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一个夏日就过去了,待过了桂花飘香的八月,进了登高远望的九月,孙兰芝四人终于被钟侧妃赶回了锦王府。

因钟侧妃准备了厚礼叫她们捎带回来,孙兰芝等人也就对钟侧妃没什么意见。

这四人瞧见石清妍肚子大如鼓,都聪明地站远一些,将钟侧妃准备的礼物送上去后。

窦玉芬就抱着才从窦家接回来的窦飞琼,一边哄着窦飞琼,一边唏嘘道:“也不知吴佩依生了没有,算着日子她应当是早生了吧。”

“是呢,生了个胖小子,王爷听说了,很是感慨了半日。”沉水说道,心知楚律要感慨什么,吴佩依人在锦王府多年,没生下一儿半女,进了陆家就生了。

窦飞琼在窦玉芬怀中啊啊地叫了两声,窦玉芬一边拿了手指顶着帕子揩去她嘴角的口水,一边笑道:“这就是她的福气了,等孩子大了,叫她抱来瞧瞧。”

孙兰芝瞄了眼石清妍,心想这也快该生了吧,看石清妍蹙眉,就忙问:“王妃哪里不舒坦?”

“不是,我酝酿着要出恭呢。”石清妍坦言道。

孙兰芝见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就笑道:“说起福气,瑞王妃的福气也不知怎地就没了,好端端的半肚子孩儿,就莫名其妙地没了。”

“怎么没的?”石清妍好奇道,问窦玉芬要了窦飞琼来抱,见那小丫头伸着手向她胸口扒去,暗道这丫头怪机灵,跟着窦玉芬的时候不找奶喝,这会子大抵是闻到奶香了?就在她胸口扒起来。

“听说是钟侧妃送她的饭菜有问题,生下了个死……”待要说死胎,又觉不吉利,忙呸了一声。

窦玉芬伸手将窦飞琼没规矩的手拿开,又看石清妍抱窦飞琼的时候,窦飞琼正抵在那硕大的肚子上,忙伸手又将窦飞琼接过来,接着孙兰芝的话说:“总归不到月份就生了,里里外外都说是钟侧妃的事,他们府里出了事,婢妾们就不好再在那边待着了。”

石清妍点了点头,心想这送来的礼物都是钟侧妃准备的,可见这次的事只在楚恒心里存了疙瘩,终归没伤到钟侧妃,暗道难不成是瑞王妃陷害钟侧妃?但若为了陷害钟侧妃自己毁了孩子,那岂不是十分得不偿失?

才想着,外头又说何探花求见,孙兰芝几个闻言,便都识趣地退下。

石清妍不耐烦多动,就叫何探花进来相见。

何探花来了锦王府几月,只知道何必问每常与石清妍相见,自己却不曾见过石清妍的面。往日里也没多想见石清妍一面,但眼下朝廷里又催着自己回去,楚静乔又避着他却也不是避着,他要见也能见到,只是楚静乔那模样却跟早先那勾搭自己的样子不同了。思来想去,回忆到楚静乔是见过石清妍才改了行事,于是就来见石清妍。

此时见来了,瞧见一似曾相识的丰腴美妇人坐在榻上,微微定神,何探花心里想着这妇人怎与当初所见之人相差那么多?

“小生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何探花说完,半日不见人叫他起身,试探着抬头看了眼,对上石清妍的眼,便试探着自己站直了身子。

“早先白菜说你知道水家有古怪?如今查明白是什么事了?”石清妍问道。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吧,你身子矮着点,我个子矮,仰头看你脖子疼。”

何探花心里跳出三个字“故意的”,心道石清妍定然是不知从哪里知道自己当年嫌弃她个头小的事,暗道果然是山水有相逢,女人果真得罪不得,谁能想到当初被他埋汰的女子能成为他如今的丈母娘,“他们家这几月一连夭折了两个少壮男丁,他们亲家家里也死了一个。说来,这水家新近可是祸事连连。”

