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的竹寮外,一抹蓝影静静地立在结满果实的葡萄架下。这里地处幽谷,环境偏僻,倒是没有受到那场大战的波及,依旧散发着一片生机,只是

骨节分明的手渐渐捻起一粒紫红色的果实凑到嘴边,现下不知怎的,却尝不出那股酸甜滋味,反而是满口的酸涩感。

自这颗葡萄藤冐芽起,他便知晓是谁在这处种下的,只是,如今这人却已经不在了他的脚边,一只彩羽华丽的火凤正懒懒地趴伏在那里。这只彩凤是他去地府的途中凭空出现的。望着怀中的她,这只火凤一直哀鸣不已。打从第一眼见到这只彩凤,他便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将那人送往凡尘养魂后,凤凰乃是瑞兽,不宜就留人间,于是便和他一起回了毓琉仙山他倒是乐见其成,因为它识路

“快十八天了”轻柔的话语从唇边吐出。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如今那孩子,也快十八岁了吧

当他说完这句话,那只彩凤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有力地抖了抖彩翼并欢快地啼鸣了起来。

暮春时节,本已是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五色季节,如今,整个汴国的大街小巷都披红挂彩了起来,为这富有朝气的世界又平添了几分颜色。

汴国太子明日大婚,迎娶的便是与他自小定亲,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樊太宰的千金——樊铃儿。樊太宰人至中年才得此一女,自是将她奉若明珠。如今,将她嫁入宫中,将来母仪天下倒也算是个好归宿。

作为寻常人家的百姓,自会对这位汴国未来的国母心怀揣测。说她有着过人的美貌那是必然的。宫中轶事曾传,说这位樊家千金曾在御花园里头展颜一笑,竟让满园的春色竞相怒放了开来。更是有老一辈的人传言,说这太宰千金,天生就有国母相。出生时,手握祥铃,府宅瑞光冲天不说,福泽积厚的人曾有幸看到一只霞光腾腾的彩凤在太宰府空中低翔。只是高门府邸,他们纵然是有心,却也无法真正上那太宰府去窥见那樊家小姐一眼,只盼着明日,那迎娶的鸾轿经过时,能远远地一睹凤颜便就够了。

不知不觉间,月已上了柳梢头,湖心小筑却依旧闹腾地厉害,入眼的满是红登登的一片。送走了老泪纵横的爹娘,樊铃儿扫视了满屋的珠翠绫罗和大红“囍”字,最后视线落在了

桌上那一套凤冠霞帔上。明日她便要嫁给裴墨轩了,为何心情无端烦闷的厉害,像是丢失了一块似的。

将手中装着两半碎铃的锦盒放在床头,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床榻,爹娘说,她出生时,两只手中便紧紧地握着这个物什,大抵是什么护体神物,让她无论如何都在戴在身上。

夜风微凉,吹起了层层纱幔。樊铃儿揉了揉略胀的眼眸,却见到纱幔上隐隐显出了一个人影。

她伸手撩起薄纱,待看清那人时,抑不住满心欢悦,忙起了身双手大张扑了过去:“小白!!!”

奈何,身子却直直地透过人影,差点撞上了墙头。

樊铃儿戚戚地转过头,面色哀怨道:“小白”

白常在双手一摊,肩膀耸了耸皮笑肉不笑道:“凡人大多都不待见我,你倒好,见到我这般热情,还外加一个狼抱受不起受不起啊”

樊铃儿收起怨色,站起了身。面前的人,哦,不他并不是人,而是鬼只是奇怪的是,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她便觉得异常亲切,竟连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

话说也快两年了吧。那天,她突发心悸痛,整个人直直地从湖心小筑跌下。暮秋时节,秋寒正甚,她这一跌,便染上了风寒。三日的高烧不退,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

无视周围泣泣的啼哭声,她当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可是又像有什么东西禁锢着自己怎么也飘不起来。迷迷糊糊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个穿着松松的白袍,头戴高高的角帽,脸色惨白,嘴里还趿拉着一条猩红的长舌鬼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志怪小说看多了,她便知晓这是地府的勾魂使者“黑白双鬼”的白常在。

