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以后寒凉的食物,都要禁了。平日里,也尽量不要碰凉水之类的。”绮罗开完药方,转头又开了一个食物的禁忌单子,上面大多都是程乐爱吃也是常吃的。

“这都不能吃了,我还活个什么劲?”程乐不乐意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够悲剧了,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现在连爱吃的食物都不能吃了,那活着干嘛?

“你想要孩子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要一个孩子?”绮罗给了她一个白眼,把单子推到她面前,看她自己的选择。

因为没孩子,绮罗现在除了晨昏定省之外,根本就不敢出现在婆婆的面前。再怎么说不在乎公婆的感受,可是总得顾忌顾仁的立场,总不能让他太为难。现在看看程乐,她也该为自己做出一个抉择了。

程乐迟疑了一下,再对婚姻没信心,她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想想大嫂流产之后,段大夫说她很难再有孩子后,大嫂那死灰一般的表情。自己可不是能变成那样,抿着小嘴还是把单子收入了袖中。

程乐终于走了,绮罗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只是想知道梦是不是现实吗?或者说,她想知道她能不能忘记焦和?

这些其实谁也不能真的告诉她。

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该说的,其实上回都说了,人不可能听回劝,就想明白一切,路总归是要自己来走。

至于说焦和的问题,他和程安还不同。焦和其实真没什么错,惟一的错误是,他死早了。只是这也不是他乐意的,所以他此时在程乐的心里还是完美无缺的,一个完美无缺的人,让人怎么忘记。而这个完美无缺会随着记忆的美化,更加让凡人无法超越。

顾仁回来时,就看到绮罗在发呆。这些日子,每天回来,绮罗都是在忙碌的,难得看到她不忙时。但是相比较忙碌,他也更不喜欢绮罗发呆的样子,他会觉得这样的绮罗离自己很远。

轻轻的坐到了她的身边,扯了她的袖子一下,这是顾仁的体贴之处。若是冒然的叫她,或者拍她,只怕会吓到她,吐过血后,绮罗就心血不足,不经吓,于是府里也就有了新的规矩,不许在绮罗面前无事喧哗,让她不会惊到。

“我想不出治疗之法,怎么办?”绮罗看到丈夫,有点沉闷的说道。

“四小姐说你能这么快仿制出来,就能把程安带回家,这就是成就了。”顾仁温声笑着,此时放下心来,原来她发呆还是在想如何解*草之毒。

*草是毒,可是却无解毒之法,那么成瘾之人,将如何脱毒?顾仁也觉得有点头疼了。只是,他不想让她更着急,于是不会轻易打击她。

“今天程乐问我,我这么帮程安,你会不会介意,你介意吗?”绮罗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丈夫。

“你介意我介意?”顾仁没有正面的回答,她救之前问过自己的意见,那时自己答应了,现在若说介意,好像不太好。可是说不介意,也非他所愿。

“当然,你对我来说更重要。”绮罗笑了,她之前是问过,也得到了许可,可是今天想想程乐的话,觉得好像自己还是做错了,许可与介意是两码事,就算自己做的是对的事,但是有些事,不是对与错就能分得清的。

“若我不允,你会不做吗?”顾仁还是没有正面回复。

“之前若你不允,我就不会接;但现在,我应该会坚持下去。想不想知道原由?”绮罗认真的想想,摇头。

“之前我不允,你就不接。但你还是会让岳父帮忙的,毕竟天下不是你一个人能做这件事,柴御医应该也可以做得到。所以你可以答应我,但现在我若反悔,你坚持是因为生气吗?”顾仁的嘴快抿成一条缝了。

“我接受太君的请托,当时的确是因为我想帮程安,而且不管是不是程安,我也会伸手,这是仁心堂的准则,我习惯了遵从。若你不允,其实也是给了我一个借口,我能心安理得让父亲或者柴御医来接手,我想那时的我,虽然心痛程安,但我真的知道,这不是非我不可的事。”

