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住口。”横空插入一道声音,立时将闹闹哄哄的场面镇住。

众人看去,却是被满院子哭喊声惊动的贺兰淳不请自来了。

“王爷、公主安静地坐着,谁都不许哭叫。”贺兰淳老成持重地说道,又有些轻蔑地看向楚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王爷随着老夫等着。”

“是。”楚律回道,心里有些惭愧,此时被石清妍那一声惨似一声的叫声吓住,也没了主意,又觉得贺兰淳见多识广,若有他坐镇,想来石清妍定然平安无恙。

“王爷,太后下懿旨叫公主、王妃进京侍疾。”何探花快速地说道。

楚律脱口道:“那老贼妇……”

“王爷失言了。”贺兰淳静静地说道。

“不必理会她。”楚律快速地说道,此时心乱了,连经都念不下去,只是又巴巴地看向贺兰淳。

“肯定没事。”

贺兰淳醇厚镇定的声音响起,立时安抚住了院子里众人不安的心,就连何必问、何探花等人都自觉地簇拥在贺兰淳身边,以求得安抚。

过了小半个时辰,楚律等人又看向贺兰淳。

贺兰淳依旧脸色不变地说道:“肯定没事。”

不需千言万语,只四个字,配上那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神色,以及贺兰家族长的气势,立时叫众人信服的五体投地。

贺兰淳隔个小半个时辰说一句“肯定没事”,如此就过了三更。

何探花掐指一算,不禁脱口道:“王妃果然非常人,昨儿个日子不甚吉利,原来王妃是苦撑着要等到今日这个黄道吉日再生产。”啧啧两声,见无人附会,只能讷讷地闭嘴。

“哇”地一声,屋子里传来一声婴孩啼哭声。

楚律喜极而泣,千言万语噎在喉咙里,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再等等。”贺兰淳依旧脸色不变地袖手说道。

楚律怔怔地点了点头,又听屋子里婴孩啼哭声不断,半响,见房门开了,就忙迎了过去。

贺兰淳镇定地领着众人一同过去看,只见前头两个妈妈手中一人抱着一个襁褓。

楚律忙问:“王妃呢?”

“累了,睡下了。”妈妈们欢天喜地地笑道,只觉得这次的赏钱足够她们过几年的了。

楚律伸着手指向第一个,说道:“贤淑,”又改向另一个,“贤惠。”忽地瞧见沉水又抱出来一个,手指抖着,一时没醒过神来,就道:“那谁……”

“快些,将孩子抱到隔壁屋子里,叫太医、大夫给贤淑、贤惠,那谁瞧瞧。”何必问发话道。

众人不等楚律醒过神来,就又将孩子抱到隔壁屋子里去。

楚律、楚静乔忙都跟了过去,半路两人醒过神来,都乐不可支。

贺兰淳因头回子见到一连生三个的,于是面上云淡风轻,心里也贪图新鲜地跟了过去。

太医们小心地领着婆子将孩子一个个都称了一回,因方才站得远了,又听楚律这般称呼三个婴孩,就当全是女孩,于是说道:“贤淑姑娘、贤惠姑娘重量倒是足了,就是那谁姑娘有些轻了。”

沉水脸色怪异地咳嗽一声,待要说话,又被人挤到一边去了。

“那谁是谁?”楚律笑呵呵地问。

“王爷不是说叫那谁的吗?”老太医睁大眼睛。

“本王什么时候……”

“王爷,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孩子这般小,恐怕会有所不足,叫太医再细细检查一遍吧。”何必问打断楚律的话。

石漠风凑近了瞧了一眼,脱口道:“不小啊,我们家孩子都差不多这么大。”

楚律心里有些不祥,斥道:“我们老楚家的孩子素来个头都大!”

贺兰淳淡淡地说道:“说起来,仿佛石家时常会有生双生子的,石家大少夫人生过一对千金吧?二少夫人生过一对少爷?”

“是,所以我就说不算小了。”石漠风缩着肩膀,又瞅了眼那三个十分金贵的孩子,想不明白他们老楚家的孩子能比石家的孩子大多少。

“……真像是一窝,小老鼠。”楚静乔待要去抱,又被人拦住,笑嘻嘻地瞅着一个孩子说道。

一时间无人敢再说话,只眼瞅着太医们拿了热水洗手,擦干净手,就动手去解开襁褓。

瞧见那贤淑身上多了一个小玩意,楚静乔不由地睁大眼睛,楚律脖子也拉长了一些。

“沉水呢?”楚律低声喊道,半日没见人应,就听何探花说:“那丫头去伺候王妃去了。”

