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闻言,看了眼耿奇声,忙道:“王爷,益阳府这两年……”

“余将军,半年前益阳府请旨赈灾的折子就上了两遭了。”武言晓说道。

余笙跪在地上,忙道:“王爷,倘若燕回关被破,不独益阳府,整个魏国都会落入蛮子之手。”

“是以,还请余将军为了魏国江山社稷,替益阳府将士求陛下赐下粮草。此外,军中刀枪也缺的很,也要请陛下赏赐一些。”楚律说道。

余笙听楚律这话,便知楚律是早有准备,又看耿奇声不住地挤眼睛,因此便有意说道:“王爷话虽如此,但到底如何,还要等下臣请示陛下旨意。”

楚律点了点头,又听到外头传来砰砰的两声,也有些头疼,便对余笙说道:“余将军先回去歇息吧,京中远离燕回关,想来余将军也不是十分知道燕回关的事,还是请武先生一一给余将军演说一遍吧。”

余笙早知楚律不会轻易发兵,于是磕头之后又站起身来,看见楚律起身领着王钰出去,虽有些看轻武言晓,却还是笑着请他去说燕回关的事。

楚律心知耿奇声一直跟着余笙大抵是想将从余思渡那边套来的话说给余笙,也不拦着,因有他领路,便径直领着王钰要从府里穿过去进西院,才到角门处,又听到砰地一声,心里吓了一跳,耳边半日还能听到回响,忍不住冷了脸,才要对王钰说一声他先去蒲荣院瞧瞧,就见翠墨一溜烟地跟了过来。

翠墨垂手对楚律说道:“王妃说,王先生若是忙完了正事,就赶紧去一下蒲荣院,她有事讨教。”

王钰为难地说道:“属下不好进蒲荣院吧。”早先进的那一次是特殊情况,此时没楚律发话,他也不好进去。

楚律冷着脸,心里也想知道石清妍玩的什么把戏,于是对王钰说道:“你随着本王一起进去。”

王钰说道:“是。”

翠墨机灵地进去通传,等到楚律、王钰进了蒲荣院院子,就瞧见地上一堆的炮仗皮,石清妍搂着楚静徙坐在廊下,楚静徙哈哈笑着,耳朵还被石清妍捂着。

王钰眼尖地看见地上掉着一个香囊,心里立时明白定是石清妍拉了一群人一起看,此时那群人听说他进来了,就手忙脚乱地回避了。

“王先生来的正好,你替我瞧瞧这炮仗可能做成摔炮。”

王钰蹙眉道:“什么是摔炮?”

“就是摔出去它就响的,本王妃想着等吴姨娘出嫁的时候,叫送亲的队伍一路撒红纸,红纸里搀和进去摔炮,一路摔过去,这样才够喜庆。”石清妍说道,原想用花瓣的,奈何眼下除了几朵零星的梅花,就再没有其他的花了。

楚律不耐烦道:“王妃,这炮仗需点燃才会……”

“王爷是外行人,就不要掺和我们内行人的事。”石清妍不留情地说道。

楚律吸了口气,忍不住握紧拳头,暗道自己果然太忍让石清妍了。

王钰有些尴尬地说道:“王爷说的是,这炮仗需点燃才会响。”

石清妍诧异道:“不是啊,要是上下两块小石头,中间隔着一点火药,也不能摔响吗?”

王钰看见廊下阴凉处堆着一簸箕的火药,眉心跳了跳,只觉得石清妍当真会自娱自乐,大着胆子走到前面,拿了纸张卷了一点药粉,忽地瞧见面前递过来一块金闪闪的金砖,抬头看见楚静徙穿着一身纱裙涨红了脸又有些期待地将金砖递给他,伸手接过,待楚静徙又跑回石清妍腿上坐着,就一咬牙用力地一砸,没听到什么动静,又欢了一小撮火药,砸下去后听到砰的一声,随后又掂了掂手上的金砖,瞧了眼手指上不小心炸开的一点油皮,便一本正经地跟石清妍说:“王妃要的摔炮,大概能做出来。”

