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当年努一把力,多好啊!”段鼎盯着女婿,说起题外话。

“什么?”顾仁一怔,不知道岳父在说啥。

“他其实心是太善,还是别学吧。”绮罗听懂了,捂嘴笑着。她反正没觉得顾仁学不会有什么问题,事实上,现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绝对不相信,顾仁是没学会,只是不敢看诊罢了。

“也成吧!”段鼎随便了,反正老丈人看女婿,总没有特别顺眼的,就跟顾太太看不顺眼绮罗一样,段鼎看顾仁,真的有异曲同工的意思了。就算刚刚顾仁解释时,他还觉得女婿还可以。不过,跟女儿一比,觉得还是算了。

不过绮罗又大笑起来,段鼎看着女儿,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姑娘家,庄重些?”

“没事,我想着,您总在帮我报仇,所以您要长命百岁,不然,我会被他欺侮的。”绮罗拉着父亲的衣角。她可不敢跟对母亲一样,可以挽着母亲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说。面对父亲,她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若不是之前一块在瘟疫村的共进退,她其实还是不敢的。

“他敢!”段鼎瞪了顾仁一眼,冷哼了一声,不过马上又回头对女儿说道,“白学医啊?随便下点药,他不老老实实?”

现在顾仁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他绝对的相信,阿士亚真的是段大夫的亲传弟子,这太一脉相承了,看不顺眼,直接下点药,听话为止,看看这老头,年轻时得多坏啊。

绮罗再次爆发出大笑起来,觉得这点父亲真的太可爱了。想想也是,自己在婆婆跟前最多看点脸色,回头,还得掐回顾仁,把气出了。而父亲对顾仁,那真是一点也不会客气的,而顾仁却不会报复回到自己的身上来,所以相比较,其实受伤的一直是顾仁吧。

等老爷子走了,绮罗对顾仁更加温柔小意,让顾仁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水深火热。不过,他喜欢这种感觉。岳父只是严肃,而且爱女心切,这跟母亲折腾绮罗的那种无理取闹是不同的,所以他根本就没在意岳父对自己怎么着,自然也不会报在绮罗的身上。

而绮罗在母亲那儿受了气,若不是怕自己拦了,回头母亲会变本加利,他早就忍不下去了。所以绮罗回屋才撒娇,他是支持,并且包容的。他真不觉得那是绮罗在发脾气,正如老爷子说的,真要发脾气,直接弄点药他吃了,自己还能怎么着不成。

所以顾仁这一段时间,真的体会到了一把幸福的感觉。原来幸福是这种感觉。之前他们感情好时,他已经觉得很快乐了,但是这回,他才真的明白,什么叫两情相悦。

或者说,绮罗此时是真的完全放下了包袱,真的做回了自己。她对父母,对公婆,还有对自己,都是轻松的做回自己,她平静的向公婆解释,自己不是不能生,而是身体不允许,她可以为公婆的需要而牺牲,不过她还是想健康的多生几个孩子,想健康的孝顺公婆,想健康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白头到老。

她开始活得真实起来,不在是之前那个段军医,或者程二奶奶,此时这个,是真实的段绮罗,完全的段绮罗了。这对顾仁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绮罗意识不再混乱了,不再常常恍惚,看人时,也不会时有飘忽的感觉了。她现在整个人其实是都踏实起来了,脚踏实地,她开始不躲,她不再是应酬父母式的晨昏定省,也不是最早时,以贤妇的姿态,陪伴母亲,她做的就是每一个普通的媳妇该做的,无论说话,还是动作,虽说她还是做得很完美,但是大家其实都看得出,她的改变,当然,大家只会以为她是心情不错。

对家族和长春堂,她也一改之前的慵懒,只要顾仁在,她就连药铺也懒得去了。她会跟之前一样,每天陪顾仁出来坐一下,虽说不管事,但是她会出来坐坐,表达她宗妇的责任。并且她也在认真的履行着她的责任。

之前顾仁还觉得族人对绮罗过于挑剔,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绮罗每天出来露个脸,族人的名字,她也能叫得出来,就算没有新政策,但是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就渐渐的烟消云散了。

