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不成锦王当真要舍了益阳府?”耿奇声话出了口,便有些恨不得掌自己嘴,这世上怎会有不爱江山,一心要舍了自己藩地的藩王?

楚徊吸了口气,忽地又觉眼睛疼,一手捂着眼睛,嘴角便紧紧地抿起来。

“陛下”耿奇声忙唤道。

楚徊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强忍着眼上的疼痛,说道:“静观其变吧。”说着,便又自行接下纱布,慢慢地一圈圈地解开后,瞧见视野里暗的很,明知道屋子里点着数支蜡烛,却还是觉得不够明亮。

耿奇声看着楚徊动作,却不敢劝,细细地去看楚律的眼睛,瞧见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忙关切道:“陛下觉得如何了?”

“铺纸、研磨吧。”楚徊说完,将眼睛睁大,发现视野越发黯淡,心里生出一股不祥之兆,暗道的他的眼睛只怕好不了了。

耿奇声忙给楚徊铺开纸张,又将笔递过去。

楚徊提笔给京中太后并心腹写了信,由着耿奇声一一将信封好后,便又叫了顾漫之进来,交代顾漫之道:“既然益阳府要缩短宵禁的时辰,便借着天色昏暗的时候,叫人将信送出去吧。”

顾漫之看见楚徊并未敷药,心里便也惴惴不安起来,但眼下依着楚徊的吩咐办事要紧,便赶紧将信收下,随即忙道:“陛下快些将药敷上吧。”

楚徊点了点头,便由顾漫之相助将药敷上,随后听说秦柔回来了,便待耿奇声、顾漫之走后将秦柔唤了过来,等秦柔来了,便又觉秦柔比早先矜持了许多,仿佛此时她才想起自己算得上是个大家闺秀。

秦柔去求石清妍给她名分,被石清妍稀里糊涂地糊弄一通,便又折了回来,此时再看楚徊,就有些尴尬,举止依旧是恭敬的,但却少了早先的关切意味。

楚徊察觉到秦柔的不同,待秦柔搀扶他歇息时,便出声问道:“你可是觉得本王与你早先见过的样子十分不同?”

秦柔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臣女那时还小,几年不见,许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

“那你记忆里的本王是什么样子?”

秦柔斟酌一番,随后说道:“王爷可还记得臣女十岁那年奉义母之名给王爷送茶水的事?”

楚徊回道:“隐约记得。”

“王爷现在是平易近人,那时是……”秦柔微微蹙眉,想了想,轻轻地开口道:“大抵王爷经历的事多了,因此跟那时不同了吧。”说着话,脸上又微微泛红,待楚徊在床上躺下,不由地微微怔住,一边将床上的锦帐放下,一边想着早些时候自己以为自己会做锦王妃,便处处端着架子,后头自己连侍妾也不是就进了第五组院子准备排上侍寝表,便放下架子跟孙兰芝她们一起讨好石清妍,如今自己依旧什么都不是,便在瑞王身边做着丫头做的事。正想着,忽地锦帐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那手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秦柔忙道:“王爷要什么?”

“你的手。”

秦柔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竭力隐忍后才能服侍楚徊洗漱,此时看他将手伸出来,却又因羞赧不敢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王爷歇息吧。”

秦柔说着,忽地就见楚徊隔着帐子准确地抓住了自己的手,心跳个不停,细细去听,又听帐子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进来吧。”

秦柔就似受到蛊惑一般,另一只手轻轻撩开锦帐,在床边坐下后,鬼使神差地问:“王爷可还记得答应过臣女的事?”

楚徊微微蹙眉,手拉了秦柔一下,笑道:“自然记得。”

秦柔被楚徊拉倒在床上,脸微微贴着楚徊,轻笑一声,随即说道:“王爷其实是忘了吧。”说着,便站起身来,抽出自己的手,将锦帐重新掖好,随即便又向隔壁自己如今的屋子去。

楚徊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衣襟,指尖微微有些湿润,暗道秦柔这是哭了,心里想着楚恒答应过秦柔什么?又想这秦柔心里大抵真正喜欢的人还是楚恒吧。有人拒上龙床终归是件琐事,楚徊便又丢下这事,拉了拉被子,琢磨着楚律在这时机缩短宵禁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才缩短宵禁,晚上百姓们并不敢立时出来况且出来了除了在大街上游荡也并无其他的事做。

