人,顾逸之心头顿觉不妙,疑心这手下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忙道:“那头是哪里?……王妃她可还好?”

那手下说道:“王妃睡得十分安稳,属下喊了她两声,她迷糊地回了一句。看样子,那头就是在庵堂里,属下找到了暗门,瞧见那是一间禅房。”

顾逸之眼皮子一跳,顿时明白自己中了耿奇声的奸计,耿奇声说禅房四处都找过了,自己因急于寻人一时大意,就听信了他的话,看来他是有心要替谁掩护呢,嘴里说了一声走,便领着人踩着深雪回到慈航庵,到了庵中,叫手下四处翻找一遍,最后终于找到了石清妍睡觉的那一间。

顾逸之瞧见石清妍靠着墙壁打瞌睡,扭过头回避了,低声说道:“还请王妃移驾回房歇息。”

良久没听到声音,便赶紧退出去,叫了沉水、祈年两个拿了被子来伺候石清妍。

等到了黎明之时,顾逸之听说楚律领着王钰来了,便赶紧去山门处迎接,看见楚律阴沉了脸,便拱手低声将昨晚上瞧见的事一一述说一遍。

楚律冷着脸,问道:“看清楚被追之人的容貌了吗?”

顾逸之说道:“虽是夜晚,但雪光亮堂的很,虽没瞧见为首之人的面孔,但他的随从之一的背影属下认出来了,那是属下的堂兄,如今在御前做了侍卫的那个。”说完,便噤声留意楚律的神色。

楚律听了这话,眼神便冷了下来,对王钰说道:“送信给瑞王、熙王,就说我们兄弟三个要联手堵截泥鳅。”

王钰心想若那人当真是皇帝,那他要逃到瑞王、熙王的藩地就是自投罗网了,拱手说道:“属下这就去。”说着,一边向山下走,一边叫人去给瑞王、熙王送信。

楚律大步流星地向内走,瞧见楚静乔披散了头发穿着一声青衣,不由地就冷笑起来,暗道若不是她胡闹要出家,如今也没有这些事了,冷笑道:“当真要出家?”

楚静乔有些瑟缩地点头。

“那今日就剃度吧,本王等会子过来观礼。”

楚静乔心里不由地翻江倒海起来,瞧见余问津就在身边,不由地一个踉跄,待被余问津扶住后,偷偷瞄了眼余思渡伸出的手,心里得意,面上凄然笑道:“女儿遵命。”

楚律面沉如水,一时觉得荒谬无比,不再理会楚静乔,又大步向禅房去。

“郡主,王爷说的是气话。而且,那报应种种,也是跟怪力乱神一般,不可不信,也不可多信。”余问津收回手,他身边也有几个丫头,但丫头终归是丫头,比不得楚静乔这样的金枝玉叶,两次三番搀扶着她,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异样。

楚静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余大哥,报应跟怪力乱神不一样。”说着,打了个佛号,脸色淡淡地就向佛堂去了。

“大哥,不能叫郡主出家。”余思渡拉着余问津的手臂,“定是她继母叫她信了那什么阴司报应,郡主又心善,才会这样。”

余问津呆了呆,见余思渡难得聪明地将事情扯到石清妍身上,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已经发下话了。”

“大哥,不能叫郡主出家。”余思渡说道,从皇陵回来后,他虽粗枝大叶却也留意到余问津提起楚静乔时总有些不自然,倘若如此他还不明白自家兄长的心思,那他就枉为人弟了。

余思渡不知道余问津会不自然,乃是因为楚静乔随口扯的葵水一事,早先余问津觉得楚静乔在雪地里说的那些个只开花不结果的话有些突兀,此时再看楚静乔因怕报应种种就要出家,不由地想或许是他错了,只怕这楚静乔当真信那些呢。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去劝一劝王爷吧。”余问津终于说道。

余思渡忙笑着答应,暗道自己这般也算是还了楚静乔一再为他受罚的人情。

兄弟二人之中余问津好歹有些心眼,因此并未领着余思渡去禅房,只领着他去了禅房小院的门口等着。

禅房之中,楚律令沉水、祈年两个出去后,就盘腿坐在石清妍身边,看见她盖着被子若无其事地趴着吃粥,眼睛不禁冷了又冷。

石清妍淡淡地说道:“放心,没给你丢人。”

楚律看石清妍神色也知道她没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问道:“火是你放的?”

