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摇摇头:“要说皇上可是痴情人,常常过来,对着娘娘的画像,一坐就是大半日,还常常对着画像说话,有好几次,我都偷偷看见皇上在哭。”

谁是谁非,真相如何,怀瑾的心快要炸裂开来,给了姑姑们些赏银,匆匆向外迈步,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告诉他真相。

大殿门槛上坐着一个人,怀瑾没看见一般从她身旁走过,正要迈过门槛,嫦曦手臂绕上他的腿,轻轻抱住了往上一靠,怀瑾动弹不得,嫦曦仰头看着他:“好些了没?”

怀瑾挣了挣,嫦曦抱得更紧:“一瘸一拐的,瞎跑什么?也不嫌姿势难看……”

怀瑾心中的气涌了上来,嫦曦拍拍那门槛:“知道你难受,我们坐着说说话多好,说出来,你就不难受了。”

怀瑾的气有些打结:“你怎么知道?”

嫦曦脸在他腿上蹭了蹭:“我自然是知道了,你跑得没了人影,我一猜就知道你来了这儿,果然没错吧。”

怀瑾气冲头顶,咬牙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难受?”

嫦曦拉拉他手:“坐下嘛,为何难受还用说吗?其实你今日出师大捷,虽然皇后没有被废,可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虽然怀玉看起来可怜了些,可皇上心中,你的功劳更大。你却十分恼怒,原因无他,不外就是被皇后挑拨的,皇后说你母妃故意让你看着她死,让你活在仇恨当中……不过,话说回来,你母妃为何要这么做?要不,当面问问皇上得了,不过今日皇上不高兴,怀瑾还是忍忍,过些日子,塔城的风波平息了,待皇上龙颜大悦的时候,再伺机问问。”

怀瑾气恼之极冷笑出声:“那些不过是旧事,纠缠何用,这么多年,已经这样过来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嫦曦又拉拉他:“你坐下嘛,你既想得开,为何要生气?”

怀瑾挣开她手,低头对上她的目光,竟是一丝歉疚也无,气闷不已,想走腿又动不得,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僵立良久,终于缓声开口:“你可做错了什么?”

嫦曦摇摇头:“没我什么事,若是彦歆,她是秦家女儿,自然不知该站在哪一方,我就不同了。”

怀瑾拍拍她手,声音放柔几分:“乖,松开我的腿。”

嫦曦一笑,他总算是想开些了,谁知甫一松手,怀瑾拔腿就走,依然一瘸一拐走得飞快,嫦曦待起身,又啊一声坐下了,冲着怀瑾背影喊道:“我腿麻了,你倒是扶我一把啊。”

怀瑾没听到一般走得更快,嫦曦忙又站起,因两腿酸麻软到在地,殿内有一位宫娥跑出来扶住了她,嫦曦笑着致谢,宫娥看着殿门外叹气道“怀谨这孩子,娘娘当初怎么就一点也不替他想想……”

这位宫娥直呼怀瑾名字,莫非?嫦曦看着她,笑容浮了上来,诚挚说道:“这位姑姑,我乃是安王妃,我们坐下说话。”

兰芝姑姑扶了她过了空旷的大殿,在殿后石阶上坐下,嫦曦略略问几句,得知她曾贴身服侍过燕贵妃,点头笑道:“我也不绕弯子,姑姑可能告诉我,当初燕贵妃为何自焚,又为何让怀瑾亲眼看见?”

