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程安气乎乎的走了,自己说了半天,竟然连个反应都没有,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不过从来就没人这么安静的听他说过话,不反驳,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不耐烦,也不会敷衍的对他假笑。

她只是安静的听着,于是他也能畅快的说。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没听进去,但是,程安的心觉得那一刻是安宁、舒适的。站在墙头,他其实并没有离开。隐于树上,看着绮罗。

绮罗并没有进屋,只是撑着头坐在原地发着呆,整个人孤寂得,就好像天下便只有她一人一般。程安又觉得安心起来,绮罗不想嫁,她身上没一点要嫁人的喜悦味道,一定她不想嫁的,是父母的逼迫,他觉得自己应该把她解救出来。

而绮罗此时是在纠结着,不是嫁不嫁的问题,而是程安。她很清楚,她不能再这么与程安纠缠下去了。就算再恨,再怨,可是同样的事再发生一百次,她也不会扔下程安不管。

是啊,她不是程安,背叛了,就可以把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像水过无痕。他怎么就能十八年,心安理得的过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置老母、家人与不顾?哪怕一封休书,对他来说有那么难吗?

第二天,绮罗让人收拾了父母院内的厢房,她搬了进去,美其名曰,她要走了,想多陪陪父母。

段大夫夫妇感动坏了,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相处了。女儿无论说什么都低着头,也不知道说的话她到底听进去没有。这些日子,总算好些,终于肯对他们的话做点反应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快离开了,想与父母亲近的想法,段大夫夫妇真的觉得老怀安慰了。

但是问题也在这儿,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相处,之前对段大夫来说,女儿是自己最好也是惟一的传人,他对她的期望非常之高,虽然也知道,期望再高也没用。她只是一个女孩,她可能成不了一代名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教得更多,让她学得更多,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什么结果,他就是想看看女儿能到哪一步罢了。

于是,段大夫兴奋的开始拿出他多年收集的药方与笔记,晚饭后没事与女儿讨论,顺便表示,这也是嫁妆,不过是让她自己随身带的,将来好传给她的孩子。

绮罗有父亲亲自指点,倒真把程安给忘记了。或者说,她是故意的,她不想再想起那个人,想到,她还会心疼。整个心思全放在了父亲多年的笔记之上。并且深思,上一世,这些笔记父亲不会烧了吧?这多可惜?

段家最值钱的,其实就是这个了,这是父亲一生智慧的结晶。只要有点医学常识的人,凭着这些笔记也能吃好几年。要知道段鼎行医的态度是,一病千方!不同的人,不同的季节,不同的病因,他都有不同的方子,然后集结成册,真的能融会贯通,就能成一代名医。自己上辈子得多伤父亲的心,父亲才没把这个给自己啊?要是自己有这个,是不是不用自己摸索得那么辛苦?

不过绮罗不知道的是,正是上一世,她自己不断的摸索,看过无数的病例,她现在再看这些,才能真的体会父亲的成功,她才能马上把这些知识,吸收变为自己的。

她在医术上的进益,在婚前的这一个月,突飞猛进。而段大夫也感受了女儿的进益,一个教得有成果,更加教得起劲,而一个学得专注,父女俩倒是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和谐时光。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真不像是父女,而是师徒。

而段大娘其实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她也不想去铺子里了,每日里,除了给绮罗做好吃的,让她胖一点外,就是拿着那些嫁妆给绮罗看,问她好不好,喜欢不?只要绮罗答慢一丁点,她马上就会说,要不我们叫铺子里的人来,换一批?这让绮罗无比的怀念,其实安静也挺好的。不过最终她还是强忍了,因为她不忍看到母亲难过。然后就陪着母亲玩着这过家家的游戏。

不过可能真是,段大娘真的节俭了一辈子,惟一一次可劲的花钱机会,就是这一次了。对她来说,似乎人生所有没能完成的心愿,这一次全都完成了,买东西,挑东西,然后拉着绮罗显摆,当然绮罗理解母亲拉她的用意,母亲想告诉她,家里一点也不穷,只是懒得讲那个排场,让她别怕,到了顾家,把腰板挺得直直的。