石清妍放下碗,转过身来,又伸手将被子里自己的衣裳整理一番,随后拿了一旁的衣裳慢条斯理地穿上。

楚律看她神色冷淡,又见她穿了衣裳就要出去,便伸手拉住她,稍稍用力,将她拉到铺盖上,细细地看着她的神色,见她脸色淡淡的,就问道:“昨日……”

“我没甘棠好看,你也没你弟弟好看。”石清妍微微偏着头执拗地说道。

楚律先动了怒,随后不由地笑了,说道:“原来你是别扭这个,甘棠她……”

“你为什么前天、昨天没来找我?”石清妍忽地一巴掌打在楚律脸上,瞧见楚律的脸色有些变了,唯恐他还手,赶紧扑到他身上呜咽道:“倘若是甘棠,你前天、昨天就来了吧?”说着,悄悄地将昨晚上叫沉水给她准备好了的沾了蒜汁的帕子狠狠地擦在眼睛上。

论理,石清妍要哭是用不着蒜汁这些小玩意的,但大冬天的酝酿感情总是伤身的,不若这蒜汁来的便宜。

楚律伸手将石清妍掰过来,看见她红着眼睛满脸泪痕,一时无言,心说终归是女子,醋意大了一些,说道:“王妃,甘棠她是王钰的夫人,我对她、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石清妍冷笑两声,随即说道:“王爷这话好笑的很,倘若王爷心中有臣妾,即便臣妾满身醋味,说话夹枪带棒,王爷也会时时刻刻担心臣妾被人欺负了,怎么想到臣妾会欺负甘棠?臣妾不在意先王妃,只因王爷心中无她,臣妾也不在意楼晚华、萧纤妤、董淑君,只因王爷心中也无她们,只是一个甘棠……”说着话,声音颤抖起来,再说不下去,眼珠子微微转转,拿了帕子一擦,眼泪又滴了下来。

楚律沉默了,石清妍突然迸发的醋意,叫他一时有些讶然,就似原以为要费尽心思才能降服的女人,如今发现不费心思,她就已经臣服在了他身下。

“王妃……”

“王爷想知道昨日陛下说什么?他什么也没说,瞧见王爷没来找我,他就知道了臣妾的分量。如今臣妾没那资格进京做人质了,臣妾成了废人,王爷就再莫要理会臣妾了总归臣妾落入敌手的时候王爷也不在。”石清妍嚷道,伸手将楚律拨开,一边向外走,一边颇有些怀念方才一巴掌扇在楚律脸上的触感,出了门,瞧见沉水、祈年两个看她,微微眨了下眼睛,说道:“本王妃要随着小白菜出家去了。”说着,就向佛堂正殿走。

沉水、祈年忙奔到禅房里,跪下求楚律,“王爷,王妃定是被吓到了,因此才胡言乱语,还请王爷劝着王妃……”

楚律闭了闭眼,还没从石清妍说的那些话里醒过神来,半响起身,一路无言地随着沉水、祈年向外走,到了院子门口,瞧见余家兄弟还在。

余思渡抢着说道:“王爷,千万别叫郡主出家。”

余问津说道:“王爷,郡主年幼无知,又太过思念先王妃才会如此。”

楚律看了眼余家兄弟。

余问津、余思渡自觉地闭了嘴,见楚律向佛堂去,便也跟了过去。

这庙里冷的很,四处堆着未扫除的积雪,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作响,楚律又想要细问石清妍昨日跟皇帝说了什么话,又有些疑惑她为何会忽然迸发出这么多的醋意,待到了佛堂前,忽地有些恍然,暗道石清妍虽有胆量领着人去看王钰,但终归还是个女人,想来她是被吓住了,毕竟她在后院耀武扬威的时候,总有他或者祈年、沉水相助。因冷不丁发现石清妍会吃醋,他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但眼下并不是得意的时候,此时皇帝还在益阳府里头呢。

瞧见石清妍神色复杂地跪在蒲团上,一旁还有一个“心如死灰”等着要剃度的楚静乔,楚律心里叹了一声冤孽,对石清妍说道:“王妃,莫胡闹了,跟本王回去吧。”