“你忘了,还有瑞王妃肚子里那一个呢?”石清妍强忍住要出恭的冲动,摸着肚子思量道:“你把这死了的人的关系画成图给我瞧瞧。”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探花心知楚律已经是十分厌烦他了,万万不能再得罪了石清妍,就好脾气地从沉水手上拿了笔,一一将死了的人的名字写下,又写下这人的父母各是哪个,写完了,只觉得自己过目不忘的能耐定然能打动石清妍,“王妃,小生只听人说过一遍,就记住了……”

“蠢货!写成这样谁看得明白?”石清妍觉得自己便秘了,心情十分烦躁地骂道,提了笔,在祉年托着的盘子上画了几个格子,依着那些人名上的字辈的画出了关系树,“蠢货,照着这个画,将水家三代的人都给我写出来。”

“水家人太多……”

“拣要紧的写。”

何探花见石清妍比楚律还不好伺候,暗道也就他哥那人能跟这样的女人互称知己,又展示了一番自己过目不忘的能耐,将水家三代画了出来,一时逞能,又将水相的兄弟几个也画上了。

石清妍叫沉水拿了胭脂来,将死了的一个个点上红点,啧啧道:“死的都是水家嫡支呀,我原当死的都是水相的孙子外孙,原来也有侄孙,他兄弟呢,怎么死的?”手指点在水相最先死去的嫡亲兄弟名字上。

“这个……小生并未去查。”何探花说完,就见石清妍眼神凌厉地瞪向他,“问知己去,知己必然叫人查了,据我看,水家嫡支一系是、是……”

“是什么?”何探花忙道,暗道难不成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当初错过了一位十分聪慧的女子?这女子轻易地就能看出困惑他多时的事?

“要生了!”石清妍失声道,随即就啊地叫了一声。

何探花见方才的美妇人面目狰狞起来,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名叫祈年的女子抓了他画的关系树塞到他怀中,就将他推出门外,然后又有条不紊地吩咐道:“热水是现有的,叫人速速送来,请了稳婆过来,再叫太医、大夫在前厅等着,给王爷、何公子传话,就说王妃要生了。”

何探花头会子撞上女人生孩子,又要听石清妍将话说完,于是就也去了前厅,瞧见太医、大夫们一个个故作从容,就也舒展了眉头。

等了不过一炷香功夫,就见楚律、楚静乔、何必问、石漠风四人都过来了。

“不是没到时候吗?怎地如今就有了动静?”楚律心急地问。

何探花忙道:“小生跟王妃请安,王妃正问着话,就说要生了。”

楚律蹙眉,咬牙切齿道:“定是你聒噪了她!”说着,就要去揍何探花。

楚静乔忙拦着楚律,劝道:“父王,眼下母妃要紧。”

楚律沉重地点了点头,咬牙道:“若是王妃有个……本王叫你陪葬!”说完,便又忧心忡忡地向后院去。

“哥哥,公主,这不赖我,不是小生让王妃生孩子的。”何探花辩解道,暗道果然是祸从天上来。

何必问淡淡地瞄了眼何探花:“若是你让她生的,你如今早化成黄土了。”慢慢地向后院走去,听到屋子里石清妍的叫声,暗道事到如今,贤淑、贤惠还有那谁只能自求多福了。

 

113陌上谁家少年七

石清妍的叫声,到了傍晚,就几乎低得听不见了,随后小半个时辰,屋子外就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不知道屋子里到底怎么了,何必问、楚律等人只觉得不祥,一个两个都皱起眉头,太医们、大夫们,也不能再装作从容镇定,听说消息,都从前厅过来了。