绮罗看着母亲那样,真的觉得又温暖又想哭。是啊,她不怕顾家,她在镇国公府十八年,她在郡主面前都没低过头,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长春堂顾家了。

所以其实此时害怕的人应该是母亲吧!她怕自己在顾家被欺侮,她再一次的倾其所有,不过是为自己搏一个挺直的机会。想想上一世,母亲应该办得更好,是,一定办得更好,可是她却没像这一次一样,拉着她说,拉着她努力。是因为自己伤了他们的心,让他们放弃了吗?不,一定不是。应该是,他们无力了。一个顾家都让母亲这么害怕了,那么,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母亲连拼搏的勇气都没有了。那时,父母应该很悲凉的吧?

自己嫁入镇国公府,从此再与医药无缘,父亲觉得所有的心血全白费了。而母亲一定日夜不宁,时刻的担心着自己能不能适应那豪门的生活。

所以自己那时得多坏啊,为什么一点也没想过父母的立场?

第二十五章 想辄

第二更

程安回了家,便坐立难安起来,他时间不多了,他得想办法在绮罗成亲前劝服父母,让他去提亲,把绮罗抢回来。可是想了无数的办法,他却连一个理由都没想出。

一个已经过了大礼,交换了婚书的人,基本上已经是顾家人了,只欠一个婚礼,父母再疼爱自己,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干的,他真是急得团团转,就差没去撞墙了。还好,他没想着带着绮罗私奔,从小受的教育告诉他,如果他敢带着绮罗私奔,绮罗会恨他一辈子。

“二爷,你自己着急有什么用,有什么事,跟太君说说,说不定会有法子。先把药喝了!”青儿端着刚煎的药出来,让他快点喝。她和程槐都是家生奴才,从小就派在程安的身边,名为主仆实为姐弟,程安为何这般,程槐已经跟她说过了,她是奴才,她能有什么法子,只能这么提议道。在程家人心里,太君是无所不能的,有事找太君,已经形成了大家的共识,于是,她也只能提这个法子了。

“娘不会答应的。”程安倒不想喝,不过想想绮罗,这是绮罗开的药,他老实的接过,一饮而尽,边苦着脸,边叹息着。他当然知道要告诉父母,才能有法子,可是问题是,他该怎么说,才能让父母答应呢?特别是想到父亲刚正的脸,他都胆怯了。而母亲,母亲虽然温和,但谁不知道,程家真的当家人是母亲?母亲事事讲规矩,自己提了,父母只怕还会觉得是绮罗不好,绮罗勾引了自己,会弄巧成拙的。

“太君不答应,要不去和大爷,大奶奶商议一下?总能想出办法吧?”青儿再提议,现在管家的是大奶奶,太君也会给大奶奶几分面子的,若是大爷和大奶奶站在二爷这边,老爷和太君总会认真的对待吧?

再说了,青儿虽说不识字,但很有几分担当与智慧的,听程槐说了二爷与段家姑娘的种种,虽然不知道段姑娘怎么想,但是人总是盲目的,她现在是程安的贴身丫头,自然处处觉得自己家的二爷好,二爷喜欢了,于是她根本就没想过,那位段姑娘不喜欢。

她想的是,既然那位段姑娘是好姑娘,心地善良,医术又高,也救过二爷的命。(程槐坚定的认为,程安昏迷不醒是绮罗的妙手回春,根本没想过,之前让程安昏迷的也是绮罗。)于是青儿也就很理所当然的认为,段姑娘救回了二爷,也是对二爷有情的,郎情妾意的,就该在一块。

