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察觉到他的目光瞬间凶狠,心中更是疑惑,他究竟是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帮助自己,看他的样子,明明与她不屑为伍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晏姝趴在桌子上,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昨天夜里,不只有林安心一夜未眠,她也是抱着她妈妈楚曼婷的照片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的。

脸刚贴上手臂,就被人扯住头发狠狠拽了一下,她痛得抬起头骂道:“你有病啊。”

虽然之前两人一直在说话,但都很自觉降低分贝。不过,晏姝这一次并没有控制嗓门,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生生惊吓住了正在写板书的孙老师和除了始作俑者之外的其他同学。

孙老师是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实习英语老师,性格温柔,说话也和善。她寻声看过去,认出了晏姝,一脸平和地问:“晏姝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晏姝瞪着宁白,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动她的头发。

宁白毫无愧疚地回视:“我只是想让你听课。”

她握紧拳头,咬住嘴唇,拼命忍住再次爆粗的冲动,仰起头看向孙老师:“老师,我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刚才宁白同学睡觉打呼噜,吵得我听不了课。”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宁白漆黑的瞳孔里骤然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温度,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如此颠倒黑白过,而且被黑的对象还是他自己。

孙老师也同样喜欢这个转来还不到两天的英俊少年,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宁白同学,以后要稍微注意哦。”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捏着粉笔写固定句式。

宁白鄙夷地嘲笑过去:“你觉得,我们两个是谁天天上课像个猪一样就知道睡觉?你什么时候也会主动听英语课了?全班那么多双眼睛,你除了自欺欺人还能骗到谁?”

晏姝脸上闪过片刻红晕,她不善于撒谎,也没想过临时起意编的谎话能不能唬住孙老师施以宁白一点颜色。不过很显然,她失败了。她的脸色有些发青,这小子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像个混蛋啊,她好想用自己一个多月没剪的指甲狠狠地在他的脸上划出几道口子啊啊啊

再后来,但凡发现晏姝有丝毫想要睡觉的意图,宁白不是用中性笔捣她的脊梁骨,就是伸手扯她的马尾,他不但搅得她睡不了觉,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下手特别狠,晏姝的头皮和背上的骨头通通前所未有的疼痛着。

她压着声音骂他,瞪着眼睛发火,他就跟没事人一样,非但不道歉,还带着与生俱来的不屑一顾。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晏姝虽然从没和人打过架,但并不代表她就要忍气吞声活在这个衣冠禽兽的百般欺凌之下。没错,他的确就是个衣冠禽兽,所有人都被他漂亮的脸蛋欺骗了,这厮压根就是个变态,心狠手辣着呢。

于是,晏姝的火气爆发了。一下课,她就扑上去瞬间咬住宁白的右胳膊,拼命地,用力地,带着一股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狠劲。

宁白被她的突然袭击惊得愣住了,直到感觉小胳膊的肌肉火辣辣的疼这才抬起左手使劲去掰她的头:“松口,你给我松口!”

这是个不小的动静,课间没有出去玩的同学全都震惊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班最懒最漂亮的晏姝像个吸血鬼一样吸附纠缠在刚刚晋升为全班最帅最有王子气质的宁白身上。离着近点的同学还能清楚地看到从宁白手腕处蜿蜒而下的一溪鲜血。

小臂的痛楚渐渐加重,宁白仅用一只左手根本捍卫不动晏姝死咬不放的力道,他猛地扯住晏姝的头发,同样使足了力气:“你再不松口,别怪我把你的头发连根拔掉!”

