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的…”绮罗倒是有些羞涩了,若说“夫君”,她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说道,但那一抹羞涩,也就啥也不用说了,赶忙拉过顾仁,“这是空空门的谢大侠,是谢掌门的师弟,很是能干的一位。”

“谢大侠安!”顾仁忙抱拳,虽说年年送礼,不过他还真没见过,自然要以礼相待,转头看向程老公爷和程安,“程老公爷、程大人安,今日精神真好。”

其实这也与礼不合,哪有先问小辈安,转头再问程家父子安的,不过,谁让绮罗先介绍谢言呢!他也只能寄望于,程家父子不介意了。

“今儿段大夫说可休息一日。”老公爷还真不介意,常见的,有什么必要一定要问安,所以他一边让顾仁坐,一边也叹息了一声,这些日子,他被折腾惨了。

程平却还是温和的笑着还了半礼:“顾掌柜今儿忙?”

“正是,在说什么?”顾仁坐下,接过了绮罗递过的茶碗,一饮而尽,他是有点渴了,忙着赶过来,连水都没顾上喝。

“想着炸雷的事,中间麻烦极多。”绮罗也揉揉额头,对着顾仁,她向来无所顾忌。

“程公爷满门将帅之才,你越俎代庖了。”顾仁头都大了,看看桌上的图纸,忙对程老公爷抱了一下拳,“绮娘自小便决心以医走天下,这些日子,很是把边关的事放在心上,让老公爷笑话了。”

“顾夫人天赋极佳,若为男子,不让须眉。”老公爷深深的看了绮罗一眼,对顾仁笑了一下。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人情世故皆不懂之。老公爷切莫怪罪。那些奇思妙想,老公爷一定帮着压一下,莫让外人笑话了。”顾仁忙急急的加了一句。

这回连绮罗都觉得顾仁这不是客气话了,侧头看着他。自己提出的,无一不是战场上用的着的,而且也是自己亲身试验过的,这些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为什么顾仁急成这样。其实绮罗真的又障了,她又没弄清自己的地位所在。

若是绮罗还是程家二奶奶,堂堂的段军医,上头有老奸巨滑的太君,无论她在边关怎么闹腾,自然有人帮她扫尾,更何况,上一世,绮罗的这场战场打了十八年。永安朝和鞍然,其实是一点点相互提升着。终于有一天,结束了战局,是举朝欢庆的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此时,绮罗以平民医女的身份,程家再看重于她,真的有事时,他们自顾不瑕,谁会有空帮她?况且,一次动静这么大,然后,几年结束战局,真的无仗可打时,程家吃什么?等着被皇帝宰了,好安心?所以有外敌时,才该有将军。这些是绮罗不懂的。

可惜的是,顾仁面对的不是老太君,而是老公爷,老公爷本质上跟绮罗一样,是个很心很正的人,做事凭的就是一颗本心,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而不是事事讲政治。这回让他装病,躲过迫害,他心里其实也满是苍凉,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他此时倒宁可死了算了。只是很多事,就是这样身不由已,不然,他也不会觉得绮罗甚是对他的味口了。

“你过谦了。绮娘是好孩子,想得很有用。”老公爷轻轻的摆摆手。

程平倒是更像太君,他深深的看了顾仁一眼,轻轻的拍了顾仁一下,“安心,绮娘救了我们程家,程家怎么也不会让长春堂跟着吃瓜落的。”

顾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

第二十七章 小P回来了

“他们在说啥?”谢言又郁闷了,这些人夸来夸去的,但是说的却根本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这让他这直肠子怎么活?

“谁知道。不管在哪放,东西总要先做出来,我的毒液已经做好了,交给你,让程家给你找个地方,好制出炸雷?”绮罗也懒得想太多,对她来说,一个月之内,做出毒炸雷便好,其它的她觉得丈夫说得对,程家一门将将帅,原本就不该她太操心的。

现在,其实绮罗已经改了不少了,她身上虽说还有军人的气质,但是,她却牢牢的记得,自己是顾仁的妻,凡事,若是顾仁说什么,她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程家的事,她上心归上心,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起,其实已经不如顾仁在她心里重了。

