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镜却没什么反应,也是,孩子快三个月了,她现在早知道也不是什么问题。

“您知道了,现在我给您开点药。对了,您要开药吗?”绮罗淡淡的一笑。

“我孩子的爹都不见了,我要安胎药有什么用?您说呢?”

绮罗怔了一下,当然,最初的震惊真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她持续了那点震惊。

“我就是来找我孩子爹的,你说,我该上哪找?”银镜看着绮罗。

绮罗就瞅着银镜,想了想,“您不是来看病的吧?这有几颗保心丸,不过没事还是别吃,有孩子时,其实是最好什么药也不要吃,以后行走,别骑马了;情绪保持心境开朗。”绮罗还是决定做一个好大夫该做的事。

“那么敢问段大夫,若是我想找段神医看看我的孩子好不好,怎么找他?”

“哦,我爹说是出去采药了,不过让我娘跟去了,我想应该是铺子没什么事,老俩口出去玩去了。您身子不错,若只是安胎的话,真不用做什么。”绮罗笑着解释了一下。

她真不知道父母此时在哪儿,倒不是段大夫不告诉她,而是她根本不想问。程安的病,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没有半年到一年,是不可能见成效的。而她很明白,她最好不要出现在程安的面前。

除了因为程安此时可能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自己。而她也不想去看程安,顾仁总会介意的。不知道就能不想,然后干脆断了念头就算了。所以,此时被这位盯上,她反而更加淡定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那怎么办?我找不到段神医,就找不到我孩子的父亲,那么,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安胎?”

“那我真帮不了您了,我父亲现在我都找不着。”绮罗笑了。

“你说,我找不到你父亲,把你带走,你说你爹会不会带着那人来换你?”银镜终于笑着把来意说了出来。

 

第三章 暗号

绮罗笑了,是啊,这是好主意,自己当初只想藏起父母,怎么也不想想,把自己也藏着呢?不过,她藏好像也没什么用,她和顾仁也不可能不管长春堂,就算可以不管长春堂,总不能不管公婆。

“你真的挺奇怪的,对着一个要带你走的人,你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银镜公主也是一付云淡风清,她也深谙兵法之道,这时,谁选发怒,谁就输了。

“你不会一个人来的吧?”绮罗开口。

“有区别?”银镜也笑了,她喜欢终于有点反应的绮罗了。

“如果您一个人,我就放倒您。若人多,我就算了。”绮罗实话实说。

银镜笑得更加欢畅,对外吹了一声口哨,窗外站了四个彪型大汉,这身形,纵是穿着汉服,戴着纱帽,也不像是汉人。绮罗耸耸肩,拿出开方的纸笔,开始写字。

“写遗言吗?”

“当然不是,我夫君是个老实人,真的我被绑走了,他会吓得啥也不知道的,我得告诉他,该怎么办。”绮罗头也不抬的飞快的写着。

银镜也不拦着她,就安静的等着。终于绮罗写完了,绮罗也很实在,直接把信推到了银镜面前,让她看。

银镜看了一眼,鞍然人认识汉字的不多,但不包括银镜,她上一世能嫁给程安,多少就是因为她是心慕汉家文化,不喜鞍然男子的粗俗的。而这一世,银镜的个性是没什么改变的,只是不同的是,她人生的挫折提前了十八年到来。

“你还真是不怕,竟然让你夫君拿着信去找程老太君,让她设法救你。你就这么相信,我能让你留下这封信?”银镜盯着绮罗,冷笑着。

“您也可以留下自己的墨宝,让人拿程安去换我。”绮罗笑了。似乎准备把自己的信给揉了。

“行了,没得浪费时间,走吧。我们还要出城。”银镜手向外一伸。绮罗想想,轻轻的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放在信上。然后把药箱检查了一下,背上药箱。起身向外走。

银镜没有阻止,慢慢的起身跟在她的后面。但还是回头看了那对玉镯一眼,有点疑惑,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停下她的脚步。