不知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樊铃儿反而变得异常的淡定,第一次,她开始回顾且思考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这一辈子,虽说没做过几件坏事,却也没做过几件好事。唯一一件她自认为是好事的便是一年前她第一次偷溜出府。那时,她见到街巷旁有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女孩在卖身葬父。她虽感怀那女孩的身世,满心的注意力却都在她胸前挂着大木牌上,认为它太过俗气,缺乏新意。

樊铃儿虽性子大大咧咧了点,但骨子里还是个极其追求完美主义的人,当即,她便向旁边卖字画的书生借了一只大狼毫,将那女孩胸前木牌“卖身葬父”的四个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随后,郑重其事地在她面前青石板上写下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求包养”

她这厢思绪正百转千回,面前的鬼影却一脸奶妈子的嘴脸:“哎哟我的天啊我好不容易将你的魂魄用结魄灯补好,你怎能

这帮糟蹋啊幸好你体内的天神残元将它们缚住了,我只需补一补就好,要不然,你就真的魂归离恨天了就算毓琉仙山上的那位再将地府打个洞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没办法了”说完,就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拾掇了起来

一连几天,这个白鬼使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有时还会化成一个俊俏公子样。在樊铃儿眼中,还是这个模样耐看些,毕竟这心绞痛的毛病是经不起吓的

有好几次,她都想试着与他说几句话,可都被他一个眼刀吓得噤了声。说来也奇巧,被那鬼使捣鼓了一阵,嘿这全身上下还就真的是腰不酸,腿不疼,烧也退了,胃口也变好了。她爹娘将此事归为上天佛神的保佑,也只有她知道这身子骨是怎般的好起来的

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樊铃儿自是对白常在热络得很,只是在白常在看来,这今生与她相遇定是一场孽缘,这人相比前世太不让人省心了!

樊铃儿讪笑地靠近白常在:“小白是不是我明日要出嫁了,你特地赶来看我最后一面啊嘻嘻嘻”

白常在送了她一记白眼道:“出嫁?出什么嫁?你是说嫁给那个天界的炮灰仙将吗?”

“炮炮灰仙将?”

白常在斜眼觑了她一眼。当年天君整了个仙妖大战,本以为妖界势弱,灭了也是早晚的事情,哪只,中途杀出了十万魔兵,领头的那个在关键的时候还炼成了天魔,倒是把原来受到小创的天兵折损了七七八八。那个魔头还差点杀上了云霄大殿,要不是天君请来了慈善天尊,这天宫怕是完了。

天君受了打击,震怒也在常理,知道若不将自己的一腔热火发泄掉,身心定会饱受摧残,于是,硬是将怒火迁到了此战的主将神威武大将军墨轩身上,一道旨意将他给贬下了凡间。当日,这位落魄的仙将还是他接引的,亲眼看着他走过金桥投身到了帝王家,这般说来,那墨轩仙将不是炮灰是什么。

只是,他想娶面前的人怕不会那么容易,毕竟还有毓琉仙山上的那一位堵着。遥想起那位大仙抱着满身血污的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若忽视他头顶上方的一个大洞,场面应是很凄绝的。他望着地府难得见到的一片天,私下揣测,定是这位大仙不识地府的路口在哪里,只知地府在地下,所以干脆打了个洞直接进来。嘿,还不用说,他这方位还找得挺精准的,正好落在了阎罗大殿的门口,把一干大小鬼臣下了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

当然。这些话并不适合对已是凡人的她讲。明日的婚事定会很精彩

樊铃儿见着白常在一直处在神游状态,不满地大嚷了起

来:“小白!小白!回神啦!”

白常在被一吓:“鬼叫什么!”

“嘻嘻嘻你是不是专程来见我一面的,小白”樊铃儿挑了挑眉又厚着脸皮问道。

“不是,今日要去拘两个魂,正好在这附近。和我这搭档老黑出门的时候尚早,顺道一起来你这里看看。”

樊铃儿满脸怨相,随后转念一想:“老黑!?黑鬼使也来了!?”

白常在双手抱肩,略是无奈道:“他不是一直在我旁边吗?怎么,你没看到?”

“什么!”

