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忙了一天, 李元婴也累了, 一县之地也不可能真有那么多要求医问药的人, 热闹散去后便目送孙思邈带着李元婴和一众学徒回去。

一行人走到县城大门外, 还有不少百姓依依相送,董小乙走出老远后回头一看,悄声对李元婴说:“殿下, 他们还在城门外看着呢。”

李元婴回首望去, 果然还有不少百姓在城门目送他们离开。

李元婴只停顿片刻便收回目光, 点点头没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孙思邈身边走。

孙思邈见李元婴比来时沉默,仿佛还在思索刚才的事, 不由提点了一句:“殿下下回莫要再和人提分田地之事, 须知你的封地之中也有百姓, 你把田地分给了外来的人,原来的百姓将如何自处?”

李元婴觉得孙思邈的话有道理,认真记下孙思邈的话,说道:“我看他们无家可归,有些可怜。”

孙思邈道:“天下可怜之人多的是,把你的封地全分完也不够的。”

李元婴道:“其他的我又没见到。”能见到的,李元婴觉得可以管当然要管;见不到的,李元婴就不管了。

听着李元婴天真的话语,孙思邈免不了有点担心,给李元婴点出其中的弊端:“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这话一说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家里分不着地的都想去找你要地;别说你不可能都给他们分,就算你舍得分,别人会怎么看?”

孙思邈说的前一点李元婴是想过的,还是弄图书馆时魏征给他提的醒,说不一定会让人珍惜,有的人反而会因为不花钱而随意糟蹋。所以不管什么事都要先把丑话说到前头,把规矩立好,后面管理起来才能顺顺利利。

李元婴给想来投奔自己的人立的规矩就是“不能不干活”,只要愿意干活,把他们招揽过来就不会亏。人多了,能做的事才多!

至于孙思邈说的后一点,李元婴却纳闷不已,不太明白孙思邈的意思:“别人会怎么看啊?”

周围还有李二陛下派来保护李元婴的禁卫在,孙思邈不可能把话都明明白白地讲出来。

李元婴到底只是个藩王,即便李二陛下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是什么性情,太子继位之后会不会还这么信任他?会不会觉得他在收拢民心?前头他已办了个图书馆,叫寒门士子对他感激不已,如今还对这些乞儿流民施恩,大肆收拢民心,这让别人能怎么看?

孙思邈只能隐晦提醒:“别人都不分,只有你分,这如何使得?”

李元婴想了想,认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别人都不干,只有自己干,确实太招眼了,他决定回去后游说大侄子他们一起干!大侄子是太子不说,李治他们也有封地,这么一算,加起来能收留的人就多了,不愁人太多,只愁人太少!

人一多,荒地都能够开垦,各种活都有人干,收成会增多,徭役均下来会轻松很多。等他们安定下来,各种买卖也会越来越多,封地的进项绝对之只多不少,这事怎么算都不亏啊!

李元婴这边觉得自己找到件利人利己的好事情可以和小伙伴们分享,欢欢喜喜地和孙思邈一起回骊山行宫。

另一边,李泰正在李二陛下跟前说话,聊着聊着便提到跑去外面野的李元婴。李泰说今天带来的纸赶巧用完了,他差遣身边的人出宫买些纸回来,结果到了骊山脚下的县城里竟看了一场热闹。

李泰先是说李元婴跟着孙思邈搞义诊的事,接着又把李元婴对乞儿说的那番话复述给李二陛下听。

李泰感慨道:“以前幺叔总没心没肺的,还干过用雪把人埋起来取乐的事,没想到他如今竟这样爱惜百姓,连父皇给他定的封地都能早早许给人。”

李二陛下听李泰这么一说,手里沾着朱墨的笔轻轻停顿,思索起李元婴近来的改变。

这大半年来,李元婴先是要和魏征他们学《礼记》《论语》,然后又去弄出个图书馆,如今还和乞儿流民大谈分土地,仔细一想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

李二陛下心中的猜疑一闪而逝,而后则想到这些事的关联:若不是他罚李元婴抄《礼记》,又和孔颖达一起故意激他,李元婴不会卯足劲跑去和魏征他们求教;李元婴若不被他们激将、不开始读书,也不会想出要办什么大书院和他那图书馆;就连去找孙思邈学医,那也是因为他随口一句“你又不曾学医”。

这小子从小聪明过人,偏就是脾气横、性子野,从不肯安安心心做正事,只想搞东搞西。你真要叫他正正经经地上个朝议个正事,他肯定会叫苦连天,死活不肯!