绮罗被绑,顾仁几乎都要疯掉了。看着几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玉镯和信。他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次。就是一般的信件,说清前因后果,甚至后面还感谢了银镜公主允她写信,安排后事…

顾仁的牙都快咬碎了。她把玉镯留下,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吗?她因为不打算回来了,于是带走了药箱,留下了玉镯。让他去找程老太君,说什么设法营救,就是开玩笑了。她若是真的想被营救,带着药箱去干嘛?她的药箱跟段鼎的有本质的区别,段鼎里面全是能救人的东西,她里面。不是没有,但是,大部分却是各种毒。这是她多年习惯,看到什么毒素都会收集下来,放在药箱里。一点点的实验,谁让她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病人,她也就这么一点爱好了。

所以带着一箱子毒物出门,若不留下镯子,他还会以为绮罗会伺机而动,但是留下的玉镯子,表明,她只怕要与对方同归于尽了。

顾仁环顾四周,房间很整齐,什么都没动过。所以绮罗走得很平静,也是,不平静也不可能留下信了。再想想,除了自己院里的几个丫头被人打晕了,根本就没人看到有人进出过。那么很明显,来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或者说,是一帮子高手。他们带走了绮罗,却没惊动过一个人,绮罗不走也得走。于是才会留下镯子吗?明明,上一世,她是一直戴在手上的,而这回,她却取下来了。所以父母送的,跟自己送的,就是有区别吗?

顾仁也顾不得心酸心疼,把镯子揣进怀中,拿着信去找了程老太君。既然绮罗这么写了,他就这么做。即使明知道,他们不会拿废人程安去换绮罗,却也不得不试。

太君看了一眼信,开始慢慢的折起信来,四角不规矩的乱折着,程公爷和程平也把眉头皱得紧紧的,看着她折。很快,信折好了,折过的药方纸上,竟然露出了四个字,“远跟策应”

大家都静寂了,绮罗写了半天,就只想传递出这个信息?她是自己跟着去的,信上是让他们去救她,而传递的信息是,可以跟着她,但别救她,她有事情要做!所以全信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让顾仁把信交给太君。她用了只有程家人才知道的重要传递消息的方法,来转告顾仁,别急,她自愿走的。

程平盯着信上这四个字,默默的出去了,他去安排人手,就算之前恨不得绮罗去死,而此时,他却也不得不去派人了。

顾仁默默的起身,对程老太君行了礼,准备拿信离开了。

“她跟你说过什么吗?”太君看着顾仁。

“她说,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您教了她很多东西,可是…现在算了,曾经的恩怨都过去了,谢谢您!”顾仁没说下去,只是摇摇头。

“别轻举妄动,绮娘是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名女将,她敢豪赌这一场,应该就是她的夙愿了。”太君认真的看着顾仁。

“您不会为了您和国与家,再一次牺牲掉她?她一个人的命,对于永安朝,对于程家的荣誉,不是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吗?”顾仁森冷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说道。

太君却不为所动,她抬头看向窗外,“对于军人来说,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即使现在被绑走的人是我亲儿子,我也会这么说。我不能保证我能救回她,但我相信,她会比安儿幸运。”

顾仁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派人去找了谢言,此时他必须要跟绮罗联系上,那么谁能不打破绮罗的计划,又能代为传信的,就只有谢言了。而传出消息之后。他带着信去了秦家。

他不知道,此时他应不应该相信秦家人,但是,至少此时能克制住程家的也只有秦家,他只要绮罗活着,这个要求,他百分百的相信,秦修夫妇会答应他的。

秦修夫妇看了信,忙带着顾仁去见了秦公爷,秦公爷没看信。只看信上的折痕。竟然不理从人。自己试着还原起折痕来,秦公爷,很快找到了窍门,那四个字。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秦修几乎要惊呼了。

“这是程家传信之法,凭着信中的暗语,用特定折信之法,传出暗信。顾掌柜,尊夫人与程家渊源不浅啊!”秦老公爷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仁。