之前想不明白,但顾仁再细心的观察一下,就明白了。绮罗虽然还是不怎么管事,可是她出来了,不再只为了那些贵夫人们看诊,而是作为顾家的宗妇出现在人前,让大家明白,宗妇虽然还没生孩子,但是宗妇身体还没糟到马上就要死的地步,说不定再养一两年就好了。

至于说她能不能生孩子,大家就不想了,大家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管这位有没孩子,承袭宗家的人选也不会在他们家里找,他们就不操那个闲心了。

当然,等顾仁想明白了,回家还是拍了绮罗的手掌心几下。绮罗定然比自己早明白,不然她也不会突然跟着自己出去露面,其实就是把医书带到小帐房里看罢了,但她出来了,就代表了一种稳定。她明白,却此时才出来,不该打是什么?

绮罗就大笑,最近她常常这么大笑着,就好像真的有这么好笑一样。

 

第五十四章 困惑

“错了没?”顾仁故意问道。

“好了,我错了,之前我没把家族当一回事,以后,我保证,我会和你一样,把家族放在首位,一切以家族为先?”她绝对是故意的了。因为此时顾仁都没把家族放在首位,而绮罗却跟他保证,她会把家族放在顾仁前头!于是她的手板心,又被顾仁打一下,这回顾仁是下了点力的,至少这回有点点红了。

绮罗心情好了,其实家里的氛围都好多了,至少绮罗在外面露面之后,顾二婶和顾姑姑倒没怎么过来了。显然隔山打牛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她的出现稳定了一些人,自然也就震慑了一些人,宗家很稳定,她不会死,所以二房还是省省心吧,承袭的嗣子,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家的孩子。没人来捣乱,顾太太自然也不会乱发脾气,加之绮罗对他们也没之前的疏离感了,自然婆媳之间的气氛也就缓和下来。说不上建立了感情,只能说,他们暂时缓解了。

而绮罗和顾仁倒真的是越来越好了。绮罗现在可以开朗的笑,然后可以趁没人时,逗弄一下顾仁。有时,顾仁说什么,做什么时,绮罗会笑道,上一世的顾仁也这么说过,做过。

他们聊起,绮罗竟然也发现,原来她和顾仁的回忆其实也很多,也许只是些片断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串在一起,倒也甚是感人的。顾仁其实也挺爱听,之前听绮罗说的都是大概而已。而她根本没说什么细节上的东西,不过他倒是想听听绮罗与程安的故事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释怀了吧。绮罗都释然了,自己还纠结好像不太像话。

“你确定?”绮罗都觉得好笑了,这人那一幅慷慨赴死的样子,还特意表现得跟多么大度一般。她真的怕自己讲到一半,这位直接跳起来,跑掉。

“当然。这有什么。”顾仁的脸都涨红了。

“可是有人说,有些话。烂肚子里也不能跟媳妇说啊。”绮罗拿当初医账里,那些老兵们开玩笑,说荤段子的态势。

“说不说!”顾仁真的要羞愤了,他可是下了大决心要听的。

其实听故事真的得看讲故事的人,若是说,绮罗说得真情流露,顾仁一定会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的。可是现在绮罗真的放开了,再说,就是在说故事,有时特意会说得暧昧。可是越是这样,顾仁反而越不生气,因为演的成份太多了之后,反而就变了故事。

故事听完了,顾仁困惑了。没一点吃醋的意思,满满的困惑。绮罗谈了程安与她的相遇,相恋,然后一齐回家的斗争,甚至会谈到。他们婚前连手都不曾相牵的事实。然后会说婚后三天程安做的一切,带着弟弟妹妹跟绮罗玩,求大嫂子写规矩的单子,自己回到屋里一点点教她。这些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做得到的。可是程安做到了,顾仁都觉得上一世的绮罗能为程安守一辈子,并且到了这一世,还是会为程安心痛,是情有可源的,因为程安真的做得极好。毕竟自己新婚时,也没为绮罗做到这份上。

只是叹息完了,他竟然也会跟绮罗一块疑惑,为什么?为什么程安会抛下绮罗?