众人焦虑地聚在一起,头顶上仿佛都顶着一块愁云。

“怎么没有声音了?快想想办法!”楚律心里着急,就冲何必问吼道。

何必问也略有些心慌了,心道这女人生孩子的事,他当真插不上手,但能相助一二也好,“待必问去瞧瞧。”说着,就要向屋子里去。

何探花、石漠风忙抱住何必问,先不说产房不吉利,但说那屋子里头女人的身份就不是他此时能不避嫌就进去的,没瞧见众多太医在此,都是宁肯看见石清妍死在屋子里,也不敢说声进去瞧瞧的。

“哥哥,你冷静一些!你可得想想王妃啊!”何探花急忙劝道,若进去了,见到了点什么,日后何必问要被灭口,石清妍少不得也要因不贞被楚律嫌弃。

楚律此时顾不得其他,忙道:“叫里头收拾收拾,何必问,你赶紧进去瞧瞧里头怎么了?”说着,就叫暮烟赶紧地进去吩咐稳婆、妈妈们准备准备,自己也想进去看看究竟,但又怕当真看到石清妍不行了……想到若当真到了那地步,他该怎么办?

“哥哥,你真要进去?”何探花声音有些发抖,他是当真不能够明白何必问为什么非要跟个女人互称知己,莫非这天底下能够成为何必问知己的只有石清妍一个?

“不遇知己,必问曲高和寡,孤单半生。得遇知己,必问与她高山流水,子期伯牙彼此相知。若失去知己,必问漫漫残生再无人相知,纵使弦断,也无人听!”何必问发自肺腑地说道,见暮烟从屋子里出来,便匆匆忙忙地跑进屋子里。

何探花心里一颤,暗道何必问这是打算剩下半辈子都赔在石清妍身上了,身子一歪,暗道当初自己若娶了石清妍,此时何必问也不会为了知己背井离乡,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可是这大伯子与弟妹成为知己,也够留人话柄的。

石漠风此时也顾不得再嫌弃石清妍不像他们石家的女儿了,皱着眉头,心想屋子里石清妍可得撑住啊,她一向都硬气的很,这会子可不能软了。

石漠风才这般想着,忽地就听楚静乔哭喊道:“母妃,母妃!你应个声啊,母妃,你别吓我啊!”

楚静乔一声凄楚的哭喊,叫才赶过来的孙兰芝等人心里一颤,这四人今日才回府,才见过石清妍,石清妍就早产了,这巧合如何能不叫孙兰芝四人胆战心惊。自古以来,天子一怒,浮尸遍野。楚律虽不是天子,却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土皇帝,若是他怒了,与那天子一怒也差不离。

听得楚静乔一声啼哭,孙兰芝四人再顾不得旁的,跑到廊下跪成一片。

“王妃,你万万不能抛下婢妾们啊!你走了,婢妾们下半辈子怎么办啊?”孙兰芝哭道。

窦玉芬喊道:“王妃,你千万要撑过来,你若走了,婢妾就跟着你走。”

萧纤妤也哭道:“王妃,婢妾还想请旨回京省亲呢,王妃,你走了婢妾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得父母双亲的面了,王妃……”

“回京省亲?”董淑君眼中过泪光点点,拿着帕子点着眼角的手一顿。

萧纤妤点了点头,“我在路上才想到的,反正咱们在京里还有座没人住过的王府呢,回京也有地方住,不用看人眉高眼低。”

“就是,我一直算着呢,偌大的王府叫那姓楼的一个人霸占了!”窦玉芬不服气地冷笑道,随即又仰着脖子哭道:“王妃,飞琼还指望着你替她找个好夫婿呢。”

孙兰芝哭了一嗓子,心说自己还不曾去过京城呢,反正闲着,不如……可是要去京城,也得石清妍准了,她若有个万一,日后来个不似她这般和气的王妃,那她活着都艰难,哪里还能想着去玩?“王妃,婢妾不能没有你啊!”