“是程安教着玩的,只是因缘际会,现在请老公爷拖予学有援手。”顾仁有点后悔了,但也无奈,他不是没想过自己重写一个。但是绮罗给秦家开方子多了,秦家人对绮罗的字实在太熟了。若自己仿制一封,只怕会弄巧成拙,他只能伏地大哭起来。

“她都让你们不要救,只要你们远远的跟着。程家想必很在意这个功劳,好让程安将功抵罪,你来找我们做什么?”秦老公爷冷哼了一声。

程乐嫁给太子,听说夫妻和乐,让圣上都夸了几回程乐贤惠,大方,是佳儿佳妇,连带着,对程家都青眼有加起来了。圣上就一个儿子,自然对儿子媳妇看重得很,而程乐只要不在圣人之前死,她就是铁定的下一任的皇后,程家也就是正尔八经的国丈了。那么程安被俘这事,加上程家操作得当,只怕还能为程家再添功劳,这让秦老爷子满心的不屑,却又无可奈何,现在顾仁来求他们伸手相救,秦老公爷答应才怪。

“爹,我觉得正是这样,我们也得派人去。”秦修被妻子掐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抱拳对父亲说道。

“捣乱,让程家不能立功?这种小人行经,非我所为。”秦老公爷马上喝斥了一声。

秦修怔了一下,自己真没这么想过,忙摇摇头,“当然不是,绮娘肯以身犯险,多少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所以儿子想亲身跟去看看,一是不能让程家贪功冒进,坏了绮娘的大事;其二当然也是要保护绮娘,把绮娘带回来。”

顾仁看着秦老公爷,看他沉吟不觉的样子,忙也上前一步:“小人愿与秦大人一同前往,要知道,绮娘这回带了很多毒药前去,说不定就会引来一场恶战,秦大人若能守稳雁门关,帮助程喜减轻压力,也是大功一件。”

雁门关的守将是秦家的门人,而程喜的关隘在那左近,本就是互为犄角之势,守望相助,当然,这些年,两家人关系敏感,这个也就颇为尴尬,虽说不至于相互陷害,但是相互较劲却是真的。此时让儿子去抢个功回来,秦老公爷,倒是觉得这笔帐就可以算算了。

“时间来不来得及?”秦公爷看向儿子。

“有什么来不来得及,儿子先派人去找人,先和绮娘联系起来,至于怎么行兵布阵,时间有得是。”秦修倒不很在乎其它,他觉得自己的腰眼快被妻子给戳破了,总得老爷子答应给人,他们才能想法救出绮罗不是。

秦老公爷怎么会看不到这些,只不过,他也就一个儿子,他也不想让儿子失望,让媳妇没脸,只能摆手由着他们去了。自己等他们出去了,还叹息了一声,看看这事会如何结果吧!

 

第四章 两个女人

绮罗倒是很悠然,坐上一个表面没什么特别的马车,靠边,拉上被子,倒头便睡了,反正银镜此时也不会杀了她,那不如睡一觉。

等醒来时,她还在车上,听声,外头风呼呼作响,显是马车走得飞快,于是便觉那是风声了。这时也就显出这车与拉车的马的不凡了。她也是跟着太君坐过马车,也有过急行军的,太君的马也非等闲,但此时,就能找出差距。此时她只听得到一个蹄声,明明是两马拉的,却步伐一致,完全听不出不同,这本身就极了不起的。

再说车,听那蹄声和风声,就知道,车跑得飞快了,可是她能安稳的睡着,车上的确是有点颠簸,但是却不让人难受,可见,这车是做过处理的,很适应长途的旅行。

不过让绮罗很郁闷了,他们一路上,竟然如过无人之境,鲜少有人声,显然,他们是有自己专门的路线的,所以这是这位公主能没事就到永安来晃晃的原因吗?