“再瞧瞧另外两个。”贺兰淳吩咐道。

“是。”太医见楚律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给起了个贤淑、贤惠的名,不由地在心里摇了摇头。

两个太医一同去解,却见剩下两个身上也有那小玩意。

“不愧是本王的儿子,个头虽小,但气势十足,贺兰大人,你瞧瞧,你瞧瞧,这群小东西呀。”楚律披散着头发得意地说道,眼睛光彩十足地睥睨众人,手指一一个将儿子们胯\下之物指了又指。

“贺兰家的孩子,个头大,这气势也足。”贺兰淳闲看落花一般看了眼那三个小子,心想不过是某物相较与个子显得大了一些罢了,何至于得意成这副模样,只是这锦王妃当真能生。

“我们何家的孩子,个头大,相貌好,气势更足。”何必问、何探花挺胸负手道。

石漠风被挤了出去,心里不服气,后悔早先说他们石家孩子都差不多这么大的话了。

楚静乔到底纯真了一些,一时不明白这四人比的是什么,一头雾水地看向四人,又扭头去盯着太医看,见太医们细细地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孩子,又看楚律嘴唇微动地去数孩子手指,就小心翼翼地问:“父王,我生下来那会子……”他是不是也这么激动?

“你是本王头个孩子,你以为呢?”楚律一心要将孩子手指数上一遍,没功夫搭理楚静乔,就拿了这话搪塞她。

楚静乔闻言欢喜地轻轻伸了手指要去摸贤淑的手,又被太医将手拨开。

“王爷,贤淑公子、贤惠公子,还有那谁公子都好得很。”太医们也松了口气。

“赏!重重有赏!”楚律笑得合不拢嘴,又有些卖弄地摇头:“这臭小子们,原想要个姑娘家的,可惜来了他们三个。哎!”这一声叹息,很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全然忘记了一向迷信命运的他方才是怎样的心灰意冷。

“那谁不如叫贤良得了。”石漠风见孩子包好之后,何必问、贺兰淳都能紧挨着看孩子,自己这舅舅反倒被挤到外头,就又插嘴说。

“你给个男孩子起名叫做贤良?”楚律拧眉道,仿佛石漠风做下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他两个哥哥不是叫贤淑、贤惠吗?”石漠风有些委屈地指着个头略大些的两个,心想怎么不管他说什么,楚律都能挑出刺来?

石漠风自然不知这楚律虽欢喜,却还有个心病,这心病就是从楚律早先做的那梦上得来的。是以每每瞧见石漠风,楚律都如鲠在喉。

“这孩子的名字,已经叫开了吧?”贺兰淳伸手抱起楚贤淑,拿了手托住孩子脑袋,又细细看他眉眼。

楚静乔有些怔住,只觉得贺兰淳当真是世间第一人,镇得住场面,抱得起孩子其他人没一个敢抱这刚生出来的孩子的。

楚律心知贺兰淳有些相面的能耐,忙紧张地低声问:“贺兰大人,这孩子面相如何?”

贺兰淳微微一笑,心道谁叫楚律令贺兰辞做了土匪,终于到了他报仇的时候了,“绝对当得起,贤淑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家三只小老鼠名字叫啥好呢?

114陌上谁家少年八

楚律的满腔喜气一滞,因这相面一说事关贤淑一生,于是不仅恼不得,反倒要赔了笑脸,堆笑道:“贺兰大人,你再仔细瞧瞧贤淑的面相如何。”才说完,不由地一愣,又道:“既然是男孩子,就不当再叫贤淑、贤惠,在场的就贺兰大人是长辈,还请贺兰大人给起个名。”

楚静乔纳闷楚律怎这么好脾气,却见何必问抱着手臂打趣道:“锦王爷,这在外头请人起名字相面,可是要送礼请酒的。”

“这是自然,哪一样都少不了。”楚律十分谦逊地说道。

贺兰淳原要整治的楚律膝下有两个叫做贤淑、贤惠大名的儿子,但又想稚子何辜,若撒气,日后再在楚律身上撒就是了,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想来要欺负他十分容易,于是又是沉吟一番,掐指说道:“这三个小子出生的时辰五行不缺,是以不该似瑞王府的三位公子从了木字,也不必随着宫中皇子那边从了火字。倒是他们的字辈乃是‘飒’字,此字委实险了一些,有风大使人歪斜之意,若不谨慎选了后头一个字,轻则会叫人立身不正,重则必要误入歧途。是以,后一个字,该选的稳重一些。”