樊铃儿眯着一双美眸在白常在身旁打量了半天,终是在隐隐灯火下依稀辨出了个模糊的身影。

那黑常在见她找得吃力,终于呲开嘴露出了一口亮白的牙齿昭示自己的存在。

樊铃儿抚了抚心口:“对对不起我刚才真没看到你”

黑常在乐呵呵道:“无碍,都怪我生得太黑,站在黑夜中,黑夜与我,你们一般都分不清我习惯了哦吼吼”

樊铃儿心生敬佩:这哥们够乐观!我喜欢!

白常在看了看天色道:“时辰快要到了,老黑,走!拘魂去!”

到底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活不过五更

白常在走了,只留给樊花灵一段匪夷所思的话。

“你现在这般样子,倒是比你之前的小花妖的形象好看得多了”

诚然樊铃儿参不透字面深处的含义,但这表面上的意思还是懂个一二的。她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妖/你/妈/个/头,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

☆、第三十六章 仙从天降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啊~打滚~走过路过的妹纸,请乃们动动手,留下乃们的爪印子吧~~某水求花花,求包养~~╮(╯3╰)╭

夜已深,东宫太子住所依旧红灯未熄。

灯火璀璨处,着黄色丝袍的男子静静地立在窗头,月光的银灰透过舷窗铺洒了一地,隐隐绰绰地映出满堂的红色。

男子眼神柔和地望着南方,不禁呢喃出声:“铃儿”

明日,他便要将那明妍的女子娶进来,这东宫便会多一位女主人。他发誓,此生定不会让她吃一丝苦,即便将来继位,后宫佳丽三千他亦不屑,他只求她一人而已,白首也不相离。只是为何,明明马上就要实现的心愿,他今晚却慌乱的厉害,似乎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她,哦不,或者说那人根本不属于自己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黛眉轻扫,绛唇朱点。凤冠上那垂下的珠帘若隐若现地遮住了绝美的丽颜。

昨晚,自从黑白二使走后,樊铃儿便觉得有些困乏了,哪知头刚沾上了枕头便又被人拉了起来。外头的天色还没见亮,她就被一众人像腌咸鱼干一样,开始洗洗涮涮,涂涂抹抹。寻常人家成个亲,都要慎重得紧,忙活个半天,更不用说她樊铃儿要嫁的是汴国的储君,行的可是国礼,过程之丰富,工序之繁冗,要叫草木为之含悲,天地为之变色

将将快至中午,她这一身行头才被人打理完。

璎珞垂旒,玉带蟒袍,曵地的外罩百花裥裙,脚蹬金缕红鞋。樊铃儿本就生了一副好样貌。平日里那素白的衣裙也能给她穿出个飘然出尘的仙子范。如今,她这盛装浓抹一上,更是吃人的紧,逼得里屋的一众人都窒了呼吸。若不是外头适时而响的鞭炮声,这帮人也不知道要愣到个几时。

樊铃儿缓缓地抚上自己的面颊,这张面皮确是有祸国殃民的本钱啊

宫里迎亲的人已经到了门外。她两手捧着一只木匣子,由左右两名喜娘搀扶着走至大厅。大堂的主位上,她一双老父母已经泪迷了双眼。樊铃儿看了,心尖尖上一酸,双腿缓缓地曲下跪了下去,郑重地行了三个大礼。面前的二老,养了她十八年,疼了她十八年,这大礼,他们受得只是,这怕是她此生最后一次以女儿的身份给他们二老行礼了,以后,即便是再相见,便是他们向她行君臣之礼了

外头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宫里前来迎亲的礼官已经尖着嗓子在外头叫喊了起来:“吉时到”

樊铃儿哽着声音道:“爹娘女儿在此向你们拜别了你们二老,以后多保重”

樊太宰夫妇在听了她这句话后,蓄在眼里的水光终是没有止住,缓缓流了下来

樊铃儿看了,眼睛也酸涩了起来,适时,两名喜娘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朝

高门走去。

高门外头,锣鼓喧天,鞭炮声声。一条红色的绒毯不知延伸了几里。整个仪仗队铺了整整一条长街,路两旁也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寻常百姓。

拱顶玉雕的金鸾马车由八匹剽肥的黑马牵着稳稳地停在了太宰府门口,明眼的人一看,便知道那是千金难买的宝驹。到底是太子大婚,这排场确是够大,够排场!