晏姝很痛,她甚至能感觉到发根被拔起时带起了毛孔周围一圈的鸡皮疙瘩。这个混蛋太狠了,她不怀疑自己的头发真的会被他拔光的可能性。嘴里满口都是血腥味,有好几次咽口水的时候不小心吞了一口血下肚,她顿时觉得极其恶心,恨不得赶紧抠着舌头给吐出来。

终于有人过来劝架,他们七手八脚地努力将两个人分开,嘴里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嚷嚷着。

“喂,宁白,你好歹怜香惜玉点啊,咱们5班可就晏姝这么一朵级花,你别拽她头发,快别拽了,放手,放手啊…”这是偏向晏姝的男生。

“你俩怎么闹成这样啊,不是才坐了一节课的同桌么,先是英语课吵架,现在又动起手来了,至于么?”这是个保持中立的。

“晏姝,你别死咬着宁白不放了,你是小狗么,他都被你咬出血了,你松口,听到没?”这个显然是宁白的脑残粉,都骂人了。

在众人的同心合力下,这场一男一女的斗狠搏斗终于兵荒马乱地些谢下帷幕。

两人都板着一张倔强的脸,互相仇视着。宁白的胳膊还在往外成汩地流血;晏姝披头散发跟个刚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女病人似的,嘴唇鲜红得近乎妖冶。

“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再惹怒我,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宁白放了一句狠话,在大家的劝告下,去学校的医务室处理伤口。

晏姝擦着额头抬起一只手将所有的碎发往上压在头顶上,冲着宁白的背影吼道:“我也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拽我头发戳我背,下次绝对不会只是咬你胳膊那么简单,我会咬断你的脖子!”

宁白脚步未停,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你如果乖乖听课不睡觉,我自然就不会动你。”挺拔的身影几步便消失在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宁白从医务室回来后,发现他和晏姝原本紧紧挨着的课桌被人为地拉开了一条四指宽的间缝,他很快明了,没去理会晏姝横来的一记挑衅,低下头,暗道了一声幼稚。

通过之前的一番较量,晏姝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男孩子了。虽然头发已经整理得一丝不乱,可是头皮就好像是在一层痱子上抹了许多的花露水一样火辣辣的疼。她虽然不算什么淑女,可张嘴咬人这么掉份儿的事却再也不想做了,因为她的牙床到现在还僵硬酸胀着。

在脑子里经过连番的天人交战后,晏姝决定,好女不吃眼前亏,不是说如果成绩上不去就会把他们两个分开么,月考将至,她不介意到时候乱写一通,抑或递交白卷。至于现在,她不睡觉就是了,装装样子听听课,且让他嚣张一阵子。

chapter 4

宁白最近很纳闷,这个懒散得近乎颓废的女孩子怎么就忽然间转性了,自从咬了他之后再也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睡过觉,反而很乖巧地仰着头听课。莫非真的是自己的警告把她给震慑住了?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不过…

“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放学后,我给你补一个小时课。”课间休息,宁白对着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的晏姝吩咐道。

“凭什么?”这家伙还真够得寸进尺的,她都已经退让三分了,他还要继续蹬鼻子上脸。

“你基础差,我不觉得你每天瞪着眼睛看黑板就真能听得懂。”

晏姝觉得他这是在赤、裸、裸地怀疑自己的智商。她有些不屑:“就你也想冒充老师,够资本么?”

宁白也不气,他的语气丝毫不见波澜:“够不够资本也不是你说的算,不是么?”

“我没空,你爱装大瓣蒜找别人去,我赶着回家。”

“好,那我们就占用一下每堂课的下课时间来补习。”

“不要,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晏姝气哼哼地在刚刚画出轮廓的白纸上胡乱涂鸦。直到忽然感觉到头发再度落入魔爪,心里的愤恨如同奔流的瀑布准备一泻千里:“你说话就等于放屁是不是,现在没有上课,我也没有睡觉,你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宁白握着她的马尾抓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抓紧,以此重复了多次,他的瞳孔紧缩,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绷得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随时有可能扑上前去给以晏姝重重的一击。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放下了想要施力的右手,抬起左手抚上小胳膊上因着包扎而缠绕着的纱布,面容依然紧绷:“你听好了,放学后乖乖呆在教室,别想着开溜。”

晏姝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了,她的世界还从没出现过如此张狂无耻的混蛋。

终于熬到了下课,宁白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晏姝快速收拾好书包,站起来:“你让开。”

宁白抬起头,即使他坐着,也丝毫不输气势:“坐下。”

“我叫你让开。”

“你想再咬我一口?”宁白眼波一转。

晏姝深吸一口气:“算你狠。”其实,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回家,有林安心在的地方哪里还能算是一个家呢?既然他非要给自己补课,那她就拭目以待,她倒要看看宁白这个混蛋能拿出多少真才实学,瞧他那猖狂傲慢的样儿,她膈应得想要掀桌!

