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瞧着定然有鬼。看这两人人五人六,说话又是上京那边口音,这两人定然是京城人。”官兵中一人在领头官兵耳边低声道。

说道京城人,这益阳府内土生土长的官兵便立时生出两分敌意,越发觉得这两人古怪的很,女的包裹严实又自称有痨病、麻风病,男的打扮的衣冠楚楚脸上神色却又不住变换,挥挥手示意方才说话那人再去调了人来,再次喝道:“将那女人的脸上的纱巾揭开。”

石清妍得意地回头看楚律,却因方才喝了风,又打起嗝来,打了两个嗝,便又咳嗽个没完,因跟何必问相谈甚欢,晚间也并未吃什么,此时肚子便又叫了起来。

楚律听石清妍肚子咕咕叫着,还一边打嗝一边咳嗽,就着官兵提着的灯笼看了看她眼睛,见她双眼被风吹得红肿起来,心里一堵,暗道合该刚才将她扔在马车里,翻身下马,对领头官兵招了招手,亮出一枚玉佩,说道:“本王的玉佩你可认得?”

那领头的有些防范楚律,随即又见楚律亮出一枚玉佩,不似方才那般凶狠,却也没让路,说道:“我们算老几,能见过这玩意?”听马上女人咳嗽个没完,心道她当真有痨病?

楚律沉默了,官兵不让路,随从没跟过来,他跟石清妍两个只能在这边等着。

“杀过去吧。”石清妍咳嗽着建议道,心道这益阳府的官兵未免太有些忠于职守了,听说她有病就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让开,看见楚律亮出身份,甭管懂不懂那玉佩,都该通融一二。

石清妍这句杀出去说出,六个官兵连同被叫来的其他六人便拔刀团团围住楚律、石清妍。

楚律懊恼地看向马上,心道难不成他要成为第一个死在自己官兵手上的藩王?

“王妃,你……”楚律开了口,又听石清妍咳嗽个没完,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见她手心有些凉,立时想到她原本在屋子里打瞌睡就有些着凉,此时又吹了风,当是生病了。

“姓甚名谁,报上名来。”领头人听楚律喊王妃,越发不信他是锦王,心道哪有王妃三更半夜出门的。

石清妍咳嗽着笑了笑,随即伏在马背上,“王爷看天上。”

楚律蹙眉仰起头,只见天上繁星璀璨,映衬着大街两边未融化的白雪,将天穹映衬得越发广袤无际,急着赶回王府的心诡异地平静下来,笑道:“当真是好景色。”

“王爷唱支曲子吧,臣妾,咳咳,只怕是命不久矣了,还请王爷日后记得漫天繁星下的臣妾。”石清妍头贴在马背上,侧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楚律。

楚律喉结动了动,明知道她在胡扯,但摸到她手心是凉的,手腕上却滚烫,心知她这是病得厉害了,莫名地开了口。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唱完了,楚律猛地翻身上马,搂住石清妍的腰肢,勒紧缰绳,慷慨地说道:“王妃,本王带你闯过去。”

石清妍翻了个白眼,心道又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她从千军万马中闯过去,就十二个自家官差,犯得着这么豪气万千嘛。

楚律话音落了,便要纵马向前,前头官兵早布下绊马绳,楚律只得勒着缰绳在原地转悠。

终于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楚律松了口气,伸手摸了下石清妍的额头,由着随从跟官差说话,待瞧见前头官差散开了,便将石清妍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纵马向锦王府奔去。

才进了锦王府,下马后,见有人围过来,楚律便扶着石清妍下马,对来人说道:“快叫太医去蒲荣院。”

围过来的是顾逸之、王钰,顾逸之一愣,便赶紧叫人去请太医。

王钰指了指书房外,说道:“王爷不好了,陛下脸色不好地等着王爷跟瑞王说话。”

楚律不耐烦道:“叫他等一等。”说着,见石清妍有些脚麻站不稳,便又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向蒲荣院赶去。

王钰心里吓了一跳,暗道石清妍病重?下午瞧着不还好好的吗?

