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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堪看他一直抱着小猫,有些不乐意了:“放下吧,走,我带你学车去。”

施理非得连小猫也带上,放在皮卡车的后座上。张堪叹口气:“一会儿要是掉下来了怎么办?”

施理看了一下,终于妥协了,将小猫放回了纸箱里,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下小猫的脑袋。

张堪看着叹气,这猫将来要是能抓老鼠就奇怪了,别

被老鼠吓着就不错了。

张堪教施理学开车,他说可以自己先练熟,去驾校学习的时候就不需要耽误很多时间。施理学车已经学了几次,他学开车比学骑车要快多了。大概是男人天性爱车的本能,而且汽车又不需要像摩托车和自行车那样需要掌握平衡,只需要协调好离合器、油门、刹车、档位和方向盘即可。所以不几天施理便能够将车稳稳地开起来了。

施理开着车慢慢在路上走,初冬的郊区已经呈现出一些萧索的景象,树木大多早已凋零,路旁的柏树像站哨的卫兵一样笔挺,苍翠与枯黄构成冬天的主色调。薄明的阳光洒在村舍田野上,视野颇为开阔,有一股暖意在阳光里游弋,温暖穿窗而来,令人的心窝软软的,暖暖的,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明媚起来。

张堪把这样的日子当约会,只有两个人的空间,车里传来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时不时还能就着指点的名目来点肢体接触,这样的生活多么美好啊。

这次张堪让施理将车转了个方向,一直往北开,又在某处拐上了一条不知叫什么的路,又过了江,一直开到一个小镇上,张堪让施理停下了。

“这是哪儿啊?”施理问,抬眼看时,眼前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就好像迈入了明清的时空。

“靖港。”张堪简短地答道,“下车吧。”

施理从车上下来,眼里有惊艳的神色,他有些迷惑地看向张堪:“这好像是个很古老的镇子,但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张堪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伸手拉了他的手:“走,吃好吃的去。”

施理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星城生活了五六年,这附近居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现代文明在这里好像脱了节,两旁是门脸相对的挨挨挤挤的老房子,青色的瓦,粉白的墙,雕花的木窗和栏杆,有着传统建筑的繁复和朴拙之美。街道是用一种石板铺成的,张堪说,这叫做麻石,这街道就叫麻石街,这个古镇有千年的历史了。

施理听张堪给自己说古镇的历史和典故,发现自己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街道两旁浸染了烟灰和岁月痕迹的门楣之后,隐藏着各色的铺子:米店、豆腐作坊、陶瓷店、布店、药铺、铁匠铺、木工作坊、姜糖作坊、杂货铺子…甚至还有一家秤店,没有五彩的霓虹灯影和喧嚣的喇叭吆喝声,几乎每家门口都挂着一幅旌旗招牌,安安静静地在风中招揽着顾客。这是一个没有纷扰的世界,人们恬淡安静地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孩子们穿着色彩鲜艳的冬衣,在阳光里游戏。施理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时空隧道,不忍心走得重了、快了,怕将这份恬静惊跑。

两人去小镇吃当地有名的香干子,晶莹饱满的米饭如珍珠一样堆得冒了尖,散发着袅袅热气,香干子是当天现做的,茴香味的,炒了新鲜的腊肉,香气扑鼻,勾得人直流口水。还有一份炒田螺肉,都是极下饭的菜。施理开了一上午车,早就又累又饿,所以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还感觉意犹未尽。那碗不是小饭碗,而是中等大小的敞口碗。张堪挡住无论如何不让吃了,说是再吃就撑坏了。

施理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张堪说:“一会儿去喝豆腐脑,豆腐作坊新鲜出锅的。”

施理这才高兴起来,终于肯走了。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慢慢看,头上的天色是瓦蓝的,一点杂质也没有,偶尔飞过几只麻雀或家鸽,这样的天空下,这样的环境里,让人的呼吸都轻快舒畅起来。

“张堪,这真是个好地方,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呢?”

“星城人都知道啊,你不知道我才觉得怪呢,好歹也在这里上了快七年的学了吧。”

施理嘿嘿笑:“我还真是不知道。”他很少和班里的同学接触,宅得都要长蘑菇了,哪里知道这近在咫尺的世外桃源,要不然肯定老往这儿跑了。

两人沿着石板街走了一遍,张堪拉着施理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慢慢喝着悠闲的下午时间。

施理挑眉:“不是说要去喝豆腐脑?”

