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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爷爷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随便取得好啊,无意之福,才是真正的福气。”

施理心里虽然觉得这老头说话好像是有点在拍自己马屁,但毕竟是好话,谁不爱听呢,便笑着说:“承张爷爷的吉言。”

张爷爷又接着问:“小朋友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日啊?我给你算算命如何。”

施理有些期期艾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张堪知道爷爷又犯老毛病了,不分场合地点地给人算命,便赶紧举起筷子,给他爷爷夹了一个虾子:“爷爷,吃虾吧。”他知道施理不爱听这些,生怕爷爷多说了什么惹得施理不高兴了。

张爷爷看了一眼猴急的孙子,打着哈哈笑了两声:“好好,先吃饭。施理小朋友你随意啊,别介意啊,人老了,话就是多。”

施理心下腹诽,这老头话真多,但是面上也不敢表示出来,只好点点头开始吃饭。他不知道自己被一桌子的人羡慕嫉妒恨了,真是有福不知道享,张大师啊,全市最具权威性的风水大师,请他看个风水、算个命,随随便便都要包个几千上万的红包,岂会随便给人算命的,可是这小子居然不愿意。

吃饭的时候,施理埋头苦吃,反正饭桌上全都是高级别的人物,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巴结不来,也没有讨好巴结的必要。秦远志和段兰平虽然是身家昂贵的老板,但是在张堪爷爷面前,还是恭恭敬敬的,人们对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总是心存敬畏的,对已经掌握了这些神秘力量的人也同样是恭敬的。

施理吃着饭,听着张爷爷说自己这些年的风水轶事,当故事来听的话,还是挺不错的。张堪知道他爱吃蘑菇,又特意叫加了两道菜,因为条件有限,只做了一个香菇青菜,还有一个金针菇炒鸡蛋。施理看到菜上来的时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张堪瞥见了施理眼中的笑意,顿时心花怒放。

那边张爷爷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光辉历史,这边张堪非常不捧场地低头跟施理说话:“金针菇炒蛋有点老啊。”

施理一边吃一边模糊地说:“有吃我就不挑了。”

“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红?晒的?”张堪看见施理与众不同的手臂了。

施理用空闲的左手摸了一下右胳膊:“没事,过两天脱一层皮就好了。”

张堪有些心疼地说:“还会脱皮啊?这也太严重了。不行,你得想个法子防护一下,晒多了会出问题的。”好像很多皮肤癌就是这么来的。看看,典型的关心则乱。

“快忙完了,过几天主要就是绘图去了。以后就不用在大太阳地里晒着了。”施理没当回事,男人嘛,晒点太阳有什么要紧的,虽然不是那么好受,但也能够忍受。

张堪点了点头:“还是尽量少晒一点的好。”

第18章

吃完饭,施理和师兄王杨回宿舍去休息,张堪跟他们挥手告别,陪着他爷爷和秦远志一群人走了。这欢乐城的风水,在修建之前,就请张堪爷爷来看过的,现在快要开张了,为了万无一失,又请了老人家再来看一遍。毕竟欢乐城这样的大游乐项目,投资巨大,营运的时间又长,尤其关切着人身安全问题,不得不慎重。

张堪爷孙两个从欢乐城出来,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爷爷突然开口问:“闹闹,你跟那个叫施理的孩子关系很好吗?”

张堪眉头一跳:“还行啊,怎么了爷爷?”

张爷爷说:“我看那孩子面相,是个很有福相的人啊。”

“爷爷,有福相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您格外青睐的。”张堪害怕爷爷看出点什么来,故意跟爷爷唱反调。

“不一样,这个孩子不一样,所以我才问他的生辰八字。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吗?”张爷爷一边摇头一边说。

张堪还真不知道施理的生日:“不知道,我跟他其实还不算很熟。”他跟施理好像是真的不算很熟,除了知道他在哪上学、在哪做事、他的电话号码以及爱吃蘑菇这点,别的真都还不知道。

张爷爷哦了一声:“你可以和他多接触一下,没准能沾点福气。”

张堪笑起来:“爷爷,您又说糊涂话了,没听说过还能沾染别人的福气的。”虽然人们常说,沾沾你的福气,事实上不过是句戏言而已。

张爷爷闭目不做声,通常情况下福气是不能沾,但是若是两人五行相生,那么就能沾染到了,而且对双方都是有益的。过了一会儿,张爷爷睁开眼睛:“有机会打听一下吧。我先不回去,家里太热了,送我去山上吧,我去观里住两天。”