不过隔了一日,第二日,益阳城的百姓便瞧见大街上竖起了柱子,柱子上挂起了花灯,除了花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群摆卖茶点、花灯等各色小玩意的摊子。

这些摊子白日里并不少见,但到了晚上仍旧有,便有些稀罕了。于是这往日里日落之后便冷寂下来的大街顿时热闹亮堂起来。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留在家中也无事,便三三两两地都到了街上转悠。

过了两日,余思渡喜热闹,听说益阳府缩短了宵禁后,便立时费了些唇舌劝说楼朝日、余问津一起来益阳城街上闲逛。

楼朝日、余问津也有些好奇,便答应了他,才要出了留客天,余思渡忽地说道:“不知郡主会不会跟了我们去,听说如今就能赏花灯、猜灯谜呢。”

即便是上京里头,也只有正月十五那日的宵禁推迟,能够叫京里的百姓“痛快”地过元宵,是以这不在正月十五便能随意地去赏花灯,对余思渡而言是十分新鲜的。

楼朝日不言语,只看向余问津,余问津笑道:“莫开玩笑,郡主怎会去?若是郡主出事,谁担当的起?”

余思渡讪讪的,便不再提起这话,跟着余问津、楼朝日出了留客天,又出了大门,此时已经到了往日宵禁的时候了,但出了大门,走过锦王府大街,眼前便豁然明亮起来,一路彩灯高挂,甜香飘扬,欢声笑语不断。

余思渡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忽地瞧见一群人簇拥在一处牌楼前,便拉着余问津、楼朝日去看。

三人挤着人过去,待过去后,除了二楼上挂着的帘子,再看不见旁的什么。

“这边到底瞧什么呢?”余思渡随口问道。

“京城第一才子何必问当街对对子呢。”斜地里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余思渡、余问津扭头,瞧见是束起头发披着大氅的楚静乔,便双双愣住。

楚静乔原是不屑出来的,后头听石清妍说这等胡乱的地方才是磨练的好地方,便被她忽悠着出来了,方才瞧见了余家兄弟,便也跟着挤了过来。

见楚静乔被人挤了一下,余问津便大胆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他跟余思渡中间。

楼朝日因瞧见是楚静乔,便也帮着挡住拥挤的人群。

楚静乔心里大喜,暗道石清妍果然没骗她,于是不时地羞涩地看余问津一眼,又不时地怅然地望向只顾着看热闹的余思渡。

楼朝日说道:“怎地何必问会来益阳府?”说着,心想大抵是楚律为了吸引百姓上街,因此有意叫人顶了何必问的名头吧。才想着,忽地瞧见明灯高悬的牌楼上走出来一人,那人皎若天上月,紫袍外披狐裘头戴金簪,微微一笑,瞬时灿若金乌,不是何必问,却比何必问更像是第一才子,容貌与楚徊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两分不同之处,一分是年纪,另外两分,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五叔,是五叔。”楚静乔心里大喜,伸手抓了抓余问津的手臂摇了摇,随即忙又放开。

余问津听说是楚恒,便仰头去看,待要细看,又见楚静乔被人群挤得向前倾倒,便拉了楚静乔护在身前。

楚静乔记恨地看了眼那只管往前挤的余思渡,心想着这黄毛小子什么时候能开窍?想着,因有余问津护着,便一门心思去看楼上楚恒。

楚恒站在牌楼上,冲着楼下一笑再笑,随即负手说道:“对对子未免太老套了一些,不若叫在下替楼下诸位写福字吧。楼下的各位莫要拥挤,在下今日摆下摊子,不给诸位写完,绝对不走。”说着,又微微点头,便转身下楼。

楚恒的声音就如没有棱角的暖玉一般,极其温润,话语里并无机锋,偏温和的叫人不想抗拒。

总归是第一才子写的字,就算是一个福字也珍贵的很,因此瞧见了楚恒便毫不怀疑他是第一才子的益阳府人,便又簇拥着要抢第一才子的字。

楼朝日、余问津二人却不由地都有些失望。

“我五叔的福字写的最好了,祖父也夸过呢。”楚静乔与有荣焉地说道。

余问津、楼朝日愕然地点头附和,原想看楚恒才华横溢地跟益阳府众人对对子,原来却只是写福字而已。

楼朝日暗道何必问的招牌,只怕要被楚恒给砸了,据说这瑞王在先皇纵容下写的一手烂字,才这般想着,不由地一个趔趄向前倒去,万幸栽在另一个人身上,并未完全倒下,细细看去,只见身边那些个做着平民百姓装扮的人个个魁梧出众,再细细看,便能辨出这些人是行伍之人。因发现此事,便从人群中挤出来,挤到外头,又看见摆摊的人的个个虎背熊腰,登时明白这初初解禁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出门,定是楚律叫军中的将士扮作平民。

余问津也护着楚静乔从人群中出来,出来后,余问津便问楚静乔:“郡主,你的人呢?”