兰芝姑姑长长叹口气:“这些事本来死也不该说,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们几个守着这座宫殿,活死人一般,就算皇上治罪,也该让怀瑾知道。”

当年燕贵妃因广阳王之事,常常与皇上争执,皇上再宠爱,也有无法忍耐的时候,一次争执后,皇上气得拂袖而走,在路上碰到一位洒扫的小宫女,眉目间与燕贵妃有几分相似,皇上一句话,她扶摇直上,燕贵妃与皇上谈笑时提起,皇上看着她笑道:“她虽比不上你,可她有一样,她对朕百依百顺,从无要求。”

皇上走后,燕贵妃默然垂泪,因整日愁肠百结,身子一日差似一日,入冬的时候染了风寒,药石无效卧床不起,一日照镜子,惊觉容颜憔悴形容枯槁,皇上再来的时候,只隔着帷幔与皇上说话,说是怕传病给皇上。

腊月后,不顾劝说挣扎着熬夜绣像,除夕之夜终于绣好,初一一早皇上过来,挂在大殿之上,皇上一进门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方与燕贵妃说话,说些广阳郡初见的旧事,皇上走后,怀瑾进来请安,燕贵妃遣退左右,母子两个说一会儿话,怀瑾走后,燕贵妃命人请来了皇后,寒暄几句家常,皇后刚迈下石阶,身后已是火光四起。

火越烧越大,来不及扑救,燕贵妃和大殿一起烧为了灰烬。

嫦曦默然听着,想起汉武帝的李夫人,怀瑾的母妃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让皇上永远也忘不了她,她应该是爱极皇上,可她又为何让怀瑾心怀仇恨,不只恨皇后,还要恨皇上,而且示意他夺取皇位,任何一位母亲,都不会让儿子活得如此辛苦。

嫦曦回到大殿,看着绣像中清丽婉然的燕贵妃,看着看着笑了,一个在宫中居高位的女子,身旁有深沉莫测的皇上,又有一位手段厉害的皇后,她能安然不倒,她真的如看上去那么脱俗吗?她清雅太过了,倒让嫦曦生出几分怀疑。

嫦曦回头看着兰芝姑姑:“改日我求皇后,将姑姑给我吧。”

兰芝姑姑欣喜得磕下头,又迟疑道:“可是她们几个,这些年来我们相依为命。”

嫦曦摆摆手:“那就都去。”

兰芝姑姑要叫出几个人磕头,嫦曦笑道:“等做到了,再谢我,我也该回去了。”

出来殿门外,看着空寂的石阶心想,怀瑾消了气,总是要回家的,先回家等着去吧。

谁知到了府中,绿竹和云环侯在门外,绿竹看见她急急说道:“哥哥走了,说是要去广阳郡兵营中。”

嫦曦一惊:“他的腿伤还得两个多月才好,怎么就着急去兵营?”

绿竹问道:“看哥哥的神色,颇为气恼,是不是在宫中有什么事?”

嫦曦点点头:“今日确实是有些事,他确实也不太高兴,可也不至于吧?他可有信留给我?”

绿竹摇摇头,嫦曦又问:“可有话跟我说?”

看绿竹又摇头,嫦曦有些着恼:“这人真是,我又没招惹他,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跟我耍脾气,懒得理他,回去。”

进了府门脚步又停下了,叹口气道:“放心不下他的伤势,而且瞧他这架势,似乎在跟我置气,我到底怎么惹了他,还是要问清楚,他腿上有伤,不会太快,找长丰来吧,我追他去。”

君子好逑

长丰难得的休沐就此被惊扰,毫无怨言陪着嫦曦前往广阳郡,有他护着,嫦曦自一路顺遂,却终是未能追上怀瑾,正月十五抵达广阳郡,一行人住进驿站,方得知,安王未曾来过。

嫦曦气得不轻,她是懒散惯了的,这半个月却总是心焦,忧心怀瑾的腿伤,更忧心他的心境,谁知他留给绿竹的话也是假的,如今倒哪里去找人才是?

气恼之极反倒笑了,咬牙吩咐道:“今日元宵,外面热闹得很,找燕世子带路,我们痛快游玩去。”

赤云得信,急匆匆赶了过来,见了嫦曦惊讶道:“怎么表嫂倒先来了?”