她怎么想宁白丝毫不在意,见她顺服坐下,他翻开晏姝的数学辅导书,说:“你对数学太不上心了,每章的练习题都没好好做。”他指着第一小节后面的练习题说:“你看,后面的大题你只列了式子,写了个得数。你究竟是盲目自信,还是直接抄的答案啊?”

“关你屁事。”

宁白轻笑了一声:“晏姝,你有想过将来考什么大学吗?”

“关你屁事。”

他又笑了:“你知道什么是最大的懒惰吗?”这次他没有等待晏殊答复,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就是你这种明知道自己拥有做出选择的能力,却不去主动改变,而是放任它的生活态度。”

“我愿意,你管得着么?”

“我是管不着,可你活着真浪费空气和粮食,还有…”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吐出一个字:“钱。”

晏殊怒极反笑:“宁白,你是不是管得太宽泛了?我要是浪费了那么多东西,那你呢,你这种斯文败类,难道就没少浪费资源?”

宁白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嗯,我现在正在浪费口水。”

晏殊后槽牙咬得死紧:“我又没有逼你跟我说话。”

他找出一张崭新的草稿纸,横铺在辅导书上:“我也很想不跟你说话,可你现在是我的任务,你就当配合我一下,认认真真听我给你补课,别的废话我也就懒得再说了。”

“这个任务是你自找的。”

他眉头微挑,颇为自嘲地轻轻一叹:“嗯,我自找的。”

晏姝没有再说话,她看着少年的眉眼,良久良久地沉默。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跟我坐在一起?”

四目相对,却始终没有回答。宁白的眼睛里闪过许多情绪,晏姝看不懂,也猜不透,但是足以肯定,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忽然感到十分的好奇,这个秘密肯定是跟自己有关的。如果说宁白喜欢她,换做刚认识那会儿她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不过后来他们可是逞凶斗狠过的,那个激烈的过程至今都历历在目。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晏姝已经很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沸腾得仿佛都要咆哮呐喊了。不过没关系,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发掘。

接下来,晏姝暂时放下了心里的戒防和敌视,集中精神地去听宁白讲课。无疑,他的确是个很好的老师,每道题的解题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步骤更是丝丝入扣。不仅与她讲解了例题和课后习题,还把每个章节的重点统统划分了出来。晏姝渐渐进入佳境,越听越认真,遇到不能理解的地方,还会主动询问。她在心里啧啧地感叹,斯文败类果然斯文,还是有那么一点刷子的。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宁白拾掇好东西站起身:“一起走吗?”

晏姝有些错愕,他…他…他刚才说了什么?一起走?开玩笑吧,黄鼠狼给鸡拜年也得先看看这只鸡是不是个傻缺啊,忽然这么友善为哪般?

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你先走吧。”

晏姝明显像是在赶瘟神一样的表情,让宁白很是气恼,或许是刚才的氛围太过和谐,他居然顺理成章地邀请她一起回家,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觉得颇没面子:“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必当真。”撂下这么一句惹人不快的话后,他率先走出了教室。

晏姝冷嗤了一声,果然还是个混蛋啊,真是不可理喻。

chapter 5

晏姝手抄在背带裤肚子前的大兜里,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走。早上听那个女人说晚上会做她最爱吃的麻辣香锅鸡翅,虽然嘴上不屑一顾,但是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平日里与她叫板作对毫不客气,可毕竟一码事归一码事,她晏姝绝不会傻乎乎得闹什么绝食饿自己肚子。

