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夫人见两个儿媳随着石清妍一路走一路说,目光投在石清妍背上,暗道这丫头心里当真对她这祖母没有一点敬重,没有一点情义?当真把她当弟媳妇欺负了?开口笑道:“王妃这性子越发爽利了,王妃住在老大媳妇房里只怕会有些不方便……”

石清妍头也不回地说道:“多谢祖母担心,那点子不方便,我能克服。”

石老夫人一怔,心说自己的意思是石夫人不方便,被石清妍一堵,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金钱美食好话悉数送出,被巴结的人泰然自若地照单全收,不给巴结她的人丝毫蛛丝马迹叫她们辨认出这人被她巴结到没有。这不只是尴尬,更是揪心。

石夫人心里颤颤的,见石清妍不冷不热地愣是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给她们母女二人和好的时机,因石清妍轻易地指派石漠风心忧起来;石二夫人自讨了差事,却没得一个笑脸,心里越发惴惴;石老夫人心里仅存的石清妍会念旧情的一点奢想消弭于无形,寒心地反复劝着自己只将她当成王妃,莫再将她看成自家姑娘。

“好了,都散了吧,叫府里长得最好看的嫡出姑娘来陪着我在花园子里说话。”

石清妍一句话,又叫府里的三位夫人脸色各异。

石老夫人心道石清妍这是要挑拣了俊俏的姑娘拉拢京里人?这可是福祸难料的事,自己断然不能开口答应她,不然日后此时被石老将军追究起来,自己可担当不起这重任,想着,便扶着额头身子歪向一边。

“哎呦,老夫人、老夫人?”石老夫人的丫头忙搀扶住她,又对石清妍说道:“王妃,老夫人是累着了,一早起来,她就……”

“这事得掐人中。”石清妍打断那丫头的话。

石夫人、石二夫人方才在想着石清妍这话里的深意,于是慢了一步,此时忙去搀扶石老夫人。

“快些,掐人中。”沉水、祈年二人故作焦急地说道,方才石老夫人还矫健地走着,一听石清妍说话就晕,定然有鬼。

石夫人、石二夫人二人为难起来,随即石二夫人心中一横,便拿了拇指指甲去掐。

“母亲,你怎一点子都不担心祖母?”石清妍抱着手臂问。

石夫人吸了口气,明白此时掐了石老夫人,石老夫人醒来后定然会报仇,于是见石老夫人眼皮子翻动,就忙欢喜地说道:“老夫人醒了醒了。”抬头看见石清妍嘲弄的眼神,便有讪讪的。

“方才我的话三位都听到了,赶紧着吧。”石清妍说道,不等石老夫人醒来,便领着沉水、祈年、醉月三人走。

石家的丫头媳妇见石老夫人三人不动,犹豫一下,忙跟上石清妍。

“王妃叫了好看的姑娘来做什么?”祈年疑惑地低声问道。

“叫京城的人瞧瞧被我坏了名声的石家女儿到底有没有人敢要,也顺便叫石家还有京城的人知道,爱靠过来的靠过来,不爱的拉倒,我才没那耐心一个个讨好人。”石清妍心说看了一早上上了年纪的女人,总要看一些鲜嫩的小姑娘洗洗眼,她坚信常欣赏美人也会变成美人。

祈年深有同感地点头,半路见猛士们跟了过来,又见一猛士向她挤眼睛,疑心那猛士是蕴庭,看的是沉水,自己个看走眼了,就没多想。

石家的丫头媳妇们见这锦王府的侍卫嚣张的很,敢在石家后院横行,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人,与石清妍一行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回王妃,何公子听说王妃要自请下堂的事,说王妃要是不乐意进宫伺候太后那婆娘,就甭去了。他叫人宣扬说王妃听了聂老头的话大彻大悟自觉愧对皇家了。至于太后那,太后要是病重了,那就是伺候她的人不好,要是她好了,那就是王妃进京给她冲的喜。还有何公子说王妃大可以告诉皇后他会替皇后诊脉替皇后调理身子,叫皇后早得贵子。”一西院猛士说道。