待进了蒲荣院,沉水等人看见了也吓了一跳,都当石清妍受伤了。

楚律将石清妍放下,听说太医正在赶过来,便交代沉水、祈年:“好好照料王妃。”

“夫君”石清妍咳嗽着凄然喊道,又对沉水说:“我有最后两句话要说给王爷听。”

“当真只有两句?娘子?”楚律眼皮子一跳,一字一顿地说道,心道这人当真得寸进尺了,他越关心她,她越发装上瘾了。

“兴许是七八句,王爷不乐意听就走吧。”石清妍正沉浸在楚律为她冲冠一怒的幻想中,此时被泼了冷水,便在床上翻身,将脸上的纱巾解开。

楚律长叹一声,挥手叫沉水、祈年退下,耐着性子坐下,心道既然已经说叫楚徊等了,便叫他多等一会子吧,总归眼下这事难办的很,不好好商议一番,谁都不敢冒然答应楚徊出兵。

“王妃长话短说吧。”

石清妍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丢到一旁,说道:“一,亘州府是咱们的;二,马匹粮草刀枪,何必问给了。”

楚律一怔,忙走过来将石清妍拨正,说道:“王妃细细说一说,本王没听懂你这意思。”待瞧见石清妍脸上红红的,伸手摸了摸,见她额头更烫了,又说道:“等看过太医再说吧。”

“不必了,这明摆着就是着凉。”石清妍咳嗽着,又将她跟何必问商议的话跟楚律说了一通。

楚律听石清妍大方地将许多铺面还有码头漕运给了何必问,忙道:“王妃不当家不知家务事,这漕运怎能给了何必问?土石原是取自山上,叫百姓去修建城墙也不费银子,何必又要包给何必问?”

石清妍气极反笑,咳嗽道:“王爷这般喜欢徭役百姓?”

“……这不不费银子嘛?”楚律算不得贪官酷吏,也称不上爱民如子,这银钱他算得还算清楚。

“奴役一群穷人有什么意思?不如给了他们工钱,叫他们都成为有钱人,咱们再使唤一群有钱人。”石清妍说完,见楚律一脸的不苟同,不禁咬牙,心道难怪何必问能成为自己的知己,她跟楚律却是同床异梦,“王爷把钱给何必问,何必问出钱请百姓修城墙挖运河,百姓有银子了再去何必问的铺子里买东西,何必问又有银子了,咱们才能从何必问那边收了租税。如此咱们不亏,何必问有的赚,百姓有钱花,岂不是皆大欢喜?”

楚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边端了茶水给石清妍,一边笑道:“王妃心里的弯弯道道就是多。”

石清妍撇了嘴,随即督促道:“亘州府一定得是咱们的,不然咱们不动,看皇帝放心不放心自己平叛。”

如同上回子要银子,这派出救兵就要藩地的事也没有先例,楚律有些为难,但石清妍递过来的帕子上画着的益阳府、亘州府那一片土地又太美好,且有高深莫测的何必问相助,若错过这时机,再想拿下亘州府便难了。

“王妃不怕养虎为患?何必问他……”楚律住了嘴,何必问此人实在太难下定论,因为何必问不似贺兰辞,仿佛何必问从没想过要向谁尽忠,除了对贺兰辞大方,对着谁何必问都是算得门清。

“王爷,天地大的很,你若想将何必问困在魏国这丁点大的地方,他自然憋久了就想造反;臣妾有的是地方叫他去闹腾,不怕他心不大,就怕他心不够大。”石清妍自信地说道。

楚律点了点头,心知再见楚徊,甭管楚徊脸色如何不好,自己都要将亘州府要下,听说太医来了,便忙放下帘子,叫太医进来,又亲自守在这边待太医开了方子,看过方子后才叫人抓药煎药。