绮罗点头,仿制丸药,这个对柴御医和段鼎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段鼎,阿士亚是他教出来的,他很了解阿士亚用药的习惯,他来仿制,救回程安,比自己做其实更理想。

“现在非你不可了?”顾仁笑了,原来她并不是真的想救程安,或者说,程安对她来说,也许是那个会让她心痛的男人,却已经没有想一直守护他的心了。

“现在我想做下去,不为任何人,只是我想知道,这毒我该怎么解,这是不是我身为大夫的坏毛病?”绮罗伸展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长叹了一声,“结果,这么久过去了,我无奈的发现,这个竟然只能治疗,却不能解毒。“

“想告诉我,现在你不是因为程安才这么努力,只是这是你的新玩具吗?”顾仁哑然失笑,他也是学医多年,他很明白绮罗现在在说什么,之前决定救程安,是作为医者的德行。而此时,是作为一个医者该有的探索精神。

“是啊,新玩具。这个说法好,这是我的新玩具。”绮罗也怔了一下,想想看自己都笑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药丸,想了一下,“看来,想解毒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把人弄回来,慢慢的让他治疗。这种法子实在太让当大夫的我郁闷了。”

“那么是不是要禁这种药,万一传到中原,遗患无穷。”顾仁皱着眉,绮罗这个说法,果然比较让他能接受,而他站在药商的角度,也有自己的忧虑,这样的药,若真的流入中原,该怎么办?

“但是这却是很好的麻醉药,止痛的效果超过很多其它同类的药物。”绮罗摇摇头,这一段时间,她做了很多的实验,得出的结论让她是又惊又恐。一方面,这真的是极好的麻醉剂,可是顾仁刚刚的忧虑她也想到了,此时她也是两难之境。

“所以这就是岳父说的,无药不毒,无毒不药,就看为医者如何使用了。”顾仁也无奈的摇摇头,这种药真的很多,只是看为医者的心性,放在了阿士亚的手中,就成了毒,而对绮罗来说,这是药。

“人生果然无时不刻的在抉择之中。”绮罗长叹了一声。

“你在选择什么吗?”顾仁看着绮罗的脸,他本不想问的,他本就是个沉默的人,就算绮罗问到跟前了,他其实大多时候都没给过她什么实际的答案,特别是关于感情的,只不过绮罗的心性并不像的外面那般纤细,她没顾仁想得那么多罢了,不然,真的计较起来,只怕又是麻烦。

第五十一章 我没错!

绮罗果然脑子没转过来,看向了顾仁,看他的脸,有些茫然。

“他还是让你心痛的男人!”顾仁还是说了。

绮罗轻轻的捂向了胸口,那天,太君走后,她吃了一颗父亲为她特制的保心丸,专门用来抚平她心痛毛病的。那天顾仁看到了,虽然没问,但是自己刚也说了,程安的境况让她为之心痛。自己无意间,就当着顾仁说了。程安让她心痛了!

“算了。”顾仁赶忙去拿药,不想问了。

绮罗盯着药,她扒开了,此时她并不心痛,用不着吃。

“我为什么还会心痛?”绮罗其实真的此时才真的明白过来,她有些困惑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下意识的还会为程安而心痛。

她可以放下对太君的恨,那是在瘟疫村里,她想到太君为了家国所做的一切,太君也许不是好家长,不是好婆婆,但是,她是个好军人,一个值得人钦佩的军人。自己于太君,不过是私家小怨,这种怨在家国的情怀之下,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她不是原谅了太君,而是怎么说,从此不再牵扯就是了。

程乐,她一直觉得是她的朋友,她的小妹妹。她也没欺骗过自己,又早早的离世,根本就来不及伤害她。所以她帮程乐,她想帮程乐,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

现在对于程安,程家她该最恨的人,一次次的帮他,虽然她也知道,这是无法忘怀的原因。当然这也有她的恶趣味在,她一次一次的帮着程安,她知道越这样,程安只会越痛苦。自己上一世受的苦,这回她要慢慢的讨回来。上一世,你让我念了一世。那么,这一世。轮到你念我了。这也是她的报复。

但现在丈夫说了,自己在为他心痛,她捂胸,不是因为她现在痛,而是她意识到,那天知道程安可能中了*草之毒时,她心痛了。那种绞痛。几乎让她难已自己。为什么?