石清妍心道还是何必问懂得她的心思,伺候人的事她两辈子都不拿手,“皇后的太监再来,就叫人将这话传给皇后。”

另一西院猛士说道:“贺兰夫人递了帖子,过两日上石家探望王妃。”说着,便将帖子送到石清妍这边来。

“跟贺兰大人说一声,依着下船前的约定,我挑个出挑的石家女孩儿跟贺兰家联姻。还请贺兰大人给挑个好女婿,等贺兰夫人上门那一日便定下亲事。”石清妍看猛士一连递上了三四本帖子,一个个看去,却是广陵候夫人肖氏、瑞王妃、大永候府还有聂老头递上来的。

“是。还有些没什么用处的帖子,卑职给扔了。”

祈年看了那猛士一眼,听声音分辨出是蕴庭猛士,心道这蕴庭好大的口气。

“嗯。”石清妍不以为忤地点头,也不追问扔得是谁的,细细地将聂老头送来的厚厚的帖子看了一遍,见聂老头下的是战书,约了她三日后再战,因聂老头亲笔写的帖子里引经据典文采飞扬,洋洋洒洒足有两万字,便心道这老头当真可爱,这么爱较真,将帖子给了沉水拿着,就又向花园里去。

待到了花园门口,楼晚华、窦玉芬四个忙迎了上来,送了石清妍去她们歇息的花厅里坐着。

猛士们见没什么异动,便也要了酒菜去厅外吃酒赏菊花。

“王妃姑姑,你想听什么?”耿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称呼。

“不必说了,你也歇歇吧,去跟西园猛士们一起玩吧。”石清妍见耿业“伶俐”的很,心道太后定为了抢夺耿业跟她闹起来吧?毕竟太后眼中这耿业可是专门给她那太后逗乐的。她就等着看太后是真气息奄奄,还是中气十足。

“多谢姑姑赏赐。”耿业乃是“练家子”,旁人说那么多话嗓子早哑了,他声音依旧清脆的很,不敢逗留,又有些瞧不上那些猛士,最后给在场的几位续了茶水挨个称赞一番,才退了出去。

楼晚华一直沉静地低着头,待耿业出去了,才松了口气,心道这位当真是耿奇声的儿子?这可真真是虎父犬子了。

不一时,石家好看的姑娘就被石夫人、石二夫人以及石家少夫人们送来了。

石清妍离家两年了,且她的态度不像是挨个认侄女感慨物是人非的模样,石夫人、石二夫人就自觉地将姑娘一个个介绍了一番,只说是哪个房的。

石清妍想着没定亲的妹妹东府里就只有庶出的年纪小的,这过来的当全是她侄女,她打量过去,一眼扫到石丽菁堆着笑脸看她,想到耿业所说的张家那事,不肯给贺兰家找麻烦,就将眼睛移开,见东府来的姑娘良莠不齐,西府来的姑娘个个不甚出众,心知西府那边尚在观望才有意如此。如今石二夫人叫了姑娘们来,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地敷衍她,至于东府,石夫人叮嘱其他人过来,那她的六个嫂子就一个个掂量着自己挑了女儿过来,眼下看来前头三个嫂子是将好看的女儿领过来了,后头的就未必。

“那个是谁?我不大记得了。”石清妍面对一群果然如石漠风所说目测还没自己高的侄女们,果然心情大好,瞥向其中一个,心道又有人生事了,手指指向一个鹅蛋脸极清丽的女孩就问话。

“这是你四嫂子房里的。”

“这不是四少夫人出的。”沉水出声道。

石夫人忙道:“她自幼养在你四嫂子膝下,一屋子里就数她长得最好看……”

“母亲,这是跟贺兰家联姻,两日后贺兰夫人上门,你叫我挑个庶女给她看?”石清妍呷了一口茶水,“这么些日子不见,四嫂子越发的事儿精、刺儿头了。”

石夫人听到贺兰家,心里一懵,思量一番,心道石漠风是说过石清妍跟贺兰家族长、何家公子关系都十分要好的,想着,便给了身边丫头一个眼神。

只听那丫头说道:“哎呀,怎地绾姑娘还没来?”