“哦,我师兄说了,这回的事,空空门不领虚名,这是民族之大义,他说,让我留下帮你们,制炸雷的方法,他说我可传给段大夫,他相信段大夫的人品,自然不会在外败了空空门的声威的。我看段大夫好像不怎么想学,要不我教你吧!”谢言忙说道,他也是一脸的头疼的样子,显然,除了绮罗,他觉得跟谁说话都费劲得很,还是觉得师兄有先见之明,让他教会段家人,然后由他去闯荡江湖去。果然,朝庭上的事,太烦了。

绮罗怔怔的看着谢言,顾仁刚刚的话,其实隐约中,她是猜到一点的,不然,她怎么会马上就退了。而此时谢言转述谢掌门的话,她再听不明白就白做女将了。

“会着忌?”仰头想想,才会侧身看向顾仁。她可是被太君训练出来的,她比顾仁更了解朝庭中事,之前只是惯性的用女将的思维,而此时,她不再是女将,而是以一个平民医女的思维来想时。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顾仁知道。此时绮罗很信任在坐的人,才会这么问自己,虽说他不信,但是却不得硬着头皮说道,“绮娘!我们只是兵部下头的一签商。”

绮罗点头,跟她想的一样。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难受,只是怔了一下,自己都好笑起来。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她其实本就是个千灵百巧的性子,甚至于。其实她是有些凉薄的。当初去跟随太君,多少也是怕了卢氏和安澜郡主。所以她真心相待的,除了自己的父母,也就程安和顾仁吧?

程安辜负了她,她恨了、怨了,然后现在有了顾仁,于是。因为上一世顾仁的深情,她还他这一世之情。这‘还’字,其实她才明白,她怨恨,她愤然自尽,其实是因为爱。因为太爱了,到面对这一刻时,爱到只想毁了自己。

就算她一直不想承认,她对顾仁的爱。与爱了程安一辈子的心相比,综归是有些差距的,但是她知道她心里是有顾仁的,而此时,便也更加确定了,她心里已经有顾仁了。

此时,告诉她,她不是女将了,她不是程安妻了,所以她做的一切,没人能保住她时,她竟然没有失落了,不是对程安的爱减少了,而是她心里有了顾仁,她真的当自己是顾仁的妻了。

“别怕,别怕,我知道了。”绮罗轻轻的安慰着丈夫,声音柔得让谢言都觉得打了一个冷颤,他可没见过什么女子,自然更不会想到,刚刚还好好的绮罗,会这么跟她丈夫说话,太惊悚了。

老公爷和程平都觉得不是滋味了,显然这对夫妇之间感情真的极好了,就算知道,这不是滋味有点没来由,但还是一块对视一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顾仁看绮罗还是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说话,也笑了,原本正是情浓时,看绮罗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的人,现在能安慰自己,就算这也不算什么道歉的话,不过听这口吻,还是舒坦的。而且当着程家人的面,她更在意自己,这个很好。

“老公爷!”顾仁对她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程公爷。

“谢大侠,炸雷之法,程某不敢冒领,若是谢大侠不弃,能不能请谢大侠陪小儿走上一趟?”程老公爷虽说没有老太君那么老奸巨滑,但是他也是斗争了一辈子的人,有些事,他不是不懂,而是不屑做罢了。看顾仁那急气白咧的脸,再看看绮罗为程家操的心,真的再拖累他们,老公爷也于心不忍,于是方有此一说。

“他说啥?”谢言倒是听得明白老公爷每个字的意思,就是合一块儿,就不懂了。

“…”绮罗看了顾仁一眼,自己还能解释吗?一解释,自己就不能脱身了。

“谢大侠,家父的意思是,制毒弹之方,仍贵门不传之密…”

“大爷,说简单点。”绮罗真不想打击程平,只是他说得比老爷子还复杂,谢言听得明白才怪。

“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是说,这毒弹是空空门的秘方,程家虽然很想要,只是江湖规矩上,程家也不好强迫你们把方子捐出来。所以你呢,要不然帮个忙,送二爷出关,等把郡主安全的送到鞍然人的手里,顺便把二爷带回来,对不?”顾仁解释了一下,还特意问了老爷子的意思,就好像他只是转述老爷子的意思,这个跟他们长春堂可没一丁点的关系。

“正是如此,不过只用送郡主出关,二郎那边,大侠不用管他。”老爷子轻轻的摆摆手。

绮罗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她不是为了程安而可惜,而是,谢言能做什么,她比老爷子清楚多了,他能投弹,他能让自己逃跑,但是让他带着程安那功夫不错的军中大将逃跑,还真不是一个功夫挺低的小偷能做得到的。

况且,以程安那狗脾气,真的让他被一个小偷救出来,他估计得羞愤致死,所以还是只给他一个简单点的任务吗?