说实话,顾仁其实对程安的印象不算差,只要他别提绮罗,其它的方面,想想,顾仁真的觉得程安在气质上,是比程平看着清澈的。

比如说,他把玉佩还给程安时,程安只是深深的盯着玉佩说,‘现在它是你的。’所以从某种情况上说,程安算是君子了。一个清澈,热情的君子,为什么会抛下努力争取来的妻子,真的只是负心薄幸吗?

“你说会不会是*草?”他们俩其实也讨论不出一个结果,顾仁想想。他现在也就只能想到这个,程安跟这会一样,被迷惑了心智,然后,有奶便是娘了。哪里还管得了绮罗是谁,只怕到时,他连父母是谁都会忘记。

“不可能,我在程家祠堂里也飘过一阵子的,程安我也是见过的。有没中毒,我还是能分辩得出来的。”绮罗摇头,“所以梦想与现实从来就相差得很大。我和程安,开头也许算是爱吧。不过来得快也去得快,对他来说,银镜也许是他的现实。不然,他不会为了银镜冒险去向太君求救,正如太君说的,他们这样的家族,一个被俘的将领,回到家里,一生也完了。更何况他在娶了鞍然的公主,生了孩子,就与叛国无异。真的回了永安,其实也不见得好。可是他还是回来了,所以这才是爱吧。”

绮罗就事论事,还真不是觉得遗憾,只是理性的分析,就跟别人家的事一样。

顾仁点点头,绮罗是大夫,成为灵魂,也还是大夫,就算不能跟人号脉,但是看气色,这点也不会错的。

那这么说来,程安那时是清楚,明白的。若是真的清楚,明白,其实绮罗所说的梦境与现实的差别这个理由也是说不通的。要知道顾仁也是男人,在他看来,就算自己处于程安的立场,也许十八年,他会在番邦,过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但是,他还是会惦记妻子的,毕竟妻子年轻、美丽,还是自己热烈争取回来的,远方的妻子,求而不得,其实应该比身边的那位更加惦念的。

所以他就算回永安,他要救后妻和孩子,那么他第一件要做的也许不是求太君,而是求前妻。太君是亲娘,不管怎么说,她不能杀了亲儿子,亲孙子。所以只要前妻谅解了,救回后妻和孩子们,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虽说程家是没有小妾,但是朝中官员中,有妾室的,也不在少数的。商人边上也就更多了,所以顾仁自己家风严谨,但是也不觉得纳妾是什么大事。程安断不会为了番邦公主得罪绮罗的。

“会不会以为你回家了,进帐时,他根本就没认出你?”顾仁搓着下巴。考虑着各种可能性,

“他娶的是银镜公主,每年你知道多少人来行刺我吗?”绮罗给了顾仁一个白眼。刚刚也说了,程安对太君说了,他是隐姓埋名,那么银镜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的。银镜既然不知道程安是程安的情况下,她也会跟丈夫说说外面的战局,程家的二奶奶如何如何,这些话总是要说的,只要程安的智力正常,也该知道,绮罗从来就没离开过他们的家。而说没认出倒是有可能,不过,绮罗断不肯承认自己在十八年里,老得连程安都认不出来了。

“也是,那时的程安是隐姓埋名,银镜还真不见得知道他就是程家的二少,于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相遇,然后在一块了。银镜是知道你是程安夫人,而程安总不会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谁不是。”顾仁点头,觉得这个方向也不对。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说不定,就是心虚,所以人得活得脸皮厚一点。活得就滋润多了!”绮罗不想了,打了一个呵欠,窝进顾仁的怀里闭上眼。

“程安要回来了。”

“哦,爹会管的,我要养病。”绮罗头都不抬,把冰凉的小脚放到了顾仁的双腿之间,由他捂着。

“不去看看?这种病例会很难得。”顾仁倒是说的是实话,这种病例很难得,绮罗若不亲眼看看,不亲自号个脉,其实还是很难真的掌握的。

“别招我,我宁可让人烧光*草,也不想见到一个这样的病人。绮罗根本不为所动,去见,是怕这种病人会变多。但她现在也想明白了,能止痛的草药多得很,既然不是无法替代,那么,可能会害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出现在人世间为好。既然已经不会再出现了,那么,自己为什么要去看程安的病情?

