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红的眼让他看上去很是吓人,“这个孩子,不能要。

话音一落,大颗的眼泪便从她的眼中落下,眼中全然的不解,娴娴颤颤的起身,顾不得问什么原因,只是知道他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抓住若雪的手,她满是恳求,“救我,救孩子,若雪”

“我会救你,走,咱们走”

若雪扶着娴娴向门外走去,对自己表哥的作为很是不理解和埋怨。

白圣衣见若雪真要带着娴娴离开,喊着栀子阻拦,可栀子却是硬是揽住他的轮椅,“栀子,你快去拦着他们,你糊涂了你!”

“少主,糊涂的是你,你怎能打掉少夫人的孩子呢?你怎能这样做呢?”

白圣衣的脸上也满是心疼,可是若是不这么做,恐怕娴娴会更加的伤心,“栀子,娴娴已经喝下的堕胎的药,你快去追她们回来,快去啊!”

栀子有着犹豫,终是担心追了上去,可是当他追出去的时候,若雪已经带着人出了白家。

“表嫂,你挺住,咱们抄小道下山,很快就到驿站,很快。

若雪不住的安慰,可是看着娴娴已经被染红的裙摆,心里就越是发慌。

表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还没来得及感受更多的喜悦,却是这般状况,她真的不知表嫂要怎样去面对。

娴娴捂住肚子,已经是痛的发不出声音,大脑一片的空白,一丝丝的生气是从身体里慢慢的抽离。

“伙计,伙计”

马车还未停稳,若雪已是跳了下去,进了驿站喊人,正巧那乌忧刚从楼上下来,一见她不由的皱起眉头,刚要回身躲避,可一想前一日才答应再不躲她,不能食言,只得上前招呼一声,“若雪小姐。

若雪一见他,好似见了救命的稻草,很是用力的拉他出门,“哎,若雪小姐,我虽是不躲你,可你也要自重一些这是怎么回事?”

话还未完,便见了躺在马车上满是血迹的白夫人,他猛然一惊。

“现在解释不清,你先抱我表嫂进房,她吃了堕胎药,我要看看能否救她和孩子。

她慌张的说着,那乌忧也不啰嗦,一把抱起娴娴,快速向内跑去。

“孩子,孩子”

娴娴朦朦的睁眼,只喊出这四个字便又晕了过去,若雪满头的大汗很是慌乱的解她衣衫,可是看着她□的情况,心不由的一颤。

“那乌忧,怎么办,怎么办,孩子没了,可是表嫂还在出血,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知道啊”

她整个人都晃了神,好似以前学会的医术都瞬间消失了一般,不知所措。

那乌忧见她的样子,狠了狠心,扯她入内,把伙计准备好的白布丢到她的手中,“秦叔会送热水到门口,你负责接进来,给我打下手。

说着便撩起娴娴的裙摆,拿着白布拭去血花。

一时间,整个驿站都忙翻了天,栀子赶到之时,那刚刚被发现的小生命已经变成了一盆盆血水。

“那乌忧,我表嫂什么时候会醒?”

若雪帮着擦拭娴娴腿上的血痕。

“应该很快,不过白夫人的这是什么?”

他霍然震住,只见娴娴的脚踝之处亦然的开着一朵兰花。

若雪探头一看,吸吸鼻子,“是胎记呗。

她侧眼看他眼中的异样,心里有着一丝别扭,站起身,推送他出去,“你不用帮忙了,刚刚你是大夫,医者父母心,此刻表嫂没事了,男女有别,你快回避吧!”

那乌忧怔怔的被推出房门,心却乱了,他没有看错,绝对没有,那是兰花,蓝朵儿的兰花。

屋内一片的静寂,她睁着眼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一般,周身散发的着绝望的味道,像是被冤魂缠绕,脑袋里注满了水,无论心中有什么异样,她都无从去思考,不言不语,不问不答,如若一个活死人。

若雪悄悄的踏入屋内,见她痴神的坐着,却也是无可奈何,从她清醒至今,便是这般模样,不哭不闹反而令人害怕。

“表嫂,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别吓我好不好?爹娘很快就回来了,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表哥他哎!”

提起白圣衣她也是无从辩白,不懂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一声叹息过后,她拿起温粥,慢慢的为她,虽是吞咽,可是看着她的样子便是不由的心酸。

“若雪小姐,娴娴可醒了?”