“谢大侠,令兄觉得这样好吗?”绮罗感叹完了,但是还得担心一下空空门。她还是当谢言为朋友,总不能直接陷他们与不义不是。

程老公爷这意思很明白,真的这回炸雷成功了,那么,朝中,程家可以直接说,那是碰巧。正好空空门的人,帮了个小忙罢了。至于说什么毒炸雷之类的,跟程家没关系,跟长春堂也就更没关系了。不过,这么做,空空门干吗?刚刚谢言传述了谢掌门的意思很明确了,谢掌门也不愿意跟朝庭扯上关系啊。真的朝庭让空空门献出方子,然后,空空门弄不好,也得满门跟着倒霉,她怎么对得起空空门。人家真的一片拳拳爱国之心,到时被灭了,她如何面对自己?

而谢言还是一脸茫然,他根本不懂绮罗那难受的样子为什么。

“要不在下给谢掌门再写封信,您先去做炸雷,至于说,以后怎么做,还是跟令兄商议好吗?”顾仁当然知道绮罗那一抹不忍,他也不忍,当然马上提议。

谢言觉得这个好,忙点头,他本就是那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人,既然顾仁这么说了,于是这么做就好了。绮罗让人带谢言去客房休息,找地方给他干活,总得要时间的,先让他休整一下。

谢言走了,绮罗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对老公爷行了一礼,也准备跟顾仁走了。

“绮娘,明天乐儿的生辰,你会去吧?”程平还是温和的看着绮罗。

“是!”绮罗点头,礼物都准备了,当然得去。不过看看程平的脸,轻皱了一下眉,程平的左脸,当初被毒全侵蚀了,此时正在重新长肉中,但是就算真的重新长好了,左脸也会比右脸塌陷一块,虽说不算是毁容,但也挺难看的。特别是现在,他之前的死皮,还在脸上,因为里面的皮肤还未长好,于是这层死皮是有保护作用的,所以此时这也就更难看了。如果明天,程平也要回去帮忙的话,好像也不太好,“要民妇帮忙吗?”

“乐儿好容易及笄,父亲与本官,很想回家看看。”程平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没想过自己毁容的事,他只是想跟父亲回去给妹妹过个生日,及笄可是女孩子一生的大事,程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及笄了,表示女孩儿要择婿了,想想都觉得很伤感了。

“哦,知道了,民妇会与父亲说说,要做的治疗,看看今天能不能先做了。不管能不能见客,回家看看也好。”绮罗点头,表示理解。

老公爷又看了绮罗一眼,轻轻的笑了。

顾仁喜欢绮罗说完话就离开的态度,显然,这个对她来说,这是她的工作,她完成了,就可以离开了。跟着绮罗起身,与程老公爷和程平抱拳弓身告退。

程平眼随着他们消失,才看向了父亲,“她怎么会?”

“这正是我想的,她怎么会的。”程老公爷看着那张图纸,就算刚刚顾仁说了,绮罗喜欢这个,平时在研究,但是,这是地型图,边关的态势是可以分析出来的,可是地型,就算对着边关的地图,她也不可能真的能这么画出来的。更何况军用地图,一个小小的平民的医女,怎么可能这么随手就画出来。

第二十八章 水深火热

第二更

绮罗画的感觉,不是看军事地图自己琢磨出来的。若真的是看图纸出来,她画的就是一丝不苟,按着图纸来。但是图纸和地型实际是有很大不同的。

画图的,跟他们实际的行军之人,看图的方式也不同。所以老公爷这辈子,除了看军用地图之外,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斥侯,他们临场的去画的东西,然后会跟老版的地图相比较。这些都是他得极熟的,绮罗画的就是一个军人该画出的感觉,而老公爷补画,不是嫌她画得不好,而是他在帮着绮罗补救,他不能让人知道,那是绮罗画的。现在他轻轻的把那图纸放在烛光边上,亲眼的看着那图纸化为灰烬。

程平笑了,他比父亲性子稳得多,而这些日子,脑子更是清明得多,他本就是替父母带弟妹的。他此时体会到了父亲对绮罗的善意,他想保护这个女孩子了。

“可惜了!”老公爷又叹息了一声。他都忘记了,自己说过这个多少次了,而每一次,他的遗憾就更盛一层。

“当初其实我们该支持老二的。”程平也有点感觉了,觉得自己当初问也不问,直接就找棍子打程安。若是那时,他们都费一丝一毫的心,来了解一下绮娘,支持一下程安,程安会不会很幸福,而程家也就迎来了新一代的女将。程家的女将,像太君一样,无论在何时都能撑起程家的女将。