最后看见石清妍吃了粥,鼻息粗重地睡下,楚律心里又有些惭愧,心道自己还是将她当成寻常女子误会她了,石清妍再如何无理取闹,她总是知道轻重缓急,总是为了他。

楚律心里感慨良多,出了蒲荣院,嘴里哼着“有美一人”,慢负着手悠然地向前院外书房去。

远远地听到楚律哼着小曲,立在院中等着楚律商议事情的王钰、贺兰辞、楚恒并顾逸之、武言晓几个不由地都傻住。

“……果然是真绝色。”王钰舔了舔

77真绝色自倾城二

这等要紧关头,能把持住不慌不乱已经实属难得,更何况是心情愉悦。

是以瞧见楚律怒气冲冲地匆忙出门,随后又悠闲惬意地溜达回来,不管是楚恒、贺兰辞、王钰,还是武言晓、顾逸之,都不得不对石清妍心服口服虽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但至少在旁观者眼中,女人的极致也不过如此了。

“王爷,王妃如何了?”王钰赶过去忙问道。

楚律笑道:“着了凉,已经发汗没事了。”

王钰松了口气,笑道:“王妃没事就好。”

贺兰辞来回看了两眼王钰、楚律,心道王钰怎没发现楚律是诡异地等到石清妍发汗了才过来的。

楚恒也有些奇怪,微微偏了头,奈何他这三嫂子行事太过不按常理出牌,想使性子就使性子,他也想不出她做了什么。

“王爷,门外有十二个差役上门请罪。”翠墨过来说道,此时听随着楚律出行的人说了,便有意奇怪地看向楚律,心道锦王爷竟然会唱歌。

“他们何罪之有?一人嘉赏一百两。”楚律负手说道,随即对王钰道:“还是你操练出来的人得用,本王亮出身份来他们也不惧。”虽说险些就死在这些死心眼的人手上,但既然没死,总要看出这些属下的好处来。

王钰一笑,待要谦虚两句,便又想此时不是谦虚的时候,忙道:“王爷,陛下等着王爷呢,陛下的脸色十分不好,只怕不妙。”

楚律轻笑道:“王钰,你到底不如贺兰沉得住气,越是这时候咱们越要不急不缓。”贺兰辞心想方才心浮气躁撞了小几的是哪个,笑道:“多谢王爷夸奖,不知王爷可有应对的妙策了?”

楚恒也忙看向楚律。

楚律看了眼书房,见书房外那个屡次被打败的顾漫之正向这边看来,便先问楚恒:“五弟,三哥想要亘州府,你想要哪里?”

楚恒一怔,目瞪口呆地看向楚律,忙道:“三哥的意思是……”

“大哥、二哥勾结外族谋反,于情与理都不该。但此事终归是朝廷的事,你我两兄弟不能袖手旁观,但也不能白帮。三哥将话撂在前头,你我兄弟二人自幼亲密,若到时因亘州府有了嫌隙,父王地下有知,定不会安心。”楚律悠悠地说道,因有贺兰辞,他自然比楚徊、楚恒都知道何必问的能耐,心道有何必问相助,益阳府自然如有神助。

贺兰辞心道楚律、楚恒分楚徊的地盘就够叫先帝九泉之下不能瞑目的了,见楚律这般跟楚恒说,暗自点头,心道这种问楚徊要地盘的事自然要多拉了一个人入伙才好,如此便是得了天下骂名,也有另一个人帮着顶着;况且叫楚恒跟楚律同进退,也免得日后腹背受敌。

楚恒不由地犹豫起来,心知此时自己兵马不多,便是楚律不跟他提这事,他也无可奈何想着,又疑惑楚律怎忽地这般自信能得到亘州府,疑惑地问:“三哥可有法子应对此事?实不相瞒,小弟便是有心,此次也帮不了多少忙了。”

“五弟,你我总是共进退的,你只管说要你要哪一块,咱们兄弟齐心,定然会说服陛下让步。”

楚恒听楚律这话,越发肯定楚律是不知从哪里得了帮助了,识趣地托着脸向远处走了几步,瞧见随从给自己搬来椅子,便在椅子上坐着,从坏里掏出何必问的丝绢地图,便就着随从拿来的烛火在院子里看了起来,东南西北四面,南边的离着中洲府太远,他鞭长莫及要不得,西边楚律又直言要了,自己也要不得,那就只能要了东北那一片了,手指在地图上描画一番,大概明白自己该要哪一块了,因此次算得上是借着楚律的东风发横财,于是看准了也不过去打搅楚律一群人,只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

待楚恒离开几步,贺兰辞便压低声音问:“王爷到底要如何应付此事?”