楚静乔扭头看了看,并未看见赵铭家的两个小子,便说道:“应当是在某处找我呢。”才说着,忽地扭头躲到余问津身后,余问津向那方向看去,便见是楚律、顾逸之、武言晓并七八个随从侍卫过来了。

楚律早瞧见了楚静乔,便站在原处等着余问津将楚静乔领过来,口中对武言晓说道:“武先生果然是能人,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引着百姓出门。”

武言晓笑道:“王爷过奖了,‘何必问’在这边对对子,街那头,王夫人在一所小楼里只见五岁下的小儿,要认了十个义子义女,那边的妇孺更多一些。”原本想叫石清妍给楚律认下几个义子的,后头想了想,又没胆量叫石清妍出来抛头露面,虽然是在屋子里隔着帘子,且见的都是些小儿,但谁知道楚律的心思呢。

楚律闻言,便知武言晓说服了甘棠也出了家门,瞧见楚静乔磨磨蹭蹭地跟着余问津过来,不由地心里一跳,暗道楚静乔都出来了,石清妍焉能老实地在家坐着?低声问楚静乔:“你母妃呢?”

楚静乔睁大眼睛,说道:“母妃在家呢,父王问这个做什么?”

武言晓松了口气,心想幸亏没叫石清妍上街收义子。

楚律也松了口气,暗道石清妍没出来就好,忽地看见天上窜起无数烟花,火树银花绚烂成一片,看向那处,他又想,权当叫益阳府的百姓提前过元宵吧,眼眸落向燕回关,一时也没了再看这街景的心思,瞪了眼楚静乔,便一路向锦王府去。

楚静乔战战兢兢的,唯恐楚律秋后算账,便乖乖地跟着他回去,余问津因没瞧见余思渡,便留下等他。

武言晓、顾逸之还要留下照看楚恒并察看这街上有无异样,因此便留了下来,再派了人去找楚静乔的小子。

楚律、楚静乔父女两个一路谁都没有言语,半路上了轿子,待进了王府仪门内,楚静乔腿脚酸疼地跟着楚律,瞧见他进了角门去了蒲荣院,便赶紧回了怡然楼。

楚律进了蒲荣院,一路也并不言语,待沉水、祈年送了水来,自行洗漱后,便上了床,待上床之后,过一会子,才见石清妍钻了上来,酝酿许久,楚律神色沉重地开口道:“本王决定明日对燕回关派出援兵。”

石清妍一愣,说道:“你不怕人都去了燕回关,皇帝趁虚而入叫人攻了益阳府?也罢,既然皇帝在,就拿了他当人质,等燕回关的事了了再放他走。”瞧见楚律眉头紧锁,便好心地拿了手指替他舒展眉头。

楚律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倘若燕回关的形势不是这样危机,他倒是能够拖一拖,跟楚徊要了粮草兵械。瞧见石清妍要收了手,便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手指紧了又紧,暗道益阳府火树银花,燕回关水深火热,如论如何,都太凉薄了一些。

石清妍贴着楚律躺着,心知皇帝在楚律也危险的很,倘若有人居心叵测造谣说楚律软禁了楚徊,挟天子以令诸侯,楚律便成了众矢之的了,“倘若益阳府没了,王爷可给自己留了退路?”

“倘若益阳府没了,本王就什么都没了。”说着,转身在石清妍唇上亲了一下,又将她侧着的身子拨正,然后俯在她身上,也没心思翻云覆雨,只压在她身上贴着她的脸不言语。

石清妍眼珠子转着,伸手在楚律背上拍了拍,心里想着难不成自己也要跟着楚律活不下去了?扭头在楚律脸上亲了一下,便伸手搂着他脖子闭了眼睛睡觉,忽地睁开眼睛将楚律推开,然后侧着身子说道:“王爷,你说你这样的都重得了不得,那些个嫁给胖子的女人到底是怎么过的日子?”