不过她也明白,段姑娘定了亲,连大礼都过了,这事有些难办,但再难,也不能让二爷难成这般不是。老太君那儿一定过不去,她开头提这个,基本上也是把话题往下引,主要目的还是让程安去找大奶奶卢氏。但她也知道,这话不能她来说,至少不能一开头就提议让他去找大奶奶,不然二爷的性子,不知道怎么闹腾呢,得让他知道,这事难,得徐徐图之,能拉一个同盟,是一个。

程安其实也想过找大哥大嫂帮忙的,他出生前后,正是父母战事最忙的时候,所以他一出生,就被母亲送回老家,等再见父母,他都三岁了。

才知道他有兄、有弟。当然了,后来父母一直很忙,他后来几乎就是跟着大哥一块长大,别看大哥只大他两岁,但是,从小,他就特别依赖亲近大哥的。

而程平性子温和平顺,长子当惯了,要顾着皮猴一般的弟妹们,他再有脾气也被磨得没有了,所以弟妹们有什么事,也会先来同他商议,然后找个适当的方法,再去同父母谈。这在程家已经是惯例了,所以程安自然一早就想到要去找大哥说说的。不过想想,大哥无所谓,大嫂出身晋州卢氏家族,是前朝著名的门阀世家,规矩极严,进门两年,连母亲都夸她的,她能答应自己去破坏人家的婚姻吗?想想都觉得胆怯了!

“大奶奶去年可是段大夫…”青儿想去拍程安了,脑子里是豆腐吗?当然,她提个头,程安已经跳了出去,青儿很满意的去厨下洗碗了。

卢氏去年小产,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大出血,差点人都救不回来了,后来是请了段鼎,总算捡了一条小命,卢氏是很推崇段鼎的医术和人品的,此时程安看中的可是段大夫家的女儿,卢氏不看僧面也得看救命恩人的佛面不是。笨二爷!

程安到程平的院落时,夫妻俩正在院里抚琴自娱,当然,弹琴的是卢氏,而听琴喝茶的是程平。反正程安是不懂音乐的,不管好坏,马上鼓掌叫好,然后卢氏纵是世家出身,也被吓了一下,琴弦断了,好兴致也就没了。

程平长叹一声,好容易和媳妇一起喝个茶,聊个天,他容易吗?为什么这点平静都不给他呢?这之前,这位没事去打擂,把他吓个半死。他昏迷十天,全家跟着低气压了十天,谁也吃不好,睡不好,就怕有个闪失;好吧,人终于救回来了,他才觉得安心了些,与妻子培养一下情绪好睡觉了,结果,现在又出来讨人嫌,他真心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欠了弟弟的了。

卢氏倒不愧她的姓氏了,短暂的变脸之后,侧头让丫头把琴搬走,再抬头看程安时,已经是满脸的笑意。

“二叔可是来找大郎聊天?正好泡了好茶!”她亲手沏了一杯放到空座上,自己准备离开了,让他们兄弟说话。

“大嫂,别走,小弟这回可来求嫂子帮忙的。”程安马上对卢氏长揖一下,很是认真的样子。

“这便怪了,二叔能有什么事来求嫂子?莫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央嫂子替你去提亲?”卢氏打起程安的趣来。

第二十六章 后援

一更

卢氏在婚前也是火辣的性子,若非如此,怎么会被太君看中?程家的媳妇除了要规矩,更重要的是有担当,特别是在太君看来,长子性子是有些疲软的,长媳妇的责任也就更重要了,可以说是千挑万选把卢氏给选出来的。

卢氏入门之后开头也的确是火辣又急进,不过太君就静静的看着,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在太君看来,这个家将来总归是长子的,媳妇此时扬刀立威只要不过份就成。

其实每个家族都是有自己的文化的,卢氏家族能传几百年,荣宠不衰自有自己的传承,只是那种传承却不见得与武将世家的传承合得到一块来,于是,两种碰撞之下,总得有人成炮灰。不过卢氏负出的代价有点惨烈,除了赔去了腹中的胎儿,差点丢了小命。