……

“都给本王闭嘴!”楚律不耐烦地吼道,原本心里就乱,又来了一群添乱的,当真是不知所谓,“谁再哭丧,本王拔了她舌头!”骂完了旁人,因哭丧二字,心里颤颤的,暗道难不成这就是天命,他命里只有四女,石清妍肚子里就有两个,可见,他与那两个孩子无缘,与石清妍……

何探花忙着安慰楚静乔,石漠风身为小大舅子,只能去安慰脸色灰败的楚律,“王爷,听说生孩子慢的很,且何公子又进去了,王妃她定然无事!”

楚律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这就是命,这就是命!”想他命途多舛,父皇英明神武,母妃宠冠后宫,却自幼孤苦伶仃,身世成谜,屡屡遭人诟病……忽地有些癫狂地仰天狂笑。

石漠风、楚静乔、何探花等人不知楚律怎地了,顾不得自己担心,便忙都去看向楚律。

但见楚律指天骂道:“既然我楚律注定要做了那孤家寡人,本王成全你!成全你!但看本王了无牵挂后,你还能如何作践本王!”骂完了,就将头上金冠摘下,往地上一掷,披散着一头乌发,喝道:“拿了剪刀来,本王今日就断了这三千烦恼丝!日后再不为谁牵肠挂肚!若日后再有人能叫本王牵肠挂肚,本王不等老天来收她,先拿了刀剑砍杀了她!”

孙兰芝四人并楚静乔心道不妙,难不成楚律这是决心要出家了?

“父王,还不到那地步。”楚静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搂住楚律的臂膀哀求道。

“日后这锦王府就交给你了,为父愧对你了。待为父领着你母妃走了……”楚律说道,不禁落下一行泪,见何必问进去了,屋子里也没有动静,不由地越加悲愤,“你就好自为之吧!清妍,清妍!我这就领了你走,咱们一起走!”说着,就要再闯进去。

何探花看见那面面相觑的众太医、大夫们,不由地眉心一跳,暗道这锦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楚律要向里头抢,就拦住他,沉声道:“王爷莫糊涂了,王妃还不知怎样,王爷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里头没有声音……”楚律有些茫然无助地指着屋子里。

“王爷,哥哥进去了,哥哥必定能救回王妃!”何探花劝道,看孙兰芝等人还在哭,就斥道:“胡叫什么,都回各自屋子里去,要念经要卜卦的,都随你们!谁敢再叫,打发她出去!”

孙兰芝四人一颤,顾不得去想何探花这会子是拿了什么身份说这话,忙彼此搀扶着离了蒲荣院。

“公主领着王爷去……书房歇息吧。”何探花咬牙道,心里的当真佩服这锦王府,堂堂王府,王妃生个孩子能乱成这样。

“哎。”楚静乔答应着,也怕楚律一时冲动当真剪了头发,忙要搀扶着他走。

“……本王在这边守着。”楚律说道,随后盘腿坐下,从手腕上摘下一串念珠,就念起经来。

楚静乔又拿了帕子擦眼泪。

何探花无奈地叹息,又对太医说道:“请太医准备好,进去给王妃瞧瞧吧。”说完,叫暮烟再进去看里头怎样了。

暮烟还是姑娘家,进去了,也不敢凑近看,由着一个婆子领着,从外间进了里间,就见石清妍闭着眼躺在床上,何必问埋着头握着石清妍的手。

顾不得去想何必问此举可合了规矩,暮烟颤声问:“王妃,王妃?”看见石清妍眼皮子颤着睁开眼,心里一喜,却又是一悲。

石清妍原是听稳婆说时候还没到,于是不肯白费力气乱叫,于是勉强自己歇息,不想她不叫了,外头的叫声反倒是此起彼伏的,“……告诉、告诉王爷,我若去了,必定会投胎转世再来、再来寻他,叫他、叫他等着我一些……十六年后,我身为他第四女出嫁,还请他陪送的嫁、嫁妆,多一些……”

何必问蹙眉看了石清妍一眼,埋着头捂着嘴笑,心知楚律早先对那命中只有四女笃信不疑,只觉得石清妍当真坏到底了,知道这事,楚律还能安心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生下来他怎么养?