“何必问出了此次的粮草兵械。”楚律说道,虽依旧有些忌惮何必问,心知日后定是他跟石清妍两个将何必问捧上富可敌国的宝座,但此时若不与何必问互惠互利,又谈什么日后。

贺兰辞不由地惊诧起来,若叫他说几句何必问的坏话,未免显得他薄情寡义,毕竟何必问对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但倘若说何必问会因仰慕钦佩楚律抑或者为了天下苍生心甘情愿奉上金子,他又宁死都不信,何必问可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于是忙又问:“王爷答应了何必问什么?”

“得了亘州府后,漕运码头还有一些铺子。”楚律依旧有些痛心地说。

王钰喃喃道:“王妃实在太大方了。”想起石清妍随手丢给自己的金砖、漫不经心地毁了的屏风,暗道石清妍手上实在太散漫了。

贺兰辞沉吟一番,说道:“如此也好,若有何必问相助,王爷便无后顾之忧了。何必问的伙计数不胜数,也能折成兵马来用。况且如今心疼的东西原是眼下咱们没法子得到的,既然能将那东西得到手,就算是赚到了甜头,又怎能在这会子就心疼赚到的甜头不够多?”

贺兰辞这话一针见血地点出王钰、武言晓等人此时埋怨王妃大手大脚有些得陇望蜀,于是王钰、武言晓便不再提何必问占了大便宜的事。

“王爷跟何必问是如何说的?”王钰忙问。

楚律有些惭愧地说道:“本王并未跟何必问说话。”虽说何必问是第一才子,且手上金子奇多,但终归此人相貌举止太过轻浮,叫人难以看重他。

王钰蹙眉道:“那眼下不是咱们心疼王妃许给何必问东西太多的时候,该是想着如何叫何必问信赖咱们,免得他倒戈投向旁人。”

楚律说道:“那就立时去将何必问请来王府吧,待他来了王府,本王跟他亲自商谈,便是签字画押写下契约书也可。”

武言晓看向天上的繁星,说道:“何公子此时该睡下了吧?”这三更半夜的,除了他们还醒着,又有哪个不睡下了?

“……王妃约莫三更的时候请何必问起来吃点心,此时尚且不到四更,他未必睡下了。”楚律说道,想起今日何必问下了马车后便直奔石清妍而来,举止轻浮地跟她说话,便有意这般说,心道他们睡不好,有意拖延时辰来报信的何必问也不能安睡。

顾逸之请命道:“属下立刻去将何公子接来。”说完,便大步退了几步,随即转身向马厩那边去。

武言晓笑道:“鄙人原先并不知何公子这般阔绰。”

贺兰辞笑道:“寻常人哪里知道他的事,他原以为弄来个第一才子的名头能赚上许多银子,因此有意瞒着,唯恐叫人以为他这第一才子满身铜臭。”

武言晓虽不知道何必问的深浅,但看贺兰辞、楚律都神色轻松,便也将心中的石头放下,众人说说笑笑间,仿佛忘了楚家排行第一第二的两位王爷造反的事。

于是乎,原本在屋子里等候的楚徊不耐烦地出来后,就瞧见院子里楚律一伙个个面上轻松,楚恒更是事不关己地坐在远处烤火。

眯着眼睛走近,楚徊再次在心里向先帝状告其他四兄弟,暗道先帝若知道他们兄弟是这样的品性,定然不会放心地给他们分封藩地。

因楚徊来了,楚律几个便收敛了面上笑容,楚恒也从火炉边站起,走到楚律身边。

“三哥、五弟是提前为燕回关大捷庆贺吗?怎不请了朕同来?”楚徊含笑道,手缩在虎皮袖筒中,夜幕叫他的眼睛越发不好用,若不是顾漫之指点,他还看不出早先烤火的是楚恒。

顾漫之气楚徊之所气,鼓着双眼瞪向楚律、楚恒,心道这两人瞒得楚徊好苦,竟是合起火来要骗了楚徊粮草。

楚律、楚恒对视一眼,便知楚徊终归听说了燕回关已经不要紧的事。

楚律心道楚徊空有十三万大军压在益阳府南边,却无粮草辎重,就如上山砍柴却并未带上柴刀,楚徊又能奈他何?