顾仁想想也是,不过他还是觉得该去看看的,毕竟是太君求过的,而程乐已经成亲,成为了太子妃,她是不能招程安进宫的,但招绮罗是可能的,总得给太子夫妇一点面子不是。

绮罗一想也正是这个道理,只能无奈的答应,到了程安回来的第二天,顾仁和绮罗一块跟公婆请了假,一块回了仁心堂。

仁心堂跟上回一样,门口写着‘内有重患,门诊歇业。’大家也都知道段鼎的习惯,接了重病的病人,外头的事就不能管了,于是大家都奔走相告,赶紧的有病的换大夫。而且一般这时,街坊们根本不会到有空才去请大夫了,而是一点小小的症状就去找大夫,谁让他们都被段鼎惯坏了,人家根本不相信别的大夫,于是,一看段鼎不能看诊,于是都不敢拖着,谁的身体也不是大水打来的,他们也舍不得死的。

看到绮罗回来了,还会打个招呼,有的直接伸手腕,让绮罗顺便了,让顾仁真的哭笑不得,本是想着从药铺进,近点,现在好了,程安没见到,直接先帮段鼎看病人了。

 

第五卷 终局

第一章 归来

绮罗看到程安时,她真的没想到她面前的是程安。诊室的一角,一个又黑又瘦,蜷成一团,被绑得跟粽子似的,全身一直发抖的男人会是程安。

若不是边上有抱着他哭的太君,绮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算有准备,她却还是捂住了嘴,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顾仁也怔了一下,张着嘴,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屋角那个人。

绮罗没有上前,转身退出了门口。

而正好此时程平从外面进来,看到坐在诊室门口的廊上的绮罗。他也看到了绮罗脸上的泪痕,而边上顾仁轻轻的扶着绮罗的肩膀,显得有些黯然。

“来了。”程平还是上前一步,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我岳父呢?”顾仁没看到岳父,忙问道。

“去配药了,二郎的身体跟预想的不同,他在想法子。”程平平板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绮罗已经抹去了泪,此时顾不上难受了,自己的法子会有问题?哪有问题?起身进屋,看看程安,扫视了一下,直接去打开父亲的药箱,拿出银针,到程安的身边,直接把他扎晕。顾仁忙帮忙给解开了程安身上的绳子,让绮罗能更准确的号脉。

绮罗现在明白了,自己之前是拿兔子做实验,她给兔子服药的份量是极轻微的,而且她时间也是不够的,没法子完全模仿出程安此时的情形。当然她也实在没想到,程安的情况会这么糟。

终于放开了手,抬头望着顶。父亲调整方案,应该也是无奈之举。程安此时的身体状态,根本没法支持疗程。

“怎么样?”顾仁也号了一下脉,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们去跟爹谈谈。”绮罗准备起身了。

“还绑着吗?”

绮罗低头看看程安那已经不成型的脸,好一会儿,伸手直刺他几处大穴,顾仁看她的动作皱了一下眉。绮罗此时是人为的封住了他的穴道。让程安此时的血流变慢,就像龟息功一般。这样,虽说可以把程安下次发病的时间拖长,而最重要的是,此时,程安可以舒服睡一下,但是,从某种情况来说,这也让药物在他体内的运行变慢,只会让程安的身体变得更差。

“帮他擦擦。”绮罗抬头看看已经泪流满面的青儿。说完站起。拢着袖子。低头去找父亲了。

太君没说话,程平也没说话。青儿看了绮罗一眼,默默的挽了袖子,去打了一盆温水。给程安擦起身来。青儿一直是伺候程安的,就算大了,但伺候程安上,旁人倒是比不上她的。

而绮罗和顾仁一块到了后堂,段鼎也盯着绮罗那些笔记在发呆。他到后院不是为了配药,而是他得想想该怎么办。

“爹,我用银针封了程安的大穴。我的想法是,现在的不忙着让他补充体力。已经如此了,先护住心脉。让他先摆脱药瘾怎么样?”绮罗看着父亲,他们之前的法子是,先让程安的身体抵抗力增强,然后慢慢的摆脱药物的控制。而此时,原则上。绮罗几乎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设定。

“用保心丸?”