张堪笑:“你还真是个吃货,总得等食消了才去吧,真不怕撑。”

施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披着从木头窗格里筛漏下来的阳光,环顾了一下茶馆,喝茶的人三三俩俩,很少,大概不是周末的缘故,本地人比较少上茶馆。

施理捧着脑袋,对着窗外的青黑色屋顶和屋顶上的蓝天发愣,放入进入了入定状态。他看风景,张堪就看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耳朵迎着光线,从张堪的角度看去,便成了肉红色的,晶莹可爱,真想伸手去捻一捻,舔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浓的香味传了过来,施理深深地吸了两口:“什么味儿?真香!”

张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招了一下:“服务员,来份干丝。”

“什么干丝?”施理立马来了精神。

张堪但笑不语。不多时,老板亲自送上来一份荷叶碟子装的煮干丝,是豆腐干切成细丝状,与口蘑丝、火腿丝、虾仁等拌成的,不知放了什么配料,味道鲜美无比,吃后齿颊留香。施理一尝,便爱上了这个,一边吃,一边夸张堪:“张堪,你真是个好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呢,以后我就跟着你混啦。”

张堪笑道:“行啊,干脆给我做老婆吧,我带你吃遍天下美食。”

第44章

施理“噗”的一声,将口里的茶和嚼碎了的干丝全都喷了出来,喷得桌上到处都是,就连对面的张堪脸上和身上都没能幸免。施理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张堪,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像是在开玩笑,施理不善于察言观色,如果看细致点,可以发现张堪的嘴角在隐隐抽动,其实张堪紧张得要死。

“开什么玩笑呢?”要不是隔着一张桌子,施理的拳头估计擂上了张堪的胸膛,但是因为隔着桌子,他没法借此来化解双方的尴尬,便向后靠了一下,然后指着满桌子的茶水干丝末,“胡说八道,把我搞得茶都喷出来,这一大碗干丝都不能吃了,真是浪费。”

“没事,剩下的都你吃好了,反正都是你自己的口水。”张堪依旧带着微笑,但是却不跳过那个话题,“施理,我刚才那话真不是开玩笑,你真不考虑一下?”张堪的心怦怦、怦怦怦一直如擂鼓般狂跳着,他豁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行,那就——再想其他的办法!

施理的脸色变了:“张堪,难道你是——”

张堪抢过话头:“我是,我喜欢你,施理,喜欢很久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因为考虑到茶馆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张堪的声音压得很低。

施理的脸一下子全红了,靠,这算什么事啊,突然冒出个人来说喜欢自己,但却是个男人!“可是我、我不喜欢男人。”施理咬着牙根压低了声音说。

张堪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你会不喜欢男的,你试试,也许就喜欢了呢。你看你师兄,他不是也接受段兰平了吗?”

“行了!给我闭嘴!”施理心乱如麻,腾地站起来,“我说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说着就往外跑。

张堪连忙伸手拉住他的右手:“你要去哪儿?”

施理用力一甩:“不用你管。”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张堪想追上去,但是又停下了,他还没结账呢,店老板和茶客们都看着他。他苦笑了一下,坐了下来,看着那满桌的狼藉,垮下了肩膀,将脸埋在手心里,还是搞砸了吗?直男还是搞不定啊,以后要怎么办?

施理冲出茶馆,埋着头沿着石板街往前冲,跑一路走一路,旁边的风景全都视若无睹了,脑中一团混乱。原来张堪接近自己,就是存在这种龌龊心思吗?难怪他对自己这么好呢,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居然连买苗圃这事都干出来了,学人家烽火戏诸侯,博君一笑?靠!靠!这都算怎么回事啊!老子是个男人,跟他一样什么都不缺的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去他妈的,通通都给我滚蛋!