那一段正是太君不在府中,等她回来,卢氏已经被段大夫救回来了,太君处置了一批人,指点了卢氏几下,第一次的融合终于完成了,卢氏终于学会了低头。当然,府里人只会说,大奶奶性子和善了。

此时卢氏对程安不过是个客气话罢了,二叔子的婚事,上有公婆,轮也轮不上自己做主的。

“正是如此,嫂子定要帮帮小弟才是!”程安马上打蛇随棍上,对着卢氏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看着好不滑稽。

程平本是在喝茶的,听了这话,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若不是平时功夫练得错,及时转向,便要喷程安一脸了。卢氏本被程安说得一僵,看到程平喷了茶,忙过来给他擦嘴,当然也是回避尴尬,顺便掐了丈夫一下,让他接话。

要知道,卢氏的性子再怎么着,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改都改不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这个当嫂子能置喙的道理。只能是公婆定了,交由她这个嫂子来操办,她才能操作,这是规矩,也是正当的流程。

“有喜欢的人了?哪家的?”程平抹了嘴,平静下来,倒不像妻子那么慌张,对他来说,他也习惯了。谁让他是老大,从小弟妹们闯了祸,都是他担着。

大事小情,不管对错,弟妹报到他这儿,他再斟酌着情况汇报给父母听,当然,他是会把情况尽可能的往弟妹的方向倾斜。当然了,父母罚起来,大头也是他的。谁让他是老大!不然上次程安打擂伤人,程槐没去找太君,直接找程平?大家其实都习惯了。

“门第低点。”程安表示有点扭捏。

“有多低?”程平就知道不会简单,听了这话,直接给了弟弟一个白眼。你想程安若是看上了与父母交好世家的千金,还用来找自己,早就飞奔的去找父母给他做主了,来找自己的,全没好事,这也是他的习惯。

但其实他听到门第低点时,还是多少松了一口气的。门第低,比爱上父母政敌的女儿强多了。万一那种,到时弄不好,还得引发一场政治风波。门第低点,她又不是长媳,低就低点,只要说得过去,父母应该还是能接受的。所以此时程平的口吻还是比较平和的。

“上回救大嫂,还有这回救我的段神医家的姑娘。”程安首先搬出了救过大嫂的话,其实他可是在段鼎家住了十天,他只说是段神医家的千金,谁还能不知道不成?

莫说他搬这个了,当初卢氏大出血,真的非常之凶险,连太医都不敢用药了,最后推荐了段鼎,段鼎几针下去,总算把卢氏给救了回来。

要说段鼎这人真心的不错,知道卢氏凶险,止了血也没走,在程家几天,一直到卢氏脱离危险才回的家。人家也只收诊金,太君和程公爷回家知道了,派人送去厚礼,结果段鼎还给退回了,说他收了诊金,不收礼物。一打听,段鼎就是这脾气,不管是达官贵人,还中贩夫走卒,他都一视同仁,所以卢氏对段鼎还是十分尊重的。

程平也很尊重,人救了他媳妇和弟弟的命,能不尊重吗?要知道,当初妻子小产,若真是一尸两命,岳父一家决不会放过自己的,两家只怕从此就是仇敌了,因为妻子活着,一再向岳父保证这是意外,这才让事情平息的,所以,段大夫不但是救了妻子和弟弟的命,实际也是真的帮程家避过一次很大的劫难。不过段大夫再怎么被人叫神医,他也没有功名,若是与他家接亲,只怕不太好操作,但是,他看了妻子一眼,这也不是不能操作。

“门第是差点,在劝说爹娘上,只怕要下些功夫,你也莫急,若真是好姑娘,爹娘万不是那势利之人。”程平表示还是乐观的,当然了,他也不敢把话说满了,这就是他的性子,凡事总给自己留三分的余地。

“正是这话,段大夫怎么说也是嫂子的救命恩人,到时,嫂子定会帮你说说好话的。”卢氏看丈夫这么说了,松了口气,也轻松下来。卢氏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若是二叔娶个门第与自己差不多的回来,将来只怕也烦,讨个门第相差大的,又是自己说了好话才进的门,将来大家简单,当然答应得爽快。不过说完了,她又觉得有点不对了,轻拍了一下头,想想,“二叔,段大夫有几个闺女?”

