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问想着,陛下、两位王爷是不是要派兵去阻挡一下颐王、熙王?这两位王爷藩地上赋税太高,必问可不想以后在他们地盘上做买卖。”何必问说道。

“你再自称必问,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贺兰辞不耐烦地说道,心道这么大的事,何必问不快马奔来报信,竟然带着几车女人慢慢吞吞一路笙箫地晃过来。

“……这不可能,朕并未收到消息。”楚徊迟疑地说道,眼睛盯在何必问指着的地方,心道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防着了楚律、楚徊,却没想到先作乱的竟然是熙王、颐王。

楚律也有些疑惑,但无缘无故,何必问撒这么大的谎子做什么?

正想着,便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待开门后,进来一人却是顾逸之,顾逸之进来后,不顾礼节,便立时凑到楚律耳边说话。

楚律的眉头随着顾逸之的话拧了起来,沉重地说道:“陛下,何必问的话是真的。”

何必问有些自得地说道:“王爷过奖了,必问知交遍布天下,跟颐王、熙王也有些买卖来往正经的买卖是以早早知道这些还是能够的。”

“正经买卖?可是倒卖关外的战马?”贺兰辞因跟何必问合伙做着这买卖,因此立时开口问。

“正是不过陛下、王爷们放心,必问卖给他们的都是外强中干的马匹。”何必问笑着撇清自己的干系,随即手指又指向从亘州府,再到上京最后绕过江南一大片最后直到益阳府的道路。

楚徊抿着嘴,心道若不是楚律铲除了他的暗探,此时他也该收到消息了,迟疑地问:“这是他们进攻上京的路线?”

“不,必问将这么大的消息告诉陛下、王爷们,陛下、王爷们总要赏赐必问一二,必问准备拿了亘州府的上等木材运到江南换了丝绸,然后再将丝绸运到益阳府、中洲府换了皮毛、人参、鹿茸,还请陛下、王爷们给个方便……”

“三哥以为如何?”楚徊急忙问道,无暇去理会何必问此时就讨要封赏的事,心道当真人不可貌相,熙王、颐王竟然这般不省事。

楚律叹息一声,说道:“陛下,想来余将军随后便会来告诉陛下此事,请陛下稍安勿躁。”说着,见楚徊站起身来,便也站了起来。

楚恒说道:“三哥、四哥,我们回锦王府商讨一下如何应对吧。”说着,扯过贺兰辞、王钰手上的丝绢,见这丝绢滑不留手,乃是上等之物,暗道何必问这人当真爱炫耀,瞟了他一眼,想起当年先帝替他请甘康收他为徒,甘康却直言拒绝的事,心道贺兰辞就罢了,这甘康到底是为了什么收何必问为徒?

自家人斗起来永远比对付外人狠多了,楚家此时另外两兄弟勾结着要造反,于是益阳府内的楚家三兄弟便分外齐心合力,比之对付燕回关外的外族更加用心,因此地不是商议大事的地方,于是三人便领着各自的随从向外去。

石清妍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瞧见原本软磨硬泡哄着她出来的楚律将她漏在这边不管了,淡淡地说道:“都说爱美人更爱江山,又有哪个当真能办得到?”

“都说礼贤下士,还不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只怕日后必问的商路也难打通。”何必问心有戚戚焉地说道,随即不避嫌地坐在石清妍旁边,暗道这裹着脸的王妃被漏下来就算了,他这第一才子怎也被人忘在这边了?

“再自称必问本王妃把你舌头割了。”石清妍蹙眉道,手指点在小几上,心道颐王、熙王造反她也无能为力,陵园那边她一个又去不得,如今人被漏在这边了,不如就去自己的酒楼里瞧一瞧。

“必问陪着王妃在益阳府逛一逛?”

石清妍扭头瞥了何必问一眼,又转过头来,随即又堆着笑脸转过脸来,说道:“咱们谈谈生意吧,你在益阳府开铺子,我手头上有许多铺面,我卖给你吧。”

“铺面在哪里?待必问查看一番再说。”

“还没盖好,听我们王爷的意思是要再建外城,你先给了银子,有了银子我们王爷好将外城铺面盖的漂漂亮亮的,还有余钱能倒腾旁的事,到时候内城外城的铺面随你挑。”

何必问从腰上拿出巴掌大的金算盘来,拨了拨金算盘上的翡翠珠子,说道:“王妃当真是贤良淑德一心为王爷着想,但就跟王妃的个子一样,这铺面未必能盖出来,盖出来了,也未必能做买卖。兵荒马乱的,必问不敢随便丢出金子。”

“何先生就大胆赌一赌,瞧瞧颐王、熙王能不能成气候。若知道,要是颐王、熙王成事了,指不定皇帝迁都益阳城,这边的铺子更值钱呢。”

何必问听石清妍暗示若是颐王、熙王攻下上京,楚律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令楚徊迁都益阳城,笑了笑,心道石清妍好大胆子敢说这事,拨了拨算盘,啧啧两声。

“这叫做算盘?”石清妍探着头问。

“王妃没见过?”