他埋头一路疾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站住了看看环境,快到镇口了。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回去,赶紧回去!抬眼便看见了停在街口的张堪的皮卡车,开车回去!摸摸身上,心一下子就凉了,没有钥匙,再摸,钱包也没带,手机也没带。靠!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是哪儿啊,离市区多远啊,想回都回不成啊,而且还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气冲冲地冲到皮卡车前,狠狠喘了两脚,皮卡车发出“呜呜呜”的警报声,引来不少路人侧目。施理火大了,老子就不回去了,反正不会去求你张堪!四处看了一下,算了,反正是来旅游的,随便走走好了。便转到街后,沿着河岸信步走去。本来是如画的风光,河水澄澈,悠悠流淌,野渡无人舟自横,落光了叶子的垂柳在寒风中随意拂动如发丝搬的柳条,但在施理眼中,都笼上一种萧索凄清之感。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晒着太阳,吹着北风,心里那个郁闷凄惶,就如街边那棵梧桐树上没有坠落的干枯树叶,哗啦啦作响,有着一种空荡荡的凄凉之感。想起张堪,一股恼怒之情便腾地升了起来,讨厌的张堪,真他妈讨厌。莫名其妙,怎么会喜欢男人!做兄弟做朋友不是挺好吗?非要整得这么不尴不尬的,以后可怎么相处?还有签的那个五年合同,看来是早有预谋吧,所以跟我签了五年!我真是蠢到家了,把自己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呢!

这事师兄知道吗?他一定不知道,一定是不知道的。施理想着师兄王杨,咬着自己的拳头,一个劲地催眠自己,师兄怎么会出卖自己呢,师兄肯定是不知道。

以后怎么办?这苗圃还能待吗?让他另外去找人吧,我得回学校去。好像撒手不管不太地道,毕竟他是帮了师兄的,那就从学校另外给他找个人来管理吧,对,另外找个人,一定能找到的。

这边施理在百转千回地思考这些问题,那边张堪也是惶恐不安,坐在茶馆里发了两个小时的呆,才回过神来去找人。施理去了哪儿呢?他看着桌上的狼藉,想起他吃干丝时眯缝着眼睛像猫一样满足的笑容,心里又酸又甜,他还没吃完就走了,以后想起来会遗憾吧,便叫老板打包了一份干丝,拎着出来找人。

张堪站在街巷上,偏西的太阳斜斜挂在半空,懒懒地照在悠长宁静的古镇上,长街寂寥而空旷,左看,不见人踪,右看,还是没有人影,回到车边,也没有人。施理去哪儿了?他拿出手机,播下了快捷键1,那是施理的号码,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的号码已关机”。关机?他不想接自己的电话吗?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他想一想,拨了个电话给老郑,老郑告诉他,人还没有回来。张堪想了想:“郑叔你帮我看看,施理的电话是不是放在屋里没带出去?”这事施理是常干的,他的电话不多,所以手机经常性不带身上。

果然,老郑告诉他,施理的手机在屋里充电呢。

张堪又连忙打了电话给王杨,问施理有没有去他那儿。

“小理吗?他没来啊,他不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张堪,出什么事了?”王杨急忙问。

“哦,没事。我今天带他来靖港了,那个,我跟他表白了,他好像吓到了,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张堪吞吞吐吐,但还是把原因说出来了。

王杨抚了一下额头,还是说了吗?小理这性子,能顺利接受才怪呢:“他没有来我这儿。也没有回苗圃吗?”

张堪担心地说:“就是没有,我才打电话问你的,他的手机在家充电,也没带,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会不会已经回学校去了?”王杨问。

“有可能,王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向学校打听一下,看他回去了没有。我自己再在这边找找,我担心他没带钱包。”张堪的担心不无道理,施理本来是学车,根本没想到要出来玩,而且他一向也没有随身带钱包的习惯。

王杨连忙答应了:“好,我帮你去找找看。有消息了再联系啊。”

张堪挂了电话,沿着古镇的各街巷和旅游景点一个一个找过去。这小镇平时觉着很小,但是找人的时候,却觉得它无限大。张堪睁大了自己眼睛,以2.0的视力扫视过去,沿着街道,从这头找到那头,一个铺子都不放过,但是没有。又换了一条街巷,从那头又找回来,还是没有。

冬季的天白昼短,天色渐渐晚了,西斜的太阳变成了夕阳,红彤彤地挂在山头之上,将远山笼上了一层淡紫色,水面上笼上一层淡淡的轻雾,寒意渐渐加深,游客们大多都散了。古镇上的人们也早收了摊子,装上了木板大门,只留一扇小门,孩子们早散了学,在街巷里跳皮筋、踢毽子、嬉戏追逐,大人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催促孩子回去做作业。炊烟袅袅升起,鸦雀归巢。这是黄昏时最热闹的时刻。

夕阳将张堪的影子拉长又拉长,他的心越来越急切,王杨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说施理并没有回学校。张堪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挑这样的地方表白呢,退路都不给施理留。

他有些彷徨无措地站在江边,看着江水滔滔北去,寂静无声,看起来温和又从容,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带走多少洪荒岁月,带走多少生命。他的心突然被恐惧攫住了,施理不会想不开吧。他连忙摇摇头,不会,这是自己吓自己呢,以他的性子,不抓住自己胖揍一顿怎么肯罢休。他面对无边的江流,突然生出一股傻气,扯开嗓子,对着江心大声地吼:“施理!我爱你!”