嫦曦看着他,赤云笑道:“前几日收到表哥来信,说是过几日就到,未说表嫂随行。”

嫦曦心中一松,原来自己太过焦急,倒先来了,只是余怒未消,咬牙道:“谁说是随行,我是自己带人来的,特来广阳郡游玩一番,也好看看绿竹的婆家怎样。”

赤云看她神色,又想到安王刚过年就动身前来,莫非这两夫妻闹了别扭,也不好揭破,只陪笑道:“那表嫂就容小弟尽一下东道之谊。”

广阳郡虽是边城,但山高皇帝远,倒别有一番热闹景象,人们载歌载舞尽情欢乐,又加民风粗犷彪悍,到处都是爽朗的笑声。烟花不若京城精巧雅致,却灿烂热烈。升腾到空中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尘土飞扬花屑四溅,嫦曦在不断的炸响声中心情欢快起来,纵声而笑。

笑声引得一位男子注目,不疾不徐尾随着嫦曦一行,她的说笑声清晰入耳,这样的女子,男子眼眸中笑意越来越深,当嫦曦在一花灯前驻足猜谜时,走过去直盯着嫦曦笑道:“在下羌国国王和木智,敢问美人芳名?”

嫦曦看着眼前说话的人,身形高瘦长眉凤目,笑得真诚而热烈,一笑说道:“我叫嫦曦,阁下来自羌国,可是善酿酒住碉楼喜歌舞的羌国?”

和木智眼眸更亮:“然也,嫦曦,可愿听我一曲羌笛?”

嫦曦笑说声好,和木智笑道:“此处太过吵闹,不如换个地方。”

言罢纵身而起,跃到一颗树梢上,嫦曦正抬头惊叹,有明亮欢快的羌笛之声,越过嘈杂之声,投入嫦曦耳中,嫦曦听到尽兴处,不由随着乐声舞动,脚步轻盈娴熟,和木智看着她美妙的舞姿,吹奏出的乐曲中添了明媚悠扬。

嫦曦身旁围了一群人观看,青梅急得直跺脚,那边赤云猜中灯谜得了盏花灯,喜孜孜提着过来看热闹,一看场中之人,愣怔一下不由鼓起掌来,正连声说好,感觉后脖梗凉飕飕的,回头一看,正对上怀瑾杀人一般的目光。

赤云缩了缩脖子,疾步上前对嫦曦喊道:“表哥来了,就在那边看着呢。”

嫦曦舞得兴起,根本不加理会,赤云急得抓耳挠腮,好在很快一曲终了,和木智跃下树梢,热切看着嫦曦说道:“妙哉妙哉。”

嫦曦拭一下额头薄汗,笑道:“有些生疏了,以前还要好些。”

和木智递过洁白的手帕,嫦曦伸手要接,手已被人攥住,耳边有冷硬的声音道:“和木智,你过分了。”

和木智一回头,抱拳笑道:“原来是安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不过是情之所至,怎么?安王也心仪嫦曦吗?”

怀瑾捏着嫦曦的手紧了一紧,嫦曦啊了一声,和木智笑道:“安王勿要伤着美人。”

怀瑾恼怒道:“和木智若再不离去,明日羌国边境就会兴起刀兵。”

赤云在旁道:“和木智,你又来我的地盘惹祸,这位不是旁人,乃是安王妃。”

和木智笑笑,看向嫦曦:“若把羌国给安王,安王可会将她给我?”

怀瑾看向和木智,这位羌国王子以强硬著称,两国边境纷争已久,他从来一村一寨寸土必争,今日这是?看也不看嫦曦,心中更恼,嫦曦冲着和木智喂了一声:“我是人,不是物品,不是由得旁人换来换去,让来让去的。”

和木智点点头:“羌国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欢迎你来。”

话音未落人已离去,嫦曦看向怀瑾刚要说话,有人奔跑过来一头撞在她怀里,连声喊着阿姐,嫦曦愣怔着,凌薇,她为何会来?