“嗯。”石清妍点了点头,瞅着那脆生生的翡翠、白生生的手指吞了口唾沫,暗道若是楚律有这样的手,她就天天拿在嘴边啃一啃。

“请王妃过目。”何必问将算盘递给石清妍,看石清妍拿了算盘在手上胡乱地拨弄,便知她当真不会用算盘,拿过算盘唰地一抖,随即将上面珠子向上拨去,“上头两行一粒算作五,下面一粒算作一,前头是万千百十,这是八。”

“这是八十八?”石清妍拨了十位上的珠子。

“王妃当真聪颖过人。”何必问百无聊赖地说道,暗道楚徊、楚律、楚恒都在益阳府,若不趁此时机说服三人答应给他开通上路,减轻赋税,那他此次过来就算是徒劳无功了若是楚徊三兄弟对付不了熙王、颐王两位兄长,那他更是徒劳无功了。

石清妍拨了拨珠子,随即说道:“我瞧着我们王爷那实心眼的是要帮着皇帝对付颐王、熙王了,但也不能白帮,那亘州府我瞧着不错,得归了我们,还有益阳府、亘州府中间那地,也得归了我们。到时候修了运河,直接将亘州府、益阳府连成一片得了,江南人喜欢亘州的木头,益阳府人喜欢江南的丝绢,直接用运河来回运送就好。”

何必问正无聊地想撇开石清妍独自去逛一逛益阳府,听石清妍这般说,便忙堆着笑脸扭过头来,笑道:“王妃当真以为陛下会将亘州府给了锦王爷?”

“要么亘州府归了我,要么皇帝迁都益阳府,何才子以为我这矮子王妃凭什么叫王爷将我领出来?”石清妍自信地看向何必问。

何必问怔住,手指在算盘上拨了两下,心道就算是当今太后也没胆量说出这种话来,沉吟一番,细想一下这些时日叫人在益阳府打听来的事,说道:“王妃究竟能当益阳府多大的家?”

“何才子究竟有多少金子?”

何必问淡淡地一笑:“王妃以为甘先生为何收我为徒?王妃又可知必问这第一才子的名头花费了多少金子?”

石清妍轻轻地一叹:“何才子以为益阳府怎会推迟宵禁?何才子又以为皇帝为何会困在益阳府?”

何必问敬佩地起身,心道这枕边风当真是又猛又烈,恭敬地拱手道:“人不可貌相,必问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妃见谅。”

石清妍端庄地站起来还礼,叉着双手行了万福,暗道这人能够打动甘康,那可当真是富可敌国了,“本人又何尝不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何必问拱手请石清妍坐下,“咱们要从何说起?”

“漕运、码头铺子迟些再说。想来那时候我们王爷忙的很,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人也不及何才子精通买卖。因此,咱们如今说的是等益阳府、亘州府连成一片后,这挖掘运河修建城墙的事。”

何必问心道这些自古以来就都是衙门朝廷的事,如今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笑道:“王妃,这些事何某插不上手吧。”

“听你的口气买卖做的挺大的,既然如此,将运河城墙的事承包给你又如何?你是懂行的人,自然知道土木的价钱。与其徭役百姓叫他们去修建城墙,不如叫他们被何先生招纳过去领了工钱修建城墙。如此他们手上有了银子,何才子的铺子才有买卖,本王妃才能拿到赋税。”

“王妃要先给了必问金子,必问才会替王妃去修建城墙。”

“金子?拿了铺面、码头漕运来换。”

何必问有些口渴,见屋子里并未放下茶盏,便舔了舔嘴唇,在心里盘算一番,心道自己替石清妍修建城墙,盖上牌楼,挖了运河,然后拿了漕运、铺面抵承包的工钱,如此自己也算赚了;但分文不出的石清妍白得了赋税,真真是空手套白狼啊……“王妃的意思是,必问要想承包城墙、运河,要先给一些金子?”

“当然,不然我们王爷如何能得了亘州府,何才子如何能承包?”石清妍理所当然地说道。

何必问叹息道:“王妃当真是做买卖的行家。”

“那你给不给金子?”