待樊铃儿由喜娘搀着一出现,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抽气声。也便是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人都默默跪了下去,四周没有一丝嘈杂,天地间,仿若只剩那一席红袍。

“恭贺太子妃娘娘大婚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樊铃儿脚踏着红绒毯,头顶着漫天洒下的云英花瓣,缓步走向鸾轿

“起轿”

鸾轿轻轻地晃了一下,便慢慢朝前驶去。刚刚寂静的街道,转瞬间又热闹了起来。众人簇拥着仪仗队渐渐朝玉坛走去。

玉坛便是行国礼的地方。历代汴国君王继位,大婚便都是在那处举行的。

轿内,樊铃儿规规矩矩地捧着黑木匣子。

“唉”话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今日是自己大好的日子,嫁的也是人人钦羡的好归宿,为何自己无端叹气了起来。

玉坛的过道两旁,文武百官恭敬地分立二站。正中,汉白玉阶绵延而上至高高的祭台,裴墨轩一席大红喜服静立着。他双拳紧握,俊容上满是忧色。待看到那缓缓而来的车马队时,他长舒了一口气,终是缓和下了神色,随后,大步一迈,急急奔下玉阶

鸾轿中的樊铃儿感到马车停了下来,喧嚣的锣鼓声也已停歇,便知玉坛已经到了。

“请太子妃娘娘下轿”鸾轿的紫檀木门被人轻轻打开,樊铃儿整了整略显沉重的凤冠,起身慢慢踱出了轿门。她看到,在那长长的汉白玉阶梯上,一个明晃晃的人影正向她奔来。

“轩哥哥”

两旁分立的百官和前来观礼的百姓都已跪伏在了地上,本算安静的四周却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啼鸣,婉转而清亮,引得一众人都不由地抬头朝声源头望去。

樊铃儿看着一片落在手背上的花瓣,竟是蓝色的自己也慢慢抬起了头朝天望去。只见那郎朗碧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花雨,那花瓣隐隐泛着蓝光。便是在这一片蓝雨中,一点彩光渐渐变大。

待那彩光稍近,众人都惊呼出了声:“仙人下凡啦!!!”

那彩光便是一只金翅火凤发出的,它有力地煽动着彩翼,拖拽着九条华丽的尾羽从天际缓缓飞来。在它的脊背上,一人长身玉立,淡蓝的发丝和长袍迎风招展着,玉雕般的俊颜看不出任何表情。只

是在看到人群中的那一抹红色倩影时,不觉展颜一笑,霎那风华尽显

“仙上”

樊铃儿看了,呼吸一滞,不觉地呢喃出声,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渐渐袭了上来,占据了心头:他是谁,她不该忘的,为何会忘!为何!

人群已乱成了一团,樊铃儿无心再理会,看着那驾凤而来的男子,心下慢慢隐痛了起来。脑海中有零星的片段闪过,只是转瞬间的功夫,又是空白一片,她想抓也抓不住。

片刻的时间,那驾着彩凤的绝美男子已立在了自己跟前。蓝色的缎发垂肩而下,全身上下素淡净然,没有一丝装点,偏偏是这般样子却衬得他谪仙气更甚。

蓝色的花雨中,那人缓缓向他伸出了手,一双水色蓝眸更是亮得出奇,他道:“妖儿跟我走可好”

樊铃儿听到他这句话后,心下愈发绞痛的厉害,曾几何时,他似乎也对自己这般说过在何时?何时?

她却记不得了

眼角慢慢滑下一滴莹泪,缓缓滴上了手中的木匣。一瞬间,整个木匣被一圈绿光所笼,密封的盖子突然“啪”的一声,自己打了开来。里头那碎裂成两半的铃铛缓缓升至半空,随后竟自己合了起来变成了一只完整的碧色铃铛,原本布满裂缝的铃身此时竟连一丝痕迹也寻不到了。

那只铃铛最后又徐徐飞回樊铃儿手中。清悦的铃音伴随着彩凤欢快的啼鸣响彻四周,而眼前人的腰间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铃铛,此时也正激烈地摇晃着,与它们相和着

看着那伸至自己面前的手,樊铃儿撩起面前的珠帘,鬼使神差地将手放了上去,待自己反映过来,人已随他立上了凤背。她心下惊奇,自己怎就这般没有节操,傻愣愣的受了蛊惑般被人拐了上去。于是想要走下凤背,却不想那人堪堪将她一抱给楼了个结实。