大江无言,有两个好事的人听见,转过来盯着他看一气,然后窃窃私笑,又兀自走了。是的,任凭你再疯狂的举动,再精彩的人生,再滔天的爱意,在路人的眼中,不过是场热闹而已。张堪顿悟到这些,索性放开来,又继续吼:“施理!我爱你!”

喊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听见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从江边停着的一条乌篷游船上传出来:“够了!你烦不烦啊!还要不要脸啊,你不嫌丢人,我都臊死了!”

张堪狂喜,向小船狂奔而去:“施理,你在这里,我总算找到你了。”

施理施施然从乌篷船舱里钻出来:“老爹,我朋友来了,让他给你付船钱。”

一个撑船的大爷站在船头,将竹篙插在水底的淤泥中,酱色的面容露出满是褶子的笑容:“小后生真没有骗我,我还以为你要坐霸王船呢。那个后生,你的朋友租我的船一下午,两百块,快点拿来。我要回家吃夜饭了。”

张堪从兜里摸出钱包,赶紧掏了两百块出来:“谢谢老爹啊,耽误你吃晚饭了。”

老爹看也不看,将钱揣进口袋里,将船缆系在岸边的桩子上,一边系一边开玩笑地说:“小施后生,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你啊。”

施理这时已经上了岸,正准备头也不回地离开,听见撑船老爹这么说,脸一下子涨成紫红色:“老爹,你莫搭理这人,他就是个癫子。”

撑船老爹哈哈大笑,摆摆手,然后背着手,微驼着背,一步一步上了岸堤,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第45章

总算找到施理了,张堪揣着怦怦跳的小心肝连忙追上去:“施理,你一下午都在船上啊?”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人。

施理不理他,径直往镇口走去,张堪小跑着跟上,找到人了,他的心总算是落到肚子里去了。施理站在皮卡车边上,张堪连忙将车门开了,施理拉开车门就要进去。张堪忙上去拦着说:“施理,天色晚了,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施理在江边吹了半下午的风,后来实在是太冷了,才去租了一条乌篷船,躲在船舱里避风,到江心划了两个来回。没想到隔着寸把厚的船板,寒气还是从水中传了上来,比在岸上吹风也好不到哪里去,冻得他直流鼻涕水,此刻是又冷又饿。他本想指着到了车里,开上暖气暖和一下的,没想到张堪还不让他上车。

他没好气地瞪了张堪一眼:“不吃,我要回家!”说着拉开车门,钻进车后座去了。

张堪站在车门外,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施理。施理上了车,看见车座上放着一个袋子,看了一眼,又看一眼,拎起来看了一下,嗅到一股香味,那是下午在茶馆喝茶时吃的干丝的味道。伸手一摸,已经凉透了,他将袋子放在一边。推开车门下来:“走吧,吃饭去。”

张堪本来正准备去开车的,听见施理的话,连忙笑起来:“好,你想吃豆腐脑还是干丝?去吃豆腐脑吧,刚出锅的,这个时候吃比较暖和,我去给你买干丝。”要是他有尾巴,那尾巴这时候铁定摇得比谁都欢实。

施理斜睨他一眼,没有答话,算你还识相。

这时夕阳早已下去,天色开始昏暗,街灯依次亮了起来,将空荡荡的街巷照得一片昏黄,就像是无色的老照片,有一股怀旧的味道。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又拉长。

张堪找到一家豆腐作坊,从开着的小门进去,店家还是营业的,是为偶尔留宿小镇的游客们准备的。但是这个小镇,显然不如凤凰、周庄等古城镇有名,游客也不多,来的多是本地人,留宿过夜的就更少了,不过也还是有的。店主看到张堪和施理进来,并没有很意外,只是站在里面大声地问:“喝豆腐脑?”