“醒了?你倒是沉得住气,一觉睡了四个时辰。”边上的银镜轻笑了一笑,不过她是个严肃的女子,就算是轻笑,却也不显她的柔美。打开个小桌子,放在两人的中间,然后给她倒上酥油茶,又放了一块酪子和一张干饼。显然,这是给她的晚餐。

“哦!”绮罗哦了一声,慢慢的爬起,拢了下头发,也不挑帘看外面,既然知道外面是荒野了,还看什么。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这才正视了一眼银镜。

“我们一路上不会经过市镇,所以没地方给你买中原的食物。”银镜不怀好意的一笑。

“这食物不错。”绮罗浑不在意,撕了一块饼。沾了一点酪子,放入了嘴中,点点头。是羊酪,味有点冲。不过不是不能接受。她可是做过十八年军医的人,这点事,还真难不了她。喝了一口酥油茶,茶冷了,味道没热的好,不过她刚睡醒,正是口渴。还是多喝了几口。

“不想知道我是谁,或者,他告诉你我是谁了?”银镜看着绮罗。被绑了,然后该睡睡。该吃吃,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反常了一点。

“他?”绮罗脑子还不够清醒,捧着碗,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声之后,才有所领悟。这位在说程安,不以为然的说道,“他现在估计谁也不认识。”

“也不认识你?”银镜盯着绮罗。

“我去看他时,他不怎么清醒。”绮罗想想耸了一下肩。

“你父亲能治得好他吗?”银镜咬了一下唇,才迟疑的问道。

“不知道。”绮罗想了一下。摇摇头,他们都没经手过这样的病例,之前用兔子做的实验,事实证明,到了程安的身上,就行不通了。只能推倒重来!而这些日子传来的信息是,收效甚微。这是慢长的过程。

银镜沉默了,把脸别到别处。

“能问件事吗?”绮罗也不想看她那难过的样子,觉得有点恶心,你担心,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非要他药物成瘾之后,现在才来假关心。于是决定换一个话题。

“什么?”银镜回头。

“为什么上次你明明能杀了我丈夫,最终最没有。”绮罗其实心中一直在想这个,银镜对程安都能狠得下心,她真的不相信,她会一时心软,放过顾仁。用的是银箭,这本身就是知道了顾仁的身份,才会对准他的,那是她向自己的示威吗?

“你谢谢程安吧,是他把我的手按下,只是他力气不够,不能救他罢了。”银镜淡淡说道。

当时程安和她在一起,程安远远的看到顾仁和秦修打招呼,一脸的悲伤,银镜看不得程安悲伤的样子,她的箭本是对准秦修的,杀死太师之子,动静就大了。但看到程安的眼睛盯着的却是顾仁,她便问了一声,那是谁。程安喃喃的说道,“绮娘的夫婿。”

银镜那时就已经听绮娘的名字很烦了,此时听到这个,更烦,直接把箭头对准了顾仁,并且按下扳机。程安看到了,他能想到的是推开,可是推开边上人太多,太危险,他只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她的手臂。

“那次你带他回来了?”绮罗坐直了身子,她可以想得到程安为什么那么做,但她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一次竟然会把程安也带上。

“他伤没好,不能没有阿士亚。”银镜还是没扭过头来。

“所以你会去兵部抢人,因为程安不能没有阿士亚。”绮罗终于串起来了。阿士亚对鞍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对程安来说,他很重要,没有他配的药,程安都走不远,“你可以让阿士亚多准备一些药丸吧?根本不用带他一块来。”

“那药丸有毒。”银镜终于回头狠厉的看向了绮罗,表示,自己是负责任的人,程安是在遵着医嘱吃药。

“你明知有毒还给他吃?”绮罗冷笑了一下,反唇相讥,她不信当初银镜不知道那药丸是有毒的,想到把程安带回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绮罗都觉得愤怒。

“你有资格说吗?你又不爱他,你一直逼迫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银镜还愤怒呢。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我从来就没害过他,我一直在救他。我从小订亲,与师兄青梅竹马,我凭什么要给一个登徒子机会?总不能说,我救了他,还要爱上他吧?那我得爱多少人?”绮罗冷冷的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我一直在救他,而是你让一个少年将军,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凭什么来说我?”