这么个疲懒的家伙,真要是有什么心思也会被他自己懒回去。

李二陛下淡淡地道:“他想分就让他分去,等将来他把自己那点东西全分完了就知道哭了。”

李泰听李二陛下这么说,当即不再多言,心里却暗想,他这幺叔到底给父皇灌了什么迷/药,这样大张旗鼓地收揽民心父皇都不生疑!

只可惜李元婴能去挥霍自己手里的东西,他却不能,他若把什么都许出去了,还有什么本钱去争太子之位?做这种傻事,那些愿意支持他的人怕都会作鸟兽散,毕竟,眼下愿意冒险站到他这边来的,哪个不是希望险中求富贵?

若是他和他们说:“你们支持我,得把你们的地全分给底下的泥腿子,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会理他吗?没有人会理他!

连魏征这种平日里甘愿过清贫生活的朝中大员,为儿子谋婚事时也都往高门大姓里寻,说是官宦之家和庶族通婚不像样,让人知道了会丢李二陛下的脸。

良贱分明,士庶有别!

李泰陪李二陛下说了一会话,回去又与心腹说起此事,摇着头说李元婴到底还小,做事太天真了。就他那么点封地,够养活多少人的?别到时连他们母子俩都过不下去了!

李元婴可不晓得李泰把他干的事跑到御前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他回到行宫后直奔去寻李二陛下说话。

照理说,他这时候该在生李二陛下的气,按他的性格是坚决不会主动找李二陛下说话的。不过李元婴觉得自己已经暗中“报复”过了,这天出去野了一天憋了许多话,哪还惦记着什么生不生气?

李元婴兴冲冲地跑去跟李二陛下说:“皇兄我跟你说,今天我一下子诊出两个人有喜了!她们自己都还不知道,说不晓得为什么经常吐,吃不下饭!我一摸就摸准了,老师都夸我厉害!”

李二陛下可不知道李元婴的想法,只觉得是自己送的琉璃杯起了效果。他挑眉说道:“了不起,连喜脉都会看?”

李元婴笃定李二陛下不可能知道他的“报复”,在心里暗暗窃喜:当然会了,还是从“皇兄”身上学会的!

李元婴一边偷着乐,一边兴致盎然地把义诊时遇到的事儿啦啦地往外说,瞧着有不说完绝不闭嘴的势头。

李二陛下只能停下手里的事务听他说。

等李元婴说起那几个乞儿,李二陛下眉头拧了起来。

李元婴在李二陛下面前从来不藏事,奇怪地问李二陛下:“皇兄,为什么看到他们跟我磕头,我心里闷闷的,感觉很难受?”

李二陛下注视着李元婴满含疑惑的双眼。

这小孩想法直来直往,看到别人没吃的就想给吃的,没穿的就想给穿的,没书看就想给书看,没田没地就想给田给地。可天下之大,受苦受累的百姓那么多,他又怎么可能全给过去。

李二陛下耐心地说:“那是因为你觉得你做的事不算什么,他们却用最隆重的礼仪回你、把你视作救她们于水火之中的人。对你来说那些只是一张嘴就能说的话,于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而言却是救他们的命。”

大唐开国二十余年,到处都缺人,各地都有土地无人耕作,可失地之人同样到处都有。他可以颁布各种政令尽量让百姓休养生息,却不能遏止各地出现的种种问题:有功之臣,你不能不赏赐;皇室宗亲,你不能不分封;既然田地都赏了下去、分了下去,能继续留百姓手里的好地自然会大大减少,他们要么只能按照官府的安排去开垦荒地,要么只能给权贵之家当佃户。

