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显然可证,我喜欢你上一章:第 27 章
  • 显然可证,我喜欢你下一章:第 29 章

  来到包厢里,同学都看了过来,因为周菡萏异于往常的打扮。

  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柔软的齐肩发半挽,蝴蝶结丝绦垂曳,清新如一泊泉水。

  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周菡萏留意到有女生都烫了头发,她后知后觉摸了摸发梢,早知也应该去做个造型……

  临近中午,几位任课老师也陆续到场。

  同学们很是捧场,在门口夹道欢迎,还送上怀中馥郁花束,如迎贵宾,仪式感十足,有模有样。

  午餐时分,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一切都那么融洽。

  只是,

  那一天,周菡萏没有等到林老师,只班长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林老师有点事不来了”。

  那一天,周菡萏魂不守舍,强颜欢笑,不知是怎么熬到了散场。

  第1章 最后一节课

  那只天蓝色的礼盒袋,被周菡萏原封不动地拎回了家。

  它像装了铅一样沉,轻盈的纸星星成了石子,把她憧憬雀跃的心埋回了灰落的坟堆里。

  “今天吃得怎么样啊,”妈妈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好好感谢老师了吗?”

  周菡萏强撑起嘴角,僵硬地点了两下头,走回卧室。

  周菡萏脱力地倒回床上,悄然无息地躺了会,她翻了个身,拿起枕边的手机。

  短信界面,她和林老师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互道晚安上。

  晚安前,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问了他电话,而林老师不假思索就告诉了她。

  他为什么没来?

  突然,一股子剧烈的悖约感和不甘心狠狠攥住了她心脏,硬生生的疼,迫使她点进对面的头像,拨通了他电话。

  那边很快传出声响。

  周菡萏慌张地把手机拿远,但下一秒,她发现那是个女人平直的腔调——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周菡萏立即掐断了,她甚至想发消息去质问,老师你为什么没有来???

  她被浇了一头冷水,尽是空欢喜。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够格。她有什么资格为他的失约闹脾气,她是谁,她算什么。

  学生而已。

  万千学生之一。

  想着,一滴泪从周菡萏脸颊滑了下来,泪水瞬间如倒闸般,越来越多,都来不及抹。

  周菡萏昏昏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

  周菡萏都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她立即摸到身侧手机,屏幕上,多了条短信提醒。

  看到来信人名字后,她鼻子瞬间酸巴巴。

  林老师的。

  【家里有点事,没去谢师宴,抱歉】

  周菡萏唯恐慢了地回:【没关系!老师您先忙自己的,等你忙完了我再来打扰你。】

  她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可这条讯息像是抛进了大海,再无回音。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也没有。

  ……

  整整一周,林老师再也没联系过她,扣扣头像也是一成不变的黑白。仿佛人间蒸发。

  周菡萏不受控制地多想,林老师是不是预感到什么了,预感到她头脑失常的表白,所以躲着她,用一种温和慢性的方式婉拒她,传达自己的态度。

  之后的几天,周菡萏愈发闷闷不快,她真的很想、很想把那罐纸星星送出去。

  哪怕林老师对她并无好感,她也想让他亲手拆开,亲眼所见,自己那一颗一颗,经年累月的心意。

  酷暑如砖窑,周菡萏终于受够了等待和忍耐的煎熬。

  她为什么不主动去联系林老师呢。

  她再次打开通讯簿,咬咬牙,拨通了林老师的号码。

  嘟了两声,对面接起来。

  “喂。”

  男人的声音,林老师的声音,像夜晚忽而亮起的星。

  周菡萏激动、惶恐、慌乱,以至于浑身都开始打抖。

  “林老师……”她唇瓣颤瑟,所有情绪都糅杂在这个气息不稳的称呼里。

  过去的那些天,在她最绝望的梦里,她以为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林老师嗓音再度响起:“周菡萏?”

  她赶忙答:“是我。”

  他叫出她的名字,几乎能让她落泪,周菡萏揉了揉高热的眼眶,不知该诉说什么,思绪百转千回,到口边只成了一句关乎近况的客套询问:“您最近还好……”

  “喂?”

  突然间,林老师仿佛听不到她讲话。

  周菡萏又叫了一声:“林老师。”

  耳边的林老师,语气无奈且疲倦:“我这边信号很不好……”

  “你在哪?”

  这句话下意识冲出来。

  可林老师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愿回答,只说:“听你讲话断断续续,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好吗?”