何必问笑道:“贺兰一心忠于锦王爷,必问情愿将金子押在他身上。”说完,心想能见识到这么一位三言两句便说得他心服口服的高手,此次来益阳府也算不得白来了,只是那位锦王爷若知道石王妃口中益阳府、亘州府都是她的,心中做何感想。但不管楚律这位王爷如何,他何必问都要将石清妍引做知己了。

两人相识一笑,泯了初相识时的恩仇。

“必问送王妃回府?”

“免了,本王妃等王爷来接我。”

“王爷眼下忙得很。”

“不妨碍,本王妃想矫情的时候天塌下来也挡不住。”

76真绝色自倾城一

石清妍这边埋怨楚律哄了她出来,又把她漏在好人楼里,那边厢,楚律匆忙回锦王府的路上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没想到,又因熙王、颐王二人埋得这样深,深感意外诧异,于是便一心扑在这事上,再没多想。回了锦王府,跟楚徊、楚恒并耿奇声、贺兰辞等人商讨了半日。楚徊想叫楚律、楚恒两个将辎重再拿出来;楚恒因中洲府所剩兵马不多,犹豫着不肯出兵,更不肯将分走的辎重拿出来;楚律也因与楚恒两个不乐意此时便告诉楚徊燕回关危机已解,推算不出究竟要在这次帮楚徊多少。

于是乎一时间一帝两王也没商议出什么对策更何况,楚徊认为并不能凭着何必问一人之词便对颐王、熙王兴兵,于是便又叫人速速去打探。

因这么一蹉跎,便到了二更时分,屋子里楚家三兄弟正因谁该出多少兵僵持,屋子外翠墨被沉水瞪着,终于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敲门随后借着送茶水进去。

一一将茶水摆在众人身边的小几上,翠墨就大着胆子说道:“王爷,沉水姐姐问王妃跟王爷一同出去的,怎还没回来?”

楚律一怔,蹙眉反问道:“王妃没回来?”说着,看向楚恒、贺兰辞等人。

贺兰辞嘟嚷道:“王爷莫看小道,又不是小道媳妇,小道哪里知道?”

楚律一噎,仿佛记起自己今日是带着石清妍出门的,这沉水来问,可见石清妍是当真并未回来,掐算着时辰,心想石清妍若是在外闲逛也不至于此时还未回来。

楚徊想起山上石清妍说过做女人总要矫情一下的事,便笑道:“三嫂子是不是还留在好人楼里等三哥去接?”

楚律脱口道:“陛下,王妃听说亘州府的事,定不会这样不懂事。”

“三嫂子年纪小,有些拿捏不住轻重也情有可原。她定是等着三哥去接呢。”楚徊淡笑道,心道余君言、皇后,哪一个女人都比石清妍省事。

楚律想到石清妍行事有些不通人情世故,暗道她当真有可能气自己撇下她就留在好人楼不回来,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便喝。

“王爷水热。”翠墨看楚律将茶水吐出来,就知道自己说迟了。

楚律舌头被烫的一麻,却也只能强忍着,对翠墨说道:“叫人去接王妃回来。”

翠墨答应了,赶紧端了楚律的茶盏去换新的来,人也慢慢向外退去。

“陛下,陛下,属下有要事来报。”翠墨尚未出去,顾漫之便挤着他进来,进来后,便亟不可待地说道:“陛下,属下有要事回禀陛下,还请陛下暂且回了留客天。”眼神戒备地看着楚律、楚恒,心道这二人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楚徊闻言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虽看顾漫之鼻青脸肿十分碍眼,却心知顾漫之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来告诉他。

“三哥、五弟,咱们且去休息一个时辰,等会子再商议这事。”楚徊建议道。

楚律、楚恒心知他们三个此时面对面商议不出什么决策来,但兵贵神速,今晚上不商议出个对策来,谁也休想安睡,于是三人便都答应了。

楚恒兵马去了燕回关,此次平定颐王、熙王,他是只会出了辎重银钱,不会再出兵,因此对此事便不似楚徊、楚律那般经心,打定了主意待楚律跟贺兰辞商议到对策后,自己再随着楚律出钱出力。于是楚恒乖觉地让出空子叫楚律跟贺兰辞商议,自己便回了隔壁书房里歇息。

贺兰辞蹙眉道:“不知道陛下收到了什么要紧消息,竟是这样着急?”