凌薇跟她撒够了娇,方站直身子,一把抱住怀瑾手臂,亲昵靠着他说道:“阿姐,是姐夫带我来的,说带我前来广阳游玩,这一路上真是大开眼界。”

嫦曦嗯了一声,怪不得到得比我还晚,原来是接凌薇去了,她看着凌薇,花灯映照下笑颜如花,眼眸一瞬不瞬望着怀瑾侧脸,怀瑾任由她靠着,目光看得很远很远……

嫦曦一跺脚转身就走,气呼呼回了驿站,长丰迎了出来,嫦曦说道:“长丰,再陪我回京城吧。”

长丰忙说道:“王爷已经来了,到街市上寻阿姐去了,怎么,竟没碰上吗?”

嫦曦定定看着他:“长丰,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再留,陪我回去吧,就算我求你。”

一个求字,长丰方惊觉嫦曦神色不对,慨然吩咐手下准备动身,不到一刻钟,嫦曦已身在返程的马车上,青梅看嫦曦闭目养神,悄悄探出头去,长丰忙跳下马来,青梅小声对他说了几句,长丰当机立断,命队伍慢行。

行进一会儿,果然有马蹄声急促而来,到了马车近前,跳下马钻进了马车,长丰愣愣看着被赶下来的青梅,也没有命令,是接着回京城呢,还是掉转马头去广阳郡,青梅扯扯他衣袖:“发什么愣啊?原地待命吧。”

长丰身子一僵,手悄悄挪到衣袖上,轻轻覆住了青梅的手,红着脸道:“我们也借机说说话,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青梅一低头挣开他手,蚊子一般嗯了一声。

马车内怀瑾看着嫦曦,她分明没有睡着,只是不动也不说话,怀瑾看她许久,方叹息道:“你怎么来了?”

嫦曦眼睛睁开一条缝:“是我先来的。”

怀瑾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你来,是对我放心不下?”

嫦曦不理他,怀瑾轻咳一声:“再问一句话,若还不想说,就回京城吧。”

嫦曦眼睛睁得大了些:“我先问。”

怀瑾点了点头,嫦曦手紧紧攥住衣袖:“为何要带凌薇来?”

怀瑾意外看向她:“秦仲明塔城事发,会祸及整个秦氏一族,彦歆的家人,我能护着的,只有凌薇了。”

嫦曦没有说话,怀瑾道:“该我问了……”

哪里容他问出口,嫦曦突然扑了过来,死命捶打着他:“护着就护着吧,为何要带她来广阳郡,陪她沿路游玩,都没陪过我,为何任由她抱着你胳膊靠着你,跟你撒娇,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没有那样过,为何?都是为何……”

嫦曦一连窜的为何,伴随着拳打脚踢,怀瑾在马车内避无可避,生受了很多下,护着头脸有些狼狈说道:“凌薇穿开裆裤我就认识了,她打小就喜欢缠着我,我也习惯了,只是把她当妹妹看……”

妹妹两个字一出口,身上又挨了好几下,嫦曦咬牙道:“绿竹云环凌薇,你怎么就那么多的妹妹,我要认和木智为哥哥。”

怀瑾一把攥住她手,恼怒喊道:“不许,想都别想,以后不许在别的男子面前跳舞,我都没有看过。”

嫦曦死命挣扎着,怀瑾只将她攥得更紧:“还有,嫦曦这个名字,只有我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能叫。”

嫦曦不说话了,慢慢安静下来,静谧中怀瑾抽一口气,低低说道:“嫦曦,腿,疼……”

嫦曦几下扯开他的衣衫,伤口上蒙着的白布有血迹渗出,嫦曦扬声向外喊道:“赶快回广阳郡去。”

车马未动,嫦曦已被怀瑾搂在怀中,紧紧抱住了,哑声说道:“你啊,让我如何是好……”

嫦曦找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他:“你呢,来广阳郡都不带着我,也不告别,连个书信都不留……对了,你好像在跟我生气,我做错了什么?”

怀瑾紧紧咬住了唇,好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帮怀玉?”

