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第一种方式领试卷,对于晏姝每科都拿的出手的成绩,老师自然是会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的。而如果是后者,发试卷的同学看到晏姝的成绩也是会张大嘴巴忍不住惊呼的。所以说,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晏姝的每一科试卷,就算她想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到卷头上红果果的分数,宁白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是宁白就不同了。老师当堂发下来的试卷只有语文和物理,他是新同学,在不了解脾气的情况下,学生发试卷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去冒犯他的。也就是说,晏姝根本不能去自行计算他的总成绩,她对他考试情况的了解也只限于两门科目而已。

晏姝很纠结,她背靠着墙,伸手拍在课桌上,问宁白:“你总分多少啊?”

“不知道。”

她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宁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没去算。”

“那你把分数报给我,我帮你算。”

宁白偏过头,眼底谲光一闪:“你着什么急,是不是想赶快上岗就业,早点听我使唤?”

晏姝忍不住啐道:“我呸!去你外婆家的香蕉皮!”

他眉心一紧,神色隐忍:“晏姝,嘴巴时刻都要给我放干净点。”

她不屑:“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宁白不由冷笑,戏谑说道:“我妈就生了我一个,你说我算老几?”

“拉倒吧,你爸还不能保证有没有外遇呢?说不定在你妈怀你之前就偷偷在外边生了一个。”话一落音,晏姝顿觉不妙。

果然,宁白冷笑数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和左右肩膀,毫无温度的声音响在耳畔:“我好久没有动动拳脚了。”

晏姝的鸡皮疙瘩从尾骨一直蹿到后脑勺,她吞了口口水,一下子坐直了腰杆,从书立里随便抽出一本书翻开,假模假式地盯着页面上的白纸黑字看。这个混蛋可是个危险人物,她怎么又忘记了自己是几斤几两在他面前叫起板来了,镇定,一定要镇定住。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的数学课,蒋老师一上讲台,就从包里拿出来一张A4大小的印着表格的白纸,所有的同学都屏气凝神,等待她详述成绩。

蒋老师温柔的目光简直快要戴上一圈圣母光环了,她言笑晏晏地说:“这次月考,我们班的成绩相当的不错,虽然平均分没有排在第一位,但是也只比他们1班少了0.3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啊。”

稍顿片刻,她又继续说:“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她看向晏姝:“我本来以为晏姝已经无药可救了,没想到她这次倒没有令我失望,在咱们班排名12,年级也挤进了前200。”

讲台底下一片哗然。

宁白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晏姝很是不满,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道:“你就不担心?”你就不担心你会输么?

宁白轻笑:“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晏姝咬咬牙,好,她等着,看他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蒋老师敲敲讲桌,让大家安静下来。接下来,她的神色更加的温柔了:“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告诉你们,这次的年级第一名也是出自我们班。”

晏姝心里一咯噔,不会是…

不会的,不会的,班里的黑马多着呢,不是他,绝对不会是他。她以前那个呆头呆脑的同桌梅芳,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在年级第三,与第一名也就差了10分而已。这次应该是她发挥正常,一飞冲天了吧?

晏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蒋老师,就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不过很显然,命运的天平并没有偏向她这边,年级第一的确就是坐在她左边的宁白。

“宁白不愧是从一中转来的尖子生啊,他以前在一中的时候就回回考第一,我们班能迎来这么一位学习优异的同学,真是锦上添花蓬荜生辉BaLaBaLaBaLaBaLaBaLaBaLa”

晏姝已经听不到蒋老师还在讲什么了,她的两只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恨不得迸出一束火光,将眼前挑眉坏笑的宁白烧成灰烬。

这厮实在是太可恶了,他居然不告诉她,他是从一中转来的。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在一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年级第一了!他果然是在给自己下套啊,可偏偏她还傻不拉几地等着看他笑话,到头来真正被看笑话的原来是她自己。这混蛋恐怕在心里一直在骂她很傻很天真吧。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晏姝强迫自己深呼吸,忍住,千万要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打不过他的。