楚律心里也疑惑,忽地又听外头翠墨说顾逸之又来了。

顾逸之原是陪着楚律来了锦王府,随后自觉自己陪在这边也无用,便又去了外头接应探子来报消息,是以此时得了新消息,便赶紧来报给楚律,急匆匆地进来,因太过着急,头顶上的汗蒸腾出白雾,见屋内只有楚律、贺兰辞、王钰,便低声道:“王爷,咱们的人带着炮弹到了亘州府南边,还没进亘州府就炸开了……”

“可伤到人了?”楚律忙问。

顾逸之说道:“咱们的人没事。熙王、颐王的人据说炸死了十余个。”

楚律呼出一口气,心道他们的人没事就好。

“熙王、颐王的人有意要声东击西,想偷了咱们人捎带过去的书信看,于是就放火烧了咱们人在的老庙,不想忽地一声惊雷,那群人就全被炸没了。此事惊动了熙王、颐王……还有,王妃的人自作主张放出话来,说是鬼山人、太甲真人,得一便可得半壁江山。”顾逸之说着,心知那些人是听石清妍的话才敢放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

楚律沉默了,贺兰辞很有些疑惑地看向楚律,“鬼山人、太甲真人,这是何方神圣?”

王钰回答道:“是王妃的师父,据说是类似于神仙一样的人物,动怒便会放下雷霆霹雳,手上又有真正的‘神兵利器’。”

贺兰辞看王钰说的认真,袖着手又问:“当真?”

王钰心知这两位神圣都是假的,但此时有心要作弄贺兰辞,便郑重地说道:“当真!”

贺兰辞嗤笑一声,说道:“小道是不信什么神圣,人间的圣人都能作假,更何况那些摸不着的神圣。”

楚律蹙眉道:“本王以为此事跟颐王、熙王作乱脱不了干系,毕竟颐王、熙王二人的举动太过突然,竟像是临时起意一般,早先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

“指不定是他们两人想要抢在陛下、王爷之前得到两位神圣,又或者怕陛下、王爷得了神兵利器,他们便再没大功告成的时机了。毕竟,死的是他们的人,他们更清楚那老庙里的‘雷霆’到底有多厉害。”贺兰辞说道,将鬼山人、太甲真人这两个名字在嘴里重复两遍,心道这名字起的太随意了,一看就像是石清妍给起的。

楚律、贺兰辞这两人的话都有道理的很,王钰、顾逸之挤了挤眼睛,心道这本是为了拖延熙王、颐王的计策,如今竟成了催促这二人造反的事,除了叹一声阴错阳差,计划赶不上变化,再也不能叫这二人说出旁的。

“王爷,眼下还是赶紧商议如何应对颐王、熙王吧。”王钰说道,心道并非石清妍的计谋有误,这炮弹在两个王爷的藩地外炸开,实属意外。

“嗯。”楚律点了点头,放任熙王、颐王造反终归不是上策,虽都是姓楚的,但这二人既然能跟外族人里应外合对付自家人,若他们成事,日后他跟楚恒都得不了好。

门上扣扣地想了两声,因想着定又是来传颐王、熙王消息的,楚律便叫外头人进来,见是翠墨,便忙问:“可有新消息?”

“……有,王妃不肯回来。”

楚律眉头紧蹙,心道她怎又在这种时候添乱,当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此时也想不出对策,王爷还是去接了王妃回来吧那楼里此时可还住着个何必问呢。”贺兰辞劝道。

楚律脱口道:“他不敢。”何必问若有胆子勾搭石清妍,他就挑了他的手筋脚筋。

“王妃未必不敢。”贺兰辞淡笑道,看楚律这心浮气躁模样,心道楚律是当局者迷,合该给他个台阶下,他才肯去接了石清妍回来。

王钰并不认同贺兰辞这话,心道石清妍虽有些不羁,并不忌讳男女相见,但她还是很谨守妇道的,“王爷快马过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回来,并不妨碍商议此事。”

楚律也拿不准石清妍留在外头会做点什么,但总归不管她麻烦只会更大,指不定熙王、颐王也学了楚恒的行事暗中将石清妍劫了去,握拳砸向茶几,听着茶几上茶盏砰地一声碎在地上,怒道:“这碍事的娘们!”怒了之后,便起身向外去,不知是坐久了还是怎地,起身后脚下一麻,胯骨一矮就撞在了茶几上,随即一脚踩在茶碗碎片上,索性鞋底厚实,并不曾割到脚,但因这么一歪,越发叫他气急,咬牙骂了一声“无理取闹”,盘算着速去速回,便向外去。

贺兰辞看楚律骂归骂,还是赶紧去了,叹息一声,对王钰说道:“王妃乃真绝色也。”