“是的,先来两碗。”张堪找了一张靠里的位置坐下来,那儿离作坊更近一些,腾腾的热气从那扇小门里翻滚而出,看起来十分温暖。

桌上有白糖和酱油,还有一碗腌豆角,是为喝豆腐脑的人准备的。很快,老板娘便端上两大碗豆腐脑,放在他们面前。张堪拿了一个勺子,擦了一下,递给施理:“趁热吃,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施理不理他

,自己拿着白糖罐子加糖。本地人吃豆腐脑,多半都是吃甜的,很少有人吃咸的,不过也有喜欢用咸菜配着豆腐脑吃的人。

豆腐脑白花花、嫩生生的,堆得有点冒尖,超出了大碗的碗沿,颤巍巍地颤动着。施理拿起勺子,舀起来吃了一口。香甜爽滑,入口即化,微微有些豆腥味,但是不妨碍口感,他顿时觉得从口一直暖到胃里,身上的寒意立刻被驱散了,有些享受地半眯起眼睛。

张堪坐在他的对面,贪婪地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神态。施理抬眼瞟了他一眼,低声呵斥:“看什么看!吃你的吧。”

张堪笑了,笑得非常开心,露出了满口白牙,施理终于理他了。他飞快地狼吞虎咽了几口,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豆腐脑,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站起来,对施理说:“我去去就来,你喝完了让老板继续添啊。等我回来。”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施理愣了一下,不知道人做什么去了,不管他,继续吃自己的豆腐脑,吃得浑身暖洋洋的。吃完一碗,又叫老板添了一碗,第二碗吃到一小半的时候,张堪裹挟着一股冬夜的寒气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中间,高兴地说:“还好,茶馆还没有关门,赶上了。”一面说,一面打开袋子,里头是个环保饭盒,打开来,是香喷喷的干丝,冒着腾腾的热气,推到施理面前,“吃吧,趁热吃。”

施理抬眼看了一眼张堪,那张脸充满了期待和笑容,又隐隐有些卑微乞怜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酸,拿出筷子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味道还如刚吃的时候那么鲜美。张堪的脸上如遇春风,一下子便灿烂起来。但接下来不论张堪说什么话,施理都不愿意搭理了。

吃饱了豆腐脑,张堪又从豆腐作坊买了一大包香干子,这才离开。上了车,施理还是坐在后座,将原来打包的干丝扔在前座,自己蜷曲在座位上睡觉,不搭理张堪。张堪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暖气开上,启动汽车往回走。

施理其实并没有真睡着,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张堪,索性闭了眼睛装睡。张堪好几次张嘴,又不知道何从说起,到底什么也没说。

车子停在房子前,施理转向后座:“施理,到家了。”

施理睁开眼,爬起来,推开车门要下车。张堪说:“对不起,施理,我给你造成困扰了。但是,我情不自禁。”

施理板着脸,看也不看张堪,他打定主意要冷处理这事,你喜欢你的,与我没有关系。他冷淡地说:“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事了好吗?它确实困扰到我了,我就当你今天没说过。”

张堪真的被打击到了,他摇摇头:“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我会继续喜欢我的。虽然会困扰到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施理不再理他,匆匆下车往屋里走去。张堪叫住他:“等等,这个是给你买的,要是饿了,加热一下当宵夜吧,不饿的话就明天再吃。”

施理不接,张堪抓住他的胳膊,想放到他手里,施理如触了电一般甩开,还剜了张堪一眼。张堪顿时蔫了,将干丝和香干子放在窗台上:“我放这儿了,你拿回去吧。”然后转身,开车回去了,他很想留下来,但知道自己和施理都需要时间冷静,今天施理的反应,不可谓不是冬天的一盆冷水,浇得他没精打采的,但这也是预料中的情况不是么。张堪放下车窗,深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对着漆黑的夜空挥了挥拳头:施理,走着瞧,我不会放弃的!

施理开了门,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干丝和香干子,叹了口气,还是将它们拿到屋里来了。张堪是挺讨厌的,但是这些东西都不讨厌。

方晓听见动静,从他屋里出来:“小理哥,你回来了?张大哥呢?”今天张堪打电话回来找人,大家都知道他俩吵架了。

“嗯。他回去了。”施理的脸色有些不自在,“这里有一些吃的,你们要吃宵夜吗?去热了吃吧。”

方晓摆摆手:“不用了,明天再吃吧。”

一声小小的猫叫传了过来,施理看向屋角的纸箱子,想起来还有一个小家伙在呢,还是张堪送来的。施理犹豫了一下,走到纸箱边,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方,今天帮我喂猫了吗?”