宁白好笑地看着晏姝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他压着声音笑道:“小女仆,别忘了遵守承诺哦。”

丫的,你个混蛋!晏姝气得快要怒吼了。

chapter 9

贴在公告栏上的成绩单已经丝毫提不起晏姝的兴趣了,她现在连自己的人身权都保障不了,还管那劳什子的具体分数干嘛。

没错,就是这么地杯具,她苦逼地沦落为了混蛋小白的贴身女仆,只要在学校,就必须听他的指挥,从他的号令。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岂止是恨哪,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当然了,她是不会乱杀无辜的,倘若有一天她悲愤地举起了杀猪刀,那绝对是把刀刃对着那个早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宁白!

他叫宁白是么,他怎么不说自己是小新养的那条狗啊,哦不对,人家小白狗狗可比他可爱多了,人家闪闪惹人爱,他也闪闪的,不过遭她厌就是了。他应该姓混名蛋才对,就算长得浓眉大眼神清骨秀又怎样,他脑门上那两个黑暗阴沉的混蛋二字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因为他的心肝始终是黑的!

“晏姝,我渴了,去给我买瓶水。”

又来了又来了,每天上午要喝水下午要喝饮料,他就不能自己从家里带水杯来么,那样才够环保嘛。不过,这不是重点,这真的不是重点,重点是…

“连同这几天买水买饮料买零食买早餐的钱,你是不是应该一起给我报销咯?”

宁白看着她,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为什么要给你报销?你现在是我的随从,随从给主人买东西天经地义。”

晏姝气得尖起嗓子:“宁白,你别跟我说你想吃白食?”

“那又怎样?”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态度,她是不能把他怎样,可是她也绝对不要随便给人当冤大头。

“你要是不给我把账算清楚,我就罢工。”

宁白挑起眉眼,斜睨着她道:“你缺那点钱么?”

晏姝握紧拳头,这人说话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廉耻啊,就算她不缺这点钱,可这也是她的钱,凭什么要给他花?

不过她忍了,学着他的口气反问道:“你很穷么,穷得都要花女仆的钱?”

宁白鼓掌轻拍:“不错啊晏姝,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时刻都记得你是我的女仆。”

“我…”

他抢白过去:“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你…”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主人是该给女仆发工资的。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每天给你100块怎么样,给我买完东西,剩余的钱都是你的。”

说着,还真从钱夹里递过来一张百元大钞。

晏姝震惊了,这孩子一点也不穷,相反,一定是家里钱太多了花不出去。这孩子居然有一天和蒋老师有了共同的YY倾向

她倒也不拧巴,干脆利落地接过来,生怕他后悔似的快速揣进口袋里:“这可是你说的昂,之前的钱咱俩就算两清了,不过以后每天一百必须算数,但如果预算超支,你得另外补贴。”

宁白点头应允:“好。”

晏姝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买水去了。

宁白笑着摇头,低声呢喃道:“占了点小便宜就比前两天甘心跑腿了,我该说你真傻还是天真呢?”

由于勒令所有人都要上午自习,立方中午的午休时间相对于其他学校来说过于短暂。因此,离家较远的学生都是在学校吃午餐的,有的早上从家带个饭盒来,中午去食堂微波炉那儿热一下就好,有的直接办了饭卡,在食堂窗口打饭吃。

晏姝属于前一类,因为林安心每天都会早早地把餐盒准备好,她不赞成晏姝在外面吃东西,就算是食堂她也会觉得不卫生。晏姝对此倒是无所谓,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巴,林安心做的菜和她妈妈有的一拼,人家自己愿意给她忙乎,她何乐而不为呢?

宁白也是自带餐盒,不过,他是在中午下课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晏姝每天都只顾着去排队热菜了,并没有仔细注意过他。她猜测应该是家里人给他特地送过来的吧。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晏姝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的时候,宁白和往常一样已经开始用餐了。

晏姝掀开盖子,菜色很丰盛呢,有肉末茄子、红烧肉、糖醋藕圆。晏姝拿起筷子正打算开动,却冷不丁地听到宁白说:“从明天起,咱俩的午餐交换。”

“我不要。”她头也没抬,夹起一块藕圆放进嘴里。嗯嗯,又糯又香,林安心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晏姝!”