“好了,我们去吃饭,爹娘该着急了。”顾仁想改变话题,他也许就让绮罗这样专注于医药就好了。至少她是平静的,她的身体其实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师兄,我不是…”绮罗有点慌了,她紧紧的拉着顾仁,她不能让顾仁怀疑自己还爱着程安。自己不能失去顾仁,这点她非常明白,她不想失去顾仁的。

顾仁轻轻的抱着她,安慰起来,是啊。她不是的,但曾经真的刻骨铭心的爱过,并且成为她毕生为之奋斗目标。她用一生的时间去爱过一个人,现在让她一下子收回来,本就不可能。

“好了,我知道。没事,你爱过他,又不是你的错。”顾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是啊,上一世,她爱过程安,这又不是她的错,爱上一个可爱,也值得爱的男人,真不算是错。只是…

绮罗不动了,半天都没声了。

“你怎么啦?”顾仁有点害怕了,忙放开她,急急的问道。

“你刚说什么?”绮罗看着丈夫,急急的问道。

“什么?”顾仁都糊涂了,自己说什么了。

“爱上程安不是错吗?”绮罗几乎是抓着丈夫的衣领了,目光急切。

“当然不是错,你那时不知道自己订过亲。再说了,你也不知道程安会背叛你们誓言。所以你上一世的选择,其实不能算是错的。当然,你还是负了岳父母和我。但是你不过是忠于自己罢了,就算上一世,你没能成功退亲,勉强嫁给我,我们也会很痛苦吧?”顾仁笑了一下,他说这话,其实也是劝自己吧。

绮罗其实一直在为上一世的选择深深的悔恨着,认为自己错了,因为自己看错了人,让父母受累,自己受辱,更无法面对的是,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是个笑话,她的十八年是个笑话。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一世,她其实一直反反复复,她嫁给顾仁,为的不想重复错误。但不代表她能真的接受顾仁。等她想起顾仁上一世为她所做的一切之后。她对顾仁的好,其实更多是感激,是一种终可托付终身的安全感。那其实跟程安那刻骨铭心的爱相比,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程家的不断出现,她不断的回头审视自己,恨,怨,悔,报复,到后来一点点感悟,其实是她不断的在解析自己,而此时,她是真的终于释然了。

“你怎么啦?”顾仁真的担心了。

“谢谢你,师兄!”此时的绮罗真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承认爱过程安,真的没什么。上一世,我爱上他,并不是错,我无愧于心。师兄,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笑话,他才是。我的选择,并没有错,我一直没错。师兄,我现在很高兴,你明白吗?”

顾仁其实不明白,绮罗重复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承认爱过程安,这对绮罗来说,很重要吗?歪头看着绮罗。

绮罗大笑了起来,抱紧了顾仁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大大的亲了一下,她真的开心了,从未有过的开心。

顾仁看到她这么快乐,也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高兴,但是他此时倒是又有了新的感悟,只要她开心,只要她一直这么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师兄,我现在可以全心全意的爱你了。”

“以前不是全心全意吗?”顾仁故意说道,但是嘴角却泛起了笑意,她之前放不下程安的,那个让她爱恨交缠的男子。而此时,显然她想明白了,于是,她可以释然了。

“我一直恨自己,恨自己爱错了人,所以我上一世的人生就是个笑话。你说得对,我爱上他,并不算错。至少这件事上,我没错。以后我照顾太君,我努力为他报仇。都是基于此。所以也不是错。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一个笑话!从来就不是。所以我干嘛要悔、要怨?我干嘛还要关注一个负了我的人?你明白吗?”绮罗说得有些乱,但说得很急切。

