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放下茶盏回到昔日和嫦曦住的院子里,抱着嫦曦的枕蜷着身子睡下了,梦中恍惚嫦曦来过,他惊叫着醒来,回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过几日跟踪赤云的人有信传来,赤云去了羌国,和木智,怀瑾心中一跳,亲笔写了国书,邀和木智来访,和木智没来,却收到了赤云来信,信中辞了王爵,说是天涯海角,要找绿竹去。

收到信第二日,和木智来了,怀瑾摒退左右,大殿中只剩他与和木智两人,和木智看着他一笑,怀瑾已扑了过来,依然是过去孩子一般无赖的打法,二人缠斗在一处,这次却是和木智占了上风,怀瑾被和木智压着,气咻咻问道:“老实说,有没有见过嫦曦。”

和木智笑得古怪:“见过没见过并不重要,只是,叶怀瑾,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怀瑾咬牙道:“朕,偏要都得到。”

和木智笑道:“既然你和赤云是换过的,当年国师还有一句话,就是说你的,赤云无国无家,而你,则孤独终老。”

怀瑾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并不信什么命运天定,可是赤云无国无家的话已然应验,他颓然闭上双眼,嫦曦说过的话无比清晰响在耳边,彦歆阳寿已尽,你会在思念中孤独终老,可是,那不是彦歆,那是嫦曦,怀瑾咬牙发力,将和木智掀翻在地,大声喊道:“我不信,那是嫦曦,嫦曦不会弃我而去。”

和木智摇头:“怀瑾,你想她吗?”

怀瑾心中抽痛默然点头,和木智笑道:“那你为何不去找她?亲自去找。”

怀瑾缓声道:“西南已定,可兵部未稳。”

和木智一声嗤笑:“天下都尽在你手,区区一个兵部,叶怀瑾,一则你惜才,不肯杀庞为直,二则,你是不肯舍弃,叶怀瑾,你们汉人常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嫦曦是怎样的女子,她的心愿是什么?你若不肯舍弃,就算找到她又如何?”

怀瑾手移上他颈间:“嫦曦在哪里?”

和木智摇头:“我没有见过,我也试着找过,可她踪迹全无。”

怀瑾颓然放开和木智,和木智抬脚就走,边走边说:“你这宫殿太过冷清,呆不下去。”

怀瑾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过几日,圣旨下到兵部,庞为直告老,提拔一个最不起眼的兵部侍郎,任兵部大司马,此人没有根基没有派系。

又过大半年,国势已稳,春去夏初的时候,怀瑾看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都是请求圣上广选后宫,终于不耐,将奏章悉数扫在地上拂袖而起,国事托付新任宰相柴式彰,带着狄庆微服出巡,停留的第一处乃是广阳郡,曾经宏伟气派的广阳王府一派冷情,老王爷夫妇回乡静养,怀瑾依着守门人所指,去了那个村庄,远远看着老王爷夫妇如普通农人一般,在田里劳作,平静而安详,没有过去相见,默然转身上马而去。

拨马往西南方向到了青城,往守备府而来,长丰闻讯出迎,怀瑾坐下笑道:“在京城闷了,出来走走,怪不得长丰不想升迁,原来这青城,竟是如此山明水秀的所在,尊夫人可好?”

长丰忙说声好,怀瑾笑笑:“也是旧识,唤出来一见。”

看着青梅缓步而出,呼吸就是一窒,以前只要看到青梅,嫦曦定会在不远处,青梅盈盈下拜,怀瑾笑容里带了十分的温和:“这丫头,如今已是守备夫人,也封了诰命,怎么见了朕,比在王府时更为紧张?”