“你去催一催。”石夫人心道这丫头可比石清妍那女儿贴心。

“哎。”那丫头答应了,不想才一动,就被醉月拿了手指指了一下,于是那丫头立时不敢动了。

醉月嗔道:“王妃面前,也敢大呼小叫?”

那丫头立时识趣地跪下,石夫人只觉得醉月在打自己的脸。

“漠哥哥不是说绾绾许亲了吗?”石清妍问道,这绾绾就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如今一十三岁。

“……并未许亲,只是两家原有那么个念头,你漠哥哥就以为成了。后头合了一下八字,有些不合适。”石夫人笑道,这石绾绾的亲事不成,也跟柳家要跟石家义绝一样,都是锦王府连累的。此时,她估量着石清妍跟贺兰淳的交情,心道能叫石绾绾嫁到贺兰家去也好。

在上京人甚至魏国人心中,贺兰家远比皇室楚家稳妥得多,是以听说是跟贺兰家联姻,石夫人、石二夫人、石四少夫人等人心里开始后悔了。

尤其是石四少夫人,先心道贺兰家一向对楚徊忠心不二,楚徊才是正统,贺兰家傻了才跟锦王府亲近,定是石清妍虚张声势呢,暗恨自己原想着自己光明正大没什么阴私握在石清妍手上,又觉得石清妍想要美人,她那庶女是满府里长得最好看的,替石清妍拉拢人正好,石清妍见了还要感激她呢,因此便央求石夫人答应……多少心思都枉费了,听石清妍说自己刺儿头,又见石夫人想将石绾绾领出来,就忙道:“王妃……”

石清妍一挥手,随机笑道:“听说陛下回京之后血洗了一些人家,提上来了一些新贵。你家父兄也得了陛下重用?”

石四少夫人低了头,心道石清妍才进京,怎对这些事这样清楚?

“既然是这样,四少夫人领着你家女儿回去,我在石家一日,你就躲在房中一日,不然出了什么事,你娘家的远水可解不了近渴。”

石四少夫人听石清妍这般说,面子上不好受,又在心里腹诽石清妍是虚张声势,便是当真确有此事,那说给石家姑娘的也不是个好的。

“至于绾绾,这边都是侄女,叫她过来跟侄女争什么?别叫了。”石清妍轻描淡写地说道,又去打量下头人。

石夫人心里一梗,被石清妍这话堵得心慌。

石四少夫人待要退下,她那庶出女儿就跪在了地上,磕头之后开口道:“污了王妃姑姑的眼是侄女不对,还请王妃姑姑息怒。”

“嗯,随着你母亲去吧。”石清妍说道。

“侄女想说一句,出身不是侄女能选的,且母亲当真是将侄女示视若己出,祖母也……”

“你很好,可惜我不会抬举你。”

那庶女被石清妍直截了当的话打昏了头,心道自己是姨娘生的碍着石清妍这高贵的王妃什么了?忙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叫人以为费劲当了姨娘,生下孩子,就能有朝一日母凭女贵。退下吧。”

“……侄女遵命。”说完,这庶女失落地随着石四少夫人慢慢地退了下去。

楼晚华眼皮子跳个不停,见窦玉芬三人安之若素,心说石清妍这是指桑骂槐?