程平看向妻子,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大郎忘了吗?前些日子,段大夫家千金过大礼,我让人也随了礼的。就算段大夫不说,咱们也该有礼数。”卢氏记得自己跟程平提过,段鼎不收谢礼,于是她听说段家要嫁女,忙让人送了一份贺礼过去,当时程安还没去打擂呢。

“这些日子真是忙糊涂了,你看上的是段大夫家的二小姐吗?他们家大小姐许给谁家了?”程平马上一凛,婚姻之事不可儿戏,就连亲家也是要在意的,万一段家大小姐许的人家门第也低,程安娶了二小姐,就等于多了一串门第低的亲戚,想说服父母就更难了。

第二十七章 挨打

二更

程安沉默不语,程平夫妇此时觉得有点不妙了,对视一眼,“你说话!”

“段大夫就一个女儿!”程安终于老实的说了,头垂得低低的,说得有气无力。

程平猛的站起来,顺手,在院里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根长棍,对着程安就来了。也亏得程家的是武将世家,家里啥也不多,就是兵器多,不至于到了想揍人时,找不到兵器。

卢氏先拦住了丈夫,严厉的看着小叔,“二叔,你没做什么事吧?”

“开什么玩笑,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程安几乎是跳起来说的,这是原则问题,他们可以置疑他的人品,但不能置疑绮罗的操守。

卢氏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之前也没听二叔提及,她猜的是,会不会是二叔这些日子在段家疗伤,与段小姐日久生情,生怕万一这位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三家的名声就完了。

而且段小姐的夫家也是能告官的,轻点被判板子,重点,人家可以把他沉塘的。那才是让程家的颜面无存。听了这话,她马上让开,相公现在可以开打了。是该打,因为明知道人家已经定了亲,还插一杠子,就是该打。

之前拦着,是要确定有没做非得要负责的事。现在让打,是表示,你身为程家的一份子,现在竟敢让堂堂镇国公家去做抢人妻子之事,你脑壳坏掉了吧,让相公把他打清醒在再说。

下人们在刚刚他们说话时,自然都离得远远的,此时看大爷和二爷打起来了,人家也很淡定,不然怎么说是武将世家,他们家连花园都没有,全是练武场,连下人们手上都有点功夫的。自然对大爷和二爷的开练,没什么反应,该干嘛干嘛。

而这钟点外头挺静的,这院有点动静,其它的院子也自然就听到响了,本来准备睡了的程家老三程喜,老四,也是惟一的女儿程乐开心了,跑了过来观战,一个个无比的兴奋,没一个劝架的,都开心的看热闹。老三、老四还不时的喊一声二哥加油,大哥使劲,都不知道他们站谁那边。

程老公爷和太君也听到信了,本来两人也没睡,看到老二身子刚好一点就出来练武,表示很欣慰,不过还是有点担心,穿了衣服过来,想让他们早点睡,不过看了一会,他们觉得不对了。

老二没拿兵器,老大可是招招对着他肉厚的地方打,基本上,这是老大在罚老二,老二只敢躲,不敢还手啊。不过看老二的样子,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动作非常流畅,此时看得出来,老大的功夫没有老二练得纯熟。看了一会儿,觉得老二脸色有点差了,边上这些人,老俩口也不好喝止,只是轻声的咳了一声。程平注意到父母到了,收了招,对父母行礼,当然之前的最后一棍,还是狠抽了弟弟屁股一下的。

“老二又做错事了?”老公爷笑了笑,基本上,他对自己家的孩子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就算出门闯祸,也闯不了大祸,最多打个小架。而这回程安才从鬼门关上逛了一圈,他是相信老二不至于笨到,身体这么差,还出去惹祸的,以为是一言不合,兄弟闹着玩。