“我还没死呢,你叫魂啊。”

晏姝很是气恼地看向他,可是宁白的眼睛却没放在她身上,他用一种儒慕眷恋的目光盯着她手里的饭盒,让她心里一颤,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她正在偷吃他最心爱的食物一样。

晏姝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很想吃么?”

宁白将目光投向她,良久才说:“可以么?”

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啊,收了这个妖孽吧,和他坐同桌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温文有礼地询问她可不可以,见惯了他霸道专横的模样,忽然间面色柔和下来,竟然可以这么的…额…秀色可餐。

她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刻,不是因为他的气势所迫而不得不妥协,而是看着他那双水润透亮的眸子而不忍拒绝:“当然可以啊。”

“谢谢。”他微微一笑,有没有倾国倾城晏姝不知道,但是,绝对倾倒住了她。

他夹了块红烧肉,细细地咀嚼,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一般整张隽秀的脸都沐浴在一片祥和的阳光中,晏姝恍惚觉得那不是脸,而是一面光滑的镜子,居然能反射出耀眼的亮光来。

她舔舔嘴唇,以前看宁白吃东西的样子怎么就从未觉得那东西很好吃呢,可是现在,却有一种食欲大增的感觉。

看他咽下去,她赶忙问:“还要么?”

宁白看了一眼她盒里红烧肉,神情迅速收敛,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成之前的倨傲。他对着傻愣住的晏姝说:“吃你的饭,你这么痴呆地望着我,影响我食欲。”

我草,晏姝真想甩他一个大嘴巴子。

她戳着盒里的米饭满脸郁闷地嘟囔:“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以后给你带午餐的,什么态度嘛。”

“好啊。从明天起你就给我带吧。”

晏姝猛地抬起头,对上宁白看着她的眼睛,恨不得削掉他的脑袋看看这家伙的大脑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怎么就这么的厚颜无耻呢?

“我说,你脸皮可真够厚的,都快赶上城墙了。”

宁白装起无辜:“不是你说的么?”

“我没说,那只是一时的想法,我现在收回。”晏殊真恨自己一时心软,嘴快果然惹祸。

“原来你是如此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他的眼睛漂亮极了,眸光流动时带着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情绪,好像在说,哦,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太让我失望了。

晏姝本来是完全不用在乎他的感受的,管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反正他俩互相讨厌,继续厌恶一层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不知怎么地,被他这么一望,她就是觉得心虚,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瞪圆了眼睛,最后又再次投降:“我怕了你了,给你带就是了。”

宁白高深莫测地一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不过…”

她不耐烦道:“你还想怎样?”

“要是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要是你家里人问起来,你怎么说?”

“你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没好气地回答。

“你不会要告诉他们你打赌输了所以现在成了我的女仆吧?”他斜睨着眼,眼底变幻莫测。

“你当我被猪撞了啊,好端端给自己找噱头是吧?”

“那你不好解释我和你的关系啊,普通的男女同桌谁会帮着带饭?”

晏姝已经非常非常不耐烦了:“我才不会把你说出去,你唠唠叨叨半天有完没完。”

宁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摸着鼻子笑笑说:“完了完了,赶紧吃饭吧。”他看向晏姝埋头吃饭的侧脸,无声说了一句:“谢谢。”

chapter 10

晏姝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宁白的要求,本来对她来说这点小忙倒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跑跑腿,至于那些个繁琐的准备工作都是林安心的事,她以后每天早上多添置一份饭菜就是了。

但是,晏姝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件之于她而言无关痛痒的事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所以说这人哪,千万不要大脑发热一时冲动地去许什么承诺,有的人没有考虑到自身能力的有限,有的人不能保证生命之中的种种变数,还有的人无法坚守住情感所依的那颗心。

从回到家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吃过晚饭了,她每次想开口的时候,张开嘴巴却始终发不出声。她瘫坐在沙发上,跟自己怄气。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她想再带一份饭而已,很大不了么?瞧她这点出息,搞得自己很怕林安心似的。

林安心在厨房里忙活完,出来的时候有些意外,这还是头一次吃过晚饭以后还能见到晏姝。通常情况下,她早就已经将自己锁在卧室里闭门不出了。

她走过去,看到晏殊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姝,你怎么了?”