她对程安其实是一直纠结的。她恨程安,她也恨自己为什么爱上程安。她否定的。其实已经是自己上一世全部的人生。这才是她纠结,她念念不能忘的主因。

她觉得自己若是知道程安的背叛的原由,也许就能释然了。但是,顾仁的一句话,点醒她。她没错,所以她要什么理由?没有理由,所有的错是程安犯下的。他就是错了。他的错,自己也用不着在自己身上来找理由。对于一个错误 ,她用不着再继续为他一起犯错,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完了。

“真的可以释然吗?”顾仁无奈的一笑。他没想到,到如今她才想明白这个。不过也是,纵是再聪明的女子,面对感情时,其实都是茫然的。只不过。这回,她算是真的明白了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其实应该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失败。我不能接受,程安不归是爱上另一个女子,让自己在程家成了一个笑话。现在。就算不是程安贪生怕死,也是他无颜面对母亲、兄弟,于是滞留不归,这与他是不是爱上银镜其实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所以失败的不是我!说起来,我其实上一世是胜利者,我有什么可不纠结的。”绮罗一挑眉,盯着顾仁。

顾仁也笑了,是啊,上一世的绮罗,也许看上去有点悲剧,但是,往深了想,她其实是胜利者的,程安和银镜公主都被她踩在了脚下。

而太君把她的牌位放在程家的祠堂,程家的人,也只会承认她是惟一的二奶奶。朝庭也只会承认她才是程安之妻,程安和银镜其实是生不如死的。

而就算那十八年,绮罗是活得有点孤独的,但是程安就一定在番邦快乐吗?绮罗用十八年时间完整了自己的医疗体系,她在事业上是成功的;而对于程安这样的将领来说,从此成了别人的附庸,其实也是对他人生最大的惩罚吧?更何况,最终打败他们的还是绮罗,若银镜知道绮罗是程安妻,只怕也得羞愤而死。

这么算,绮罗的确在上一世,没了一个丈夫,但是得到了一切。顺便把负心汉踩在脚下,永世不能超生。她的确没什么值得后悔,值得愤怒了。该报的仇上一世,她一点也没糟蹋,一一还出去了,而且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得多高段啊。

不过,顾仁更无奈了,这位想明白了,然后,会不会发现,其实重生之后,她才是真的悲剧?嫁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进了一个麻烦的家族,现在每天只能躲在自己的小院里,自娱自乐。就像关在笼中的鸟,其实她明明有机会去展翅高飞的。

“后悔吗?”顾仁轻轻的看着绮罗。

“什么?”绮罗还没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怔了一下。

“嫁给我,你连出门行医都要看脸色。明明你为长春堂做了很多事,可是家族,我娘还是对你诸多的挑剔?”顾仁知道绮罗因为给那些贵妇人看诊,虽说诊金并不多,但是,这为长春堂添了多少人脉。纵是这样,家族的那些人,一边享受着绮罗带来的荣耀与便利,一边却也一再说宗妇如此抛头露面,实为不妥。老娘也就更不用说了,随着宜兰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第五十二章 天敌

绮罗笑了,捧着顾仁的脸,在他唇上又是重重的一吻。她没说话,但是眼睛里满满的笑意代替了她的回答,这就是她的回答。不过顾仁却还是定定的不动,他要听绮罗说。

“上一世我能做个好医官,真是因为我太无聊。当然,现在我也挺无聊的,不过,我有盼头,每天你会回家,然后我就不无聊了。”

绮罗呵呵的笑着,她也许喜欢军营,也许喜欢跟太君去战场,但是那跟放风差不多,那时,她觉得自己是去看程安的。她其实期盼的是,哪会突然冒出一支流箭,这样,她和程安就一样战场沙场了。她的骨灰就能撒在那片旷野里,从此,她就有了安眠之所。

现在她又不无聊,也许他们大多时候一块看书,一块研究药理,但是她有人陪着,她累了可以直接赖在顾仁的身上,让顾仁抱她去睡觉,她也会逼着顾仁天天洗澡,然后两人为用什么香料争执。睡凉了,她有人捂着。清晨起来,可以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她干嘛要后悔?