楚律尚且沉浸在益阳府势力被削弱后便会立即被楚徊夺取的假想中,忽地听她这般问,便有些一头雾水,暗道这如何过日子跟轻重有什么关系?忽地想到她这话的意思是那些个女人如何受得了被胖子压在身下,心里先因她这不正经的念头恼了,转身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两下,随即笑道:“你想知道?本王来教你。”说着,伸手将石清妍拉到自己身上骑着,然后枕着手臂,静静地看她自娱自乐。

石清妍骑坐在楚律身上,将手伸进他胸口摸了一下,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成了亲的女人果然离不开男人,王爷你千万不能死啊,要死也得先休了臣妾,这死寡、活寡都不好守啊。”身下略动了动,觉察到臀后楚律某处已经立起,便要后退去褪他的裤子,仔细瞧了眼,忽地扑哧一笑,待要说话,就觉天旋地转间自己被已经被楚律推倒。

楚律迅速地扒下她裤子,轻轻地顶进去,看她因身体被胀满一时说不出来,便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一定不死。”身下动了两下,便又吻向她的唇。

过了一个时辰,楚律依旧没有睡意,因石清妍方才打岔,此时他心境平和的很,暗道就当自己是遭了皇帝陷害的忠良吧,明儿个他就对燕回关派出救兵,先救了燕回关再说。想着,自嘲地一笑,又想自己一直盘算着要做乱臣贼子,没承想,最后却又成了个忠臣。

第二日,楚律一个激灵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外头天色大好,赶紧起床换了衣裳,洗漱之后便要匆匆出门,待要出门,又见石清妍依旧睡得香甜,便伸手推了她一把,“五弟来了,他今日要跟你请安呢。”才说完,就见石清妍猛地坐起来。

石清妍眼睛尚未睁开,嘴里喊着:“沉水,来给我挑衣裳。”说着,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楚律不屑地哧了一声,暗道楚徊是瞎的,楚恒人要随着他说话,饶是石清妍打扮的跟天仙一般,也没人会看她。

出了蒲荣院,楚律便向书房里去,待进了书房,瞧见楚恒、王钰、顾逸之、武言晓都在,这几个还在说着昨晚上大街上的事。

“三哥,我这手腕子都快要断掉了。”楚恒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笑嘻嘻地看向楚律,闻到楚律身上的醋味,白净的眉心上微微皱起一道小细纹。

楚律因在蒲荣院里呆了一夜,并未闻到自己身上的醋味,此时看楚恒在,便决绝地慷慨道:“五弟,我已经决定向燕回关派出救兵了,救兵如救火,再不能拖下去了。”

武言晓、王钰等人都知道益阳府若对燕回关派出救兵,便等于削弱了益阳府的势力,让益阳府再抵挡不住皇帝抑或者其他人的袭击。

王钰忙道:“王爷不可,请皇帝从旁处调兵,便是给皇帝借道借粮草兵马,也比出兵强。”

武言晓也说道:“王爷,再等一等司徒尚吧,兴许他明日便会传来消息。”

楚律想了一夜,此时已经想通了,说道:“立时出兵吧,兴许司徒尚他们在关外也等着本王派出援兵呢。”

楚恒听楚律这般说,便一边转着手腕,一边笑道:“小弟那边的十万兵马,前日就绕道出发了,眼下该是离着燕回关不远了。”说着,浅淡的唇中牙齿微微发出白光,“是以三哥不用为这事着急,还请三哥瞒着四哥此事,待四哥派了大军过来,叫四哥的大军拖着辎重来回奔波也不好,不如咱们兄弟两个你四我六分了四哥大军的粮草辎重,可好?”

楚律微微眯起眼睛,看楚恒一副随意模样,暗道这可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跟楚徊较劲,却叫楚恒捞上了一笔,“好!”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乃阴暗了,人家五王爷是大公无私的说~~~~~~~~~~~

竟然会有人说王妃赐婚不可行,因为她不是甘棠啥亲人,一个小官还叫父母官呢,既然是父母官,插手人家的婚配也是有滴

59十里红妆嫁姨娘十

楚恒的封地中洲府就在益阳府东边,此番楚恒出兵,也有一些信赖楚律的益阳府会护着中洲府的意思。再者说,益阳府能够不出兵,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况且楚恒十万兵马派出,粮草等等也需要补给,只要了那其中的六成,也算是厚道了。因此楚律心里不过稍稍有些抱怨楚恒并未提前跟他说,便对楚恒没了嫌疑。