“不,得改方子。”绮罗想想,摇摇头,想想,把给婴儿版的保心丸汤药方递给了父亲。

段鼎皱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改了几处份量,绮罗看看,父亲这回比自己急进,不过也是,程安再弱,也比婴儿强点,她选婴儿版就是考虑到此时程安的脾胃虚弱,根本没法承受之其它大剂量的补药,那只会对他的身体千万二次伤害。只是,这样,会不会让程安受更大的痛苦?

“时间会预想的长?”

“那也没法子,还有就是,能不能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这里不安全。”绮罗看着父亲。

“为何?”

“不知道,感觉不好。您还是带着娘跟程老夫人商议一下,我会把卫槐两口子交给您,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慢慢治。”绮罗总不能说,程安能变成这样,银镜功不可没。下这样的狠手,怎么会让他跑掉,所以敢在兵部杀人的主,回来寻人,也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了。所以为了父母的安全,还是让他们离开为好。

“是,岳父,毕竟这里人多口杂,让程二爷在这里养病,这个也不好让人知道的。”顾仁想的是另一方面。

段鼎点头,自己只会治病,其它的事应该没有女婿想得周到。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又和绮罗谈起程安的身体来了,其实说是疗法,其实也没什么疗法。大多数这样的病人,都是先增强身体素质,然后慢慢减少药量,当然,最重要的是戒除心瘾。不是真的把人绑上,然后不给药就完了。这样其实很多时候,会起到反效果。

谈完了,绮罗没再去看程安,跟着顾仁从家里的大门出来。上车后,抓着顾仁的手,气得脸都白了,“怎么能这样?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

“一条手臂,换他所有的骄傲,正常的吧?”顾仁也觉得气愤,抿着嘴,他再不喜欢程安,但也不能忍受自己国家的将领在被俘之后,解救回来就成了这付模样。之前看不到,他还不会多想,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了,之间的介意此时也就没了,更多的就是对银镜的愤怒了。

之后绮罗也不常回家,不过,她按约定的,要把青儿和卫槐送回了仁心堂,这两个都是从小跟着程安的人,绮罗也不说是不是不要她们了,只是让他们去帮忙。

卫槐和青儿其实都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他们没想到,已经死去的人会再回来。而回来又是这个样子,他们正纠结着,绮罗却把他们送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两人一齐站在绮罗夫妇的面前,动也不敢动。

“亲家老爷、太太现在也忙不过来,怕他们家里人不趁手,让你们两口子过去帮帮忙,不用多想。”顾仁看了妻子一眼,对他们俩说道。

“是!”青儿拉了丈夫一下,躬身应了一声。

“去吧!”绮罗摆手,让他们退出去。

“他们怎么啦?”顾仁看着妻子,对这俩绮罗更了解吧。

“回程家,他们害怕。”绮罗笑了一下,摇摇头。青儿他们是打出程家的,让他们去照顾程安,他们是乐意的,可是让他们回程家,他们又不傻,背主的奴才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即便是有程安也不愿意?”

“程安也废了,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保得住身边的人?所以,青儿再忠于程安,这会也得为一家子想想了。卫大夫妇还帮我爹娘管着庄子,做着二庄主,日子过得不要太好,凭什么回去受累?”绮罗一笑,低着头看脉案。但很快,拍了脉案,看着顾仁。

“那些羊还要病多久?”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仁知道绮罗的愤怒,她再恨程安,再怎么释然了,但程安还是她真心爱过的男人,曾经那么英俊阳光的大男孩子,变成这样,是人都会心疼的,哪怕自己都觉得心痛,更何况绮罗了。