“我不跟你们这些中原人废话,你们没一句真话。”银镜怒了,举起她的银驽。

“这车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是阿士亚的师妹,我父亲一生就教出两个徒弟,一个是阿士亚,一个就是我。我想毒死你,轻而易举,所以你最好别惹我。”绮罗根本不惧,冷笑了一下。自己又不怕死,自己绝对有时间在她射出箭的那一刻,把她一块毒死。

“他怎么会以为你是天下最善良的女子?”银镜恨恨的扔下了她的银驽,她不能杀了绮罗,这会她还得防备,不被绮罗所杀。

“我的善良,不会给有狼子野心的番邦公主。”绮罗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特别是对银镜,她当然不会告诉银镜,她现在也不会动她,银镜是孕妇,毒杀一个孕妇,还真不是她的道德观能允许的。不管这个孕妇是不是十恶不赦,但这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来议罪。不过越想越气,还是忍不住说道,“顺便说一声,你的孩子不会很健康。当然,如果孩子真的是程安的话。”

“你什么意思?”果然,做了母亲的人,对自己的孩子总会有一百二十万分的关切的。

“还用我说吗?程安的身体状况你比我还清楚,你的孩子会先天不足。”绮罗又吃了一口饼,说得悠然自得。

“你恐吓我?”银镜脸一下子苍白起来。

“是不是吓你,你回去可以问阿士亚。*草的毒,首先就是让人体各官能都受损。你能怀上孩子都不容易,但这个孩子从根上,就不会很健康。”绮罗实话实说,不得不说,若不是银镜的身体不错,这孩子不见得怀得住。

“我至少还有,你的身体只怕要生都难。”果然,银镜是那一点也不肯吃亏的主,马上瞟了一眼绮罗有些单薄的身体,冷哼了一声。

“我是宁缺勿滥,我和师兄的孩子,自然要十全十美。”绮罗翻了一个白眼,一点也不受刺激。当然,这也马上让银镜气得涨红了脸,半天也回不出一句来。自己到另一边,闭上眼,决定不搭理绮罗了。

“喂,你们能不能找个市镇打尖,给我买几本书,走时太匆忙,我给忘了。”绮罗踢了银镜一下,没人吵架,她顿觉得寂寞了,早知道应该带上几本书的,好歹能看书。

银镜真的牙都要咬碎了,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给绑了来?或者说,她只是想知道程安深爱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子,结果跟程安形容的完全是两码事,她都怀疑,是程安瞎了眼,还是根本程安就是在气自己,把一切最美好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

旅途就是这样,银镜还是会忍不住与绮罗斗嘴,最终被绮罗给气倒,不过后来,银镜也不呕气了,想骂人时,她就直接上鞍然语,纵是绮罗在边关十八年,多少会几句,但真的被银镜成串的出来,而且就算不知道她说啥。就算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不知道她在骂什么,想还嘴都还不了,不气闷就怪了。于是银镜总算扳回了一局。

不过绮罗是谁啊?她能被气闷多久,以后,她就专心看起书来,没事还拿着书念。要知道医卜之书最是艰涩难懂,就是永安的读书人,读起来,还得有人边读边解释,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被绮罗那么玄而又玄的念一通之后,银镜也郁闷了。没法不郁闷,因为随后,绮罗会说一句,“也对,你这样的蛮女,怎么会懂这个!”

她们就这样,相互斗嘴之中,回到了鞍然。

第五章 银镜

绮罗虽然在边关十八年,但是她却从来没到过真正的草原待过。想像中的鞍然必然就是茹毛饮血,人人住在帐篷里。但真的到了,才知道,这里已经是一个热闹的小城市了。房屋虽然建得有点四不像,但至少真的是房子。

而银镜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好吧,她的公主府还没有顾家大。不过这在鞍然,也算是豪宅了。绮罗忙对银镜说道,“我要洗澡,谢谢!”