“真的?”石清妍惊喜地说道。

楚律不耐烦道:“王钰,莫随着她胡闹。”

石清妍对王钰招了招手,王钰立时上前两步躬身听她说话。

石清妍低声说道:“先做了摔炮,摔炮做出来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炮弹了,那炮弹丢出去,自己就会炸开。”

王钰想着“炮弹”二字,便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伸手看着自己破了的那点油皮,心里也明白了那炮弹的效用,又低声道:“王妃,若做出炮弹来……”

“装在弩上。”石清妍跟王钰心有灵犀地说道,见王钰是个触类旁通的人,便有几分佩服他。

王钰终于明白为何石清妍作弄甘棠自己依旧不是十分厌烦她了,惺惺相惜地点头,说道:“王妃果然英明。”

“彼此彼此。王先生做好了之后,千万得叫本王妃见识见识。”石清妍说道,“只是眼下别叫那外行人知道,他知道了,定会觉得咱们是在无理取闹。”

王钰是知道新近石清妍跟楚律有些不大对付的,又觉总归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要献给楚律的,因此便点了点头,说道:“属下遵命。”说完,暗道自己只是一个工匠,似石清妍这般总是能指点他制造出新的武器的人,才是高人。

“下去吧。”石清妍挥了挥手,瞧见楚静徙还微微嘟着嘴盯着王钰手里的金砖看,就笑道:“小仙子,咱们视金钱为粪土,不看了啊。”

楚静徙吐了一口唾沫,冲那金砖说:“这是粪土。”

石清妍看楚静徙做这不雅之举,暗道这可不是仙子的作为,忙说道:“心里明白就行了,不用说出来。”

王钰看石清妍已经开始教孩子了,屈膝行了礼后退下,退到楚律身边,看楚律脸色不好,便有些讪讪的,没话找话地说道:“王爷放心,王妃如今教三姑娘,郡主就交给甘棠了。”

楚律想起楚静乔没事就奔到王府去,不由地蹙眉,心想若是王钰知道楚静乔过去学的是什么,就再不会说这话了,一边向外走,一边问王钰:“方才王妃跟你说什么了?”说完,想起王钰从石清妍面前退下的恭敬模样,蹙了蹙眉,暗道楚静乔只跟着石清妍学就够了。

王钰笑道:“王爷日后就知道了。”说着,见手里还拿着金砖,临出蒲荣院的时候,瞄了一眼,瞧见金砖上刻了个石字,暗道这石王妃果然将锦王府府库当她们家的了,想着,就将金砖揣在了怀中。

楚律心中有些憋闷,有些介怀石清妍有话只跟王钰说的模样,但就如他不会背着王钰跟甘棠做出对不起王钰的事一样,他也不信王钰会跟石清妍有个什么,心里想着冷落石清妍几日了,今晚上也哄哄她了,于是也不再追问王钰什么,就领着王钰向西院去。

西院之中,陆参领着几个工匠已经做出了装着轮子的弩机,虽还有些瑕疵,但也是一大进步。

楚律欢喜地叫王钰试验了几回,最后笑道:“多谢陆先生了。”

陆参乃是一工匠,勉强认识几个字,此时听楚律尊称他为先生,便忙受宠若惊地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原是王先生高才,能描画出这模子,不然小的哪里知道这弩机还能这样造。”

王钰笑道:“我才是不敢当呢,这都是王妃的功劳,我也不敢居功。”说着,又绕着这弩机转了两圈,看着楚律欲言又止,终归是什么也没说就径直从西院离开了益阳府。

待回到家中,瞧着自己带回来的那块金砖,王钰便又去了自己的书房,瞧见书桌上胡乱地摆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就将金砖放在一旁,然后坐在书案后,暗道石清妍也算得上他的师父了,早先石清妍说是要一架弩,如今为报她指点之恩,自己合该做出弩还了她的情。想着,便从身后百宝槅子上拿了早先石清妍不要的那架镶金嵌玉的弩来摆弄,随后又在纸上胡乱描画起来。