晏姝与她对视,想和往常一样叫她别装模作样地关心她,可是话到嗓子里却又一次哽住了。她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颇为郁闷。

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从明天起帮我多准备一份午餐吧,我朋友的妈妈工作忙,都是让他在外面吃,怪可怜的。”呸,他才不是她朋友,他是她仇人!

晏姝只顾着腹诽了,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再像往常一样强势刁蛮,而是带着一股恳切的意味在里面,虽然还是有些许的生硬。

但是,林安心心思细腻,很明确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激动地立马就答应了。

晏姝蠕动着嘴唇,憋了半天,最后低低地说道:“谢谢了。”

“不用谢我,我每天除了这些家务活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晏姝是知道她没有工作的,这也是晏姝厌恶她的另一大原因。一个离婚女人吃在晏家,住在晏家,一切花销都来自晏家,从一开始就让她打从心眼里地轻蔑她。如果不是她平时表现得极其勤快,晏姝都快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一无是处了。

不过现在,晏姝心里很复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些心烦意乱的,她只顾着去理清思绪,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等到整个一楼只剩下林安心一个人的时候,她这心里仍然有些漂浮不定。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的,有时候感觉两个人的心就此便会慢慢拉近,结果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但愿这次不要再是她的一厢情愿才好。

第二天早上,晏姝从林安心手里接过两只饭盒,把晏亶吃了一惊。他忙不迭地问:“小姝啊,你的饭量怎么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

晏姝心里又是一阵懊恼,幽怨地瞪了一眼晏亶,气鼓鼓地跑了。

林安心笑着说:“是给她朋友带的。”

“朋友?小姝终于又交到朋友了,真是太好了。”晏亶欣慰极了:“你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固执,认个死理,有依依一个朋友,就再也不肯去和其他同学交心。现在依依不在她身边,能有个新朋友是好事。”

林安心微笑地应了一声,却有些若有所思。

在校门口,晏姝和前几日一样买了一个鸡蛋煎饼,不放葱不加辣。当她拎着一大堆东西走进教室的时候,引来了很多同学的注目。

坐在前面的一个小个子男生穆羽平日里最为调皮捣蛋,这两天晏姝每天给宁白带早餐的事早就在班里传遍了,这下他就有乐子可以说道说道了:“晏姝,每天给宁白带早饭还不够体贴么,现在这是连午饭都一起带上了?唉,你叫咱们班的男生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阴阳怪气的腔调让晏姝很是不爽,她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轻气地说:“哦,原来你是女生,不是男生啊。”

穆羽噎了一下,尖起嗓子道:“谁说我是女生了,我可是个纯爷们。”边说还边挺起胸膛,就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就表示自己是个爷们了。

晏姝瓮声瓮气地说:“你不要再挺了,我知道你的胸挺大的,不用证明了,真的不用了。”

穆羽气得一张娃娃脸憋得通红,周围的人笑得趴在桌子上好久都起不来。

宁白戏谑地给晏姝让出通道,晏姝狠狠地瞪着他,将鸡蛋煎饼往他的桌上一扔,等到坐下来以后,抱着两只饭盒,气鼓鼓地说:“你就是这么任由别人欺负随从的么?”

他低下头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自己能解决么?”

“你的意思是,如果人家不是语言攻击而是拳脚相向,你才会站出来帮我?”

宁白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他真要打你的话,你的牙口挺好的,直接扑上去咬他就是了。”

“宁小白!”她的声音明显地咬牙切齿了。

宁白歪着脑袋看着她,眸里一片混沌:“这是在叫我?”

“是,叫的就是你,你就是个小白,白目的白!白痴的白!”

宁白眯起眼,眸光里充满了威胁:“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