嫦曦一笑:“还用问吗?因为他是怀瑾的弟弟啊。”

怀瑾一窒,想过多少种答案,没想到她的理由如此得简单,看着她伏在怀中,心底一点点柔软下来,种种不快烟消云散,化为满满的心疼,捧起她脸低头吻了上去,亲吻的间隙声声唤着嫦曦,嫦曦,以前曾有意回避这个名字,此时却觉得不叫名字,于她也是一种亏欠。

嫦曦回抱住他,在他耳边低低叙说兰芝所言,怀瑾心头迷雾更深,既然父皇待母妃有情,皇后也不曾迫害,她为何要如此?叹息间紧抱住嫦曦,手伸入她的衣衫,沉默着进入她的身体,此刻只想与她放纵沉沦,暂时忘却那些烦扰。

好事将近

次日,夫妻二人应邀住进广阳王府,广阳王妃特意安置了最僻静的院子,怀瑾安心养伤,嫦曦体贴作陪,有时也从后门出去,到街市上四处闲逛,若平凡夫妻一般,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嫦曦头疼的事只剩了一件,就是每日广阳王妃都会前来,目光从她的头发丝扫过身子直到脚下,最后总会停留在她的肚子上,嫦曦总觉得她的目光象是婆婆看儿媳,透着些高兴,又总带着些不满意,嫦曦每次都做功课一般辛苦,难免跟怀瑾抱怨,怀瑾笑说:“舅母当我亲儿子一般,自然着急抱孙子,我已经很努力了,难道努力得不够……”

怀瑾说着就会厮缠上来,几下撩拨,嫦曦就迷离了双眼,软着身子贴着他,早忘了烦恼。

又过几日,嫦曦想起凌薇来,怀瑾笑道:“既然你在意,就差人送她去了娘舅家,已经嘱咐过为她说亲,普通人家就好,这是彦歆的心愿。”

嫦曦点点头倒有些赧然,搓着衣带说:“怀瑾,我是不是太过小器?”

怀瑾捏捏她鼻子:“以前是这么想的,可上次看到你在和木智面前跳舞,我就明白了,因为在意才小器。”

嫦曦就笑起来,笑声中迎来二月二,二月二刚过,京中有消息传来,太子被废贬为雍王,秦氏一族覆灭,秦钺自尽于狱中,皇后在宫中带发修行不问世事,兵部交于吉王怀玉暂领,只是没有确定新的太子人选。

怀瑾得信后未发一言,笑容却日渐少了,床笫间变得凌厉霸道,一夜云雨时,嫦曦突然拍拍他臀,怀瑾从激情中停下来,喘吁吁看着嫦曦,嫦曦眨眨眼睛:“怀瑾的心思,可能跟我说说?”

怀瑾不说话,又埋头狠动起来,嫦曦很快被他带到天边,良久陷在余韵中徜徉,迷糊中怀瑾低低说道:“可以说。”

嫦曦回过神来不由一笑,这个别扭的人啊,抱住他肩背抚摸着,怀瑾说道:“也没什么,怀玉如今领了兵部,御林军握在父皇手中,西南的军队是舅父的,我依然一无所有。”

嫦曦嗯了一声:“怀玉领的兵部,本来该是怀瑾的,怀瑾可会怨我?”

怀瑾不说话,嫦曦亲亲他脸:“我却不曾后悔,手足之情,总比三分之一的兵权来得重要。”

怀瑾心中一叹,抚摸着嫦曦的脸:“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我尚有希望。”

嫦曦拍拍他后背:“那我们赶快会京城去,每日去父皇眼前晃几圈,省得父皇想不起你。”

怀瑾不由失笑,抱紧她道:“你啊你啊……留在京城,不动的话父皇会疑心我装模作样,稍有异动父皇会疑心我其心急切,是以来到广阳。”

嫦曦笑起来:“以为被我气来的,原来另有图谋。“怀瑾埋头在她发上,低低说道:“就算有图谋,也不会那样的快,只是来的路上思念你,后悔了,就想了这样理由安慰自己,再后来察看形势,就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不过是歪打正着。”

嫦曦咯咯笑出声来,半晌笑声停歇,怀瑾脸上赧然也才褪去,翻个身与她侧身相对,嫦曦看着他问道:“如今,怀瑾的心愿依然不变吗?”