晏家。

林安心站在门口,天色有些擦黑,遥望远处不甚清晰。这是晏姝头一次晚归,没有电话报备,更没有提前通知。不过她心里十分清楚,这孩子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对自己说的。

正当她焦急万分寻摸着给晏亶打通电话的时候,晏姝沿着昏黄的路灯,慢悠悠地信步而来。反观晏殊看见林安心站在门外,倒是半带吃惊半带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站定住脚步,逡巡不前。

“你今天比往常回来得都要晚。”林安心微低下头,尽量将语气拿捏得稳妥和善。在近乎恶劣的关系面前,她如果开门见山地询问她晚归的原因或是批评她不该这么晚回家,只会平白惹来更多的厌烦。

“你在等我?”虽然是疑问的口吻,但晏姝心里已经有些明确,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嗯。”林安心微微一笑:“进去吧,晚饭早就做好了,现在恐怕都要凉了。不过没关系,我再去热。”

这对名义上的伪母女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小院的花花草草被打理得很好,门前的那盆摆放在花架上的吊兰,是晏姝母亲生前最爱摆弄的盆栽,它仿佛并没有经历过女主人的变迁,依然和以前一样枝叶繁茂生机盎然。

晏姝尾随在林安心身后进屋,在她站在餐桌旁伸手触摸瓷盘表面的温度时,忍不住说:“你以后不要再假惺惺地对我好,很恶心知道么?”

林安心的睫毛颤了颤,她回过头,神情很是疲惫:“小姝,我们就不可以好好相处么?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成见,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连了解我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么?”

晏姝握着拳头,坚硬的指甲掐得手心阵痛连连:“你不是一直在我面前卖力表演么,你表现得还不够虚伪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个人彼此相望,都似要将对方看透一样长久不语。

“算了,这个话题我们暂且放下,我去热菜。”林安心掩下满脸的落寞与失望,端起盘子走进了厨房。

只有她们两个的用餐时间,往往都是静默不言的。面对晏姝从一开始便明显表现出来的强烈敌意,林安心向来有些手足无措。她性子绵软,对晏姝的烈性毫无招架之力。有时候她也会不禁自嘲,真正把对方当做观音菩萨给供起来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以后不要站在门口等我了,跟个门神一样守在那儿,你也不嫌丢人。”

这还是头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晏姝主动开口说话,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倘若不去在意话中的嘲讽与恶意的话。她看着她,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调:“嗯。”

晏姝咬了咬筷子,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以后我每天都会和今天一样晚回来的。”

“为什么?”林安心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她。

她皱了皱眉,颇为不耐:“你管我,反正我又不会去做什么奸/淫/掳虐的勾当。”

“可是你总要让我知道你在干什么,要不我和你爸怎么能放心。”

晏姝不高兴地嘟哝:“你又来恶心我了,别这么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林安心心里一顿,差点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坚持道:“不管我究竟是否真心,你都要告诉我原因。”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我跟你说就是了。”晏姝撅着嘴神情颇为抑郁:“还不是我那个该死的同桌,非要给我补课。”到底还是个孩子,说到痛处,不自觉地露出了最真实的心情写照。

“男生…还是女生?”这句话,林安心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晏姝瞪着她:“你有完没完,他是男是女又关你屁事了。”

这下换做林安心皱眉了,她很是严肃地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把屁这个字挂在嘴边。”

“你好烦哪。”晏姝快速扒拉掉碗里的米饭,扔下碗,赶紧跑了。

林安心对着她的背影发呆,倏尔,摇着头轻轻地笑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么?