“别妄想了,她看不上二郎的。”太君从外进来。

“什么时候来的?”太公对妻子笑着。

“好一会了,看绮娘在,就在隔壁了。”太君过来时,看到绮罗在说炸雷的事,她便到程平房间去了,她突然想隔开再看看绮罗。两间诊室,其实就是一个大房间中间隔的。这种临时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会特意的给做什么的,所以太君和卢氏都能安静的听到隔壁在说什么。虽然看不见。但是,这样反而能让太君的脑子更清醒。

“她嫁了一个好郎君。”卢氏扶着太君,轻轻的笑道。卢氏是真的感激绮罗的,她抢回了丈夫的性命,所以现在她站的不是程家的立场,而是站在绮罗的立场。

程家人一块看了卢氏一眼,低头叹息了一声,不管顾仁如何,但是,当初绮罗是没给过程安机会的。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样的遗憾,她都不可能是程家的人了。

程家人。万万不肯承认,顾仁比他们家的程安好的。

第二日,绮罗和顾仁一块去了程家。门口当在有迎客的,但是顾仁坚持要送绮罗到了二门口。他上下打量了绮罗一眼,绮罗也是盛装出席了,只是这盛装却也带着顾仁深深的无奈。

“别把自己看低了,咱们可是他们请来的。”顾仁努力的鼓励着绮罗。

绮罗抿嘴笑了起来。她真的觉得此时顾仁真的很可爱,明明是他觉得痛苦得要死,却拼命的镇定的安慰着自己。她其实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的。这种宴席她参加过无数次了,她早就过了那种在意别人想法的时候了。

曾经一个平民的医馆之女,明明已经是寡妇了,又无子膀身,要知道,在永安朝,可没有要寡妇守节的传统。卢氏是名门贵女,卢氏家族里,这种守节的妇人每一代还是有的。对卢氏,大家都会主一声,大奶奶不愧为名门贵女,家风严谨,但是对在太君的身后绮罗,他们只会想,她是舍不得程家的富贵罢了。若真的在意人家的想法,她死了一百回了。不过,此时,她却没有拿出当初淡定的神态。

“嗯,放心。”绮罗故意认真的点点头,适时的表示了自己其实有点紧张的,顾仁那样子,显然更担心了,绮罗都想抱抱丈夫了,她这是华丽丽的在跟顾仁撒娇了。

“顾夫人!”卢氏迎了出来,亲热的叫着。

“大奶奶!”顾仁和绮罗一块跟着卢氏低头一礼。

“别担心,今天是正日子,只请至亲好友。除了程家的老亲,太君娘家,我娘家的亲戚之外,就没外人了。”卢氏轻轻的说道。

顾仁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卢氏表情了,卢氏这话说的,都说没外人了,请我们做什么?不过想想也是,真的按大宴来说,绮罗也就更麻烦了,毕竟这里是国公府,大宴是有规格的,若是真的让绮罗参加大宴,绮罗更没地方待了。

“顾先生,这边请。”程安接了信,也过来了。面无表情的出来,伸手指向外面。非要在他们家的二门表现出,他们的綿绵情意吗?

“顾夫人,这边。”卢氏忙对绮罗伸出右手,请她往里走。

绮罗对顾仁安慰的一笑,低头跟着卢氏进去,顾仁真的还是一脸的担忧。程安和顾仁也是没话可说,只是默默的领着他离开二门,顾仁跟程平也没话说,想想又叫住了他。

“程大人,这个,忘记还您了。”顾仁今天特意带着的,就是那个玉佩,修补好了之后,他并没有给绮罗看过,轻轻的打开盒子,一只用金丝细网全包住的玉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得不说,那位大师真的很强大,他修复得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损坏过,而细细的金丝网,在看不到的地方,把断裂的地方包住,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来。此时,程安看到的,就是一个光亮如新的金丝包住的全新玉佩。

“这不是我的。”顾仁盯着看了半天,想了一下,才慢慢吞吞的说道。

“就是那个,因为不小心碎了,但是,您看,我修复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所以,请您收回吧。”顾仁忙解释着,他真心的不想留在身边,特别是,这个东西,他一丁点也不愿意让绮罗看到。把这样一个东西,放在自己和绮罗的身边,就好像跟程安共有绮罗一般。