“去吃饭。”顾仁拍了她一下,这个女人真是,合着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她的大玩伴,有他了,她也懒得学医,懒得制药。不过,听完了,他去忍不住笑了,因为他知道,对绮罗来说,程安真的是过去式了。一个大玩伴的意义,对于孤独了十八年的绮罗来说,其实是超越了一切的。

绮罗听到吃饭,就不笑了。不是说不饿,而是实在不想出去去。每天她躲在自己屋里,想也想得到,婆婆的脸色会如何了。晨昏定省,她默默的陪着婆婆做药。然后吃饭,她是头都不敢抬的。刚刚本来挺开心的,现在一下子就被打入了尘埃之中。陪着站起,长叹了一声。

不过这叹息又取悦了顾仁。至少她没在想法对付母亲了,这其实也是绮罗的进步,因为绮罗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深后,她对母亲的态度其实也发生了改变。

之前,她发现苗头不对,她就会故意找点事出来,让母亲转移目标。让她不会受累。而此时,她只会躲着,不想跟母亲正面的冲突,这其实是很大的进步了。

“拿出你哄程老太的功力来。”顾仁轻拍了她一下。

“我和程老太之间没有争夺的目标。所以我们能和平相处,若是程安活着,你看,我和程老太的关系好得起来才怪。”绮罗给了顾仁一个白眼,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在脸上打了点胭脂,省得婆婆说她的脸色不好。

顾仁不说话了,虽说理解不了母亲和绮罗之间问题在哪。不过,他决定聪明的不说话,老爹也这么教的。介入了,会激化,没瞧见老爹也不参与,现在他表示很明白了。

果然,顾太太看到他们出来晚了,脸色也就更差了,看到儿子直接说道,“要不你先过来,媳妇说不定能快点出来。让忙了一天的人,这么晚了,还吃不上饭,真真的说不过去。”

绮罗看看顾仁,对顾太太笑了一下,却没反口,让人摆饭,自己跟平时一样,跪坐在顾老爷和顾太太边上,给他们摆碗筷,上餐。

“怎么这么晚?”顾老爷怕顾太太再发作绮罗,忙对顾仁打了一个眼色,说道。

“绮娘在给程家研制一种解药,今天程四小姐特意来看进度的。刚和绮娘谈了一下新药的事。”顾仁一脸严肃,表明,绮罗可不是在玩,每天忙得很。

“给程家做解药,又不能公开卖,也就是个面子情。”顾太太一嘟嘴,虽说她不管事,但也不代表她真的啥也不知道。

“是,不过程四姑娘要做太子妃了,总不好一点面子不给。”顾仁笑了一下。

“这回天花疫病,长春堂得了御赐之匾,太子亲自送来,是不好拒绝,省得人家说我们拿大。”顾老爷轻叹了一声。

上回瘟疫之后,圣上虽说没有明着褒奖绮罗,但是御笔亲书了‘长春堂’三字,作为他们的新牌匾,还上御印。若是平常,文臣们一定会叽叽歪歪的,这个谏、那个谏的。而这回,大家一齐闭嘴。虽说没支持,可是他们也没反对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谁也不可能不得病,段家父女能活着从天花村里安然走出,就是神乎其技,谁也不敢得罪了。

这在行会里都是独一份的,长春堂成为最大的药铺,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不过也正是如此,顾老爷觉得负担就重了。