怀瑾点点头:“绝不会变。”

嫦曦叹口气:“怀瑾,象这些日子这样,过一辈子不好吗?”

怀瑾笑笑:“温柔乡中儿女情长,偶尔过几日足矣。”

嫦曦手搭在他腰间笑道:“睡吧。”

怀瑾很快睡了过去,嫦曦却是无眠,看着他的睡颜心想:“你的心愿不变,我的却也未改,怀瑾啊,我又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一早怀瑾醒来,嫦曦笑对他说:“闲着也是闲着,为赤云和绿竹筹备婚礼吧,舅父已经给皇上上了奏折。”

怀瑾沉吟着:“赤云和绿竹只怕好事多磨,嫦曦想想,绿竹是汪一鹤的女儿,雍王掌管兵部后,多启用汪一鹤旧部,如果绿竹嫁给赤云,广阳王如虎添翼。”

嫦曦跺跺脚:“怎么不早说?”

怀瑾摇摇头:“绿竹心里明镜似的,舅父也明白,只是赤云满腔热情……”

嫦曦气得一拍他脸:“那怎么办?怎么办?”

怀瑾看着她:“一个字,等……”

嫦曦急得狠狠掐他一把:“说清楚些,怎么等?等什么?”

怀瑾咬了咬牙:“本来以为我会掌管兵部,那样一切好说,如今怀玉掌管,只能等着他培养自己的势力和亲信,疏远汪一鹤旧部,这样赤云和绿竹才有希望。”

嫦曦愣住了:“我终究是好心做了坏事,说起来都怪你,这些怎么不早说?”

怀瑾揉揉她脸:“早说了,你会不管怀玉吗?”

嫦曦摇摇头:“不会,可是……唉,赤云和绿竹要怪,就怪我吧。”

时光悠悠,不觉又是三月,怀瑾的腿已大好,扔了拐杖也能走得飞快,只是天阴时依然隐隐作痛,这日正是春雨淅淅,怀瑾靠在榻中,腿上盖了毛毡,那条伤腿搁在嫦曦腿上,嫦曦为他推拿揉捏,用的是许慎行传授的技艺,怀瑾舒服到了极处,轻轻哼叫了一声,嫦曦手下不停,睨着怀瑾笑道:“床上舒服了,也是这样哼哼的。”

怀瑾就红了脸,半天不说话,再抬起头来,别扭说道:“嫦曦又拿我取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会哼哼。”

嫦曦嗤了一声,怀瑾又低了头,过会儿又抬起头来,瞅着嫦曦道:“要不,这会儿我们来一次,我倒要看看自己会不会做声。”

二人相视笑起来,窗外一株桃花开得正艳,被春雨滋润着,分外得妖娆,桃花映着嫦曦的脸庞,怀瑾看得不由发痴,嘴唇凑了过来,在嫦曦耳边低喃道:“原本不过平常姿色,怎么如今,倒越来越美,竟比花还要娇上几分……”

嫦曦不由摸了摸脸,喜孜孜道:“果真吗?果真是相由心生,我原本就是火红瑰丽,艳若朝霞呢,彦歆和我,只是形似却不神似。”

怀瑾捧住她脸一时无言,窗外有人急急跑了进来,却是赤云,他叫道:“表哥表嫂,皇上许了,我和绿竹的亲事,成了。”

嫦曦喜得一把推开怀瑾跳了下去,怀瑾僵坐着,怀玉并未如他所料,散去汪一鹤旧部,而是如太子一般行径,他究竟是学乖了,还是做给皇上看,怀瑾尚在暗中观察,没想到,皇上竟痛快应了,怀瑾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