“我的已经碎了,这是你的。”程安再看了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现在明白,顾仁是能保护绮罗的人。他当时看到了这个金丝网,但是他觉得放在网中,这玉佩不是最美的。于是借口赶时间,就只拿了玉佩。现在再见,原以为是他去特意镶嵌的,但是听他的意思,这是碎了,才会这样的。

那天,在仁心堂里,除了太君去了,其实他也去了,他怎么可能让太君一个人去仁心堂。而太君没进去,他就跟着太君站在了隔壁。默默的听着,从开始对绮罗军事才能的惊才绝艳的奇思妙想,到顾仁那急急的阻止着。

一个努力让自己活,却从言语之中,带着深深的不待见。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而当顾仁努力的想把这件事归回正轨时,程安想得比在坐的要多得多,此时看到这个玉佩时,突然一下子就清明了。

玉佩很美,当初刚作好时,他深深的被那玉佩倾倒了,这就是他心里的绮罗,完美无瑕的绮罗。此时,看到了这金丝细网的玉佩,他还是第一次真的看到在细网下的玉佩。他从来不知道,在细网之下的玉佩,竟然一点没损伤玉佩原本的美,反而更添光彩了。玉佩在细网之内,一改之前那无限的光华,竟然有些成熟、内敛的雍荣了。

所以如果说,玉佩是绮罗的化身的话,那么顾仁就是这金丝细网了。所以绮罗在自己的手上,也许会粉身碎骨。而在顾仁的身边,他如这金丝细网般把绮罗包在这网中,让她能恣意的在人前,闪现着她的光华,所以想想看,这玉佩不是自己的,而是他们的了。

顾仁怔了一下,就是这个意思吧?他终于放手了。顾仁却没一点放心的感觉,那个为什么,还是心里觉得怪怪的?默默的跟在程安的身后。

进入大堂里,老公爷和程平都在座,老公爷不时的发出大声的笑声,而程平的脸看着还是可怖的,即便是顾仁其实已经习惯了,但是却还是不敢注视他的脸。而此时,程平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就在大家的中间,接受着大家的关切之情,知道顾仁是救了程家父子仁心堂的女婿,大家对他都热情不已,让顾仁在这里,显得水深火热。在一群上位者的中间,感受着他们所谓的热情,顾仁真的快疯了。

而在内堂里绮罗,倒没这些乱七八糟的,正如卢氏说的,内室里全是程家的至亲好友,也都是绮罗认识,也是熟悉的人,对这些人的性子,她再了解也没有了,她们一开口,她都能知道,她们想说啥。所以在内室里,她倒是很自在,当然,这种自在是指,她能客套的跟着每个人聊天,但是心里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完全不受干扰。

于是她自在了,其它人都不自在了,这里说了都是至亲好友,但是,他们也是一流家族的,他们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无品无阶的人,她们之前还被太君嘱咐过,于是都在想的是,该怎么对这个女子,可是问题是,现在这个女子比她们还淡然时,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第二十九章 人家的事

第一更

绮罗早就不想别人怎么想了,她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顾仁说。

“顾夫人!”边上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

绮罗回头,她身边与之同席的是卢氏娘家的大嫂,这其实也有照顾绮罗之意,上一世卢氏也跟这位大嫂子关系不错,因为这位嫂子家世好得没话可说,结果成亲五六年,也没个孩子,弄得卢老太太天天上火,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因为没孩子而休妻不成。这位卢大奶奶性子倒是极好,不过性子再好,也挡不过无子的悲哀,很快她就病死了。卢家大爷卢峻后来续娶,但也没孩子。于是继夫人娘家却不好惹,闹腾了起来。于是卢峻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卢老太太在不甘中去世了。于是卢氏就常感念先大嫂的好,家世好,人温柔体贴,对父母,对大哥,对她从来就是和言悦色的,不像继夫人,常说,若是先大嫂活着,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卢大奶奶,有何吩咐?”绮罗柔声问道。所以此时,绮罗看看这位,倒是不由的生出几许同情来了,看脸色,这位只怕就已经郁结于心了。

“哦,听说您是位了不起的大夫?”卢大奶奶鼓起勇气说道。

绮罗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看了斜对面首席上,正和太君说话的卢夫人,结果正好看到她也在瞟向这边,绮罗又看了卢氏一眼,心里有些了然了。