“你”

“铃儿!!!”疾呼声传来,裴墨轩已奔下了玉阶步伐急促地向樊铃儿跑去。哪知,快到跟前时,一道蓝光乍现,将他的去路挡了个结实。

“轩轩哥哥”樊铃儿看着裴墨轩,心下有些愧疚,她本可反抗挣扎,此时却不想动分毫,私下里却对面前人的怀抱起了贪恋,似乎是一直想要的东西

裴墨轩心里一急,想要强行突破拿到诡异的蓝光,却听到淡漠的语调传来:

“她本就不属于这世间,亦不属于你,不可强求”一席话硬是将裴墨轩逼在了原地。

不属于他不属于他从小至大,他虽贵为汴国的储君,一国太子,可是在她面前总有一股无名的卑微感,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如今想来,他已有了答案,她的铃儿是天女,如若不是,这般的人哪是人间所有的

水华淡淡地看了眼裴墨轩,见他依旧不做言语,神情呆愣地立在原地,微微摇了摇头,便道:“走吧”

脚下的彩凤得令,立马欢腾地扑棱起了翅膀,甚是欢愉地载着二人朝天际飞去

后记

《汴国史随记.轩帝》

庆历元年,惠帝崩于朝露殿,轩帝继位。

帝在位四十余年,政治清明,百姓居乐,国富而兵强,外夷而不敢犯。轩帝勤政,不溺女色,后宫立四妃,中宫仍缺。百官曾于庙堂谏言:“请陛下立中宫,母仪汴国”

帝曰:“寡人之后,唯樊皇后一人尔”群臣噤言,自此,无人谈议此事。

樊皇后乃樊太宰之独女。后降生之时,郢城百花尽放,太宰府彩鸟绕梁,先帝闻之,欣然,曰:“此乃吉兆,太宰幼女亦为我汴国福星”遂聘后为轩帝妃。

后才貌德馨,曾立御园一笑,百花尽放,彩蝶环飞,三日而不散。

崇历三十六年,轩帝大婚,祭福于玉坛,后乘鸾轿至,忽见一仙驾凤自九天而来,遂携后乘凤而去,不复踪迹。

帝后感情亲厚,帝常立中殿,每每观后之玉像不能自已而至天明。

世人感怀之,有术士言:“后乃天降神女,世人不可渎之,故天庭派人接回,已重归天阙”

☆、第三十七章 仙山没饭吃

作者有话要说:昂~~~~身体原因。。。。字数上有点欠缺。。。明天继续。。。。muma~~飞吻。。。。给我花花哟。。。打滚求花花~~

樊铃儿随着水华驾着彩凤穿梭于流云间,空气中那纯净的气息竟出奇的好闻,让人没来由的身心舒畅,偶尔还能看到几座冒着尖顶散着霞光的仙山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但凡听人说起这天上的神仙都是会腾云驾雾的,如今,她樊铃儿虽腾的不是云,驾的不是雾,却也过足了神仙瘾。

不过话说起来,她现下还有些摸不清头脑。本来,她应该在玉坛跟轩哥哥举行大婚,一起祈福祭天的,如今呢她却随着嗯,姑且称他大仙吧,一位大仙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大彩凤很是拉风地飞上了云际。这算是私奔吗?这如果放在凡世,被人骂是有辱家风不说,指不定还要拉去浸猪笼啊!

樊铃儿得空偷偷觑了前方那摸蓝影几眼。线条柔和的侧脸,纤长的睫毛微微轻敛着,玉白冰肌竟看不出一点瑕疵,俪影飘渺,全身笼着一圈蓝晕,美得仿若一幅画。樊铃儿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这人长得比轩哥哥还要好看