累了半日,王钰才从书房出来,瞧见外头月光已经映照在了积雪之上,便向后头去,待进了卧房,看见甘棠侧着身子搂着陆迎儿睡,伸手将迎儿的手塞到被子里,转身就要向外去。

“钰哥”

王钰回头,看见甘棠微微抬头看他,便笑道:“你睡下吧,我去书房歇着就好。”

甘棠支起身子问道:“钰哥用过饭了吗?”问着话,又伸手试探了迎儿的额头,摸到她额头并无异样,便松了口气。

王钰点了点头,说道:“在王府里用过了。”瞧见甘棠起身的时候领口张开一些,露出一角粉红的抹胸,便别过脸去。

甘棠笑了笑,就又躺下。

王钰见甘棠醒了,便趁机问道:“今日郡主来,可有难为你?”

甘棠微微摇头,随后问道:“钰哥,王爷跟王妃还没和好吗?”

王钰一怔,忙道:“你怎知道的?”

甘棠有些酸涩地一笑,“郡主跟王妃母妃母女情深,瞧见她,我便知道了。钰哥劝一劝王爷吧,毕竟,一世夫妻不是那般容易修来的。”

王钰闻言,暗道果然楚静乔因为石清妍给甘棠脸色看了,因那一世夫妻的话有些黯然,又想石清妍虽有大智慧,但也应该谦逊一些,不能太跳脱了。

“我明儿个便借口你要操持陆参的婚事,替你跟王爷婉拒了郡主的造访。”

甘棠微微睁大眼睛,听到迎儿嘤咛一声,伸手拍着她的肚子,便没了言语。

王钰见此,未免惊醒迎儿,忙退了出去,待出了里间,听到里头甘棠轻声哼唱着哄迎儿的声音,不由地回想起石清妍抱着楚静徙看人放鞭炮的样子,暗道甘棠这样的才是贤妻良母,一个巴掌拍不响,也难怪楚律会跟石清妍闹别扭。

虽也希望楚律跟石清妍和好,但总归这些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这边厢王钰、甘棠夫妇两人分床歇息,却一派岁月静好模样,那边厢,石清妍、楚律同床共枕,却是一片腥风血雨。

却说石清妍听说楚律要来,又叫沉水准备了蒜汁帕子准备“矫情”地将楚律哄走。

不巧,楚律又似早先那般直到二更才来,有幸陪着石清妍一个床睡的楚静徙因白日里看多了石清妍点火放炮,这会子就尿在了床上。

石清妍原想着楚静徙被奶娘们教养的晚上知道拉尿了,因此抱了她暖床也没料到会遇上这事,此时忙起身披着衣裳叫人将楚静徙抱起来换衣裳换被褥,自己哆哆嗦嗦地站在床边看着。

不想楚律这会子就进来了,许是有些惊讶石清妍会领了楚静徙一起睡,便走到床边,摸了把石清妍的手,说道:“好歹披了衣裳。”

石清妍下意识地避开,冷笑道:“王爷来臣妾这做什么?”瞧见自己的声音猛地抬高后,楚静徙立时被吓醒,啊地一声哭出来。

楚律有些责怪的看了眼石清妍,恰看见挪开的枕头下放着一方帕子,一时兴起了怜子之心,便拿了帕子要给楚静徙擦眼泪。

石清妍见是沾了蒜汁的那一条,自己为取用方便才放在枕头下的,忙伸手抢过来。

楚律心中疑惑,见沉水要将那枕头拿走,便接过枕头,在枕头下闻了闻,闻到大蒜味,心里便了然,见石清妍裹着披风在椅子上等着沉水、祈年换了被褥,便也在一旁坐着。

沉水、祈年等人见情形不妙,便识趣地将抱得严严实实的楚静徙抱走。

石清妍躺在新换的被子里,觉得冷的很,裹紧了被子躺着。

“蒜汁?”楚律沉声说道。

石清妍唔了一声。

楚律回想起这几日来石清妍的哭闹,暗道事有反常必有妖,果然是用了蒜汁才哭的,“为什么?”