石丽菁忽略石清妍说姨娘的话,只觉得那“母凭女贵”四个字,便露出这次的亲事是十分好的,见少了一个强劲对手,极力地堆着笑,又瞥了眼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石丽可,暗道石清妍若是挑上了石丽可,那她该……

石丽菁若是知道石清妍的心思,便知自己想多了。

楼晚华先是因石清妍提到贺兰家大吃一惊,随机又有些隔岸观火地打量着下头众人的神色,见有人悔不当初,有人庆幸不已,又瞥了一眼十分热心地在石清妍耳边建议哪个姑娘好的窦玉芬三人,心里一叹,暗道还是随大流吧,当初她没随大流,可不吃了大亏,于是便指向一个方才石夫人介绍说是石家大少夫人所出的姑娘,“还是东府大少夫人出的六姑娘吧。”

石清妍原也觉得只有石大少爷房里的身份够得上贺兰家,毕竟石家迟早要分家,分家后,身份不变的,也就石大少爷一家了,招了招手,叫石小六姑娘过来,拿了她的手看,见她一双手生得很有福气,便笑道:“是个好孩子,也不必费心收拾,后儿个跟贺兰家夫人好好说说话吧。大方一些就够了。”

石大少夫人一颗心忽上忽下,原也以为是门好亲,但她跟石清妍素来不对头,好亲能摊到她头上?暗道就算是贺兰家,也有酒囊饭袋,她因石清妍握着她的把柄才不得不领着女儿过来,原想着自家女儿不是最出色的,定然无事……此时不由地疑心石清妍是要报复在她女儿身上,忙强笑道:“王妃,老六她针线不大好,那……”

“又不是要请绣娘,要那么好针线做什么?”

“读书也不……”

“又不是要找教书先生,模样好就够了,其他的都没用。”石清妍有意冲石大少夫人露出一个阴险的笑。

女儿没被挑上的心里踏实了,纷纷想果然石清妍叫了姑娘们过来没好事,这只看相貌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石大少夫人眼睛一酸,见石清妍要茶水,忙上前给她捧茶,又见她要吃蜜饯,就捧了蜜饯盘子,“王妃,往日里都是我不对,老六她还小、她……”

“大嫂子不答应?那大嫂子给我指一个替死鬼出来。”

石大少夫人闻言,又为难地埋下头,叫她挑替死鬼,可不就是要叫她得罪了一家子人,眼睛一红,暗道谁叫自己糊涂得罪了她,她再怎样也是王妃,替石家女儿指个婚什么的,石老将军为了不闹得太僵还是定会答应的,想着,吸着鼻子哭了,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就不明白了,大嫂子你没事针对我做什么?想当初你已经嫁了人,我还是个黄毛丫头,你不觉得跟我计较太没身份了?”石清妍看石小六姑娘只跟在石大少夫人跪着,懂事地不插手大人的事,就冲她一笑。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石大少夫人见女儿被石清妍握在手心里,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忙恳切地悔过道:“是我糊涂了,是我错了……你大哥性子冷,不爱搭理人,一年到头没跟我说过几句话。你能走会说话了,成天抱着你大哥腿喊爹爹,将你大哥逗得笑个不停。你大哥心疼你每常被石老太君骂,半夜听见你哭了就说是让老太君吓着魇到了了,什么事都不管地穿了衣裳就去看你,我一时想不明白,后头你又屡屡……若不是你后头大了,你大哥还会一直疼你。你出嫁那会子你大哥在外头驻守,他连写了三封家书劝父亲别将你嫁过去,后头听说你被郡主……他又跟父亲关起门在房里吵了一架……你看在你大哥的面上,放过老六吧。”说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了起来。

石清妍倒是不以为石大少夫人巴望的是石大少爷跟她说话,暗道定是石大少夫人一心巴望着跟石大少爷敦伦,好不容易捞到几次机会又被自己这冤家给毁了,于是石大少夫人这某生活不和谐的女人就迁怒到自己头上了,跟自己一斗气就斗了十几年。

“那我大了,大哥跟你敦、说话的次数就多了?”