她在几下,轻轻的给卢大奶奶号了脉,想想换了一手,迟疑了一下,专注的看了卢大奶奶的脸色。

卢大奶奶不仅是郁结于心的问题了,而是有些中毒,倒不是有人给她下毒,而是估计。这一两年来。这位应该吃过不少的各类大夫的药物,也不管人家怎么说,她就乱喝,绮罗也不能说别的大夫不对症,而是,每一位大夫各有各的习惯,吃着这个大夫的药,没效果,然后换一个,谁知道另一个大夫会不会先看看前一位大夫的方子。知道下点不冲突的!于是此时,卢大奶奶的脸色腊黄。皮肤暗沉,都是肝脏之中,郁结了太多毒素造成的,此时显然,她的肝脏已经在不堪重负之中。

“怎么样?”卢大奶奶几乎快哭出来了。

“肝郁之症,这得好好调养,不然会成大病的。”绮罗认真的说道。不过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己是知道这位在上一世,三年后就去世了。只是这一世,这话还真的不好说。因为遇见了自己,若是能听话,好好调养一下,说不定有生机。

“那个,除了这个呢?”卢大奶奶急急的说道。

“这个很严重的,如果再不重视,您可能会出大事的。”绮罗觉得没有什么事比生命更重要的了。真的很无语了。

“不过是个死罢了。”卢大奶奶真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人死了,也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绮罗真无语了。不过也是,自己没有这种经历,她上一世寡妇,有孩子才会被弄死。而这一世,她不禁微笑了一下,轻轻的把手收回。

“我真的没别的问题?”卢大奶奶又问道。

“没有!”绮罗很认真的说道,她也是想知道卢大奶奶为何没孩子的问题,虽说上一世继夫人说是卢大爷有不足之症,但她是大夫,她还是要看脉像。结果她是真的啥也没看到,显然,真的就只能从卢峻身上找原因了。

“可是可是…”卢大奶奶真的急了。

“大嫂!”卢氏可能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赶紧过来。

“没事、没事,你去招呼客人吧!”绮罗轻轻的拍了卢氏一下,回头看了卢大奶奶一眼,“要不,过会我再给您看看,开个方子,好歹先把肝郁的问题解决掉。”

卢大奶奶才安定下来,不过席上,显得更加忧虑起来。绮罗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忧虑,自己已经说了,她没事,为何她非要弄得非要人觉得有事的那个是她呢?

等宴会完了,其它客人也是懂事的,都回去了,卢家婆媳就顺势留了一下。此时留在宴客厅就有些不合适了,于是,老太君请她们到了太君的正堂东厢,大家坐在烧了火龙的榻上,倒也舒适。

绮罗在这儿多年,对老太君的习惯还是知道的,根本没多看,自己就坐在下首,重新给卢大奶奶号脉。

卢夫人都紧张了,在边上死盯着。之前,卢氏回家有说起程平的伤是这位顾小娘子给救下的。而卢家正为长子卢峻夫妇成亲三年无子,而着急上火。大夫请了一堆,媳妇药也吃了一堆,就是没孩子。

听说程家这回也会请顾家的小娘子,卢夫人就让女儿让儿媳和顾小娘子放在一桌,也嘱咐着儿媳跟那位套套关系,问问。存着也是死马便当活马医的心思。

“真的只是肝郁。”绮罗都郁闷了,难不成非要她说大奶奶不孕,她们才肯罢休吗?

“可是她都进门三年了。”卢夫人可不是那容易糊弄的,甚至不管此时是不是在亲家的家里,当场就给了媳妇难堪。

绮罗现在觉得,其实两世里,她的命其实还算不错了,老太君和顾太太性子都不错,都不是那喜欢折腾儿媳妇的主,看现在卢夫人这脸,绮罗都替卢大奶奶生气了。

“要不,请卢大爷进来,让民妇看看?”绮罗早就怀疑卢家大爷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何卢大奶奶没孩子,后来的继夫人也没孩子?而现在她真的给卢大奶奶号过脉了,心里也就更明白了。

“放肆,你好大胆子,卢家也是你能置喙的!”卢夫人猛的一拍桌子,那圆圆的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门阀世家家主夫人的气势一下子全开了。