青梅声音里带着颤抖:“看见皇上,不免想起了王妃,妾心中难受。”

怀瑾看她泪盈于睫,也不纠正她的口误,自顾坐着发愣,青梅亲手奉上茶来,狄庆久不见圣上反应,只好帮忙接了过去,怀瑾只喝一口,站起身道:“朕出去走走,谁也不要跟来。”

沿途杨柳吐绿绿草茵茵,远处有青山如黛,脚边是流水淙淙,沿着河堤沐着春风缓步而行,看河中小舟荡漾,岸边有女子浣衣,不禁又想起嫦曦,她该是最喜欢这样的风光,若是她在身边,定是兴致满满巧笑嫣然,若她在,该有多好……

河堤尽头有石桥横跨,信步过桥街市的热闹扑面而来,两旁的店铺各式货物琳琅满目,走到一间最大的店铺前,抬头看着匾额,上写燕蝶居,越过匾额往后看,可看到前店后院,舒适雅致,里面隐约有笑声传来,怀瑾站了一会儿,点头一笑,市井中多有人物,商贾中不乏凤雅,此间掌柜该是一位妙人。

正要迈步向前,一个藤球沿着石阶滚落下来,随着孩童清脆的笑声,一个红衣女童跑了出来,正是刚走稳的时候,跑起来跌跌撞撞的,肉鼓鼓的身子一扭一扭,头上翘翘的两个小辫,随着跑动一张一张的,怀瑾不由笑起来,蹲下身拣起那个藤球,女童跑了过来,因脚步不稳,一头扎在怀瑾身上,扎着小手去抢他手里的秋,嘴里奶声奶气说道:“我的……”

一个小丫鬟跑了出来:“蝶儿,你又欺负哥哥,抢了哥哥的藤球……”

小丫鬟身后出来一个男童,比女童瘦很多,走路稳稳当当的,脸上挂着不悦,小大人一般喊道:“秋红说得不对,是我让他的。”

小丫鬟到了怀瑾面前福了一福:“蝶儿调皮,惊着了这位公子。”

怀瑾将蝶儿抱了起来递到小丫鬟怀中,笑道:“玉雪可爱的孩童,哪里会惊着我,哥哥妹妹个头差不多,哥哥这么瘦,妹妹却这么胖。”

小丫鬟笑道:“两个是龙凤胎,也怪了,娘亲亲自哺喂,哥哥却又黑又瘦,妹妹呢,是乳娘喂的,却极争气,我们夫人说了,喝水都长肉,我们夫人还说,哥哥象爹爹,多思多虑,妹妹呢,没心没肺的……”

小丫鬟说得兴起,男童小大人一般说道:“秋红,你多嘴……”

趴在小丫鬟怀中的蝶儿嚷嚷:“秋红,你说我坏话。”

小丫鬟似乎有些怕这两个孩子,忙忙住了嘴,一福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怀瑾缓步往前,臂弯里依然留着温软的触觉,抬起衣袖闻了闻,一股甜嫩的奶香,嫦曦,我们的孩子也该是这般大,我还没有抱过呢。

红狐传说

怀瑾在街市偶遇一双孩童的时候,长丰和青梅成亲后首次起了争执,起初是青梅看着怀瑾的背影感慨:“做了皇上不是该吃香喝辣吗?怎么越发的瘦了?”

长丰趁机说道:“阿姐看见该心疼了吧。”

青梅扭头就走,长丰一把拉住她:“我是答应过不问你的事,可我总觉得你知道阿姐的去向,你看看皇上如今的摸样,消瘦憔悴,内侍说每夜睡不了几个时辰,睡着了也不踏实,总是大喊着惊醒过来,然后就坐着发呆,后宫一个妃嫔也无,内侍们找来暖床的宫人,也总被轰出去,他是皇上,九五之尊,却孤寂冷清,青梅你……”

青梅甩了甩手:“答应过就要做到,不该问的不要问。”

长丰话语里含了些央求:“青梅,就算我替皇上求你,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你原来说皇上不亲自寻找,不够诚心,如今降尊纡贵亲自来了,你就说了吧。”

青梅叹口气:“不是不说,我不知道。”

长丰盯着她:“你发誓,拿我发誓。”

青梅甩开他手回内院去了,长丰揉揉额角,他也想过阿姐会来青城,也曾暗地里寻找,唉……他摇摇头,阿姐可是太狠心了,皇上思念入骨,她却带着孩子音讯全无,当年自己大着胆子放走阿姐,皇上虽没有半分责怪,看如今的情形,该拘着阿姐才是,可她当时气息微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从相认的那一刻起,就把她当成了亲的阿姐,她对自己也是亲弟弟一般……