“大冬天的动情伤身,哭上一场容易伤风感冒。”

楚律想要冷笑,随后却又没了这嘲笑她的心,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妃当真是惜命。”说着,瞧见沉水大着胆子送了热水进来,便等沉水出去后洗了手脚,然后上了床,盖着被子,瞧见石清妍并不像早先那般将他当做火炉一般靠过来,一时也无心向她凑过去,心里感慨良多,许久说道:“睡吧。”说着,就转身背对着石清妍,听到身后她轻微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你觉得老四如何?”

“陛下是个好人。”

“那本王呢?”

“……混球一个。”石清妍原也要说楚律是好人,但心思一转便又改了口。

楚律侧着身子笑了,将手探向身后,摸到石清妍的手,便拿了手指抚摸着她的手,说道:“本王永远不会要甘棠,你放心吧。”

石清妍闷声笑了一声,暗道你想要甘棠,本王妃就要了王钰,反正王钰猿臂蜂腰,要了也不吃亏,随即将头靠在楚律背上,笑道:“王爷可要说到做到。”

楚律见石清妍如此,就知道两人和好了,心里想着如此也好,将她的手拉到面前轻轻抠弄两下,听她呼吸舒缓知道她睡着了,因她柔软的身子紧挨着自己后背,不由地就来了兴致,便转过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即解开她的衣裳,轻轻贴过去,想顶入之后再将她弄醒,于是轻轻地试着戳了一下,不想一下子就进去了,且她身下湿漉漉的,心里诧异,便退出身来,微微掀开被子,就着外头的烛光一看,只见自己身上染红了一片。

“血染青龙喽。”石清妍打着哈欠支着身子瞄了一眼,伸手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便兴致昂然地等着看楚律怎么办。

楚律眼皮子跳个不停,身下也软了,低声道:“王妃为何不告诉本王你在信期里?”

石清妍含糊地说道:“本王妃怎么知道王爷今晚上来了兴致?”说着,嫌弃地瞥了一眼楚律身下,悠悠地说道:“这玩意怎么这么像是被人砍了头的泥鳅?”

楚律拉了被子遮住身下,听到石清妍这戏谑的话,低声道:“王妃不起来服侍本王擦洗?”

石清妍枕着手臂,笑道:“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告诉王爷一句真话,那就是将本王妃从床上拉起来的人起码要倒霉十年,王爷自求多福吧。”

楚律听她这自信的话,忽地醍醐灌顶一般,醒悟到早先的和好不过是想引诱自己与她敦伦然后骗自己染了一身的血。因想明白了,便立时起身披了衣裳,绕到隔间恭桶那,瞧见沉水、祈年机灵地留了热水温在这边,于是洗了身子,待要叫石清妍替他拿了干净衣裳,又觉那是不可能的事,自己折了出来,光着腿待要找衣裳,又不知衣裳在哪里,一时气愤,抬脚踢向柜子,便觉脚趾上疼痛难忍,料到此时他光着腿沉水、祈年是死也不会进来的,又瞧见石清妍趴在床上那幸灾乐祸模样,一咬牙穿了外裤便向外头去。

外头守夜的丫头瞧见他虎着脸出来,赶紧开了门送他出去。

楚律阴沉着脸走到前院,就见翠墨领着顾逸之正在书房前转悠。

顾逸之看见楚律回来,忙迎了上去,说道:“王爷,大事不妙了。”

楚律见顾逸之三更半夜在书房外徘徊便知事情不好了,忙问:“到底是何事?”