但是这不代表这可以乱来,顾仁也想报复,当初是为了自己,而现在,他真的觉得,就像绮罗当年在边关做的,这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兵部被人打穿,文臣们可以粉饰太平,他们的将领被折磨成这样,真的让他们知道了,只怕还要安程安一个通敌之罪。在这种环境之下,那么我们还是自己来吧。当然,就算我们自己来,也得有方法,不是真的扔了毒弹就了事了。中间的麻烦事多了去了,顾仁可不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人。

“对了空空门最近怎么样了?”绮罗决定不谈这个了,她决定换一个问题。

“挺好,正如你说的,安澜的深谙斗争之道,回去之后,和谢言成了亲,以谢言的妻子身份住回了山上,跟那些人比,她的脑子可强多了。目前,谢家在空空门里,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主动,你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了。”顾仁笑了,从得回的报告看,空空门被安澜弄得鸡飞狗跳,满是笑话。不过看着傻的事,却成功的扮猪吃老虎,生生的就让空空门成了老谢家的天下,这不得不说,这小女子的能耐了。

“她其实脑子也不够,若随便扔进一个大宅门里,她就是死路一条。也不过是空空门的那些人单纯罢了。”绮罗倒是对安澜很中肯,不过摇摇头。

不过想想也是,她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之前的安澜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嫁到程家,无掌家媳妇之名,却是掌家媳妇之实的。她人生其实挺顺利,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看着跟大奶奶卢氏在斗,其实她也知道,这斗不过的。不过是相互的解闷,不存在斗与不斗的问题。

而此时,应该才是安澜的真实水平吧,她没有身份了,她有的只是谢家兄弟,这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于是想想看,安澜从小受的斗争教育,这会也就派上用场了。

 

第二章 情敌见面

“这会,让谢言出来帮我干活好吗?”绮罗看着丈夫,谢言已经成婚了,让他出来,帮自己跑远路,感觉有点对不起安澜了。

“什么意思?”顾仁不知道绮罗想什么,想

“你太慢了,我想快一点,我要先杀死阿士亚。”绮罗平视着丈夫。复仇第一步,就是得把银镜的后援弄死,真的羊群受了瘟疫,阿士亚万一找出解决之法怎么办。

“用不着他。”顾仁笑了,轻轻的拍拍她的脸。谢言刺探军情是可以的,但是功夫不怎么样,真的去行刺,还真不成。

“那用谁?”绮罗看着顾仁,不过也是,程家其实更容易行刺,他们抢出程安时,其实就可以顺便做了,但程家怕节外生枝,于是没做多余的事,只把人偷运出来,就什么也不做了。不过正是这样,只怕那边的防卫也就更严了,自己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结果,丈夫却给她这个答案,让她觉得很是奇怪了。

“你别管了,这是小事。”顾仁笑得很平静,显然,这个不是问题。

“你会有危险吗?”绮罗不干了,拉紧了丈夫的手臂,显然这个让她害怕了。

“放心,我不离开你。”顾仁高兴了,只要绮罗没把心全放在程安的身上,他就能兴高采烈。

“你一定小心,真的,包括吃的东西,我真的怕了。”绮罗却不能放心,对她来说银镜已经是疯子一般的存在了,所以想想看,她怎么着也不肯让丈夫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顾仁笑了,把绮罗抱入了怀中,恐惧让她看上去更可爱了。

“为什么不让我问?”绮罗不干了,她极不喜欢顾仁不怎么喜欢跟自己商量的毛病。自己可是啥事都爱跟他商量的,而他总让自己别问。反正他会做好就完了,这个让她觉得,顾仁这是不相信自己。

“这些事。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知道,只不过…”顾仁迟疑了一下。

原则上,绮罗作为宗妇,这些事,是必须要她知道的,因为这是宗家手中的人脉暗线,自己通过考验之后,得到家族的承认之后,接手了这些暗线,做一些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事情。而父亲前一段也说过。是不是要把绮罗带进去。毕竟。她是宗妇,这条线,她也得知道,也要掌握。这是家族的传统。万一真的自己和父亲有什么事,总不能这条线就这么断了吧?

只是这个,真的让她知道吗?