夜里明月当空,怀瑾骑了马登高远眺,长丰和狄庆作陪,极目处山脉连绵,最妙是山顶上镀了银白,飞龙一般气势磅礴,怀瑾遥指说道:“那就是祁连山吧,山顶积雪千年不化,远远看去银龙一般。”

长丰说是,怀瑾点点头,再未说话,似乎有满腹的心思,长丰一声叹,夜里回去逼问青梅,夫妻二人争执变成争吵,长丰拿了被褥,睡到了书房里。

次日怀瑾游兴又起,天未亮骑马出去了,沿着祁连山下,专访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村庄,夜里也不回去,就宿在农家,天亮了骑马再走,兜兜转转十多日,在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里,来到一处所在,村口指路的木牌上写着三个字,郭家村。

走进村庄一派和乐景象,找人问询,牵马来到族长家中,坐下喝茶闲话,笑问村庄延续几代,经多少年,白胡子的族长带着些得意,笑眯眯说道:“至鄙人这代,二十九代矣,鄙人已有曾孙,数下来,共是三十二代,且郭家村数代以来,迄今为止全是郭姓,没有外姓。”

怀瑾笑得温和,连连夸赞,族长更为高兴,低声说道:“我们村子繁荣兴旺,代代和睦,皆因有狐仙护佑。”

怀瑾摇头一笑:“鬼神之说,多是以谬传谬,晚生不信。”

族长嗤笑一声:“黄口小儿,我族宗祠中的供奉,可为实证。”

怀瑾依然摇头,族长激起老小孩性情,拉了怀瑾的手,胡子一翘一翘的:“就让你去宗祠中长长见识。”

郭姓宗祠中供奉之神物,乃是一卷画轴,族长摊开来,怀瑾凝神观看,每一幅图画下都记载着纪年和辈分,从第一代开始,足有几十幅之多,每幅画作颜色深浅不一,年代越久,画面越浅淡,但因后人精心保存,都看得清楚。

第一幅画面简单,一只红狐在月下吐纳,作画之人在下方写道,此狐性灵心诚,终有一日会得道成仙,后辈子孙切记,要对其友善供其饮食,并作画记载其状其行。

第二幅画面,红狐在村中与孩童嬉戏,村人以活鸡喂食,其下记录曰,历经百余年,红狐依然旧时模样,不见衰老疾病,村人以为神狐。

怀瑾急急翻看,又过数百年,画面中出现一位年轻道士,建了道观开坛讲法,红狐端坐其侧不离左右,道士下棋红狐静观,道士用饭红狐分之,道士就寝红狐陪伴,春夏卧榻边竹垫,秋冬则蜷缩床榻,与道士紧紧相偎……

然后画面一变,红狐消失不见,化身为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那位女子,怀瑾的心怦怦急跳,那位女子是嫦曦,原来,原来,红狐就是嫦曦,抖着手再往下看,女子冉冉飞升,道士追着她身影跑啊跑,画面下有注解,道士追而不得,最后力竭吐血而亡。

再以后每一世都有画作,与道士相同长相的男子来到村子里,或是商人或是书生或是高官,身旁的女子与红狐所化的人形依稀相似,其下记载,夫妻貌合神离,妻早亡男孤独终老,是啊,红狐已修炼成仙,男子一世一世苦苦寻觅,喝下孟婆汤不记得前缘,只记得女子面容,惜乎形似而神不似,悲哉!

再以后是一片空白,怀瑾盯着嫦曦飞升的那幅画,出神良久,不觉已是泪如雨下。

族长在旁一声叹,指着最后一幅画说道:“这一幅乃是我的祖爷爷所画,祖父父亲没能再见到男子出现,画作一片空白,都说历经几世,道士怕是连郭家村也忘了,鄙人却不服气,几等啊等,等了一辈子,如今已近百岁,总算等来了,今日公子一进门,公子的相貌,与那道士一般摸样,只是,这次身旁却没有女子。”

怀瑾又看着画中的道士,面容模糊一片,流着泪又笑了,手指抚着画中红狐:“只因,这一世我找到了她,不,是她终于肯来找我。”

不信命运,可看着这饱含十几世沧桑的画轴,怀瑾不得不信。嫦曦啊,我终于知道这数百年的前缘,你又在哪里?