“嗯,好。”张爷爷说的山上,指的是城西的山,那是一处有名的风景名胜,是当地人的避暑胜地。山腰处有一座叫石泉的道观,观主跟张爷爷是多年的老友,每年夏天,他都要去那住上一段时间,一则是避暑,一则也可以交流棋艺、茶艺以及各自研究的学问。

张堪将爷爷送到半山腰的石泉观里,稍坐片刻便走了,回到城里,找了家超市,买了一堆防晒霜。经过副食区的时候,被菌子两字挡了下眼睛,停下来仔细查找了一番,原来是一种瓶装食品,叫做菌子油。想起施理爱吃蘑菇,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事,恐怕没法顿顿都能吃上蘑菇,这菌子油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总还是聊胜于无吧,遂随手拿了两瓶,一起结了帐。

张堪驱车跑回城北的欢乐城,这次因为不是老板领着他们来的,所以竟被保安拦在门外了。

“诶,车停一下,请问您是来找哪位的?”保安机械地问。

张堪瞪着眼睛看保安:“我刚从这里出去呢,就不让进了?”

保安面无表情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闲杂人等不能进去,您若是要进去,还请跟您要找的人联系一下。不然万一有什么事,我承担不起责任,我只是个小保安。”

张堪只好翻出段兰平的名片,给段兰平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保安接到内线电话,张堪被放了进去。他的心情顿时因为这事打了折扣,到了里头,给施理打了个电话:“你出来一下吧,就在宿舍门口,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施理正在午睡,美梦被惊醒,老大不高兴,这人不是刚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皱皱眉头,老大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拖鞋从三楼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这几天也真是累坏了,见到张堪,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倒回来了?”

张堪将袋子递上去:“我给你买了点防晒霜,出去的时候抹一点吧,总比直接晒要好,你脸上都在脱皮了。”

施理不接:“我不要,用不着,你拿回去吧。又不是女人,谁抹那个!”

张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事,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还没人领情:“你不要就算了。我也用不着,东西我放这儿了,我走了。”说着转身进了车里,发动汽车一溜烟地跑了。

施理不知道张堪抽了什么风,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吃错了药吧这人。抬脚便想走人,但是看着地上那一袋子东西,想了想又捡起来,乱扔东西是不道德的。

袋子还有点出乎意料的沉,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扯开来一看,除了几盒防晒霜,居然还有两瓶姚记菌子油。不由得喜出望外,抬头想去喊张堪,才记起人已经走了,这是他从哪里买的,真是个好人哪。

施理记得自己刚来这里上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吃到姚记的菌子油,便深深地爱上了菌子油的味道。菌子油比起鲜蘑菇来,那是别有一番风情,是用腌制好的蘑菇切碎之后放植物油里炸干,然后加老姜、大蒜、花椒、八角、桂皮、洋葱等作料增加香味,捞出来后装瓶,这样的蘑菇油用来当菜的佐料,鲜香无比。

而姚记的菌子油还放了豆瓣酱、肉干,集鲜香辣于一身,美味无比,可以单独做菜吃,没有鲜蘑菇的时候,施理常常是将它当佐菜来吃的。那时候他几乎每两天就能消灭掉一瓶,那还是省着吃才这样的,要按他的胃口,每顿吃上一瓶都是能够的,但是菌子油贵,那么小小的一瓶,要七八块,不是他这样的学生能顿顿吃得起的。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买不到姚记的菌子油了,他跑了好多地方,都没能找到,他怀疑姚记是不是停产了,还沮丧地以为自己再也吃不上了,没想到今天张堪居然给自己送来了。这真是令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啊,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这个呢,难道我托梦给他了,不会啊,我好久都没想起菌子油了。