散发着淡香的清风从耳畔掠过,几缕淡蓝的发丝划出优美的曲线微微抚上樊铃儿的面颊,有一些发痒,但她却不想拂去。

“仙上”心神未动,嘴里已经呢喃出声,似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

“嗯”水华闻声,淡淡应了一句,随后慢慢转过了身子,一双蓝色的双瞳紧紧地锁住了她,吸得人仿若掉进了一个漩涡

樊铃儿像是受了蛊惑般,鬼使神差地竟慢慢伸出了手,最后触上了面前人的面颊。水华身子一震,一双漂亮的蓝眸倏然一亮,随后又渐渐迷离了起来,还夹带着一丝丝疑惑

“啾啾~”脚下的彩凤突然发出几声啼鸣,唤回了二人的心神。

“哎哟妈呀”樊铃儿惊呼一声,急急地将手收回。她都干了什么,竟然胆大包天地轻薄了一位大仙。他会不会一生气将自己拍了下去,如今可是在天上,他那一掌下去,摔倒地头,不变成肉酱才怪。

樊铃儿紧闭着眼睛等了半晌,见面前的人还没反映,便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然后是另一只。待讪讪地抬起头,却见水华正歪着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

樊铃儿面上一红:“那个大仙呵呵我不是故意的”

水华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然后一本正经道:“你摸/我的时候,很舒服”

“噗”樊铃儿一个受不住,差点一口盐汽水洒上水华的美颜。这大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不过,她今日倒是运气好,白白地揩了一位大仙的油水,以后必定会鸿福高照。

彩凤徐徐飞向前方的几座山头。当身处其间时,樊铃儿发现,这山里头到处都是断垣颓壁,略显焦

黑的山石泥土上零星地冒着几株新生的鲜花仙草。枯败的树上虽已开始冒起了新绿,却还是一副惨淡的样子。前方缺了个角的最大的一座山头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四个闪着金光的大字:毓琉仙山。

樊铃儿心生疑惑,这里怎像遭了洗劫似的,既是仙山不都应该是花开不败,仙雀环飞的吗。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仙境,怎会这般不同,难道是世人解读有误还是如今的神仙品味发生了变化。

彩凤在一处幽谷徐徐降了下来。微风带过几阵沁人的竹香,大片的青竹深处一座雅致的竹寮若隐若现。樊铃儿刚刚视觉遭受了冲击,如今瞧到这处,不觉心生感叹:仙境啊!确是仙境啊!

水华似乎心情很不错,看到竹寮后唇角微微一勾便急急奔了过去。那只彩凤用喙衔了衔樊铃儿的裙角,随后也大步迈着爪子托着长长的尾羽跟着水华身后跑开了。樊铃儿琢磨了半晌,大抵明白了那只彩凤的意思,感情是让她跟着它走。

当她走到竹寮门口时,只见一颗硕大的葡萄架下,一仙一凤正深情款款地盯着满藤紫红的果实。水华看了眼樊铃儿,表情甚是愉悦地食指轻弹,一串葡萄便徐徐飞向他的手中,然后递了给她。

樊铃儿由衷感叹:好指法!随后颤颤地捧过那串葡萄。感情她就当自己来这大仙的仙山做一回客吧,只是,初来乍到请客人吃葡萄而不是喝茶倒是新鲜得紧。

看着水华满是期待的眼神,樊铃儿衔了一颗放在嘴里,酸甜可口,滋味甚是不错,于是甚是客气道:“大家一起吃,一起吃葡萄啊”

水华听了蓝眸骤亮,嘴巴一裂,竟又乐呵了起来。只是他那张脸笑起来委实要人命,樊铃儿只觉得眼前千树花开,白光翻腾,一颗柔弱的小心肝在皮下蹦踏得厉害,无奈只得转移注意力对着脚边的彩凤道:

“来小凤你也吃一颗”

那头彩凤闪亮的眼眸霎时黯淡了下去,头低低地垂着,不做理会。

“小凤”某人再接再厉。

“啾”某凤抬头,神情甚是幽怨。

“怎么,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凤,那小凰吃一颗葡萄可好”某人仍不自觉,甚是狗腿地又将一颗葡萄递了过去

“啾”某凤又是一阵悲鸣,神情萎靡。

“小凰你也不喜欢那凰儿叫凰儿可好来,凰儿吃一颗可好?”

“啾!!!”某凤眼睛骤亮,神情亢奋地啼叫出声,周身霞光升腾,两边华丽的彩翼也大大张了开来,欢愉地围着樊铃儿跑了几圈,快速地衔走某人手中的葡萄,很是满足地啄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