满怀伤痛上马离开郭家村,半路上下起雨来,冒着大雨一路疾行,有咸涩的水流进嘴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狼狈进了守备府,浑身已湿透,在几双关切的目光中,身子一软砰然倒地,缠绵病榻高烧不退,不停说着胡话:“画出来,昭告,昭告全国,不信,你看到,也不回来,嫦曦,嫦曦……”

长丰问青梅:“圣上总喊什么画啊,什么西的,也不知是何意思……”

青梅咬了唇,几日后怀瑾退烧醒了过来,众人松口气,青梅端了热汤过来,喂怀瑾喝着低低说道:“叶为国姓,为避皇上的讳,民间一般将叶,写作碟,或者牒,或者蝶。”

说着放下汤碗,拿过纸笔,写了下来,葉,碟,牒,蝶,怀瑾问青梅何意,青梅摇了摇头再不说话,只接着喂怀瑾喝汤。

半月后病体初愈,看着窗外蓝天白云,起身出府信步而走,迈过河堤跨过小桥,又是那片街市,又见到燕蝶居,怀瑾一笑站住脚步,也许又能碰到蝶儿兄妹,院门外石阶前站立一会儿,庭院中人声寂寂,看着日头高挂头顶,原来是晌午,大概都在午间小憩。

迈步进了店铺,店铺里茶叶丝绸瓷器纸笔,怀瑾笑道:“店面其大,不想确是杂货铺。”

有伙计迎过来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店,是专门做西南诸国生意的,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有什么。”

怀瑾点点头:“倒是一个好的生财之道。”

伙计笑道:“都是我们家夫人,眼光独到。”

怀瑾一笑:“你们家夫人,可是那对双胞兄妹的母亲?妹妹叫蝶儿,胖嘟嘟的小丫头。”

伙计笑说道:“哥哥叫燕儿,那两个小祖宗,哼哈二将,每日都折腾得沸反盈天,偏偏夫人不许管教,说只要不杀人放火,怎么高兴怎么玩……”

怀瑾笑笑,就知道这位夫人是个妙人,还真是,若是嫦曦,也会这般管教孩子吧。

怀瑾买些纸笔出了店铺,宅子里依然寂静,回去作画吧,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

脚步都过了石桥,想着伙计说的话,燕儿,蝶儿,蝶,葉,猛然间心里一震,难道……腿都有些打颤,心里怦怦跳着,疾步回身,到了燕蝶居旁,踏上石阶,啪啪啪叩响了院门。

有人应声而来,正是见过的小丫鬟秋红,怀瑾直盯着她:“秋红,我,要见你们家夫人。”

秋红一摇头,怀瑾已推开她大步走进,边走边喊,嫦曦嫦曦,喊声里发着抖,眼眶已经有些酸涩,我寻你几世,你终于来了,我却执着于权力……

有人掀开了竹帘,站在台阶上笑说道:“可算是来了。”

怀瑾凝望着石阶上的人,身形略略丰腴了些,容貌越发的艳丽,眼角眉梢都带着惑人的风情,眼前幻化出月下吐纳的红狐,就是她,是她。

她的容光逼人,怀瑾闭了闭眼睛稳住心神,横眉立目说道:“是不是我太纵着你了,果真是胆大包天。”

嫦曦已走下台阶:“行了,都找来了,该高兴才是,还要追究罪责不成?”

怀瑾叹一口气,面对她,总是无可奈何,趋前疾步一把将她横抱在怀中,咬牙说道:“确实是要狠狠责罚。”

嫦曦手指抚上他脸,低低说道:“害你瘦成这般摸样,甘愿领罚……”

怀瑾脸紧贴向她的掌心,低低嗯了一声……

心满意足(结局)

怀瑾抱嫦曦进了屋中,一脚踢上门,对外面的人说道:“谁也不许进来。”

放嫦曦仰倒在床上,覆住她的身子,痴望着她,指尖一点点描画着她的眉眼,嫦曦抚摩着他的肩背,低低嗔怪:“瘦成了这样,你啊,就是多思多虑,燕儿跟你一个德行。”

怀瑾低低笑着:“一个德行?如今哪个还敢跟我这样说话,也就是你,唉,对你,我总是无可奈何的,只能是纵着你,由着你,可你,真是狠心啊,丢下我一个人,见不到你见不到孩子也就罢了,孩子是男是女,都不让兰芝姑姑告诉我。”