张堪心里沮丧得很,自己之于施理,连个普通朋友都及不上吧,他几乎从不主动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跟你分享,除非你问起来了,或者正好遇上了。他替自己悲哀了一下,看上一个直男,大概是永远也没有希望的吧。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总是跟自己唱反调,脾气也别扭得很,到底是看上他哪点了呢?张堪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换个目标吧,找个圈内人好了,至少不会这么纠结和无望。但是张堪很少去圈子里找对象,他自己也是游离在圈子之外的,他总希望,能找一个单纯一点的人,和他一起过简单点的生活。圈子太沉重了,光怪陆离的事太多,悲剧更是天天在上演,容易让人失去信心。同志的路一点都不好走,如果愿意,他也完全不想走,所以在面对施理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该不该将他也拽到这条窄道上来呢?要不干脆就这么放手算了。可是就那么不经意地喜欢了,得到不容易,舍弃也好难。

但是这时候施理的电话又来了:“张堪,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大好人!”施理一开口,便把张堪一顿好夸。

张堪本来想冷淡一点对待施理的,但是嘴角却抑制不住浮上笑容,算你小子有良心,还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谢我什么啊?出门记得抹防晒霜,省得跟晒咸鱼一样。”

“知道了。”那防晒霜施理还真没好意思用,太香了,“张堪,我问你啊,你给我带的两瓶菌子油是从哪里买的?”

张堪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随手拿的两瓶菌子油,还真是买对了吗?“是在西城的一个小超市买的。怎么样?好吃不?”

施理嘿嘿笑:“太好吃了,我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菌子油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了,我还以为已经停产了呢。你还记得在哪个超市吧?下次带我去买吧,一定要买一箱子回来放着。”

张堪心里一喜,这可是你小子自动找上我的,不是我巴巴的贴上去的:“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带你去。”

“那就太谢谢了。”施理笑嘻嘻的,“过两天要开学了,我要回学校一趟,到时候你哪天有时间,再陪我去吧。”

张堪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啊:“好,有时间,到时候你打我电话就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去忙了,先挂了啊,拜拜。”施理喜滋滋的收电话。

“嗯。出门记得抹防晒霜。”挂电话前张堪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跟我妈一样啰嗦!”施理咕哝了一句。

张堪听着这句抱怨,露出了笑容。

第19章

施理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没开封的防晒霜,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拧开盖子一闻,好像也不是特别香,挤了点在手上,在胳膊上擦开了,有点油腻,不是很清爽。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抹一点,听见门响了,师兄王杨的声音响起来:“小理。”

施理跑去开门:“师兄,什么事?”

王杨手里拿了一个塑料瓶子,扬了一下:“防晒霜,你要不要涂点?”

施理知道师兄跟自己其实一个样,都是不大拘小节的人,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去买防晒霜的:“师兄,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啊?”这片儿还没有发展起来,要去买个东西还得走不少的路,出门很不方便。

王杨不自在了一下:“咳,是段兰平叫人送来的。”

“哦。”施理点点头,“谢谢师兄,我这也有了,你留着自己用吧。”说着晃了晃手上的防晒霜,既然师兄也用,那自己也用吧。这个段兰平,来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来给师兄买防晒霜,也不是个怎么贴心的人嘛。其实也不能怪段兰平,他自从接了两个人过来之后,还没工夫来骚扰王杨呢,今天在食堂还是第一次碰上。

王杨哦了一声:“有就抹点吧,你这些天皮肤都晒伤了。”

“知道了,师兄。”

“下午再去东北角看看,把草图画出来,过两天你该开学了吧。”王杨说。

“是的,不过学校也没什么事,去报个到就好了。”施理其实一点都不想去学校,黎小丹肯定在学校守株待兔呢,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女孩子说。

“报了到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去苗圃吧,我们走了有十来天了,光留着老郑和小陈在那,我也有点不放心。我的兰花不知道有没有被照看好,你帮我回去照看着点吧。”王杨说。

施理点点头,又问:“师兄,这边的事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也没多少事了,方案我们俩这些天差不多也都定下来了,到时候就是采购花木的事了,我一个人盯着应该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叫你过来。”王杨说。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

王杨想了想又说:“这儿交通十分不便利,每次都要打车才行,我那不是一直放着一辆摩托车,我又用不着,你要不学学?”