顾逸之说道:“陛下被烟雾熏坏了眼睛,堂兄领着他上门求王爷给陛下诊治来了。”

楚律的眼睛忽地睁大,双手紧紧握拳,暗道好不要脸的人物,竟然敢来寻他,楚徊定是看见他只叫人赶,不叫人抓,因此吃定了他以大局为重不会拿了他怎样,于是胆大包天地送上门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天上的月牙孤零零地挂着,一阵小风飕飕地刮过,楚律腿上的汗毛立了起来,忽地他想,自己当真开始倒霉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蹲地画圈圈:这是泥鳅吗,有这么粗壮的泥鳅吗,有吗,有吗……

 

54十里红妆嫁姨姨娘五

楚律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般情形下跟楚徊面对面。

因楚徊被顾逸之堂兄领去了顾逸之的住所,楚律便不得不又叫人将他接回锦王府,毕竟顾逸之的屋舍太过简陋容易叫有心之人对楚徊暗下杀手。

但不管是耿氏还是石清妍,仿佛都会花园园林没什么兴趣,因此前后两任王妃一个设计了锦王府后院,一个将锦王府后院分成八块,竟没有一个想着要留下一个花园供人闲时玩乐;而且这两人仿佛对待客也没什么好感,除了前头的留客天,再没有接待外人的地方。

因此,也没什么地方能藏楚徊,楚律便将楚徊迎回了留客天,待瞧见楚徊在顾逸之堂兄顾漫之的搀扶下走出轿子时,心里只剩下无可奈何,于情于理,他都想弄死这个此时眼睛上蒙着纱布却依旧优雅从容的人,但偏偏他却还要考虑大局,考虑着魏国的江山社稷。

“陛下,里面请吧。”

“多谢三哥。”楚徊说道,一手轻轻搭在顾漫之手上,便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就似早先楚律没叫人追过他,没放火熏坏了他的眼睛,而他也没到过凤崎山,没将石清妍囚在密室一般。

顾逸之身为知情的人,此时不免有些同情楚律,盯着楚律的背影,低声说道:“王爷……”

楚律挥了挥手,此时也后悔当初将石清妍从床上拉下来,若是他没拉,她就不会一气之下随着楚静乔去了凤崎山;她没去,也就不会放火;她不放火,虽说他要费劲脑汁地去寻找楚徊暗中派到益阳府的人,但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总比这样尴尬地面对楚徊,还要心不甘情不愿地请了大夫给楚徊医治眼睛的好。

楚律慢步跟上,顾漫之贴心地提醒楚徊:“陛下,咱们到了留客天了。”

“天留我不?留!”楚徊意有所指地说道,暗道楚律叫他住在这地方,难不成是下马威?

楚律眼皮子又跳了一下,心想楚徊果然是小人,这点子小处还要与人争锋,难不成他想说他大难不死是老天保佑他?开口说道:“王妃一时兴起起名字,陛下过两日就知道锦王府里头能住得下陛下的,就只有这么一块地了。”

楚徊笑道:“那还要多谢三哥招待了。”

楚律头疼个没完,瞧见天色已经有些发亮,心里盼着楚徊早些进去歇息。

楚徊又向内去,由着顾漫之将自己引到一处客房,便在客房中的椅子上坐下,随即笑道:“三哥,朕此次来是为了与三哥商讨如何应对燕回关外蛮子作乱一事的。”

顾逸之见顾漫之瞪向他,便坦然地回了他一眼,各为其主罢了,况且如今顾漫之的主子狼狈地投奔而来才是客,顾漫之有什么理由瞪向他?再看楚徊,又想这人好厚的脸皮。

楚律说道:“眼看天快亮了了,陛下赶紧歇息吧。有事等陛下歇息好了再说。”

楚徊笑道:“客随主便,就依着三哥吧。”说着,微微侧着脸,听到楚律领着顾逸之退下的声音,便微微抿了嘴,若不是楚律追的紧,害得他怕延误了求医,此时也不会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地进了锦王府。

“陛下,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混账。”顾漫之愤慨地说道。

楚徊笑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况且他不过是你一个堂弟罢了,漫之何必自责?”