“王爷。”石清妍的声音颤了颤。

闭着眼做出“我意已决”模样的楚静乔微微睁开眼偷看了一下石清妍,心里想着石清妍这唱的是哪一出。

“由着我去吧,想来我看某人碍眼,某人也看我碍眼的很。”

楚律心里一跳,事到如今,若不知道那某人是谁,他便白活了,但他怎么都不以为是甘棠跟石清妍过不去,毕竟是石清妍先撺掇楚静乔纠缠甘棠的。

“王妃多虑了,此地冷的很,王妃也有两日不曾吃药了,随着本王回去吧。”

石清妍摇了摇头,伸手将头上簪子一根根拔下。

楚律眼皮子跳个不停,看她是要将头发学着楚静乔的样子披散下来,忽地就怒了,上前两步将她扛在肩上,就要向外走。

“父王,父王说过要看女儿剃度。”楚静乔抱住楚律的腿仰头哀声说道。

若是抱着他的腿不是楚静乔,此时楚律抬脚就踢了出去,肩上石清妍挣扎了一下,伸手在她臀上抽了一下,再看一眼此时冷冷清清的楚静乔,暗道自己难道真会叫她剃度?心里倍感无奈,一咬牙就对楚静乔说道:“想拜师,那就拜吧。”

楚静乔心里一喜,忙道:“多谢父王成全,父王的话一言九鼎,还请父王替女儿说服了王先生。”

楚律点了点头,看见楚静乔那不伦不类的装扮,冷声道:“换了衣裳。”

楚静乔欢喜地哎了一声,忽地看见余家兄弟也在,暗道自己一时大意了,又苦着脸说道:“母妃她……父王,你就饶了母妃吧。”

楚律看楚静乔这做派,就知道她这请求是做戏给余家兄弟看的,转身瞪了罪魁祸首的余家兄弟一眼,又向外走去,不由地想自己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王妃不像王妃,郡主不像郡主。

终归扛着王妃出去太过惹眼,楚律将石清妍送到厢房,由着祈年、沉水给她收拾了,就领着人送楚静乔、石清妍两人回城,在山下时打量了耿奇声一眼,心里不信耿奇声不知情,但若逼问耿奇声,将这事闹开了也没意思,于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就向城里去。

马车里,楚静乔跟石清妍坐在一起,看着石清妍红肿的眼睛,她小心地问:“母妃,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石清妍将染了蒜汁的帕子丢在楚静乔脸上,楚静乔立时眼睛湿润起来,眨巴了下眼睛,明白石清妍这是装哭了。

“你父王仰慕人家王夫人呢,回头就叫他亲自开口跟王钰说叫王夫人收了你做徒弟。”石清妍说道,心想她就得叫楚律在心里承认令楚静乔拜甘棠为师是因为甘棠非常会勾引男人,谁叫甘棠竟然想将战火烧到她这边。

楚静乔连连点头,又试探地问:“那母妃失踪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清妍笑道:“没什么,就是偶尔矫情一下。你不知道呀,这男人厌烦女人唧唧歪歪,但若没个女人为他患得患失,他反而不舒坦不自在。”

楚静乔深有同感地点头称是,又笑嘻嘻地低声说:“母妃,你不知道那两个黄毛小子被我哄得一愣一愣的。我瞧着余问津对我已经有点不同了。”

石清妍笑道:“你真是个好苗子。”

楚静乔得了赞赏,又因终归她跟石清妍两个联手逼着楚律倒向她们,自觉报了甘棠背后使坏的仇,便觉得心情大好。

马车外,楚律被大事小事所扰,一直蹙着眉头,临到益阳城外,看见王钰赶来,忙问道:“人到哪了?”