施理想起苗圃里的那台摩托车,那是王杨在学车之前的代步工具,至少都放了两年了吧,都积了好厚的一层灰。他皱皱眉头:“还是算了吧师兄,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你还让我骑摩托车。我打车过来好了。”

王杨有些意外:“你居然不会骑自行车?”他知道小师弟不会骑摩托车,可没想到他连自行车都不会。

施理尴尬地把脸转向别处:“小时候摔狠了,没学会。”说起来也是奇怪,别的孩子学骑车,摔几跤便将自行车骑得顺溜无比,可是他摔烂了两个膝盖之后,就再也不敢上车架,这件事对施理来说一直是个耻辱。

王杨大笑:“那你可亏大了,摔着了还没学会。不过摩托车比自行车好学,重心比较好把握,找个会的人教教,很快就会了,张堪不是会骑吗?问问他愿意教你不。以后你自己出门存钱买菜什么的,有个代步工具不是很方便吗?”

施理想一想,从实用性方面,这确实是一个有用的建议:“好吧,我问问他去。”

九月已经略有秋意了,虽然白天依旧非常炎热,但是夜间已经明显有了凉意。施理去学校报到,跟导师打了招呼,然后回宿舍看看,一去就后悔了,黎小丹果然在他宿舍里守株待兔。

“师兄,你怎么才回学校啊,这都开学好几天了。”黎小丹从凳子上跳起来,施理有一瞬间觉得黎小丹要将自己扑倒。还好黎小丹在他身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下了,他暗暗舒了口气。

施理是故意错开报到的正日子,拖到今天才来的,没想到黎小丹姑娘会天天来守人,真是欲哭无泪啊:“家里有点事,所以耽搁了两天。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黎小丹嘻嘻笑:“余师兄也来了啊,他说他出去打水去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对了,师兄,给你的干蘑菇。”说着递上来一个袋子,“这是当地的山民自己家里晒的呢,都是非常正宗的野山菌。”

施理对蘑菇最没有抵抗力,他隐隐约约能够嗅到从扎得不十分严实的口袋里散发出来的蘑菇香,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动了。理智上说不能要,情感上却支使着自己接下来。

黎小丹将蘑菇放进施理的怀里:“师兄你看看,是不是你平时见的那几种。”

施理没有抵挡住蘑菇的诱惑,将袋子打开来看,大部分都是比较常见的蘑菇和木耳,但是居然有少部分猴头菌和红蘑菇,施理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居然有猴头菌和红蘑菇,真是太难得了,谢谢你啊,黎小丹。”为了保持距离,以防黎小丹会错意,施理只得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

黎小丹也不在意,胖脸微红:“我们去山里人家买山货,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采的,猴头菌和红蘑菇据说都十分珍稀,所以数量很少,我都给买下来了。”

施理说:“谢谢你啊,这些都非常难得呢。对了,黎小丹,这花了不少钱吧,一共是多少,我给你钱。”

黎小丹的脸瞬间涨红了,微有些受伤地说:“师兄,我给你带的礼物,你怎么还说钱的事呢。这样多伤感情啊。”

施理心说,不伤你的感情,就得伤我的感情,最终还得伤你的感情,不如趁早伤了:“还是不好吧,我也没帮你什么。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这样让你破费,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说着从身上摸出两百块钱来,塞到黎小丹手里。

黎小丹手如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躲开了,那两张小粉红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地上。一时间施理也有些尴尬了。正好这时余锋提着开水瓶进来了,看见地上有两张纸币:“哇哦,满地都是人民币,发财了啊,钱都不要你们。”他放下水瓶,弯腰将钱拾起来,“小施你回来了啊。黎小丹同学等了你几天了,说是要给你送东西。这钱谁的呢?”

施理说:“我给黎小丹的,她帮我买蘑菇的钱,但是她说不要。她千里迢迢帮我从神农架带了蘑菇回来,我怎么还能让她花钱呢,余锋你说是吧?”

余锋瞬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将钱塞到黎小丹手里:“你施理师兄特别爱吃蘑菇,你肯帮他带蘑菇,他便已经感恩戴德了,还让你破费的话,那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钱你还是拿着吧,黎小丹,要不然以后他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黎小丹在两个男生的夹击下,只得将纸币收起来,并退了一张给施理:“不用那么多,山里的山货很便宜,我买得也不多。”

施理接回来:“那就太谢谢你了。”

黎小丹一腔热情被冷水浇灭,也不好意思再留,连忙告辞走了。

施理看着那袋子干蘑菇,叹了口气,坐在了凳子上。余锋耸耸肩:“我早跟你说了,要跟她说清楚,别吊着人家姑娘,省得害人害己。”