嫦曦微微笑道:“这次你错了,不是我狠心,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一下子我们有了儿子,也有了女儿。”

怀瑾咬牙道:“确实惊喜,天大的惊喜,可这惊喜,是不是时日太久了些,蝶儿燕儿,都一岁半了……”

嫦曦双手抱他紧了些:“不得已而为之,怀瑾想想,我当时刚刚生产,一路长途跋涉,险些落下病根,好在挺了过来,孩子们也争气。”

怀瑾有些气恼:“不得已而为之?我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将妻子儿女怎样?嫦曦眼中,我是暴君吗?”

嫦曦亲亲他脸:“可怀瑾当时,对雍王动了杀心。”

怀瑾更为气恼:“为了瑶儿和兆睿,你竟以身犯险,傻子……”

嫦曦摇头:“才不是,是为了怀瑾,我一直记得,怀玉死后,怀瑾哭得伤心断肠,怀瑾和雍王从小亲厚,我不想看到怀瑾日后悔恨,不想再让你那么哭,我会心疼……”

怀瑾不说话了,沉默着沉默着,突然低头咬住了嫦曦的唇,紧咬着直到嫦曦呜呜哝哝说疼,才松开来含住她的唇瓣,舌尖一点点打圈抚摩,嫦曦双手抚上他的脖颈,伸出舌尖抵舔着他的唇回应,唇齿相接依偎,有低低的呻吟溢了出来,在室内荡漾。

已经两年之久没有身体上的亲密,嫦曦蛰伏的渴望被勾了出来,如以往一般热情如火贪欢纵情,怀瑾却不若以往霸道凌厉,只是温柔得体贴着嫦曦,双手和唇舌一点点抚摸着她的身体,想要尽情品尝她的每一分滋味。

看着嫦曦脸颊上泛出红潮,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身子轻颤,双腿并拢着越绷越紧,叫喊着攀上云端,瘫软在怀瑾臂弯中,迷乱着轻喘着攥住怀瑾的坚硬,张口含住吸吮起来,怀瑾伸手阻止,嫦曦的舌缠了上来,有快感一波波冲击而过,怀瑾侧躺改为仰卧,后背贴住床褥,腰却不自觉弓向嫦曦,嫦曦一声低笑,一手向下托住他的臀,唇舌动得更快,怀瑾低低哼叫起来,两手插入嫦曦发间,闭了双眼,沉浸在极致享受中,完全忘了一切,朝堂家国权势争斗,都飘到了九霄云外,天地之间,只剩了他的嫦曦。

他紧咬住嘴唇,在瞬间的清明中用力托起嫦曦,放她在自己胯间坐了下来,二人的身子终于又结合在一处,感受着嫦曦温暖的包裹,漂泊多年的魂魄才有了归依,长长一声喟叹,发狠的有力的向上耸动着冲撞着,一声声唤着嫦曦嫦曦,欲望喷洒入她体内的刹那,神志又陷入迷离,似乎一瞬轮回,严寒的冬日里,红狐紧挨着小道士,无言得温暖着他,小道士生病了,红狐叼着一位郎中的裤脚回来,小道士不高兴了,红狐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看小道士由怒转喜。

眼角有泪水渗出,嫦曦有些慌乱,紧抱住他:“怀瑾依然在怪我?”

怀瑾摇摇头:“可叹我愚蠢,只执着于皮囊,每一世都找错了人,耽误彼此终生。”

嫦曦睁大了双眼,怀瑾紧紧回抱住她:“我去了郭家村,知道了那个故事。”

嫦曦眨眨眼:“什么故事?”

怀瑾睁开眼看着她,带着泪笑了,又吻上她的唇:“故事回头再讲,先将这两年的补回来。”

嫦曦躲避着他的唇,轻笑道:“怀瑾竟两年未近女色吗?”