说话有心听者有意,石大少夫人对敦伦、行房等字眼特别在意,听石清妍有意说清楚了一个字,立时会意,暗道自己都纳闷自己那四个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一时被石清妍戳中心病,就哽咽道:“你大哥就没把我当成女人。”这话说开了,想到石大少爷应付差事一般地在床上不肯多碰她一下,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啊,我都不记得跟大哥的那些事了,可见那时候我还小。你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在大哥眼中你没有母性,能有什么女人味?他能把你当女人才怪了。”石清妍弯腰伸手拍了拍石大少夫人的头。

石大少夫人的哭声一滞,心道这才是病根子?石清妍越黏着石大少爷,自己越厌烦石清妍,石大少爷就越疏远自己?

“当真?”石大少夫人问。

“你不信我对付男人的能耐?”

石大少夫人对石清妍那方面的能耐是十分信服的,毕竟锦王他貌似对石清妍百依百顺,舒了一口气,因想着如何亡羊补牢,就忘了周遭一切。

“……母亲不是女人吗?为什么父亲不把母亲当女人?要怎样才算把母亲当女人?”石小六姑娘奇怪地问,又拉着石大少夫人的手安抚她。

石大少夫人醒过身来,意识到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尴尬地咳嗽个没完,暗道石清妍就是自己的克星,害得自己在婆婆妯娌侄女女儿面前又丢了大人。

成过亲的都隐约懂得了石大少夫人那句“没把她当女人”的深意,不禁或同情或得意或感同身受地看向石大少夫人。

待字闺中的,沉水祈年这些大姑娘隐约懂得,石丽菁等俱是糊涂不解其意。

“起来吧。”石清妍淡淡地说道,“其他人都散了,小六留下。”

石大少夫人忙道:“小六、六……”一时张口结舌起来,心道石清妍这是要整死她!

石清妍心知这好女婿是势必要便宜给石大少夫人了,毕竟她终归是石家女儿,但不能叫石大少夫人白得了便宜,得叫她心慌两天,“本王妃定下这事了,都散了吧。”

“是。”石夫人叫二儿媳、三儿媳将大儿媳搀扶起来,见石清妍丢出的几句话就叫自己一群女人心境大起大落,心里难受得厉害,“王妃回来也没跟绾绾说过话……”

“不必说了。”

石二夫人见石夫人被打脸,心内嘲讽地一笑,暗道生个做王妃的女儿又怎样,她一样不给你长脸。

石大少夫人虽知道石老将军不会管这事,但还是将他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忙站起来给石小六一个安抚的眼神,就跟石夫人等人走了,然后就去石老将军花房外跪着求石老将军做主。

石清妍听说石大少夫人去找石老将军了,又打量石小六,见她一直抿着嘴笑,也不给石大少夫人求情,也不多问,就笑道:“你不为你自己担心?”

“姑姑不会作践我的。”石小六信心十足地甜甜笑道,想到石丽菁临走时的眼神,暗道自己回了自己房里,定然要被石丽菁聒噪一番,听她说这亲事如何不好了。

“谁说的?”

“父亲说的。”石小六笃定地说道。

“好孩子。”石清妍笑道,心想石大少夫人关心情切,竟然还没个孩子心里清楚;石大少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定是石大少夫人每常絮叨着她一朝得势就会冲他们一房报仇,石大少爷才说了这话,可见,石大少夫人就是活该;且,这小六这么机灵,方才敢插嘴,怎会是不懂得石大少夫人那句不把她当女人的深意,定是有心提醒石大少夫人注意一些,才开口的。

“王妃,漠少爷去了耿家,被耿奇声领着进宫了。外头来了两拨太监,都说太后听说耿篾片回来了,要见他。”一西院猛士及时地出来回话。

“哎哟,告诉小篾片,太后要来跟我抢他了。”石清妍轻笑道。

“是。”

楼晚华站在石清妍身后冲着天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日后还是随大流吧,石清妍才回京就要跟太后唱一曲两女争一男,自己这脸皮薄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对手?还是隔岸观火看太后如何被石清妍拉下水吧。

133冠盖满京华七

 