“程家还念着岳父给他们家人看病的情谊的,程老夫人和四姑娘也是极信任绮娘的。”顾仁只能陪着笑脸。

顾老爷不作声,他本就不喜欢负责,承担家运他都讨厌得要命,现在长春堂虽说算是在自己当家的这时间段里,再创了辉煌,但他还是觉得累得慌。

真想不要一切,带着老妻出门游山玩水去。不过想看老妻这样,估计也不会出去。看不到孙子,她得留下盯着,等孙子生了,她也就更不会走了。

绮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吃饭,虽说每天挺忙的,不过她胃口却不好,被婆婆盯着,胃口好就怪了。

“绮娘!”顾太太还是不会放过她的,突然叫起她来。

“是!”绮罗忙抬头,放下碗,抹了一下嘴,看向了婆婆。

“今天你二婶来说,她找了个偏方,你要不要看看?”顾太太说道。

绮罗盯着婆婆,半天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家开药铺,家里一堆大夫,而自己也是大夫,顾二婶竟然还拿不知道哪来的偏方,顾太太接了就是疯了吧?

清了一下嗓子,定了一下神,刚刚本来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了,“是,回头您给我瞅瞅。”

顾仁看了父亲一眼,顾老爷细微的给儿子做了一个眼色,让他别说话,顾仁只好又低下了头,但气得拿筷子直戳碗里的饭粒。

绮罗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让他别惹事了,大家又没话说了。不过绮罗喜欢没话说,本就是食不言寝不语,顾家虽说大部分没这习惯,但随着绮罗和顾太太的关系越来越差,他们在饭桌前,也就都开始有贵族的气息了。

绮罗吃不下,拨了一半给顾仁,然后把汤喝了,饭也就算是吃过了。抬眼,看到公公面前的小碟已经空了,而婆婆显然,比自己气得还狠些,饭碗里还有大半,而小碟的菜肴,也没怎么动。

绮罗再不喜欢婆婆,那也是顾仁的亲娘,起身到婆婆的身边,给她号了一下脉,老太太是此时有些胀气,难怪吃不下了。

“要不给您煎个消食顺气汤吧。”绮罗想想看,笑了一下柔声说道。

“好了,回头让人结她煮点粥吃就好了。”顾老爷怕顾太太再说什么,赶忙说道。

“老爷…”

“婆婆,若您一定要媳妇马上生孩子,媳妇就生。媳妇娘家的爹娘说了,没事,还有他们呢。媳妇不过是怕爹娘再操心,于是跟师兄商议,暂时不生。毕竟孩子很重要,父母也很重要。不过让您这么生气,也是媳妇的不孝。您希望媳妇怎么做?总不能顾了娘家的爹娘,不顾您不是。”绮罗还是陪着笑脸,但是语气却是清晰强硬的。

“好了、好了,你婆婆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怎么也不会让你冒险的。毕竟你才更重要。”顾老爷看看自己好像再不说话,也不成了,只能硬着头皮笑道。

顾太太使劲拧着顾老爷,但却没说话。

绮罗笑了,想想顾太太若是真的要给她难看,其实也该趁着顾家父子不在时,也是说明,她真没什么心眼。想想太君对卢氏做的。

“婆婆,我想好好活着,陪着师兄,孝顺您。我也不想只为生一个孩子,拼坏了身子,以后就都不能生了。二婶明知道我是大夫拿个偏方来给您,就是挑唆着您呕气呢!您真的呕了气,才是上了当。我们真的不生孩子,他们才开心,怎么会好心拿方子给我们?”