“从了石字?巨石便可以镇住狂风。”瞧见石清妍跟石家人一样一生就生几个,石漠风再不怀疑石清妍不是石家人了,虽连连被楚律打击,一颗心为外甥取名字的热忱还是没有少。

“从了金字,金比石重。”何必问听到稳重二字,便先想到了金子,又觉楚徊的皇子们风大火大,不是吉祥的兆头,楚恒的公子们有风有木,很有些歪斜的征兆。

“不如从了山字?”楚律蹙眉道。

贺兰淳点了点头,心说到底是王爷,这心胸就是比旁人开阔一些,于是端详着贤淑,看他眉眼开阔,天庭饱满,此时早已睁开双眼露出一对点漆般的黑眼珠子,就说道:“贤淑的大名,就叫飒泰。”

楚律闻言怔住,顾不得去想这名字拗口与否,见贺兰淳并非取了带山子旁的字,而是取了五岳之首,顿时心中一喜,不需再问贺兰淳贤淑面相如何,一个“泰”字,足以表露出贺兰淳的心思。

何必问、何探花也双双怔住,泰山乃是封禅封圣的圣地,贺兰淳竟然给楚贤淑取了这么个字,可见楚贤淑面相是极好的。

“再瞧瞧贤惠?”楚律又有几分讨好地说,待要自己去抱孩子,手碰到那软若无骨的孩子,又不敢将他抱起,细细看去,也不知是因为瘦小一些,还是怎地,这贤惠的脸庞不及贤淑的饱满,那谁更是瘦小了。

贺兰淳轻轻放下贤淑,又弯腰亲自抱起贤惠,又看他眉眼,稍稍思量,便道:“贤惠的大名,就叫飒岳了。”放下贤惠,最后抱起那谁,“那谁的大名,就叫飒峦。”

“东岳泰山之雄,西岳华山之险,中岳嵩山之峻,北岳恒山之幽,南岳衡山之秀。”何必问在心里嘀咕着,原当贺兰淳要直接拿了五岳的山名给孩子起名,不想却又不是五岳。转而,心想这衡山、恒山因有楚恒在,便用不得,这华山、嵩山,一个险,一个峻,都不是好兆头。又道贺兰淳不愧是贺兰家族长,取个名字,都有意将嫡长点出来,看贺兰淳放下那谁之后,又将贤淑抱起,便知贺兰淳是真心只爱那长子,只怕贺兰家那位二少爷再如何折腾,也难入了贺兰淳青眼,“罢了罢了,甭管怎么着,必问是必定要称呼他们小名的。来,贤惠,叫干爹抱抱。”

“咳咳。”何探花咳嗽两声,心说何必问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跟楚静乔的事,还口口声声干爹自居。

“你有病?快些出去,没瞧见孩子都在。”楚律毫不客气地说道,一颗慈父之心表露的淋漓尽致。

“过河拆桥!”何探花在心里头念叨着,面上却不敢说出来。

“哎呀,赏钱没给,也没给各处报喜信呢,干叔,反正你有病看不得孩子,你去处置了吧。京里、中洲府、益阳府各处都要去说,还有武先生家、余大将军家,都要说一声,还有闻姑姑去调、教必胜、必赢他们去了,也要说一声,别叫他们挂心。还有贺兰叔叔、王先生,也要去说,指不定他们借着这喜气一鼓作气就打赢了呢。”楚静乔眼睛不离三个弟弟,将弟弟们一个个看了一遍又一遍,虽未去深想为何贺兰淳给了贤淑一个泰字,但也心知有了弟弟们楚律的雄心壮志上去了,自己也能有机会做一回名正言顺的大长公主,指不定自己还能成为百年流芳的护国长公主呢,这般想着,又笑弯了眉眼。

何探花有些目瞪口呆,心说这楚静乔当真对自己放心,待要不多管闲事,又看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动弹的,料想若是他不拔刀相助,这锦王府就要乱套了,于是摸了摸鼻子,就走出来了。

楚律先是因贤淑得了个泰字欢喜不已,随即听何必问那话,才想起贺兰淳也是句句不离“贤淑、贤惠、那谁”,于是又笑道:“这小名实在不堪,就莫要提了吧,若王妃醒来得知男孩子叫个贤淑、贤惠的名,只怕会气坏了身子。”

“王爷放心,知己醒来必定是喊的最欢的那一个。”何必问胸有成竹地说道。

楚律隐隐觉得何必问猜对了石清妍的性子,生之年难得被老天眷顾一回,于是稍稍冷了脸,想以王爷的威风压制何必问:“何公子,本王才得了儿子……”