太君也看向了媳妇,本来也是一脸笑意的,结果看到媳妇回避了他们的目光,只是请他们坐,忙着让人拿点心,坚果,就是不看他们,他们顿觉事情可能不像他们想像中的那简单了。

程公爷看向长子,刚刚他没回话。

“没事,这小子乱说话,儿子已经教训过了。”程平忙笑了笑,但还是没有正视程公爷的目光。

老公爷与太君也不是傻子,再猜不出出了大事,就白混这么些年了,不过既然长子这么说了,他们决定还是不要问了,省得越问越麻烦,对他们来说,他们深知,孩子也有孩子的游戏规则,不然干嘛让长子若父?其实也是一种他们对长子的训练,他们都是军人,随时准备着把命丢在外头的,家里孩子都是得靠自己的,所以他们也充分让他们有自主权,只要你们能解决的,我尽量不问。

太君对媳妇笑了一下,“你别忙了,我们就是转转。”

“爹,娘,我要成亲!”程安其实已经挨了半天打,身上抽疼的,结果挨完了打,竟然结果是没有结果,他真心的觉得自己白挨打了。

“爹娘,不是的,八字还没一撇的。”程平只是再踹了程安一脚,脸都是黑的。

“你们俩个跟我来。”太君看看环境,她又不能在这儿教训儿子,也怕老国公没事在院子里打儿子,只能扶着老爷子回主院,关上门再说。

卢氏看看两个小叔,小姑,“你们是不是应该睡了?”

老三、老四,嘻嘻一笑,跳着跑开。其实老三程喜已经十六岁了,在永安朝,并不是小孩子,不过呢,家里有大哥二哥,大家就都把他当成小孩子,于是他也把自己当孩子了。

而老四程乐十四岁,还未及荆,不过程家对女孩也是当成男孩子一样放养的,从小学武,性子也跟男孩子一样,不过呢卢氏进门之后,倒是严抓小姑的规矩,现在程乐倒有些女孩样了。

两个小的聪明着呢,知道不会告诉他们了,于是只能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当然了,他们会不时的回头看着大嫂,可劲的卖萌,希望大嫂可怜可怜他们,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呢,卢氏理他们才怪,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又噗的笑出来了。两小的想回来,不过卢氏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只好继续拖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卢氏只剩下一个人时,自己无力的坐下,她真的觉得好累啊。

第二十八章 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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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主院中的气氛也就更差了,国公夫妇坐在正位,门已经关上了,程平,程安老实的站在爹妈的面前,等着挨训,从小到大,他们也习惯了。

“是不是闯祸了?”太君开口,这时她问的闯祸可不是说程安在外做了什么错事,而单指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要负责的事,于是不得不成亲,于是被程平打。

“没有…”程平忙替程安答了。

“你不用替他隐瞒!”国公吼着。

“爹,真没有,只是他看上了人家,但人家已经定了亲,所以,已经没事了。”程平也知道,不给个说法,爹妈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于是小心的说道。

老爷子和太君对视一眼,他们很明白长子的意思了,他已经跟老二说了不成了,所以这事到此为止了,不用再提了。再多问,其实是给儿子希望。

“混帐东西,明天开始,不许他出门闲晃。”老爷子还是没忍住,踹了老二一脚,真的觉得这个儿子太不成器了,才清醒多久,还没吸取教训,竟敢还出花样?

“真的没事吗?你答应了人家什么没有?”太君可不乐观,要知道,此时口头承诺也是承诺,也是勾搭了人家有夫之妇的。

程平马上也瞪着程安,就算是没碰过手指,若是情挑了人家,弄出事来,程家的名声照样到地上了。

“她不搭理我!”程安跪在地上,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在绮罗那边得不到反应,而现在家里也没一个人支持,他真的觉得支持不住了。

此时原本想为她斗争到底的决心,想到她冷漠的眼神,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了,抱着太君的腿,“娘,她要成亲了,帮帮我,别让她成亲!”