那乌忧的声音自外面传来,若雪拭去眼角的泪滴,唤他进屋。

“白大夫来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屋内两个人的身子均是一颤,若雪揽住她的肩膀,满是怜惜,可一想这已经表哥来的第四回了,早晚都是要见,便也不想在说些什么。

“表嫂,听表哥说说吧!我至今不解他为什么这样做,可表哥自小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也许他真的有苦衷。

说罢,也知她不会有什么反应,只得松开她的肩膀,扯着那乌忧的衣角出了门,看着门外一脸憔悴的表哥,本想谩骂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那乌忧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轮椅上的白圣衣,眼中有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白圣衣一脸的苍白,眼下一片暗影,他推着轮椅进到屋内,缓缓的遮上门。

看着她此般的模样,他比任何人都心痛,可他必须要那样做,“我知道你怪我,可是就算是让你怪我,我也会那么做。

给你的药丸中本有避孕的功效,是我太大意才会让你受苦。

一颗眼泪滑到脸颊之上,娴娴木木的转头,空洞的眼里没有情绪却是让人更加痛心。

看着她依旧放在小腹的手,他不得不闭了闭眼,才能再次开口,“你若是喜欢孩子,咱们可以收养,你喜欢多少,便收养多少娴娴”

滑动的轮椅赫然停住,看着那直视自己的人,他满是愧疚,声音越发的颤抖。

她在怨,甚至是恨。

“原谅我,我只是不希望世上再有一个我这样的人。

再说不下去,他似逃一般的转身,直到门口,才颤抖的说道,“我愿意给你时间接受,也知道此刻你必是伤痛,可是,娴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让我爱上你,我便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出了门,他似虚脱一般,可身后传出的呜咽声更是让他痛心疾首

若雪和那乌忧听见哭声都担心的冲进屋内。

白圣衣强忍着胸口胀痛,示意栀子离开,可才走了两步,“噗”

“少主,少主”

栀子慌乱的扶住他,只见他喷出一口鲜血便蹶了过去。

71 比那之行

那乌忧再次踏入白家之时,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甚至有着一丝心虚。

这几日,他是夜夜梦见和蓝朵儿旧时的情境,白日里在面对任娴娴心下更是唏嘘不已,扪心自问,他似乎真的信了朵儿的遗言,这是不是天意呢?那一朵兰花彻底的让他乱了阵脚。

“无忧王子这边请,我家少主身子不适还望你体谅。

栀子躬身迎他,很是礼遇。

那乌忧颔首入内,屋内满是药味,白圣衣此刻靠在床边似乎很是吃力,只见他面色枯槁,竟跟娴娴如出一辙,好似真的大病一场。

见他进来,强打起精神,“无忧王子,您请坐。

“白大夫怎么会病的如此之重?”他关心问道。

“无碍的,只是急火攻心,歇歇便好。今日让王子跑这一趟,我是听说若雪打算带着娴娴跟你去比那国。

那乌忧心中一颤,面上却是淡笑着,应声:“是啊,白夫人想要离开此地,我便邀请她到比那玩玩,我想比那的草原定会让白夫人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不过,若是白大夫不同意,我”这本是他的私心,不想在自己还未下了决定之时让任娴娴离自己太远。

白圣衣勉强一笑,“不,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无忧王子,在下此次唤你过来,便是想托你照顾我家娘子,她总之,等我身子大好,我便会去接她回来,只盼王子这段时日对她多加照顾,定要护她平安。

‘平安’二字被咬的极重,那乌忧轻声一叹,对他的担心只得连连保证。

“白大夫放心,我定会多加留意,绝不会让白夫人做不‘平安’之事。“

辞别白圣衣,那乌忧便匆忙的赶回驿站。

娴娴依旧是不言不语的坐在窗前,如老僧入定一般,全然无视身边的人。

若雪倒是有着一丝欢喜的打包着行礼,自顾自的念叨着,“表嫂,等咱们到了比那国就可以撒欢的骑马,你一定不会骑马,不过没关系,我教你,咱们白家的人各个都是会骑马的,你别看表哥他腿不好,马骑得也是有模有样的。

提到白圣衣,娴娴的眼神有着一丝晃动,可是若雪却还是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发现她一丝都没有听进去

“原谅我,我只是不希望世上再有一个我这样的人。

“这句话无论是日夜都在她的脑海里旋转着,像是一个魔咒,折磨她的心。

她无数次的问自己,若是孩子像他一样,她会如何。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她会欣欣然的接受,然后更加的去爱这个孩子,告诉这个孩子他的父亲是多么厉害的人,并期盼着他变成像父亲一样美好的人。

娴娴想着,哪怕是一次会害怕,会畏惧这个孩子,她都会轻易的原谅,告诉自己那碗药只是因为他不愿自己伤心。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无数次的自问自答,结论便是:他,还不够爱自己,还没有了解自己有多么的爱他。

手覆到小腹之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生命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欢喜,却已经变成一场心伤。

心尖的疼痛感渐渐的蔓延到指尖,一点一点,渗透出微微的钝痛,胸口更是有着窒息的感觉,似乎要吞噬了自己一般。

“咳咳咳咳”

“表嫂,你怎么了?”