暮烟看向何必问“哀恸”的背影,只听到十六年后这几个字,其他的因自己哭了,就没听清楚,只觉得她的语气实在有气无力,眼泪簌簌落下,“王妃莫说这些丧气话……王妃定然会平安无事。”又转向何必问,“何公子,何探花问可要再叫太医进来。”

“太医进来了,也没用了。不必了。”何必问忍着笑,有意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见石清妍握着他的手一紧,心知石清妍又疼了,看她面容算得上平静,不禁有些纳闷这女人怎地这样能忍。

暮烟软着腿脚,看见石清妍的头歪向床里面,眼泪掉得更多,哀叫一声“王妃”就跪在了地上。

暮烟这一声之后,外头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叫声,细细分辨,却是众人拦住楚律,不叫他进来的劝说声。

“你,快些出去。”何必问对暮烟说道。

暮烟闻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知己,参汤再喝一些吧,再喝两口。”何必问说道,叫沉水、祈年再伺候着石清妍喝参汤。

石清妍只觉得又一阵阵痛袭来,强忍着由着沉水喂了小半碗参汤,只觉得头发湿乎乎地贴在脸上,听到外头楚静乔喊“父王你不能出家”面上就浮起了笑容。

“知己,有意思吗?”何必问叹道,暗道那楚律也太有些经不住事了。

石清妍一边深呼吸,一边笑道:“等他醒过神来,为了王钰、贺兰辞,他也不会出家丢下大家伙不管。不过是,借着,借着这会子的事,叫他尝一尝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滋味!过一把、虐恋情深的瘾……”因又疼了,不禁咬紧牙关。

“拿了人参蘸了蜂蜜过来叫知己咬着。”何必问吩咐道。

沉水、祈年答应了,二人又匆忙去拿了蜂蜜、人参过来叫石清妍咬在嘴里。

又听屋子外传来一声楚律指天骂地的痛呼声,何必问心道楚律这一次当真是将痴情汉子的瘾过够了,又把了石清妍的脉,看她脉象平稳,不禁松了口气。

“知己且出去吧,不然外头闹过头了,就不好收拾了。”石清妍从牙缝里说出这话,又叫沉水拿走人参,不住地用力地呼吸,低低地啊了一声,又蹙眉道:“我没功夫想些腻人的话,你替我想了哄哄我们家、王爷。”

何必问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对沉水说道:“若瞧着不对,立时叫必问进来。”

“哎。”沉水答应道,忙送了何必问出去。

何必问一出去,就被众人围住。

“王妃,王妃她?”楚律失魂落魄地问。

何必问一声叹息,见楚律的眼神又黯淡了不少,就对众人说道:“安静地外头等着吧,兴许那稳婆经验十足,能够……知己方才说……”

“说什么?”楚律一用力,手上念珠断裂开,珠子撒得到处都是,双目无神地看向何必问。

何必问心说还是石清妍理解楚律,楚律果然是瞅着功夫就要上演一出生离死别,若跟他玩细水长流那一套,即便留在楚律身边一百年,也难能叫他喜欢。

“王妃说,她原是王爷上辈子的妻,上辈子被王爷始乱终弃。这辈子偶然记起上辈子过往,对王爷又爱又恨,但终归是爱比恨多。这一世得了王爷真心,再无怨言,即使日后王爷将真心再给了旁人,她也无话可说。可是她不舍离了王爷,又不愿再纠缠王爷,下回子再见,她就是王爷膝下第四女。”何必问唏嘘道。

楚律怔怔地不言语,半响说道:“什么第四女,若她去了,本王从哪里得来第四女?”说完了,打了个佛号,就又在地上念经。

“何公子,这是真的?”石漠风悄声问,虽是悄声,但此时无人说话,他的话谁都听到了。

“你以为呢?”何必问倨傲地反问。

石漠风噎住,又见楚静乔盘腿坐在楚律身后陪着他一同念经,心道他这当哥哥的也不能走开,不如随着楚律他们一同念经吧,于是就也去楚律身后盘腿坐着念经。

何探花眼皮子一跳,又见一丫头过来问:“探花郎,有好几家官家女眷叫人来打探消息,如何回话?”