长孙儿媳跪在门前哀声祈求,小孙子被耿家人扣住拉入宫中。石老将军瞅着安静地替他擦花盆的石老太君,将眼睛闭了又闭,恨不得立时就能闭了眼再不醒来。

“你跟沉水打听打听,王妃到底是什么心思,怎么自家人也这样作践?”石老将军心说石清妍挑中了石小六、叫石漠风去耿家,都是有意要搅得石家不得安生。

“……沉水在王妃身边伺候着,老奴不好引了她出来。”沉水的祖父石思存说道,又犹豫地沉吟道:“老奴以为咱们家王妃不会作践小六姑娘。”

“老夫也这样以为,只是她为什么不给她大嫂子一个准信,非要叫她大嫂子哭天抢地的?”石老将军皱着眉头。

“杀鸡儆猴?抑或者,小六姑娘是小六姑娘,大少夫人是大少夫人,王妃不会感情用事地不用小六姑娘,却也不会忘了报仇?”石方圆推敲道。

石老将军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对石清妍的心思了然了,笑道:“你说的是,只怕我也逃不过去。”

“茂林,好看吗?”石老太君忽地问。

石老将军一回头,见石老太君掐了他辛苦种出来的绿菊,先一愣,随即笑道:“好看。”

石老太君一笑,想着不能打搅“石茂林”的事,就又忙自己的去了。

“老太爷,太后叫五福公公来了。”外头小厮通报道。

“请了五福公公前厅看茶。”石老将军说道,起身待要走,又见石老太君眼巴巴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母亲随着儿子一起去吧。”

“哎。”石老太君笑道,就忙迈着小脚跟上。

出了花房,送了石老太君上软轿,石老将军才看向地上,见不独石大少夫人,石夫人也跪着,就嗔道:“快起来,成什么样子了?”

“老太爷,求你救救小六,这可是一辈子的事!”石大少夫人哑着嗓子说道,昨儿个跪,今日还跪,她那膝盖只怕要落下毛病了。

“老太爷,漠风他落到了耿家手上,定然没好果子吃。他去跟耿家说要了人家儿子,耿家人打了他,他也没处讲理!”石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若是石漠风落到了旁人家,她会以为那人家会讲些情面,但那是耿家,耿家人哪里讲究那么多?

石老将军怒道:“前厅里太后的人还等着我,你们就为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缠着我?大孙媳妇去求王妃去,老大媳妇,我交代你的漠风的亲事,你可去办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石夫人说道,对古暮月那儿媳妇不是十分满意,但石老将军已经不挑孙媳妇门户了,且又是石清妍做媒,这门亲事想拒了也不行。

“那就是还没准备好?五日后漠风就要成亲,若哪一点子不好,我唯你是问。”石老将军沉声道,说完,便老当益壮地走了。

石大少夫人依旧哭哭咽咽,心道石老将军果然不管这事。

石夫人心里挂心石漠风,石漠风又是被石清妍指派过去的,此时心里不好受,面子上也挂不住,不尴不尬地起身,就去厨房里给石清妍炖汤。

却说石老将军人到了前厅,瞧见五福太监,就拱手笑道:“五福公公来了。”

五福太监因石清妍狠狠地打了太后脸面,想着主辱臣死,就脸色淡淡地虚抱了一拳敷衍地拱了下手,“还请老将军领着咱家去给锦王妃请安。”瞧见石老将军领着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婆过来,心道这就是石家老寿星了。

“还请公公等一等。”石老将军还没到被个太监怠慢就动怒的地步,冲石思存说道:“你去替五福公公通传一声。”

“是。”石思存低头,心想石清妍定然不会见这太监,石清妍可是有意想叫石老将军为难呢。虽这般想,却也向后头去了。

“老将军,这话原不该咱家说……”

“茂林,这小后生好白净,是春儿找的冤大头吗?”石老太君瞅见这太监面白无须,就当是个小少年,凑过去细细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