“天寒地冻,唯恐冻伤了陛下,因此不敢斗胆去请。”楚律慢吞吞地说道,看了楚恒一眼,见楚恒点头,便知楚恒已经瞧准了要哪块地了。

楚徊藏在袖筒中的手握紧拳头,见楚律这般嘴硬,便笑着问楚恒:“五弟当真大公无私,派出十万大军前去燕回关,不知中洲府此时还剩下多少人马?如今大哥、二哥的兵马汇聚到了亘州府南边,朕的十三万大军在益阳府南边,还有百万大军遍布全国,三哥兵马未动,五弟兵马所剩不多,五弟以为咱们兄弟谁会最先去跟父皇请罪?”

贺兰辞心道楚徊这话除了表明楚家五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外,当真没什么意思。

楚恒听楚徊这挑拨离间的话,镇定地笑道:“四哥,小弟为了燕回关派兵,父皇若泉下有知,定会保佑小弟一生顺遂。”

楚徊轻轻哼了一声,虽然燕回关已经不要紧了,但他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倘若趁着他评判颐王、熙王的时候楚律、楚恒趁机发作,双拳难敌四手,他难免会在其他兄弟手上吃亏。

“燕回关的事就此揭开,朕不提辎重的事,那些辎重就全当犒劳五弟了。”楚徊淡淡地说道。

“四哥,银子也少不得。”楚恒见魏国国内危机四伏,楚徊还在他们兄弟面前摆谱,便立时追要银子。

楚徊冷笑道:“十三万大军的辎重还不够?难不成,三哥一人未出,五弟也要分他一半?”

“四哥莫指桑骂槐,倘若四哥不肯承认那八百万两银子的事,小弟与三哥待将四哥恭敬地送出益阳府后,便再不过问四哥跟大哥、二哥的事。”楚恒脸上的笑淡去,与楚徊相差无几的面孔冷厉起来,气势上却也不输给楚徊。

楚徊指尖抠破掌心,虽有最精锐的十三万大军压在益阳府南边,但一来没有辎重粮草;二来据闻这些将士不耐北边苦寒,已经病了小半;三来若为了益阳府、中洲府放任熙王、熙王攻向京城,未免又有些得不偿失,看楚律不言语,便知楚律、楚恒二人狼狈为奸,此时依旧是同进退;他遍布全国的百万大军,一时半会也汇聚不起来,况且领军之人中,余笙被拖到益阳府南边,钟将军人陷在燕回关,剩下的石将军、余大将军,他又不能放心认命虽说石清妍跟楚律的关系虚虚实实,但石清妍手上有厉害的东西却是真的,只听说一下子就炸死了十几人,便可知那东西不能小觑;石清妍乃是闺阁女子,年纪又小,哪里会得来那些东西,那便只能是从石家得来的了撇去藩王,倘若还有其他人趁机兴风作浪,那无意便是雪上加霜了,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举一国大军镇压熙王、颐王。

“……那八百万两,朕认了。”楚徊咬牙切齿地说道,终于无力维持自己的风度,明明是楚恒、楚律两人理亏,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陛下!”耿奇声、顾漫之奇声喊道,不敢置信楚徊明知被骗还要认了这屈辱的八百万两。

楚恒看此时楚徊便已经失了平常心,暗道等会子听说他们兄弟二人一人要一块地后,楚徊更该是暴跳如雷了。

“回书房里说话吧。”楚律说道,身为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个,竟有些同情起楚徊来。