王钰说道:“未叫他们进益阳城,属下的意思是想将陛下他们撵出益阳府,叫他们回了京城。这还要多亏了王妃放的火。”说完,心里有些佩服石清妍,转而又想起石清妍教唆楚静乔为难甘棠的事,心里矛盾起来,暗道在大事上石清妍是高明的,但在些许小事上,未免有些小心眼了。

楚律听王钰这般说,心里也明白眼下不是抓了楚徊的时机,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楚徊没了,先不提其他人马会借此对益阳府围而攻之,单说燕回关外的蛮子若趁乱袭来,整个魏国都危险了;况且,他筹谋许久,也没想过此时就生擒了楚徊,倘若擒住他,不管是胜的还是败的,都十分的丢人现眼一个是来勾搭嫂子的,一个妻子被人勾搭;随即越发觉得石清妍与耿氏不同,不会被皇帝迷惑住。继而想起楚静乔要拜甘棠为师的事,暗道眼下不是纠缠这些琐事的时候,先将这事解决了吧,于是貌似漫不经心地对王钰说道:“静乔要拜了甘棠做师父,就叫甘棠收了她吧,拜师礼叫王妃准备了送过去。”

王钰一愣,忙道:“王爷,甘棠不是喜欢跟人来往的性子,只怕她的性子会惹恼了郡主。”

“王妃的性子太跳脱了一些,只怕她教不好静乔,”显然已经带坏了,不然也没有今日这出好戏,“由着甘棠教导,本王就放心了。”

王钰愣了,听楚律说出这貌似关心楚静乔教养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劝着楚律由着楚静乔这样,想了想,疑惑道:“属下还是不知道郡主要跟甘棠学什么。”

王钰不明白,楚律却是不能告诉他,转而想着石清妍嘴里的话多半是难听的,她说的勾、引大可以领会成相夫的意思,于是说道:“学一学甘棠的气度也好。”

王钰听楚律这样说,心里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但终归怕楚静乔给甘棠气受,于是又说道:“王爷,若是这样,多请了几个教养嬷嬷。”

“王钰,就这样定下了吧,眼下内忧外患不断,不将静乔交给甘棠,本王不放心。”楚律请求道。

王钰听楚律这般说,也知道益阳府内烦心事比比皆是,不忍叫楚律为这点子事分心,又想楚静乔大抵是一时兴起,过几日叫甘棠借口过节府内事多疏远了楚静乔,过了年后十五,楚静乔就不会记得还有甘棠这位师父了。

于是楚静乔认甘棠为师的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等到楚律送了石清妍、楚静乔等人回府,楚律想着要跟石清妍问个明白,便随着石清妍进了蒲荣院,瞧见楚静乔也跟了来,便冷着脸问:“你过来做什么?”

楚静乔小声地说道:“女儿有事要请教母妃。”

楚律冷哼一声,说道:“又是那偶然、平凡的事?既然有了师父,日后就不必再来缠着你母妃了。”说完,忽地愣住,看了眼石清妍抢先一步走在前头的背影,不由地一凛,暗道自己终归被这女人绕了进去,耿氏只是将甘棠嫁给了她不喜欢的王钰,石清妍是叫他不自觉地将甘棠当成了擅长勾引男人的女人。

楚静乔今日算得上功德圆满,此时听楚律说出这话,忙见好就收的退下。

楚律进了屋子里,瞧见石清妍由着丫头帮忙换衣裳,便低声说道:“你何时才能有点王妃的样子?”

石清妍冷了脸,换了衣裳后就拿了自己的书歪在榻上看。

祈年、沉水等人自觉地退下。

“他跟你说了什么?”楚律又追问道。

“说了什么已经告诉王爷了,王爷若不信,那就罢了。”说着,忽地拿起楚律的手看了眼,见这手宽大的很,叹了口气就又放下。

楚律心里疑惑她为什么看自己的手,伸手抓住石清妍的肩膀,说道:“王妃……”

石清妍淡淡地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其他的事你再问我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去问问甘棠,兴许她知道呢。”

楚律看石清妍这冷淡模样,心里也信她并没有再隐瞒什么,不然她大可以不放火,不叫人疑心她跟皇帝见过面,收了手,就说道:“你好好歇着吧,本王晚上再来看你。”说着,便向书房去。