这回老国公开始撸袖子了,程平也看不下去了,弟弟不但是单相思,对方还不搭理他,连他都觉得没面子了,国公府的面子啊。

老太君倒是真的又好气又好笑了,她也年轻过,男女之事本就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儿子动了情,此时在老太君看来,其实谁都无所谓,让他们上门提亲也没什么,纵是家世差点,也无所谓,又不是长子;但这个定了亲,还是快成亲的,还不搭理儿子的,她就真的没法了。

看老爷子撸袖子,要揍人的样子,忙对他摇摇头,弯腰轻轻拍拍二儿子。看他抱着自己的腿,哭得伤心伤肺的样子,老太太都郁闷了,觉得那女子真是的,怎么就搭理他一下呢?至少也别让他这么难过不是。果然,对父母来说,啥时候心都是偏的。

程平看弟弟哭成那样,也无语了,他也是习惯惯孩子的家长,别看程安只比他小两岁,但他一直是家长,习惯了把弟妹们呵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他习惯了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想为弟妹们做到。只是这回,他真的做不到,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满是自责的滋味。

老太君和程平都不说话了,因为没法劝他,劝什么,说‘那女子不适合你,别想了!娘,哥给你找更好的’?越说,他只会越哭,只能等着,等着他哭够。当然,她们也怕自己一劝,他哭得更厉害时,他们会心软。

程安也知道大势已去,对他来说,绮罗也许对成亲没什么什么喜悦,但是,扪心自问,他也知道,绮罗真的对自己没一丝的情谊的,他何苦为难父母呢。哭完了,自己回房了。

太君和老爷子本想问问是哪家的姑娘,可是最终,他们没问,因为没什么可问的,问了又怎么样,他们难不成能帮儿子抢回来不成。所以不如不知道!

有时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惦记。程安虽然被禁了足,可是到了晚上,他还是忍不住跳墙出门,站在段家后院的大树上,安静的看着绮罗。她已经不在原来的院里住了,想来也是想躲开他吧。

然后呢,他看着她其实还跟在自己的院里一样,除了晒药、切药、磨药,做药之外,她好像就只会和段大夫对着一种药材,专心的讨论着什么,她很认真的听着。他呆呆的看着绮罗的脸,脑子空白一片。

而程安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出门时,程平是跟着的,他真是担心弟弟,也怕弟弟一个冲动,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就真害人害已了。不过呢,看弟弟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上前,他也看向绮罗,他真心不觉得这个女孩有什么值得弟弟这么着迷的?

除了漂亮点,其它的真的没什么特别的。要知道他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漂亮的女孩没什么用。再说这女孩子根本不会笑,一个不会笑的女子,再漂亮也有限了。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这位再没事对弟弟笑笑,这事也更没完没了了。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示爱

二更

终于,到了绮罗出嫁的前一天,明天,她就要坐上顾家的花轿了,这些日子,她躲在父母的院里,有父母在,以程安的家教,他是不会来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是躲谁,是躲程安还是躲自己。

傍晚,她静静的去自己的院子里去喂兔子。结果刚收拾了笼子,程安就跳下了。绮罗记忆中,程安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来找过她,不过也是,白天一般她都在外面铺子里帮忙,傍晚是晚饭前,她一般也会跟父亲一块整理白天的药方,根本不可能出得来。事实上,这些天,她第一次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的惟一独处时间。

“给你!”程安伸手递过一个锦袋,他说得干巴巴的,傍晚的余晖照射之下,在树上的程平看来,弟弟全身罩在一片的金色之中,只是这片金色,让弟弟看起来更悲怆了一些。程平没有阻止,这是弟弟最后一次的示爱。

绮罗盯着那个红色的锦袋,她大概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一块白玉的小玉佩,上面有个绮字。他订做的,作为他们新婚的礼物。只是这回她要嫁了,却不是嫁给他。这袋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吗?