银镜已经没话跟她说了,一挥手,让人带她去。自己转身又上了车,也不知道她要去哪,不过她去哪,绮罗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快点泡在热水里,洗头洗澡,一路上,她都没能好好洗洗,当然,这种事,在边关时,也发生过,大战之后,不眠不休几天几夜,没时间洗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回她又不忙,天天闲着,又不能洗澡,想想她都觉得自己要疯了。简直就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臭人了。

终于,泡进了热水里,绮罗整个人浸了进去,她的举动让服侍的下女都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位是要把自己溺死在浴桶里吗?终于绮罗出来了,那下女才松了一口气。给绮罗递上澡豆,绮罗谢过,她在家里不怎么用澡豆,但是想想这一路都没好好洗过,还是老实的用澡豆好好洗洗吧。

她一直把热水洗到冷水,才勉强把自己弄干净,起来后,又要在一盆清水,再把身子擦了一遍,把下女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客人真的太爱干净了。

换上银镜他们准备的鞍然服饰,绮罗对穿着没那么执着。对着镜子照了一下,竟然觉得也挺好看的。连帮忙的下女也露出了笑容,觉得这位夫人真的很美。

“夫人。要用餐吗?”下女终于觉得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位好像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一直好像就在自娱自乐中。

“你会说中原话?”绮罗倒是有点惊喜了。

“是!”下女腼腆的一笑,低头算是再行一礼,再问道,“夫人可要用餐?”

“好的,谢谢!”绮罗洗了澡,心情正好,肚子也正好饿了。点点头,下女退了下去。

绮罗这才环视起自己的这间客房来,不算大,没有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毡,还有一个胡床,而胡床上也铺着一大块皮子,绮罗还真不认识那是什么皮子,摸着倒是很舒服的。

而刚刚的梳妆台上。各种保养品都是上好,齐全的。这里的摆设也尽显主人的受汉化的影响之深,作为客房,这里显然过了点。

终于下女带人进来,把餐点摆在了房间左侧的案几上。绮罗看看,是典型的草原风格,手抓羊肉,还有抓饭,炸酥酪,绮罗吃了一路干粮,此时看到正饭的热饭,倒也不挑了,不过她是小心的主,抓饭和羊肉是要用香料的,那是很容易被下毒的,她虽然不想鄙视他们的智商,但是却也不敢太拿大,一个个小心的分辨着。

“你自己也说你和阿士亚师出同门,我怎么会给你下毒?”银镜来了,并且不客气的坐到了她的身边,自己拿盘子装了饭,和肉,大口吃了起来。

绮罗看她吃了,自己拿了个银匙,慢慢挑出自己要吃的食物,慢慢的品尝起来。不得不说,公主府的厨子不错,这羊肉做得比顾家的厨子做得好,不过绮罗也算了,估计这位也就手抓羊肉做得不错了,其它的一定没有自己家的厨子做得好。比如这抓饭,感觉米都是夹生的。

终于饭吃完了,下女收拾了,银镜打量了此时的绮罗,“不错,没想到你还有点肉,我的衣裳你都能穿。”

“这衣裳挺漂亮。”绮罗倒没客气,看看此时的银镜,她还是刚才的打扮,“你不去洗洗?”

“阿士亚死了,你干的吗?”

“什么时候?”绮罗不想撒谎,却也不想这会承认。

“我刚离开鞍然时。”银镜说到这儿,摆了一下手,自己可能多心了。

银镜离开鞍然去找程安的,程安被带走,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一边心急如焚,却又松了一口气,程安能被带走,一定是那边有了救程安之法,才敢带走他。她已经不寄望于阿士亚了,他根本不会让程安摆脱他,这样自己就不能对阿士亚怎么样。所以现在知道阿士亚被杀,她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也是,她若知道程安能得救,也会第一个把阿士亚杀掉的。因为她当初只是让阿士亚救程安,却不是让程安中毒。当她知道程安中毒之后,她痛打了阿士亚,另请名医,只是根本没办法,于是,她反而被阿士亚给钳制住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死就死了吧!”银镜看看屋子,“你住着吧,看程家怎么回我的话。”

“回你的话?”