说了晚上去蒲荣院,谁知因要等关于楚徊的消息,便又在书房里蹉跎了一夜。

第二日晚上,楚律去石清妍那边,就瞧见石清妍依旧冷冷淡淡的,也不似早先那般见他来床上,就顺水推舟地跟他窝在一起睡,反而动辄说出一些冷言冷语酸不溜秋的话赶了他出来。

因瞧着石清妍这副酸态,楚律便安了心,觉得这女人虽别扭,但大抵是对自己动心了,因此忙着追赶楚徊,便也不常到蒲荣院来。

那边厢,石清妍忙着叫楚静乔大张旗鼓地拜了甘棠为师。

拜师宴是摆在王家的,因石清妍领着孙兰芝、窦玉芬等人前来观礼,原本该坐在上位的甘棠便只能坐在偏位。

楚静乔是吃过甘棠算计,且见识过甘棠能耐的,此时拜她为师,与其说是甘拜下风,不如说是意不平。给甘棠磕了三个头,将甘棠视作戏弄男人的高手后,楚静乔就恭恭敬敬地向甘棠喊起了师父。

除了随着石清妍过来的孙兰芝等人,益阳府内的孙夫人、窦夫人、莫夫人也都来了,众人心里都纳闷的很,不明白楚静乔认了这师父到底学的是什么能耐。

甘棠坐在偏位上,脸上淡淡的受了楚静乔一拜,心里略有些不甘心,偷偷瞧了石清妍一眼,暗道对楚律而言,他终归会偏向石清妍、楚静乔,对王钰而言,楚律又远比她重要,放眼天下,兴许,也只有关外那人会将自己当做他心头的第一人了。

53十里红妆嫁姨娘四

甘棠心中思念着燕回关外的雅道人,可惜雅道人终究不能回来。

过了两日,收到消息说楚徊不见了,并且也没进瑞王、熙王的藩地,楚律因不知他出没出益阳府,很有些失望,尚未来得及多做慨叹,那边奉旨前来跟他商讨如何应付燕回关外蛮子挑衅的官员便到了。

耿奇声原是知道楚徊到了益阳府的,可惜他终归没能再跟楚徊详细说一说他在益阳府见到的东西,此时听说皇帝派的官员来了,便赶紧随着武言晓去迎接。

在锦王府大门外看见一行人到来,仔细看去,见领头一人是余家二老爷余笙,不由地暗道一声好,心想若是余笙,他倒是能放心地将他见识到的事一一说给余笙听。

余笙下了马,见耿奇声随着一个略有些驼背的人一起迎接他,心里便有些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对着耿奇声,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知这位是……”

武言晓笑嘻嘻地说道:“这位是王爷身边的武言晓武先生。”

余笙笑道:“原来是武先生,不知王爷可在,本将有些要事要与他商议,事关燕回关,耽误不得。”

武言晓笑道:“王爷就在书房,还请余将军这边请。”

余笙拱了拱手,就跟武言晓进去,进了锦王府,忽地听到砰的一声,就瞧见一束烟花冲上了天,不由地愣住,忙问:“怎地白日里放烟花?”

武言晓咳嗽一声。

耿奇声心里很有些不屑,笑道:“是王妃要给吴姑娘挑烟花呢,吴姑娘过几日就要出嫁了。”心里嘀咕了一句锦王府就是这样没规矩。

这吴姑娘就是吴佩依,吴佩依乃是耿家家奴,先做了耿氏的陪家丫头,随后做了锦王的通房,一路成了庶妃,转而又要风光大嫁了。想来世间再没有比她更见多识广的丫头了。

余笙也知道锦王府庶妃要出嫁的事,与耿奇声一般在心里嘲笑两声,便随着武言晓进了书房。

到了书房中,余笙忙恭敬地对楚律行礼,楚律由着王钰搀扶起余笙,然后说道:“余将军一路辛苦了,不知余将军带来了陛下的什么话?”

王钰是知道那皇帝偷偷进入益阳府偷会锦王妃的事的,此时听楚律这般问,嘴角就露出一抹冷笑。

余笙忙道:“想来王爷也已经知道了燕回关外蛮子作乱的事,眼下石将军奉旨回京,北边再无可用兵马,还请王爷为了魏国的千秋社稷,为了魏国黎民百姓出兵关外。臣代天下万万人多谢王爷了。”说着,伸手一挑前襟,跪在楚律面前。

楚律笑道:“余将军的话有道理的很,本王这几日正为了此事寝食难安。原也想出兵,奈何这几年益阳府旱涝不断,粮草不足,眼下军中所剩口粮勉强只能叫军中将士果腹。若叫他们出关,有些强人所难了。想来余将军也知道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此时将士们饿得两眼昏花,如何能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