“王爷先把头发梳起来吧,不然立身不正,叫贤淑、贤惠、那谁瞧见了多不好。”何必问怎会畏惧楚律的藩王威严,毫不退让地又将三个孩子的小名念叨了一回。

楚律此时才醒过神来,见自己的披头散发的影子映在贤淑眼中,立时慌了神,忙去了外间叫人拿了水来给他梳洗。

楚律出去了,石漠风趁机凑近,伸手摸了摸那谁,低声道:“那谁,等你日后羡慕你哥哥们的小名了,你就知道最疼你的其实是你小舅舅。”叫个贤良也算是名字,偏偏叫个那谁。

那谁躺在床上,微微咕哝了一下嘴,又张嘴打了个哈欠。

石漠风不禁有些得意了,“那谁听进他舅舅的话了。”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谁托了起来。

何必问哧了一声的,又拿了手去拨弄贤惠的鼻子,看他微微扭头,也心觉有趣,一股暖意回荡在胸口,一时间竟也有了娶妻生子的打算。

楚静乔见三个弟弟都被人霸占了,又见楚律匆匆梳洗后就进来了,忙凑到楚律面前,“父王,咱们家有男丁了。”说着,不禁哽咽了一下,心道自己害石清妍那会子委实缺心眼,若家里早有男丁,楚律锐意进取,一不用怕堂兄弟来抢了益阳府,二她这公主的名号也不必等楚徊来赐,三太后也早不敢再动歪脑筋哄着她进京了。

楚律因楚静乔这么一哽咽,也红了眼睛,伸手拍了拍楚静乔的肩膀,“静乔,不等弟弟们成年,父王就老了,日后教养弟弟的担子,可就全落到你身上了。”

楚静乔眼睛一酸,先哎了一声,随即又忙说:“父王怎么会老。”

“当真是岁月如梭,你才生下来的时候本王抱着你跟抱一根羽毛一样,如今你也这般大了。”楚律眼神略有些闪烁地说道,楚静乔才生下来那会子他哪里敢抱,又因耿氏声称楚静乔早产疑窦丛生,不等查明究竟,楚静乔就被先帝接到宫里去养了,是以细细说来,他还当真没怎么抱过楚静乔。

楚静乔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看不到楚律的神色,一边流着欢喜的眼泪,一边郑重保证道:“父王放心,女儿一定好好照顾弟弟们。”

何必问与贺兰淳、石漠风三人面面相觑,都心说楚律这是要坑死楚静乔了,眼下楚静乔已经到了该许亲的年纪了,还要她管教弟弟们,岂不是要拖累了楚静乔做了老姑婆?

楚律不再跟楚静乔说话,看何必问都将孩子抱起来了,就忙要凑过去抱孩子。

“王爷,公主,贺兰大人,何公子,石舅爷,你们看够孩子了吧?孩子要歇着了。”早先不见的沉水领着一路六个奶娘进来。

楚律说道:“本王还没……”

“才生下来的孩子不能累着。”沉水打断楚律的话。

楚律看沉水身后的六个明显就是生养过许多孩子的奶娘们纷纷点头,立时住了口,心说这等事还是该听人家有经验的妇人的,“屋子准备的可够?怎地才六个奶娘?”

沉水从容地说道:“王妃说过了,这孩子们要放在一起养才不易生病。拢共准备了二十四个奶娘呢,还有两个太医在前厅等着,随叫随到呢。”说完,又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这就好。”楚律有些讪讪地说道,忙以眼神敦促贺兰淳、何必问、石漠风将他儿子们都放下,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就出来了。

贺兰淳心说这楚律有了儿子之后当真是谁都能拿捏住他,也识趣地领着何必问、石漠风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出来时,贺兰淳问石漠风:“你家可还有待嫁的女儿?”

石漠风心知贺兰淳虽喜欢闻天歌,但依旧对闻天歌的身份心存芥蒂,于是讪笑道:“有,但是年纪太小了一些,还是庶出的。”就算有嫡出的,他也不敢将自家妹子嫁给贺兰辞,若知道,闻天歌一只手就能将他妹子掐死。

贺兰淳心里惦记着石清妍一下子就生了三个的事,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石漠风轻轻地吁了一声,又看太医们都散了,便与何必问两个一同向前去。

楚静乔、楚律也因此时一看不得孩子,二见不得石清妍,只能随着众人一同去前头书房,料理耽搁下的事。

此时早已经到了中午,许是因兴奋,楚律、楚静乔父女两个也没有食欲,一同畅想了一番锦王府有男丁后的前景,就到了傍晚了,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楚律好心情地留了楚静乔一同在书房吃了晚饭,随后就将楚静乔打发出去。

楚静乔出了楚律书房,先瞧见何探花懒懒地抱着手臂靠在门廊下柱子上,人逢喜事精神爽地眉开眼笑地走过去,笑嗔道:“干叔受累了,怎没去歇息?”