  好。

  心再次跌到谷底,这个字如鲠在喉。

  周菡萏张张嘴,接连试了好几次,才把它强作轻松卡出去:

  “好啊。”

  出声的同一刻,对面断了通话,再无动静。

  窗外的世界暗下来,灰沉地绷着脸,像暴雨的前奏。

  ——

  八月,林渊回了市里。

  他在山里待得太久,再见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竟有了几分隔世之感。

  突如其来的第二次中风,彻底夺去了父亲的生命。

  悲恸之至,林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历来家规要求长子必须去山中守七七,料理好后事,林渊便把父亲的骨灰带去了城外深山,那里有一块林家墓地,流水环绕,林木蓊郁。

  林渊暂宿的老宅山庄,信号奇差,别提没有网络,就连发短信打电话都要靠运气。

  小山庄平常由一对年迈夫妇打理,粗茶淡饭,抱朴含真,如隐居世外的高人,讲的方言他也听不大明白,幸好他带了十来本书和颜料画本,每天勉强能靠阅读写生打发时间。

  山庄虽然地处阴翳,清凉如水,奈何蚊虫缭绕,不胜其扰,来这住下后,林渊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

  搬回市区公寓后,林渊没忙着补眠,冲完凉就回了房间,取出抽屉里那张纪念册。

  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他错过了当日的谢师宴,也因此没有把这张早已写好的东西交给那个学生。

  这阵子,他凡事缠身,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这些事,他也不想同周菡萏讲,高考完了就该全身心的快乐自在,他绝不会把这些本就不需要她承担的负面情绪带过去。

  等一切处理妥当,他的肩头和她一样轻了,才好平等地向她倾诉,他的那些心里话。

  林渊垂眼看那张同学录内页,蓝色纸皮,老师寄语下方,是劲挺俊逸的钢笔字,书写着一个不同旁人的特殊话语:

  “致我的学生周菡萏

  显然可证,我喜欢你。

  一个不大合格的数学老师”

  林渊默念几遍这段话,撑着额头,自嘲一笑,人年纪越长,似乎越不懂得如何恰如其分表达心中所想。

  思来想去,还是选了最符合自己身份,也最为直接干脆的法子。能把教师寄语写成情书,他也是奇怪。

  只愿不会惊到她。

  不过,得约个时间把这张纸先送出去先。林渊拿起手机,找到通讯簿里的“小荷花”,拨打出去。

  可林渊并没有等来小姑娘的声音。

  他试了好几次,都是关机。

  心一紧,林渊上Q.Q找她,周菡萏的号是下线状态。紧接着,他留意到她的签名栏,那是一段乱七八糟的广告文字和网址字符。

  林渊点进她空间,状态栏被虚假兼职信息充溢着。

  最后一条属于原号主的状态,停留在谢师宴前一晚:

  “祈祷今天可以睡着,做个香香甜甜的美梦。”

  ——

  不多久,开学了。

  那个学习小组再无动静,像蓬勃盛夏终会走向冬日清寂。

  得知周菡萏去了复旦,林渊虽有怅然,但仍理解祝福她的选择。

  他想向齐嘉佳打探周菡萏近况,可又怕给她徒增困扰,她初入高级学府,忙着融入,忙着适应,还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九月中旬,林渊忍耐未果,只能去群里故作随意道:很久不见你们在群里说话了。

  齐嘉佳回得很快:因为我们都上大学了啊。

  一句话,似钝击。林渊怔然失语,胸中微涩,但还是往下问道:你们去了不同学校,还有联系吗?

  齐嘉佳:周菡萏?

  林渊:嗯。

  齐嘉佳回了个奸笑表情:她忙着跟社团学长眉来眼去,哪有空理我啊。

  林渊了然勾唇,附和了她玩笑话两句,不再多言。也是,是他失约在先,他怎可生怨。

  ——

  周菡萏的确被盗号了。

  申诉问题她几乎忘光了,她心急如焚地尝试着各种有可能的答案、有希望的办法,只因为林老师还在上面,等来的结果,也是一次次的审核失败、密码错误。

  她突然绝望到极点,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这或许是上天旨意,想趁此机会,割断他们师生间的所有交集。

  八月初,周菡萏跟着母亲去了上海。

  成绩出来后,失去林老师回音的她,心灰意冷,在长辈的建议撺掇下,鬼使神差填报了复旦大学。

  提前过来也无他由,打算先在上海亲戚家住一阵,熟悉周边环境。

  出发前,周菡萏把跟着通知书寄来的SIM卡插/进新手机,老卡被她丢在了家里抽屉。

  月底,周菡萏去复旦报道。

  新生如蚂蚁,密密麻麻挤在同一片晃眼的白光下,学长学姐比头顶的艳阳天还热情。

  她的室友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个性。

  刚入学,大家带着挥霍不完的新鲜劲,除了军训回来会抱怨两句,其余时间都在好奇而愉快地张望探索这间神秘庞大的“新基地”。

  晚上她们就开卧谈会,聊着高中往事。

  偶尔也会谈及老师,能进这间院校的学生,多是曾经班里的佼佼者,深得老师赏识和器重。

  周菡萏缄默不语,听着她们谈论老师的那些好,似乎和林老师待她的那些“好”,并无多大差别。

  也许林老师只是欣赏学生,善待学生,而她却浮想联翩,逾矩越界,对他产生了过多期待,超出伦理道德的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