何探花待要脱口说问王爷去,又见锦王府的主人、少主人都去念经了,眉头跳着,说道:“叫了武先生来应付,外人问起,就说王妃一切安好。”

“是。”那丫头问过了话,就走了。

“哥哥,这锦王府的人当真是压不住事。”王妃生孩子,王爷、公主就都不管事了。

“不然你以为这锦王爷是如何清闲下来的?”何必问戏谑地看向何探花,暗道这傻子,还不曾过门就被人家拿来当管家用了,还以为人家经不住事;没瞧见就因为有他这狗拿耗子的在,人家主人家才放心的不管事了。

何探花噎住,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又将自己画的关系树拿出来,指着一个人名问何必问:“哥哥,这人是怎么死的?”

“必问知己在生孩子,你竟然问必问这种话?”何必问冷笑道,又袖手闭目靠在柱子上等着。

“哥哥,你是来真的?”何探花错愕地说道,暗道原来此时心慌的不独楚律、楚静乔,就连何必问也不管旁的事了。

“必说,像你这种高度的人,知己好找,像必问这种高度的人,知己,上下千年,唯一人是耳。”何必问叹息道。

何探花先以为何必问是趁机挖苦他,随后看何必问郑重模样,便知他说的是真的,手里拿着那关系树,又向屋子里看了一眼,暗道他丈母娘当真是人才?

与何探花是多年好友,此时被何必问一同贬低了的石漠风眼皮子跳个不停,只能忍下了。

忽地听到屋子里石清妍的叫声,楚律心中一喜,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又接着念经。

因又有京里来的使者,何探花见楚律、楚静乔、何探花等人都不动,只能他去见了。到了前院,就见那使者也是熟人,乃是耿奇声的儿子耿业。

耿业见是何探花过来,忙问:“怎么不见王爷出来接旨?”

“可是太后的懿旨?”何探花问。

“正是。”

“你将懿旨读给小生听听吧。王妃在后头生孩子,王爷没空接旨。”何探花直言道。

耿业来了锦王府许久,不见人接旨已经是心里恼火,暗恨锦王府目中无人,此时听何探花跪也不跪,就这般说了,于是没好气地道:“听说王妃肚子里是两位姑娘?这可不妙,据说王爷命中只有四女呢。”才说完,后心窝上就挨了一下,回头去看,却见是一大胡子猛士。

“你回京了顺道告诉陛下,小生被公主看上强留王府中,一时半会回不得京城了。”何探花看着前院侍卫眼中冒火,忙向后退去,见猛士将懿旨丢在他怀中,就打开看了,又听耿业一行人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猛士们一起招呼,因他们叫,就也觉得肉疼,但看那懿旨上除去花里胡哨的假话,就剩下一句太后得了急症,急召王妃、公主进京的话了。

重新将懿旨卷起来,何探花心想太后上回子赐婚的懿旨只是叫楚静乔进京,怎地这会子连石清妍都捎带上了?难不成是王钰、贺兰辞他们在亘州府那边就要大胜了?是以太后急了,唯恐楚律他们占了亘州府不放,就要叫石清妍她们进京去做人质?毕竟答应给亘州府的是楚徊,太后哪里舍得当真给了。

叫翠墨将懿旨送到楚律书房,何探花又向后院去,只见此时石清妍叫的凄厉,楚律又闹着要进去。眉心跳个不停,心道石清妍没吭声,楚律闹,石清妍叫出来了,他也闹。楚律闹了,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

“王爷,你冷静一下!”何探花劝道,见自己说了话也没用,不由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