怀瑾脸颊飘过几丝红色,轻咳一声道:“别的女子,再提不起半分兴致,只想要,嫦曦……”

嫦曦的唇堵了过来,缠绵中屋门外想起惊天动地的喊声,我要爹爹,我要爹爹,爹爹爹爹……

嫦曦叹口气:“蝶儿这么疯野就罢了,怎么燕儿也一起凑热闹。”

怀瑾身子软下来,心里更软,软得一塌糊涂,看着屋门外笑道:“似乎燕儿还要更大声些。”

屋门一开,蝶儿一头撞了过来,怀瑾抱住她高高举起,蝶儿咯咯笑着:“爹,好吃的……”

燕儿则紧紧咬着唇,两眼一眨不眨望着怀瑾,怀瑾将蝶儿递给嫦曦,弯腰伸手去抱燕儿,燕儿往后躲了一下,怀瑾蹲下身笑道:“来吧儿子,让爹爹抱抱……”

燕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原来,真的,有爹爹的。”

蝶儿在嫦曦怀中又咯咯笑了:“傻哥哥,有爹爹,有爹爹,娘亲,不骗人。”

怀瑾一把抱了燕儿在怀中,擦着他眼泪笑道:“燕儿不哭,是爹不好。”

燕儿趴在他怀中抽泣,嫦曦在旁笑道:“没错吧,跟你一个德行,多疑多思多虑。”

怀瑾瞪她一眼,将蝶儿也抱过来,一手一个抱着对嫦曦道:“我们一家,到河边捞鱼去。”

嫦曦没应声,燕儿蝶儿已经啪啪鼓起小巴掌,连声说好。

鱼没捞到几条,怀瑾和两个孩子撩水玩耍,头发衣衫都是湿的,嫦曦由着他们嬉闹,本有些担忧两个孩子会对怀瑾陌生,如今看来,血缘天性果真是奇妙,孩子们对他,象是从来没分开过,象是早就认识。

嫦曦笑起来,怀瑾对两个孩子如此喜爱,再加自己,该是能留住他吧。

谁知夜里怀瑾画几幅画给她,嫦曦看过后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一直以为,我是来解救怀瑾的,谁知是我负了你,岂止是负了,根本就是忘了,从未想起过分毫。”

怀瑾抱她在怀中,为她擦着眼泪叹气道:“是啊,果真是没心没肺,记得郭家村,却不记得我。”

嫦曦略略有些羞涩:“神仙嘛,总要忘却前尘往事的,并不是记得郭家村,是因为我这个小仙,只有他们一个村子供奉,我自然是要留意。”

怀瑾哼了一声:“既然留意,也该知道他们供奉的是一个画轴。”

嫦曦点点头:“只知道是个画轴,却没想起看看画的什么,每次只顾着享用食奉,怀瑾,我……”

怀瑾看着她:“后悔了?”

嫦曦点点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加倍补偿,将前几世你受的苦,都补成这一世的甜,不该总是逼着你放弃皇位,也不该生了孩子后溜走,更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宫中,该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身边,你想做的为你打气,你想要的设法争来,你想杀的人……”

嫦曦犹豫一下:“不行,被杀的人死后轮回,可是怀瑾,你要下地狱的,我不许你下地狱……”

怀瑾抱她紧了些,圈在怀中看着她的眼:“带孩子跟我回宫吧?做我的皇后。”

嫦曦嗯了一声:“只要怀瑾高兴,想怎么样都行。”

怀瑾在青城逗留两个月,带着妻子儿女回京,没有问雍王一家何在,只问了问绿竹,嫦曦笑道:“你那日在燕蝶居门口出现,绿竹看见了,我知道你寻了来,就给赤云写了书信,赤云进门扛了绿竹就走,茶没喝一口,告别的话也没说,大概躲到那里生娃娃去了。”

怀瑾一挑眉:“原来嫦曦早知道我来了。”

嫦曦笑道:“非我授意,青梅哪里敢给你提示,说起来,你可是够笨的。”

怀瑾挠挠头:“也是。”

京城城门遥遥在望时,收到绿竹来信,赤云带她去了西域,二人迷恋那里风土人情,要盘桓一阵,然后再向南出海,明年春天来信后,再一路北上,去到冰天雪地……嫦曦靠在怀瑾肩头,听他读着信,低低说道:“赤云果真兑现了对绿竹的承诺,也验证了羌国国师的话,赤云他无国无家无牵挂,倒也逍遥,不是吗?”

怀瑾说了声是,捉住嫦曦的手摩挲着:“羌国国师还有一句话,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