若雪听见她的咳嗽声,连忙放下行李,跑了过来,递上温水,轻抚她的后背。

那乌忧进屋之时,看见的便是娴娴的脸异常的苍白,不犹的想起蓝朵儿病后的模样,丢下手中的热汤,快步走了过来,满是责备的嚷道:“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吗?怎么我才走了一个时辰,她就这样的虚弱?你看,窗子还敞开着,你不知道她如今是吹不得风的吗?”

若雪也是自责,他这一吼眼眶不自然的就红了,“我,我也不知道窗子是怎么打开的,我在收拾行李,听见她咳嗽才发现窗子开了的,我,我”

咳了一阵,娴娴的呼吸恢复,用力的握紧那乌忧的衣袖,摇着头,示意他们不要吵,若雪嘴巴一扁,眼泪一双一对的落了下来,又是委屈又是难过,表嫂如今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现如今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一言不语,开始还是以为她心情没有平复,可是如今已是过了半个月,除了表哥来的那日她大哭后说要离开以外,竟真真的不在说话。

那乌忧看着若雪的眼泪,心下暗自懊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若雪小姐,对不起,在下只是一时着急,才出言不逊。

若雪摇摇头,抹去眼泪,“我知道你是担心表嫂,我没往心里去的。

那乌忧,咱们什么时候起程?”

见她体谅,心才算是放下,“明日咱们就起程,秦叔已经买好了马车和马匹。

说罢,他侧目探娴娴的反应,慢慢开口,“白大夫似乎病的很重,你可想回去再看一眼?”

若雪见她身子一颤,不由的一叹,上次回去取了行李,表哥便是病怏怏的,怕她担心也便没说,看来那乌忧是怕表嫂去了比那再生想念,她蹲下身,“表嫂,回去看看表哥吧!咱们这去了比那,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表哥打掉你们的孩子却是不对,可是他的苦衷你也知道,我自小同他一起长大,姨娘背后偷偷的落泪我也是知道的,表哥他”

听到此处,娴娴已是缓缓起身,不愿再听,踱步到床边,她怔怔的抚着小腹。

那乌忧一见,只得拉拉若雪,“让她休息吧。

若雪忍住鼻酸,跟着那乌忧出了房门,猛地抱住他大哭起来,“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捉弄表哥和表嫂呢?”

他一脸惊讶,下意识要推开怀中的人,可是当那满是悲伤的哭声自胸口泛开,又心生不忍

“表嫂,你看草原啊!好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若雪兴奋的掀开车帘大叫着。

娴娴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便依旧发着呆。

人虽然到了比那,可是心却还是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不知道他的病好了吗?衣袖里放着临行前栀子送来的信,可是她忽的没了勇气打开,怕看了一眼,便又无法离开,可若是不分开一段时间,她心里的结永远都解不开。

可以理解,却不能原谅。

若是时间可以冲淡,也许摇摇头,她抛去思绪,不敢再想,取了水壶猛地喝了一口。

马车缓缓停下,“两位小姐可以下车了。

秦叔的声音响起,若雪利落的跳下马车,接着伸手扶她。

眼前的宅子很是气派,可是明显这并不是皇宫,那乌忧走了过来,“这是我父王赐予我的宅子,以前是一位将军的府邸,只因我与将军有些渊源,将军和家人死后父王便把这宅子送给我了。里面的佣人,丫头很是齐全,二位住在这里出游也很方便。

若雪好奇的看着宅子,满是欢喜的问东问西。

娴娴对住在哪里不敢兴趣,可是她蹙眉的看着那乌忧,总是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中竟带着丝丝悲伤,再一想这宅子的主人以前是他故友,也就作罢。

“小王子?”

丫 头们见他们进入府内,满是惊讶的涌了上来,团团围住那乌忧,有的更甚是落了眼泪。

“哼,表嫂你看那些臭丫头们竟拉他的手,看,那个还扯他的衣袖。成何体统,不知廉耻。“若雪气的跺着脚。

娴娴听了,抿嘴淡笑,这丫头一路上可谓黏着那乌忧的身边,恨不得钻进人家的衣服里,这会儿见别的丫头不过是扯扯衣袖竟吃起干醋来,实在是可笑。

她这一笑竟让若雪惊呼。

“表嫂,你笑了?那乌忧,那乌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