顾漫之咬牙握拳道:“到底是顾家一时忘了约束子弟,竟有个这样黑心欺主的混账!”想到自己一行被顾逸之这浪荡子追赶,只觉得脸面尽失。

顾漫之算得上顾家极有出息的子弟,自幼便是顾家的骄子,因此便养成了一些心高气傲的性子,自幼便看不起顾逸之这等纨绔子弟,此时自觉被顾逸之扫了颜面,便羞愤得不行,恨不得此时就在顾逸之身上报回来。

楚徊静静地说道:“耿大人、余将军都在这留客天中吧,去请了他们过来。”

顾漫之答应了,吩咐其他人照看好楚徊,便去留客天中寻人。

不一时,耿奇声、余笙便被传唤了过来,耿奇声、余笙两个只当皇帝是被楚律抓回来软禁的,不由地都吓得失魂落魄,过来后,都战战兢兢地看着楚徊。

楚徊似是猜到这二人的心思,说道:“两位爱卿,朕不放心这燕回关,因此特地赶到益阳府与三哥商议如何应对关外蛮子。”

因楚徊的不急不缓,耿奇声、余笙二人便安下心来。

顾漫之记着楚律将楚徊安置在留客天中的事,只觉得这是楚律有意怠慢楚徊,于是赶紧问道:“耿大人,这锦王府中难道再没有一处能叫陛下歇息的地方?这留客天如此的简陋……”说着,打量了一番这屋子,在外逃窜了几天,这屋子已经是十分好的了,但终归配不上楚徊的身份。

耿奇声说道:“顾小哥不知道,这锦王府就分前院后院,前院便只有这留客天中能住人,后院里分成了八块,一块住着三个姑娘,一块住着王妃,五块住着侍妾们,剩下的一块勉强能留客的地方就是西院了,这西院又失了火,又藏了些东西,因此也住不得人。”

顾漫之脱口道:“岂有此理,哪有这样的王府?”说着,眉心跳个不停,暗道这锦王府当真是……一时想不起怎么形容,半日心想这锦王府当真是荒谬。

耿奇声回了顾漫之,便跟余笙两个一起盯着楚徊的眼睛,关切道:“陛下的眼睛是怎地了?可是锦王他对陛下……”

楚徊笑道:“爱卿多虑了,朕这眼睛并无大碍,歇息两日就好。”说着,伸手遮着眼睛,“既然三哥为了三嫂请了许多名医上门,有名医开药,想来不过两日这眼睛便好了。”

耿奇声忙道:“陛下不可掉以轻心,先不说锦王请来的是妇科圣手,看不得陛下的眼睛;单说这锦王未必没有害陛下之心,陛下岂可信了他?”

楚徊说道:“朕已经将朕在益阳府的消息传入京中,爱卿只管放心,眼下朕在益阳府,三哥未必比朕自在,他是不会对朕动手的。”

耿奇声见楚徊成竹在胸,便不多嘴,转而说道:“陛下,臣已经将在锦王府的所见所闻说给余将军听了,余将军的意思,也是想叫锦王爷拿了一些西院的弩机出来。”

余笙接口说道:“正是,只是看来锦王早有准备,听他拿了要粮草辎重等事推搪不肯派兵襄助燕回关将士,只怕他是不肯拿了西院弩机出来的。”

楚徊微微低了头,循着声音问耿奇声:“你看锦王妃如何?”

耿奇声皱起眉头,随后说道:“石王妃行事没有章法,叫人猜测不了她的心思。但早先石王妃借着诊病与臣密谈,听她的意思,她本意是想叫王爷将做好的弩机献给陛下的。”

楚徊回想起上次石清妍问能不能从上京活着出来的事,暗道石清妍当是有些见识的人,心知撤藩乃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因此不肯跟楚律一同做了逆臣贼子的。既然楚律不肯交出弩机,那他便不要,只管从石清妍那边得了图纸就是,“漫之,本王交给你的杯子可还在?”

顾漫之忙道:“陛下要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