这些事李二陛下都清楚,却也不可能为此寒了功臣与宗室的心,只能广开科举之门让寒门子弟也能有个进身之途。

所有事都不可能一下子做到尽善尽美,只能徐徐图之,一点一点地改,一点一点地变,不能操之过急。

李元婴听李二陛下把其中因由细细道来,一时消化不了。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读书的时候一句话一般就是一个意思,诊脉时一个脉象一般就对一种病,全都是直来直去的东西,李元婴学得很快,可是李二陛下说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就想不明白。

李元婴只能说:“皇兄,您说的这些我全听不懂。当皇帝真的太累啦,您可真辛苦。”

李二陛下瞥着他:“辛苦还不是那么多人想当。”

李元婴大言不惭:“就是让我当,我也决计不会当的。”提到这个,李元婴又想起他同样辛苦的大侄子,一点都不见外地和李二陛下分享起自己的想法来,“当太子也辛苦,您把老孔他们全安排去东宫盯着承乾,他一做点什么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太惨了。皇兄,我老觉得您是嫌老孔他们骂起人来比老魏还烦,才把他们安排去骂承乾的?听说当初张玄素那老头儿不让您重修洛阳宫,当面骂你要效仿桀纣,你明面上听他的话不修了,隔天就把他安排到东宫去!您可真是老奸巨猾!”

李二陛下一下子没忍住,抬起手往李元婴凑在近前的脑壳上敲了一记,骂道:“张卿是德高望重的老臣,管管你的嘴巴!”而且,什么叫老奸巨猾?李二陛下觉得自己迟早会忍不住把这混账弟弟打死!

李元婴捂着脑袋,死不改口:“皇兄你这是恼羞成怒!”

李二陛下懒得理他。

“当皇帝和当太子真辛苦”这个话题结束了,李元婴又把孙思邈提醒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地和李二陛下说了,并将自觉完美的理解告诉李二陛下:“我让承乾和雉奴他们跟我一起招揽流民,这样就不算是别人都不做、只有我自己做了,皇兄你说对不对?”

李二陛下何许人也,一听便知孙思邈这个活了七八十岁的老神医想提醒李元婴什么。

见李元婴不仅没明白孙思邈的意思,还说要拉着几个侄子一起干,李二陛下绷着一张脸忍住没笑,颔首对他的理解表示赞同:“对,就这么办。”

那群小子生于宫中,自小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没见过多少人间疾苦,让他们走出宫门看看、早些知道大唐不是哪儿都像长安城中一样繁华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皇兄真是老奸巨猾(指指点点)

李二陛下:给我换个词

小王爷:皇兄真是诡计多端(指指点点)

李二陛下:滚,给我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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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上章关于不让磕头的事,一般来说,唐朝不是碰上大事很少下跪磕头的,连百官上朝都是大家一起坐下谈事情。而且在早些年,别人给你行礼,你得好好回礼,特麻烦。说“礼不下庶人”,就是一来百姓没学过,二来回礼能把你累死…

第 40 章

李元婴跑出去野了一天, 到晚上才有时间和小伙伴们玩耍。赶巧兕子这天胃口不好, 李元婴又借机给她把了把脉, 问起她最近的起居情况, 一一记了下来,准备拿去问问孙思邈。

兕子忍不住问李元婴:“很严重吗?”

李元婴笃定地道:“不严重的。”他心里对兕子的情况已有了点基本的判断,从前兕子秋冬总生病, 太医们只对症开些温和的方子, 没注意根子上的毛病, 只当是养了这么多年已养好了。现在看来,兕子娘胎里带来的一些毛病还在,得好好调养一番, 平时在饮食上也需要多上心点, 别碰那些容易引发积疾的玩意。

兕子对李元婴信任得很, 听他说不严重便放心了,又缠着李元婴要听故事。李元婴又给她们开起了故事会,过了个冬,李元婴多读了许多书,积攒了一大批故事素材,不怕不够多,只怕她们不想听!