每天下午放学,宁白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晏姝补习功课。而他们两个平日的相处仍然是摩擦不断。不过,最糟糕的逞凶斗狠他们都经历过了,往后的事情只会往好处发展,不会比之还要糟糕了。

转眼就到九月底,月考迫在眉睫,对于这开学以来的第一次统考,大多数学生严正以待,比往日学习更加认真刻苦。就连班里学习成绩最差的那个王胖子最近都在偷偷地往任何可以带进考场的物品上想法设法地写上公式和古诗词。

而晏姝,恐怕是目前唯一一个插科打诨的人了。

宁白费尽心力给她补课又怎样,她的确是有一种任督二脉被一下子打通的感觉,这段时间做题的时候,就连以往最嫌烦的数学和物理都渐渐感觉得心应手了。不过,她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再和宁白做同桌,不管他怀揣着怎样的心思,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混蛋,除了喜欢威胁她,就是乐于欺压她。这次月考,她就算顶着交白卷挨骂的后果,也要打破自己长期以来成绩始终不上不下的状态,做一次名副其实的差等生。

考试的前一天,下午放学之后,晏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她以为宁白今天一定会照旧不误地给她补习,怎料,他却对她说:“明天该考试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晏姝愣了好久,还是摸不着头脑:“什么想法?”

他看着她:“对于这次考试,你有把握突破以往的成绩么?”

晏姝眨了几下眼睛:“分数什么嘛,随缘,考出什么是什么,我不强求。”

宁白眯起眼,眼底眸心微动,闪过无数诡谲的光。他盯着晏姝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晏姝最怕的就是宁白摆出这副鬼魅妖异的表情,每次都是在不动声色地算计自己。她舔了舔嘴唇,挤出一个笑容:“你别笑得这么渗人好不好?”

“心虚了?”

“没有。”

他挑眉,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晏姝,如果你想故意考砸的话,我不介意老师把我们调开。”

晏姝先是惊讶,然后转为欣喜,可惜宁白看着她又继续说:“不过,我也不介意我们分开以后继续每天给你补课,如果你上课还是睡觉的话,我自然也不会介意关照你的下一任同桌让他对你不要客气。”

晏姝最终将神色定格成愤怒,她忍不住嚷嚷:“人家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宁白耸肩,不以为然:“我是跆拳道黑带。”意思很明显,他更加不介意偶尔动用一下武力。

晏姝忽然很是惊恐,这家伙是个练家子的,按照他的那股不把她当女生的狠劲,要是那天自己咬他的时候,把她当成脚靶来踢,沙袋来打,那她是不是当场就伤筋断骨被送进医院,到现在还鼻青脸肿打着石膏呢?

晏姝觉得一股嗖嗖的的凉意从脚底板一直蹿到天灵盖,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她毕竟是个15岁的小姑娘,心里难免会后怕。

宁白没有想到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居然带来了他预料之外的效果,不过,他很满意,最起码这丫头知道怕他了。这样很好,不是么?

最后,没有言语,也没有补习,宁白以准备明后两天的考试为由,提前将她刑满释放。

晏姝回到家,林安心看看时间,又看看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小姝,你没事吧?”

晏姝动了动嘴唇,想说没事,抬起头看到林安心那张放大的精致面孔,心里一震,“啊”地叫了一声推开她,背着书包就跑上了楼。

她胆小,她畏惧,虽然她时刻表现得像个具有攻击性的刺猬一样,那其实只是故作优雅罢了。因为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从内到外,她只有她自己可以依靠,一个人去应对所有席面而来的阴暗,一个人去承受一切纷至沓来的波折。她不是丝毫不在意的,她也并不像平日表现出来得那么潇洒自如,她只是拼命告慰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理会。无欲则刚,只要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是最大的无畏。

可是,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她是这么的身单力薄,这么的荏弱无助,宁白只需要动一动拳头,她就压根没有撒野的机会。这么一个能够轻易惹怒她的人,难道真的要默默忍受他的胁迫和欺凌吗?

晏姝靠在床上,支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她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她看似平静的生活里,来了一个林安心,又出现了一个比她更加可恶的宁白?她握起拳头,恨不得扎小人。

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敲响了。林安心站在门外,有些着急:“小姝,出来吃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阿姨说说好不好?”

“走开,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好让你开心一下是么?”晏姝瞪着刷了一层白漆的木门,眼里冒火,像是要将它灼烧出一个窟窿。

“当然不是,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