王钰想说一句不如甘棠颜色好,但未免尴尬,便闭嘴没言语。

楚律出了锦王府便纵马向好人楼奔去,此时大街上早已安静下来,道路两边的花灯也因为没了蜡烛相继熄灭。

马蹄声传出惊动了巡夜的官兵,但此时尚且不到宵禁的时候,于是便也没人拦着楚律。

楚律奔到好人楼前,丢开缰绳,由着身后随从牵住马,便迈步向楼上去。

好人楼的掌柜机灵地早早在楼下等着,不待楚律问,便堆着笑脸说道:“王妃在楼上呢。”

楚律冷着脸抬脚向楼上去,心道自己该借着这时机好好教训一下石清妍,也该叫她懂事一些了。待瞧见一间屋子外站着王府的侍卫,便知那屋子里是石清妍了,推开门进去,只见屋子里就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蜡烛,摇晃的烛光下,依旧裹着头脸的石清妍趴在小几上酣睡。

楚律心里滔天的怒气顿时没了,隐约有些安心,又有些心虚,原本石清妍怕耽误睡觉是不肯出门的,经了他的软磨硬泡,她才勉强答应出来,谁承想,听说熙王、颐王造反,他顿时就将她给忘了。

“王妃,回家了。”楚律走近轻轻推了推石清妍,见她不醒,又摇了两下。

“唔”石清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因这好人楼里比王府冷了许多,此时她的鼻息有些堵塞,手也因为冷缩在袖子里,“你总算想起我来了。”因带着鼻音,这原本随口说出的话就有些委屈。

楚律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回去吧。”

“嗯。”石清妍说道,裹着披风又将兜帽戴上,便跟楚律出了屋子,问门外侍卫:“我的知己呢?”

那侍卫偷瞄了楚律一眼,说道:“何公子一更天的时候就睡下了。”

“叫醒他,给他送宵夜,就说是本王妃请他的。”

“是。”

楚律诧异道:“知己?”

“是呀,何才子当真有趣,我跟他相谈甚欢,彼此引为知己了。”石清妍打着哈欠说道。

楚律心道何必问果然不得不防,因急着回王府,也不多问,牵着石清妍就要下楼。

“王爷,等我跟何才子说两句。”

“王妃当真不知本王还有急事吗?”楚律握着石清妍的手微微用力。

石清妍木木地看向自己的手,说道:“人活着哪天遇不到急事,一有急事就急成这样能成什么大器?”说着,甩开楚律的手,自己慢慢向楼下去,听到好人楼一间屋子里传出何必问不耐烦地叫声,不由地心情大好。

楚律见她自己下去,便急忙跟过去,待到了外头,见石清妍不上马车,反倒围着他的马转悠,催促道:“王妃快上马车。”

“我想骑马。”

“你莫再无理取闹!”此时将近三更,楚律这一声在黑夜里犹如炸雷一般传开。

石清妍抱着手臂说道:“知道我会无理取闹你还敢将我漏在这?”

楚律咬紧牙关,待见这大街上早已瞧不见一个人影,忽地一笑,说道:“王妃想骑马?行。”说着,拦腰抱住石清妍,忽地一用力,便将她放到马上,随即翻身上马,心道如此不要半个时辰便能回了锦王府,想着,一扯缰绳,便向前头奔去。

随行之人被楚律此举吓住,一个个呆若木鸡,随即便忙追上。

楚律纵马奔了一会子,忽地听到一声喝斥:“三更已过,何人胆敢在街上纵马?”

此声落下后,便见一行六个巡夜的官兵围了过来。

楚律忙勒住缰绳,不待去跟这官兵表明身份,便听到胸前石清妍剧烈地咳嗽起来,

手在石清妍背上拍了拍,就听石清妍气喘吁吁地说道:“夫、夫君,妾身的麻风已经传到了婆婆身上,若、若是传到夫君身上,妾身就百死、百死……”话没说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六人退开几步,窃窃私语一番,领头一人喝道:“将这女人脸上的纱巾揭开,三更本夜带着女人在街上狂奔,定然有鬼。”

楚律是定然不会当着外人面揭开石清妍脸上纱巾的,清了清嗓子,见自己急着回王府已经将随从撇开,此时少不得要亲自解释自己是哪个,不然这三更半夜的闹起来,整个益阳城都要人心惶惶,“本……”

“咳咳”石清妍又开始咳嗽,“妾身的痨病犯了……咳咳。”

听到这马上的女人还有痨病,底下的官兵又退开两步,但依旧不肯放他们两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