李元婴哄完四个小萝莉,让她们都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一转头才发现在旁边蹭着听故事的李治还没走。李元婴道:“你不回去睡吗?”

李治还没睡意,好奇地问李元婴:“你今天都去做了什么?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

李元婴把自己跟孙思邈出去义诊的事和李治说了。他拉着李治在榻上坐下,与李治说起遇到的那些乞儿和流民。

李治听了有些吃惊, 骊山算是京畿,实打实的天子脚下,竟还有这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没房没地无家可归。

李元婴见李治听得认真,便将自己已经和李二陛下通过气的事也告诉李治。他说道:“我可是在皇兄面前夸口说要带你一起的,你不会不乐意?”

知道李治做事一向犹犹豫豫的,你说好他便听你的,你说不好他又开始动摇,李元婴又把多招揽些人的好处给李治分析了一下。要把封地治理好,干什么不需要人啊?既然李二陛下都说让他们放开手去招揽,他们就大大方方地先把人招到自己庄子上培养培养,到时直接带去封地!

李治比李元婴年长一些,多少接触过这类事情,知道私下招揽流民有些犯忌讳。

他与李元婴要好得很,说话自然不避忌那么多,直接把其中利害给李元婴分析了一遍:大肆招揽流民,一来会让父皇和皇兄心里有疙瘩,觉得你这小子招揽这么多人想做什么?二来也会让一些世家大族心生不满,认为你是在给他们没脸。这些流民哪里来的?还不是地落入了别人手里,才会无家可归!各地的世家大族正是占地最多的人,你收留的流民多了,他们指不定会觉得你要借这些流民针对他们!

李元婴听李治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对李治刮目相看。不过,这些分析在他这儿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才不在意呢。李元婴道:“你这样说就没道理了,你看过《墨经》吗?”

李治一愣,摇头。

《墨经》早已失传了大半,只在一些道士手中有几卷。

李元婴看过,因为从魏征口里得知《墨经》快失传了,只在李淳风手里有全本,他便来了兴趣,跑去和李淳风借来读了一遍。

这一读还真有点收获,至少墨子的很多说法都让李元婴耳目一新!听李治说没看过,李元婴便给他讲了一些墨子的言论:“墨子的学生问他,想要成就大义要做什么?墨子就回答说‘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睎者睎,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辨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意思是自己有能力做什么就做什么,每个人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大事就能干成了!”

李治点头。

他虽没读过墨家之学,却也觉得这话说得在理。

李元婴道:“墨子还说了另一句话,‘世之君子,欲其义之成,而助之修其身则愠,是犹欲其墙之成,而人助之筑则愠也。’意思是,世上有的人想要成就大义,别人帮助他修身齐志他却觉得愤怒,简直就像是你想砌墙时有人来帮你砌,你反而生对方的气一样!所以你说皇兄和承乾心里会有疙瘩,这话是没道理的,除非你觉得皇兄他们和一些‘君子’一样满嘴大义,实际上并不想去做!”

李治可不像李元婴这样口没遮拦、什么都敢说,看李元婴一脸坦荡荡,他只能应和:“是我多想了,父皇和皇兄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李元婴道:“那是自然,皇兄都说我想得很对!我还准备回京之后拉上承乾一起呢,你要是不乐意,我可就不带你了。”

李治可不想被李元婴撇下,那会无聊死的!他立刻说道:“我当然乐意,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李元婴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整天犹犹豫豫地做什么,先做了再说!别人要是有意见,大可也跟着做去,也没谁拦着他们不是吗?