方晓点点头:“晚上热了牛奶给它喝了。”

施理想一想,又去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倒了点放碗里,放微波炉里热了,然后倒进纸箱边的小碟子里,将小猫抱出来,让它喝奶。小猫闻到奶香,将小脑袋伸到碟子里,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然后一口一口迅速地舔着。过了几分钟,就饱了,将爪子按在地上,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还打了个哈欠。

施理抱起小家伙在手心,摸了又摸,果真是吃猫食,那么一点点就够了。小猫趴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感到异常安心,蹭了一下他的手掌,眯缝着眼睛想睡觉。施理看了又看,最终还是给它放回到纸箱里,想了想,还是将纸箱搬到自己屋里去了。“先放我屋里吧,等它大点再放外头来。”施理这话是跟方晓说的,也是跟自己说的。

方晓看他进去了,自己也回屋去了。

施理放好小猫,然后去洗漱了,爬到床

上,钻进被窝里,拿起手机开机,给师兄打电话。

王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一样:“小理,到家了?”

施理沉默了一下:“师兄,你都知道了?”

“嗯,今天张堪给我打电话了。”

施理顿了一下,终于问出来了:“师兄一直都知道这事吗?”

“啊?什么事?”王杨顿了一下,“你说张堪喜欢你的事?”

“嗯。”

王杨叹了口气:“开始不知道,后来猜到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施理锲而不舍,好像非要问个明白,自己才会甘心一样。

王杨说:“就是张堪来找我买苗圃的时候。对不起,小理,师兄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我以为你也是早有察觉的。”

“我怎么知道?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谁知道那家伙存了那么龌龊的心思,真是膈应死我了!”施理的声音都忍不住大了起来。

王杨被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小理,你真觉得这事很龌龊吗?我现在已经和段兰平在一起了。”

施理连忙说:“对不起,师兄,我不是说你们。我就是气急了,就是觉得张堪那人太可气了,他怎么能这样呢!”

王杨说:“这事师兄还真没法发表见解,别的不说,我真觉得张堪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你不喜欢他,就继续当他是朋友吧。”

“不是,师兄,这、我、这还怎么把他当朋友啊?”施理觉得这要是还能正常相处下去,自己的神经肯定是跟钢筋一样粗了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不在苗圃干了吗?”王杨问。

施理伸了一下脖子:“我想回学校问问,看有没有能够接替我工作的人,我不打算在这里做了。”

王杨替张堪生出一股悲哀:“我估计不太好找,会园艺的人我们学校很多,但是又会种蘑菇的却不多。”

“那我先找着吧,找好了再走。”施理打定主意要走了。

王杨叹了口气:“随你,只要你自己跟张堪协商好就行了。”

施理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张堪准不准,先走了再说。

第46章

接下来几天,张堪都没有出现在苗圃。施理刚开始觉得很轻松,没来最好,省得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看着烦人。

他抽空回了一趟学校,打听有没有懂蘑菇栽培的校友。其实他自己也很明白,这样的人很不好找,他的导师亓教授的研究生只有那么几个,他的师兄已经毕业,工作早就定下了,他的同级同学正在考博士,努力追随赵俊师兄的脚步,他的师弟才刚研一,对蘑菇栽培还只学了个皮毛,根本无法胜任目前的工作。

其实会种蘑菇的人不少,起码培训学校就有很多会种蘑菇的技术工,但是他们不懂园艺,老郑虽然会种花草,但要是遇上疑难杂症,他肯定是束手无策的。所以回学校转了一圈,发现是一无所获。

倒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黎小丹。小丹姑娘和一个体积比她差不多少的男生在食堂里吃饭,两个人并排坐着,将一张条形桌子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更有趣的是,两人头碰头在互相为对方夹菜,那情形看起来十分温馨。

施理本来想不去打扰他们,随便找个位子坐坐算了,没想到看了半天,发现只有他俩对面的位子是空的,大概别人觉得他俩气场太足,不愿意坐到他们对面去。施理只得端着餐盘走到他们对面坐下:“嗨,黎小丹。”

黎小丹抬头,很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施理:“师兄,是你啊,你回学校了?”

施理点点头:“我坐这里不要紧吧?”

黎小丹笑眯了眼睛,摆摆胖胖的手:“当然没关系,随便坐,师兄。对了,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申科。小科,这是我们系的师兄,施理,他平时很照顾我的。”

施理心里吃了一惊,黎小丹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笑着跟申科点点头:“你好。”

申科放下手里的勺子,伸出胖胖的手跟施理握手:“施师兄,你好!谢谢你照顾小丹。”

施理:“…”这是什么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