“别以为只有你写信,我也投了书。程安说你在太君心里地位特殊,太君喜欢你。我绑了你,太君总不会不管你吧?”

“你错了!”绮罗笑了,“太君心里家国天下,为了程家,她是连程安都能牺牲掉的,更不会管我了。我在她心里,会比一般人强一点,但为了我,让她用亲儿子来换,你当她傻啊?”

“那你还留书?”

“总得试试吧!他们能带走程安,带走健康的我总没多大问题吧。”

“为什么不想想,是我故意让他们带走的?”银镜冷冷的看着绮罗。

绮罗一怔,深深的看了银镜一眼,她也是女人,她自然明白了银镜此时的意思,程安那样子,她都流泪了。更何况枕边人的银镜,她应该很清楚,再不想办法,程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程家派人劫走程安,说不定程安还有一线生机。

“你这是何苦?”绮罗轻叹了一声。

“你们把他藏哪了?”银镜还是不死心。

“我真不知道,我建议他们把他藏起来的,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去抢人,但那时他的情况真的很差,我们之前做的实验全没用了,只能重头开始,一点点的试,一个不小心,他就得没命。再说,发病时,太吵了,绑着他,捂着他的嘴,实在太着罪了。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至少他能松散点。从我接到父亲的信来看,我准备的休眠法也没用,现在父亲只能又回到原本的路上,*草药丸重做,一点点的改变药方,慢慢的让他适应、接受,然后身体好一点了,再慢慢戒除。这是很慢长的过程,慢长到,父亲说,他都看不到头了。所以,你问我能不能救他,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第六章 接应

“你也没法子?他说你是天才,你连他大哥都救了。阿士亚去京都就是找你的,因为你发现了檀毒的秘密,你甚至连预防的药丸都做出来了,他说如果这世上能解这个毒的,也许就只有你了。”

银镜有些激动了,她永远记得程安在绝望时叫着绮罗的名字,喃喃的叫绮罗来救他。那时银镜也哭,她那一刻其实就真的想把绮罗绑回来,让绮罗给程安治疗。

“我试过,我用兔子做了实验,我成功的治疗了兔子,但是在程安身上失败了。*草根本就没有解毒之法,只能治疗,所以这让我和丈夫很纠结,这是很好的医用止痛药,但是得看为医者的良心了,要不你禁了吧,止痛药它不是不可替代的,但是真的害了人,只怕你就麻烦了。”绮罗摇头,表示她是人,不是神,很多事,不是说有心就行了。

绮罗决定原谅这位了,反正,她给她自己的男人吃毒药,关她毛事,她只是作为一个医者平静的转告这位病人的家属,程安的情况罢了。顺便提了一个良心的建议。

“为什么你不亲自治疗他?”银镜质问着她,她可能受了程安的传染,她竟然觉得,如果有绮罗亲自治疗,程安应该会好。

“得了吧,你若有事,你愿意让程安看到?这衣服,你穿过没?没有吧!所以,我能为程安做得最好的事,就是在他最落迫时,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觉得,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少年英俊的小将。”绮罗又给了银镜一个白眼。

银镜出去了,被气的,没法子,正如绮罗说的。绮罗现在穿的那身是她做了很久的,却一次也没穿过。那是她想穿给程安看的,只是程安伤好之后。却开始中毒,神智清醒时。他要么会对她恶语相加,要么就不理不睬。神智不清时,他会说起绮罗,明明想用最漂亮的一面给程安看的,结果,最终,她没有那个机会。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真的绮罗亲自去给程安治了,她也不会乐意,说不定,一箭就直戳绮罗的心脏了。不然。当初她为何不去绑回绮罗,其实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让自己的丈夫跟初恋一块的,还让初恋救丈夫的命,那不是找刺激是什么。所以她也就是没事没找事。就想骂骂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