施理扶着额头说:“也许你是对的,我改天跟她说说去。”

施理没精打采地从学校回到苗圃,没想到苗圃又出事了。施理总以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安分守己的,每个人都像农民一样,种多少,收获多少,人人都愿意过这种心安理得的生活。这个世界上是有坏人,比如上次自己在银行门口被抢,那个小偷抢的虽然是自己,但是自己并不认识他,所以坏人都是别人,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认识的人中,应该全都是善良的人、知足的人。

所以当老郑揉着满脸沧桑的皱纹,张着熬得通红的眼睛对他说:“小杰拿了一万多块钱货款跑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小杰是小陈的名字。

“哈?怎么回事?”施理吓了一大跳。

老郑大力擤了一下鼻子,咳嗽了一声,才说:“就是前天,有一户开花店的人过来买花木,一共买了一万块钱的花木。那之前也有人来买过花木的,收了几千块钱放在抽屉里锁着,加上这一笔,一共是一万四千多块钱。钥匙只有一把,平时都挂在我的腰上。那天晚上,小杰跟我说要去办公室拿个账单,核对一下缺了什么货,好去补货。我也就没怀疑。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没看见他,我以为他去园子里了,做好了早饭去叫人来吃饭,发现人不见了。我打开抽屉看了一下,一万多块钱都不见了,就留了一张字条,我才明白是他偷了钱跑了。这个蠢崽,怎么会糊涂到干这种事啊,缺钱花要跟我说啊,他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说到这里,老郑抹了把眼泪。

小陈是老郑的徒弟,也是他家亲戚的儿子,因为小陈家里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老郑便带着他来学种花,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打电话回去问了,他家里说他没有回去,也没跟家里联系,我找不到他人去哪里了。我真是没得脸见你们了。”老郑这把年纪了,自己一直都兢兢业业,本本分分,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没想到却在这里翻船了。

“字条在哪儿?给我看看。”施理说。

老郑将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他,施理展开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我会将钱还回来的”,看得出当时写字条的心情十分不平静。

“小施,你说咋个办?”老郑望着施理,哀求地说,“可不可以不要去报警啊,我会想办法把钱填上的。他还没满18岁啊,肯定是一时间想岔了。”

“他大概是急着用钱。”施理心里五味杂陈,小陈那孩子平时个性还挺开朗的,也很积极活泼,虽然有时候稍稍有些偷懒,但是年轻人的通病,可以理解。他在苗圃里做了两年,包吃住一个月一千二百块,在这个城市里,收入水平其实是比较普遍的了。他以为小陈是很知足的,因为他听他勾画过自己将来的蓝图,等攒够了钱,就去市里租个门面开间花店,或者回自己老家那边去开,一边养花一边赚钱。

但是一万多块钱,对小陈来说,差不多就是一年的收入了,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他若是急着用钱的话,怎么不跟他们说呢,根本不用走到这一步啊。施理也是一头乱麻,他对老郑说:“郑叔,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老郑抹了把眼泪说:“我天天打他的手机,希望他能听到,我好把他劝回来,可是打不通。所以没有及时告诉你们,实在是对不起啊。我们会将钱还回来的。这个孩子一直都很听话的,过年的时候还买了补品去看他姑奶奶呢。真是想不到啊。”小陈的姑奶奶,就是老郑的母亲。

施理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先跟师兄说一声吧,看看他准备怎么处理。”

老郑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便只好点点头。

第20章

王杨接到施理的电话,也大吃了一惊。老郑是他刚办苗圃的时候就请来的老师傅,相处了几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所以他才放心将那么大个园子交给他管理,也同意他带自家的亲戚过来做事,因为横竖也是缺人手,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乱子。

王杨从欢乐城请了假回来处理这事,按说是该报警的,但是一报警,这事情就严重了。一万多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要去报警,小陈还真要坐牢,但是这个孩子才十几岁,也许一生就这么毁了,又实在有点不忍心。

老郑也在请求不要报警,说会尽快找到小陈,并将钱一分不少地补上。王杨和施理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报警,让老郑尽快找到人,并将钱还回来。老郑感激不尽,自去忙活。但小陈走得还挺干脆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一时间竟也联系不上人。