“说话!”绮罗看他又沉默了,真是被气死了,直接拍了他一下。

“每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会有自己的暗线,做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比如之前我跟你说的空空门的事,还有些江湖里的门道。他们总要有名医,神药的帮助。才能活得好好的。而这些人,也有自己的规矩。就算是江湖仇杀,也影响不了我们。这是老祖在时,就有的线。同样的,这些线。各门派也有,不过之前,我们家只帮忙给各种药。现如今,仁心堂和长春堂连成了一线,暗线也就更有力了。你明白吗?”

“你觉得这种事,让江湖人做,好吗?”绮罗有点纠结了,这个好吗?万一真的被抓了,人家可不会帮自己隐瞒。这风险太大,一下子就把目标卖了。

“杀别人,当然不能找他们。但是杀死阿士亚,理由很充分。就算朝庭知道了,也会明白,那是老爷子的心病,而也是我们两家的隐患。所以想想看,让人去刺杀他,再正常也没有了。”这也是顾仁为何淡定的原因了,让羊染病什么的,这些事,得走别的线,不能让这些大嘴巴的江湖人知道。但江湖仇杀,跟这些人说,太正常不过了。

绮罗点点头,顾仁看来真的脑子比自己好,看看这准备做的。

“其实嫁给你,不见得是好事吧?”绮罗想到另一个问题斜睥着丈夫。

“为什么?”顾仁果然在这方面就差点了,一点也不明白绮罗在说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看你比程安的心眼多多了。”绮罗哼哼着。

顾仁大笑起来,能说,其实就是不介意,绮罗现在的愤慨只是愤慨,不是对程安尚有余情。

阿士亚的事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其实挺难的。阿士亚好歹也是一国之国师,人家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程家人刚把程安弄回来 ,只怕人家那儿也会加强警戒的。

所以顾仁挑人时,就已经做了细心的挑选,无论从功夫还是心性之上,都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当然,顺便把段家与阿士亚的渊源一说,成功的把江湖义士的那个义气给激发出来了,被段鼎给收养,授予全身的本事,不但卖国求荣,竟然还欺师灭祖,这本身就让他们觉得这人该死了。

但顾仁还是一再的强调,他们要阿士亚死透,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死。然后他们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只不过,他们没等到派出的人,先等到了银镜。绮罗正在看书时,觉得室内好像多了一个人,抬头,却看到了中原装束的银镜公主。她其实真没有正面的跟银镜对过面。但此时,她那危险的气息,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但她也是多年的段将军,与银镜面对之下,她想不露声色,还是做得到的。不过她又做错了一件事,她若只是一个医女,一个有钱人家的少奶奶,闺房里突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人,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平常人可以做得到的。

“段绮罗。”她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声调有点生硬,但算是说得不错了。

“您要看病吗?”绮罗点头,示意她坐,顺便打开药箱。拿出脉枕,就好像她真的常遇到这种没事闯她的闺房来看病的人。

“你不怕我来杀你的?”

绮罗笑了,她当然知道,这位很可能是来杀自己的,不过,她不能点破,想想看,有对陌生人说,你是来杀我的吗?

“您哪不舒服?”绮罗再请她坐,顺手把桌子一清。弄得就跟平常有人来看病一样。

“没有哪不舒服。”银镜还是跪坐下来,伸出了手。

绮罗静静的轻敲三下桌子,才把手指放到了她的手腕上,好一会儿,她示意她换手,银镜换手,绮罗还是轻敲了桌面三下,才轻轻的放到了她的手腕上。

“你真白。”银镜看着那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一下子就显出他们的不同了,自己在草原之上也算是白皙了,可跟绮罗一比,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了。

绮罗真没注意这个,她给人号脉多了,没事谁跟病人比白黑?不过她一提,绮罗看看,银镜其实不算黑,她是草原之鹰,她怎么着也不可能,整天在帐篷里呆着吧,天天在马上跑着,能白就怪了。但她真不是黑,而是阳光和草原上的风造就的蜜色,非常美丽的金蜜色。

“以后别骑马了。”绮罗笑了一下,收回了手指,却没有开方。

“为什么?”

“喜事!您有喜了,日子也不短了,孩子挺好。”绮罗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