“说话!”

“无功不受禄!”绮罗没伸手。

“送你的,贺你成亲!”程安粗暴的拉过她的手,把锦袋放到了她的手里。

“我们认识吗?”绮罗轻轻的把锦袋放到了边上的笼子上,抬起眼,冷漠的看着他。

程平想哭了,为弟弟哭,这女孩得多铁石心肠,才会这样啊。

程安一跃而起,跳了出去,程平想想,也跳进了院子,他真的觉得绮罗过份了。虽然不知道弟弟和这女孩有什么纠葛,但是,真的不认识,女孩不该是这种眼神的,所以他绝对相信,他们之间多少是有点什么的。

绮罗没想到会看到程平,但她更淡定了,对他笑了一下,把那个锦袋放到他的手中,自己拍拍手,安静的离开了,她根本没打算说话。当然,她和程平就算是上一世也真不熟,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程平其实是很想跟绮罗说道、说道的,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弟弟,你有什么资格?但是,捏着锦袋,他又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人家明天要成亲了,她恪守礼仪,有错吗?程平只能跳出段家的院子,去找弟弟。

程安并没有走多远,在不远处的一处房顶上坐着发呆呢。程平安心了一点,静静的坐在他的边上,把锦袋递还给他,但程安没有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发着呆。程平叹息了一声,自己躺下,看着满天的星斗很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都很痛苦了,天天陪站,女孩不吹灯,他就不走,今天总算能坐下了。

“你喜欢她什么?她是漂亮,不过太冷了。她好像跟她爹娘都没什么话说。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晒药、切药、磨药、煎药,我看着都很闷,你不闷吗?”看着一个冰美人发呆,他真心的觉得也许自己家的老婆虽然没那女孩那么漂亮,可是胜在有温度啊。想到那一天到底,看着一个没有表情的脸,程平都觉得很可怕,实在想不通弟弟看上那女孩什么了。

“我不闷,我喜欢看。”程安终于开口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是在山上,她采药中毒,然后晕了。然后我叫醒她,她自己吃了药,看也不看我,就走了。她回家就帮父母干活,她就站在那儿抓药,我的眼睛还不如她的手快…”

程平睡着了,梦里就看见一双素手,拼命的扇着程安的脸。看得他目不暇接,但他竟然没有多着急的,就那么笑着看着,最后还把自己笑醒了。当然起来时,自己把自己冻得一个哆嗦,他竟然睡了一夜,而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搓搓脸,觉得自己有点过份,竟然梦到弟弟挨打也没有去阻止,真的太过了。

不过弟弟不在,他觉得有点担心,赶忙起身往段家赶,段家铺子已经关了,门口贴着‘东主有喜’的红纸。而跳上他们常站的那棵树上,后院里也是乱成一团。而新娘子已经上好妆,呆呆的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程平想想,这女孩怎么成亲也没一点喜色?

院中的人来人往的,还有跟着新娘子过门的一些随身的物品的箱子堆在院子边上,这不是嫁妆,只是她用惯的。过会会有专门的人把这些箱子送到顾家,放到新娘子的房间里,省得新娘子没东西用。

程平摸出了怀中的锦袋,趁着没人注意,把锦袋放到了一个小箱子里,迅速的闪离。既然弟弟希望给她,就给她吧!至少,弟弟也许心情能好一点。

一路找回家,也没看到弟弟,又不敢惊动父母,直接回房,先去程安的房里看看,程安已经在房间了,才转回了自己院中,气得看到卢氏就恨得直抱怨,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次,然后气愤的说道。

“把我扔人家的屋顶上,他自己跑回来睡觉。亏得我把他想送的那个锦袋里,放到段姑娘箱子里。”

卢氏真的又好气又好笑,这些日子,她还真的被这对兄弟气死了。一个恋上了有夫之妇,一个呢,跟护雏的老母鸡一样,天天跟着。她又不能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