“小弟先去见过四哥,待见过四哥之后再去给三嫂子请安。”楚恒看楚律舒展了眉头,便又握着自己的手腕说道。

楚律坦然地笑道:“你三嫂子这几日有些咳喘,不用去见她了。”说着,便领楚恒出了书房去见楚徊。

才出了书房,就瞧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子跟翠墨站在一处,那小子细看有些赵铭的模子,此时他恭敬地低着头站在翠墨身后,等着翠墨替他传话。

翠墨开口对楚恒说道:“五王爷,郡主想等五王爷闲下来后跟王爷请安。”

楚律纳闷地说道:“郡主并未去寻她师父学习?”说完,心想大抵是昨儿个楚静乔看见楚恒了,因此便留在王府并未出门。

楚恒惊诧道:“静乔有师父?”

楚律点了点头,看王钰还在身边,便说道:“静乔认了王夫人做师父。”说着,因想着楚静乔是跟甘棠去学如何勾、引男人的,便觉有两分对不住王钰。

楚恒扑哧一声笑了,却不追问楚静乔跟甘棠学什么,说道:“待我闲下来便叫了她来见我。”说着,随着楚律向留客天去。

路上,楚律因益阳府不必出兵,身上担子轻了许多,因此便又一门心思想着宵禁、修路的事,问楚恒:“若是在益阳府与中洲府之间修路,你可愿意?早先的那些道路遇到雨雪天便泥泞不堪,且也有些狭窄。”

楚恒闻言,笑道:“那就修吧,想来修好了道路,小弟来三哥这也便宜。”问完了,便又笑道:“三哥这推迟宵禁的法子好得很,小弟从没瞧见过这样热闹的晚上。待我回去了,也这么着。”

楚律笑道:“除了这推迟宵禁、修路,武先生还画下图纸,设计了在益阳府哪一出修庙建铺面呢,待回头叫他拿了图纸来给你参详参详。”

楚恒闻言,便扭头看向武言晓,笑道:“武先生果然是能人。”

武言晓看出楚律不肯对外提起石清妍的名字,便堆着笑脸硬着头皮将这事认下了。

楚律、楚恒才进了留客天,没走多远,便瞧见一处门上贴着大红的福字,随即就见耿奇声、余笙、楼朝日、余问津、余思渡等人迎了出来。

众人恭敬地奇声给楚恒请过了安,楚恒对这几人说过免礼后,便打量着这留客天,暗道这一个院子里怎住下这么多人?

不跟这几人废话,楚律便又领着楚恒向楚徊住着的屋子去,兄弟二人待门外的顾漫之通传之后,便进了这屋子。

才进了屋子尚不及见过楚徊,便听啪的一声,却是那捧了药要喂给楚徊的秦柔迎头看见了楚恒便手软了。

楚律眉头微颦,暗道楚徊听到顾漫之的通传,怎没叫秦柔回避?而且便是贸然相见,这秦柔也太失仪了,“秦姑娘,再去弄了药来吧。”

秦柔听楚律开口,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地看着楚恒,不由地心跳个不停,头再向一旁坐在桌子边不喜不怒的楚徊看去,心里猜测着楚徊到底是谁。

“秦姑娘,先跟锦王、瑞王请安吧。”楚徊淡淡地说道,一时间只觉得有趣,暗道自己进了益阳府后,怎地连番遇到这种对他没心思的女人,那留下耳铛的石王妃这几日再无音讯,想来她也不是真的对自己有好感,如此看来,放火的多半就是她了。

“四哥的眼睛还好吧?”非礼勿视,楚恒见秦柔在楚徊房里,便知这秦柔是楚徊的人,因此并不去看她,此时看楚徊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纱布,便出声问道,楚律并未明说是如何知道楚律在益阳府的,因此他也不知楚徊这眼睛为何受了伤。

楚徊身上摸了下眼睛,笑道:“无碍的,过两日便能痊愈了。”说着,察觉出秦柔屏住气息,暗道此时秦柔知道他是皇帝,会不会后悔拒上了他的龙床?