何探花淡淡地瞄了楚静乔一眼,“赏钱发下去了,各处都叫人去报喜了。各家送上门的贺礼都入库了,还有武先生来说公主事多,庙里要用的花草树木他先叫人采买了,账目过两日送上来;镀金的佛像,武先生说也找到工匠做了,对着外头,武先生已经叫人传说王妃生下三子,是因庙里的主持方丈替王妃祈福。”

“庙里还没主持方丈吧?”楚静乔诧异道。

“这有什么妨碍,总之,你们家新盖的庙宇香火必定旺盛。”何探花打了个哈欠,有意要叫楚静乔知道他受累了。

“说的也是,不愧是探花郎,这些事轻轻松松就处置妥当了。”楚静乔笑着赞道。

“这等小事,岂能难得倒小生?”

“那贤淑、贤惠、那谁的满月宴,也要干叔来操持了。父王的意思,是外头在打仗,不好大操大办,府里不开流水宴,只捡了官宦士绅人家招待九日,然后在益阳府内广发喜钱。”

何探花尚来不及为楚静乔轻轻松松又给了自己活计烦扰,就被她这话吓住,“广发?锦王府有这么些银子?”

“干爹出银子,干爹原本要放生鸟雀、乌龟的,后头又改了主意。”

何探花又惊愕了一回,心道原来石清妍平安无事,心虚若狂的不只是楚律一个,这何必问对他可没这么大方过。

“万事就拜托你了。”楚静乔咬唇含笑道,左右打量着没人,就伸手快速地替何探花理了下衣襟,算是个何探花一个甜头。

何探花趁机握住楚静乔的手,笑道:“原来公主这般会利用人,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叫小生累死累活,未免太不厚道了。”

“你、你要如何?”楚静乔挣扎了一下,这般挣扎却不是羞涩,而是生怕楚律从屋子里出来瞧见。

何探花微微将身子探向楚静乔。

楚静乔因他气息扑到脸上,脸上立时臊红,颤抖着眼皮就闭上了眼睛,心道就是一下罢了,又没丢块肉,就能将那繁琐的差事丢给何探花。

何探花啪地一声伸手用力地拍在楚静乔额头上,有些气恼地不屑道:“公主还当真是大方呢。”说完,就向何必问歇息的书房去。

“哎,你答不答应接手满月宴的事?”楚静乔忙跟过去。

何探花立在门边,却不叫楚静乔进去,冷笑道:“小生乃是正人君子,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公主岂能这般看不起小生,竟然要以美色惑乱吾身。”

“是你一直……”楚静乔气噎,伸手指向何探花,“干叔,是你一直跟个色胚一样,本公主才、才……”跺了跺脚,心想这何探花当真是反复无常,亏得她还鼓足勇气想要吃一次亏呢。

“哼,公主莫强词夺理,难道这就是公主的御人之道?以色惑之?”何探花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楚静乔一时委屈起来,心道还不是何探花自己先将身子探过来,“不帮拉倒!”说着,就要向外头去。

何探花将楚静乔一把拉进屋子里来,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又嫌弃地将她用力推开,“小生领了那差事,公主滚吧。”

“呸!谁稀罕!”楚静乔用力地擦着嘴,脸上红如春桃,因被人占了便宜又被人嫌弃,立时气恼无比,跺了跺脚,看何探花那云淡风轻模样,心里一气,就扭身向外去,才到外头,就被一人拦路,才看出并非是他们王府的人,就一脚踢过去,“找死也不看黄历!敢挡本公主的路!”

“……表、表妹……”耿业被楚静乔一脚踢在膝盖上,立时身子一歪。

因这声表妹,楚静乔怔住,看过去,却是翠墨领着过来的人,细细辨认,半天才从耿业那鼻青脸肿的面庞上分辨出他是耿奇声的儿子耿业,“表哥你怎么来了?翠墨,这是怎么回事?”闻到耿业身上的马粪味,就捂了鼻子后退两步。

翠墨方才就瞧见楚静乔与何探花两个在一起说话,唯恐旁人看见,就好心地替楚静乔清退旁人,待他们二人进了屋子,又见耿业过来,就急匆匆地过来拦着他,“府里没有客房,耿公子又不肯出了王府,就叫他在马厩那边借宿了一晚上。”

耿业仿佛听到了十分荒谬的话,颤着手指指向翠墨,心道他乃是京城来的使者,被人暴打一通丢到马厩就算了,还被说是借宿。暗道他是楚静乔嫡亲的姑表哥哥,这可是实实在在地打了楚静乔的脸,看楚静乔如何收拾这奴大欺主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