虽然出了意外,但生活还得继续。老郑一直不在状态,花木的照料也有些疏忽,后来干脆回老家找人筹钱去了。施理忙得脚不沾地,浇水、除虫、施肥,蘑菇大棚也快要出二潮菇,一点都马虎不得,还要接待前来买花木的客人。

张堪一直惦记着施理说开学的时候要陪他去买菌子油的,但是这教师节都过了,施理还没有找自己,这样的吃喝大事,一个吃货怎么可能忘了呢。等了又等,还是忍不住给施理打了个电话:“施理,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施理叹了口气:“别提了,出了个大篓子,我都忙死了。”

“怎么了?”张堪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施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小陈的事没有报警,现在都还瞒着呢,没有跟外人提起过:“这事儿不好说,你要是有空,就来苗圃帮我的忙吧。”

施理发了话,张堪岂有不来的道理,将下半年的年假休了两天,颠颠地跑到苗圃来帮忙。跑到苗圃,左看右看,好像没什么变化啊,再仔细看了下,不对,好像里里外外忙碌的只有施理一人:“你们这儿的工人师傅呢,都放假了吗?”

施理看着他叹气,苦笑着说:“小陈跑路了,郑师傅回去找他去了。”

张堪一头雾水:“小陈跑路?去哪儿?辞工不干了?”

施理想了想,说:“我跟你说,你别到处乱嚷嚷啊。我和师兄不在那阵子,小陈从我们这儿偷了一万多块钱走了。老郑不想让我们报警,回去找人筹钱去了。”

张堪吃了一惊:“不会吧?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前一阵子,嗯,应该就是这个周一,我在我们银行看见小陈了。”

“啊?你真看见小陈了啊?没看错吧?他去那儿干什么?真是星期一的话,我算算,那是他拿了钱的第三天。”施理连忙抓住张堪的胳膊,有点激动,“你说清楚点,当时他是什么情况。”

张堪任凭施理抓住自己,也不挣开,想了想说:“周一上午来办业务的人很多,小陈一个人来的银行,我记得他还填了开户单,去开了张卡,具体存了多少钱我不知道。”

施理问:“他有没有看见你?”

张堪摇摇头:“没有,那天我正好在接待一个VIP客户,没有跟他碰面。”

施理又问:“你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张堪想了想,实在是打照面的时间太短,想不起来有些细节。

施理松开手,两手握成拳头:“你能帮我们找出他的开户资料吗?或者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也行。”

张堪摇了摇头:“开户资料我没法帮你查,这都是保密的,除非警察来调查,监控录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那行,你尽快帮我去找去。”施理说。

“现在啊?”张堪连凳子都还没坐热呢,但是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便说,“好,我这就回银行去帮你查去。”

到了晚上,张堪过来了,他在监控室找了一下午,才找出来,想着施理等着要看,便连夜送过来了。

“找到了吗?”施理连忙问。

张堪点点头,没找到我也不敢来见你啊。“我复制了一个备份,给你也看看。”

施理连忙将光盘放到电脑里,点开来看。画面上小陈走进银行大厅,先是四顾了一番,四下里看了看,有一位银行安保人员过来询问情况,然后领着他去填写开户单。小陈在休息处排队,等了好一会儿,施理才看见他去柜台,他摸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币,递进了窗口。办好卡,他又磨磨蹭蹭走到自动取款机旁,掏出手机,在那忙活了大概五分钟。

“他在那干什么呢?”施理问。

张堪说:“看起来像是在转账。”

施理沉吟了一下:“给谁转账呢?”他有种感觉,这就是整个事情的起因,“能不能查他的转账记录?”

张堪摇摇头:“我没那个权力。”

施理重重呼了口气:“这说明小陈应该还在这个城市,没有离开。他刚刚看他的手机了,是开机的,老郑说打电话通常是关机状态。可见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关机的,有时候还是开机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谁也没有那个二十四小时播打不停的时间。”

张堪说:“就算是你打通了,他也未必会接。”

施理点点头:“说的也是。如果谁有那个本事,能在这个城市里将他找出来就好了,听起来就像是美国大片一样不可思议。”说到这里,他自己先苦笑了起来。

张堪没有接话,其实只要是有能力,在这个城市里找个人并不难。张堪说:“你们既然不报警,何不就随他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