秦柔心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一是得知这几日伺候的人是皇帝,二是眼前就如记忆里一般的瑞王当真出现了,三是这几日她竟然一直将皇帝当成了瑞王,此时心里无数惊涛骇浪涌过,这几年肖氏的教导终于派上了用场,一瞬间,她便明白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留在楚徊身边,于是默不作声地低□子将地上碎掉的碗片一一捡起。

“秦姑娘?广陵侯夫人的女儿?”楚恒忽地想起楚律对秦柔的称呼,便笑着问道。

秦柔心里一跳,一边是怕楚徊猜疑她跟楚恒不清不楚,一边是激动楚恒竟然还记得她,左右矛盾之间,只能堆着笑脸说道:“回瑞王爷,小女子正是秦柔。”

“早先说过你出嫁时我骑马送你,如今你成了我小四嫂子,这叫我怎么送你出门?”楚恒说着,抱着手臂有些促狭地看向楚徊。

楚徊一笑,心想秦柔说楚恒答应过她一事,原来是这么件事,“倘若五弟愿意,五弟大可以一路将我们送回京城。”说着,便亲昵地冲秦柔点了点头。

秦柔一时间不明白楚徊的心思,面对楚恒,又笑不出来,说不出,于是僵硬着面孔端着碎掉的瓷碗,有些仓皇地赶紧退了出去。

楚律眼皮子一跳,暗道楚恒若送了楚徊回去,如何还能再回来?

“四哥太不厚道,才来了几日就想走,既然我来了,不如咱们叫了大哥、二哥都过来,兄弟五个一起在三哥这边过年岂不好?”楚恒说着,又走了两步,伸手在楚徊面前试了试。

楚徊暗道难怪他们兄弟几个还住在皇城里头时除了楚律哪一个都不喜欢楚恒,这楚恒实在太奸猾了一些,楚律就罢了,他总是以大局为重的人,若是熙王、颐王来了,指不定其中哪一个会生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妄想。楚徊不回楚恒的话,转向楚律,问道:“朕在益阳府的事可告诉了大哥、二哥?”

“回陛下,没陛下的话,臣不敢擅自告诉两位兄长。”

楚徊笑道:“大雪封路,行路艰难,就不必告诉他们了。”

“遵旨。”楚律说道,看着楚徊,心里盘算着益阳府素来跟旁边的几省和睦的很,待年前其他几省的官员向他恭贺新年时,他便顺道将修路的事说了。

楚徊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笑道:“太后年迈,朕不好离了她在外地过年。”

“若是叫钟将军知道四哥就在益阳府等着听他的捷报岂不是更好?如此燕回关的将士也会感念四哥的恩德,越发卖命。”楚恒说着,心里也明白楚律虽没说,但楚律也有燕回关危机一日未解,便要留楚徊一日的意思。

楚徊笑道:“五弟的话有道理的很,但除了燕回关,朕还有整个魏国要打理。”

楚恒心里嘲讽地一笑,暗道若是楚徊这般以江山为重,便该早向燕回关派出援兵,如此,他中洲府的男儿便不用一路奔波前去燕回关了,笑道:“太后睿智过人,有太后坐镇上京,四哥只管安心地留下吧。”

楚徊并不知楚恒是心疼那派出去的十万兵马因此咄咄逼人,心里也不以为楚恒会大公无私地派出自己的兵马,只觉得这楚恒越发骄纵了,嘴里半分也不让人,因提到燕回关,便顺势说道:“不知燕回关情势如何了?”

楚律看了眼楚恒,说道:“钟将军并未再来信,想来钟将军老谋深算,定是扭转了局势,再过几日定有捷报传来。”

楚徊闻言沉默了一会子,心想楚律这话多半是敷衍他,钟将军这等德高望重的老将军,若不到万不得已怎会拉下脸发信求援,这等局势怎会轻易地就被扭转;但倘若他说出心里的猜测,便等于要求楚律派出援兵,如此就是在楚律面前落与下风,此后定会被楚律借着燕回关危机要挟。思量一番,便淡淡地说道:“既然三哥这般说,那想来燕回关是不要紧的了。”

楚恒眉毛一挑,暗道楚徊当真沉得住气,他这是还想跟楚律较劲呢。

楚徊面上从容,心里却有些着急,原本想着楚恒来了,楚律定会跟他一同劝说楚恒派出一些兵马,如今看来,这楚恒是跟楚律同气同声要拿着燕回关一事敲诈他的。这般想着,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入了这两人的局,继而又为燕回关担忧,心里想着再过两日,倘若两日后楚律、楚恒还是不提派出援兵的事,他便只能先开口了。

“听说五弟昨日冒充何必问在街头写福字?”楚徊没话找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