绮罗轻轻的在顾太太的手掌之上按着,她胃滞,此时她手边也没针灸,只能找个映射的穴位给她按按。顺顺气,顺便也巴结一下,天天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大家都别过了。

“你的身体这样…”顾太太总算说实话了。其实对她来说,她着急并不是为什么还没有孩子,而是此时她担心的是,绮罗现在是不是还能生了。

再怎么开头时说不在意绮罗能不能生孩子,让她不要说什么二十岁如果生不出孩子就自请下堂的话。现在绮罗也十八岁过了,说话就二十了。顾太太其实偷偷的和顾老爷说过,真的生不出来,若是绮罗自己提出下堂,要不他们就答应算了。被顾老爷斥了回去,绮罗就算自己提出了,他们敢答应,儿子就跟着一块走了,真的想逼走儿子吗?顾太太才会这么气闷,才会越来越看天天窝在自己屋里不出来的绮罗不顺眼了。

第五十三章 轻装上阵

“我能生,只是现在生危险点。我爹的意思是,让我再养两年,好好调一下。所以外头也知道,我病着,已经不接诊了。”绮罗笑着保证。

“真不能再接诊了,光得罪人。那些贵人,哪有好惹的,讨好这家,必然得罪那家。你还把自己的身子给弄坏了。实在划不来。”顾太太反握着绮罗的手,急急的说道。

“是,我现在也就帮他们研究一下药,只当是打发一下时间罢了。治病的事,我不管的。”绮罗笑了一下,答应着。

“回去歇着吧。”顾太太终于平静了,绮罗也松了一口气。

顾仁低头无语,果然之前这位是懒得跟老娘说啥。现在她释然了很多事,所以她对母亲的态度也改变了,之前只是隐忍,其实是冷漠以对,根本懒得搭理她。今天她算是走出第一步,显然,这也是她给自己的答案。

当然回了屋,绮罗也拧着顾仁的腰眼,“还笑。”

“我会对你很好的。”顾仁抱紧了她,轻轻的说道。

绮罗笑了,抱紧丈夫,“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以后会好好的对你,我会好好的对你。”

程家来取药的人自然是程平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药后,默默的放进了怀里,准备离开了。绮罗却不能不说。

“程大人!”

“想说什么?”

“人回来,请送到仁心堂,对于阿士亚,我爹比我更清楚,他能做得更好。”绮罗实话实说。

“现在才想到要避嫌?”

“我当家的才不在意这些呢,只是我身体太差,在天花村里那段时间。把之前养的精神又打回去了。又得养一两年!”绮罗假笑了一下,她故意提天花村,就是说给程平听的。她现在不能救程安是因为程平的原由,不是自己的原由。

程平气得脸都青了。不过还是不能发出火来,直接拂袖而去。绮罗爆笑起来,也不管程平能不能听到。

段鼎来给女儿看诊之后,绮罗把父亲引到了她的院子里,看她的兔子,还有那些药丸。

“所以还是找不到解毒之法?”

“是,不过我倒是有了治疗之法。这是步骤,当然这是对兔子的,您要不回去研究一下?”绮罗把自己整理的大迭资料交给了父亲。

“程家求你的?”

“不算求,只是您也说了。不能见死不救,再说,我也觉得这么对一个军|人,太过份了。”绮罗实话实说。

“你万不可这么费神了。”段鼎摇摇头,绮罗是他教的。他深知,这根本不是一个打发时间就可以的,这是要付出大量的精力的,一是要找出药性,然后再仿制出来。再给兔子吃,然后研究医治之法,看看女儿,显然,比上回来看她又瘦了不少。

“是,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程家去接人了,回头应该会送到您那儿。”绮罗想想说道。

段鼎本想问问,想想就住了嘴。况且,真的把人送到长春堂,女儿还怎么养病,毕竟女儿才是最重要的。回头,顾家又不得闹腾了。

两人又对着方子和疗法又谈了很多,顾仁也跟着进来,他也很熟,帮着绮罗解释,顾仁主要是知道,绮罗其实气不够,主要是她其实真的身体不好,说话多了,她其实就有点喘。

这个让老爷子看到了,只怕会难过,虽说老爷子一号脉也都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真的让他看到了,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的。当然了,主要是,老爷子心疼了,不会骂亲闺女,只会骂自己没照顾好他闺女。所以顾仁一听说岳父来了,就抽空跑进来了,帮忙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