绮罗倒不害怕,她只是来做客的,却不是来给受气的。此时离开,好像不是当大夫该有的态度,不过她也没带药箱,看了程太君一眼,“太君,能借个纸笔吗?卢大奶奶要开个药方,肝郁可大可小,若不及时治疗,会出大事的。”

“快给绮娘拿文房四宝。”太君忙叫人,她可是叫的‘绮娘’,不是顾夫人,这是叫给卢夫人听的,在我的家里,对我的客人这么拍桌子,是给绮罗难看,还是给程家难看?这不得不说,太君老辣了。

绮罗懒得多理卢夫人,低头开方,细细的又看了一眼,细细的推敲了一下,觉得真的没问题了,才递给了卢大奶奶。

“有病就治病,没病呢,也别找病,是药三分毒,越吃越坏。若是吃了我的药,换大夫时,要把我的方子给新大夫看,怕冲撞。要养成习惯,无论换什么大夫,之前的方子都要保留起来,以便以后的大夫下药。不过原则上,大夫最好认定了一个,就不要轻易换。”

“顾夫人,我大嫂真的没事吗?”卢氏是很信绮罗的,听她这么殷切的嘱咐着大嫂,又信了几分。她这么说了,其实也是在替卢夫人递梯子的意思,卢夫人发了脾气,却没人搭理,她这个做女儿的都没面子了。

“她有事,她是肝郁!会死人的!”绮罗真的想拍桌子了,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自己这么嘱咐,就是因为卢大奶奶真的病的,这病会死人的,结果这些人非说没事,有没点脑子啊。

直到绮罗说了会死人,终于大家沉寂下来了,太君都不禁动容了,深深的看了卢大奶奶一眼,才转向了绮罗,“绮娘,别乱说话。”

“卢大奶奶再乱吃药,再这么伤心郁结下去,最多三年,她就会死。她之前什么病都没有,她的身子就是乱吃药,药毒郁结于五脏之中,生生逼成这样的。”绮罗的脸色越来越坏。

“好了,这孩子容不得人说她断脉不准,老亲家,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不过,这孩子医术真的不错,她若说大奶奶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现在找到病根了,把身子养好了,总会有机会的。”程太君轻轻的拍了卢夫人一下,意思却很明白,她一口一个‘孩子’,就是已经把绮罗纳入了她的保护之下,这是他们家的孩子,不是外人,所以也不是卢夫人可以随便骂的。

“娘,回头让哥哥去给段大夫看看…”卢氏也信任绮罗,忙对母亲说道。当然,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卢夫人对绮罗可能没办法,但是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办法的,于是一巴掌就打到了卢氏的脸上,而且是又狠又准,卢氏的脸一下子肿了半边。

打完了,这位也不放过,直接开口便骂:“人家作贱你大哥,你也作贱,没有你大哥,你以为在别人家里,你能抬头?你得被人作贱死!”

这话一出,程太君,程乐脸黑了。谁作贱卢氏了?纵是卢氏流产的事,那也是卢氏之前性子与卢夫人一般无二,做事完全不留余地,让下头人生了反抗之心。但是当时太君就亲自处置了,给了卢家交待,此时卢夫人这么说,就有些存心不让他们夫妇好好过了。

第三十章 坏脾气

第二更

绮罗真的怒了,卢氏她还是当她是大嫂子的,她们都是寡妇,她们都无子,有时,无人的夜里,她晃到她的药芦里,看着炉火发呆,什么话也不说。绮罗就给她找事干,让她帮忙磨药,看她累了,就让人备水,她配点药,让她泡个热热的澡,回去能好睡。这是她惟一能帮她的,所以有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比较可怜还是卢氏比较可怜,也许就是同病相怜,于是此时,她看不得别人这么对她。

下意识的看看边上,她没有带药箱,她是出来做客的,不是出来行医的,她手边可没有现成的药,只能起身去门外,院里几株梅花开了,正好,刚刚下了点小雪,绮罗倒了手里的茶,拿小碗采了好几朵带着雪的梅花,又拿了一粒父亲的解毒丸出来,轻轻的捣在一起,才走到卢氏的身边,给她敷到脸上。雪水梅花清热毒,而解毒丸本身也是清热解毒的,虽不对症,但却有清凉镇镇痛之效。

“我没事。”卢氏真的欲哭无泪了,母亲心里长子本就是一切了,任谁也不能有一丝的反对。现在绮罗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嫂没事,那有事的就是大哥了,这怎么能让卢夫人不恨。自己被亲娘打了,还真不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