楚徊转身踉跄了一下,随即拂开耿奇声搀扶他的手,领着自己的一众官员先向楚律书房里去。

楚律、楚恒两个随后跟着,贺兰辞摸了摸下巴,心里想着难不成楚律是有意将石清妍漏下,好叫石清妍跟何必问讨价还价?虽知楚律的心思未必会深沉到这地步,但他乐意将楚律往高深的地方想。

王钰、武言晓也慢慢地跟了过去。

进了书房,兴许是吃了早先人单势薄的苦头,此次楚徊带来了原本留在留客天不用的许多官员,只他一方的人便占了一半书房。

楚恒只带了随从进益阳府,并未领着参谋过来,因此便一人坐在右边,左边楚律坐着,身后立着贺兰辞、王钰、武言晓三个。

武言晓身形有些猥琐,站在身高马大的王钰身边,越发显得缩肩拱背,因心知贺兰辞在,便不多费心去想如何应付此事,眼睛瞄向楚徊身后的人,瞧见那些个官员年纪都不甚大,最大的也才四十,心道当今陛下倚重的朝廷栋梁都是些先帝留下的老臣,这些老臣终归年迈不能来了益阳府,于是便只能派了些年轻体壮的来,想来楚徊此次要在这上头吃亏了毕竟这些人都应当是被那些德高望重老臣压着没多少出头机会的。

“三哥、五弟,大哥、二哥大逆不道,勾结外族之人侵犯咱们祖宗留下的江山,朕是定要惩治了他们,不知三哥、五弟是否要援手?”楚徊冷静下来,字字用力地说道。

“自然是要的。”楚律、楚恒异口同声地说道。

楚徊笑道:“那就好,不知三哥、五弟要如何援助?”

楚恒看向楚律,等楚律先开口。

楚律示意楚恒将何必问的丝绢地图拿出来,然后伸手指着益阳府南边,说道:“陛下先将这十三万大军调走,随后我跟五弟从北边攻向大哥、二哥封地,使出一招围魏救赵,与陛下从南北两边里应外合地夹攻大哥、二哥。”

楚徊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法子,“不知三哥、五弟要派出多少兵马?五弟的中洲府内留下的兵马不多了吧?”

楚律见楚徊一再试探挑拨,笑道:“陛下莫操心此事,总归臣与五弟负责从北边包夹大哥、二哥。”

楚恒因楚律的维护对楚律点头一笑。

“不知三哥、五弟何时出兵?”楚徊忙问。

“不知陛下何时撤兵?”楚律反问。

“锦王爷,陛下问话岂可不答反问?”楚徊背后一年轻官员说道。

楚律并不理会那人,随即伸手指着亘州府,说道:“颐王的封地臣打下来后拱手奉给陛下,但这亘州府还有亘州府、益阳府中间一块,陛下将它送给臣,以作借兵之资,可好?”

楚恒想了想,便也伸了手指,指着中洲府东北方一省,说道:“小弟要这一块做借兵之资。”

楚徊闻言,登时气得手脚发凉,自古以来朝廷向诸侯借兵焉有以土地做借兵之资的道理,“三哥、五弟未免太过市侩了吧,连道义也不顾了?”

楚恒笑道:“四哥莫提道义,若说道义,四哥怎会弃燕回关于不顾?”

楚律说道:“就事论事,早先没有这样的先例,日后便有了。若是陛下不肯,臣等自然不会勉强。”

耿奇声忙道:“两位王爷在朝廷危难之际趁机要挟陛下,若宣扬出去,两位王爷不怕遭万民耻笑?”

楚律与楚恒对视一眼,心道若得了那秀丽山河,遭万民耻笑又如何?

“本王不怕。”楚律说道。

“本王爷也不怕。”楚恒机灵地附和道。

楚徊忍不住咳嗽起来,觉得嗓子有些甜,心道来了益阳府一遭,他这元气势必大伤。

“二位王爷当真贪得无厌!”楚徊身后一人指着楚律唾骂道,此人因不曾见过楚徊这般落拓,不由地替楚徊的心急起来,“陛下不用求他们,咱们自有百万大军,若想踏平熙王、颐王这群乱党还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