李元婴和李治商量完“大事”,赶走李治开始读孙思邈给他挑的医书。他虽有系统帮助,想要把书上的内容运用于实践之中却还得费些功夫,连夜把几卷医书都读完后才进入万界图书馆把它们逐一背完,再一次进入方便无比的临床练习模式。

孙思邈教人是很讲究循序渐进的,李元婴才刚开始学诊病,药理之事便都没让李元婴碰,只给他挑了与诊断相关的医书。

李元婴反复练习了一整晚,可算把几卷书的内容都吃透了,又让系统把兕子的身体状况模拟了一遍,顿时兕子的情况也有了更透彻的理解:兕子应该是心肺和气管这些部位天生比别人弱些,秋冬便容易犯气疾;若是遭遇意外刺激,可能还会有窒息死亡的危险,这种刺激有可能是情绪上的,也有可能是外界的一些刺激源——这一点李元婴可看不出来,是系统引导他补充出来的,某些部位比较弱,自然可能出问题,而用来呼吸的地方出问题是会致命的!

第二日,李元婴又是一大早跑去找孙思邈,跟孙思邈说他已经把书看完。

孙思邈这次早有了心理准备,听李元婴这么说也不太震惊,例行地对李元婴考校一番,心里有些麻木:这小孩学东西实在太快了,而且这股劲头把许多人都甩得远远的,用来学什么都肯定能学有所成!

李元婴和孙思邈汇报完学习成果,又将自己记录下来的诊断结果给孙思邈看。孙思邈是最擅调养,他相信孙思邈一定能给兕子拟出个适合的调养方案,让兕子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孙思邈把李元婴写的情况仔细看完,沉吟半晌,对李元婴说:“你虽然学得快,到底也只是初学,我不能光凭你的判断就给她下方子。”孙思邈捋须沉吟片刻,补充道,“最好还是先和陛下说一声,让我当面给晋阳公主看看,到时我再给出调养之法比较稳妥。”

李元婴听了觉得有理,撒腿便跑,去寻李二陛下提出这件事。早前他没直接找李二陛下说,是因为觉得兕子只是偶然受了湿寒才会有那样的脉象,眼下判断出兕子的不足之症仍是个大隐患,李元婴可不会再犹豫。还是早治早安心!

李二陛下正在与魏征他们商量政务,听人说李元婴过来了,只让人先把他拦在外面,等正事商量完才放他进来。

李元婴记挂着兕子,在外面转悠来转悠去,转悠到魏征出来了才停下来,问魏征:“你们说完事儿了吗?”

魏征到:“对,陛下让你进去。”

李元婴哼了一声,对李二陛下把他挡在门外这么久很不满,在心里默念“这是兕子她爹,这是兕子她爹,这是兕子她爹”,才稍稍气顺了点,跑进殿内和李二陛下商量拜托孙思邈给兕子诊病的事。

李二陛下对李元婴这么快学会诊病的事半信半疑,转头看他:“此话当真?”

李元婴道:“皇兄你这是什么话,我编排你也不会编排兕子的!”

李二陛下想到李元婴每天很有耐心地带着兕子她们玩儿,亲近得不得了,也觉得李元婴不会拿兕子开玩笑。不过听李元婴说‘编排你也不编排兕子’,李二陛下横了他一眼,骂道:“有能耐了你,还想编排我?”

李元婴一点都不怕他,哼道:“你不让我知道你身体怎么样,我就瞎编排。”

李二陛下没理会他,只说:“既然你言之凿凿,那我就安排孙老给兕子她们诊一次病,也不单给兕子看,其他人也顺带瞧瞧有没有什么毛病。”对待兕子,李二陛下也和李元婴一样上心,不想诊断出结果之前就让兕子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若是孙思邈真诊出有性命之忧,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着手调养,该吃药吃药,该忌口忌口,绝对不能耽搁。

李元婴说动了李二陛下,又惦记起自己还不知道李二陛下身上的旧疾到底如何,立即跃跃欲试地说:“我真的已经学成啦,皇兄你快让我帮你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到底如何!”

李二陛下瞥了他一眼,把手一收,避开李元婴抓上来的手,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李元婴的要求:“才学了那么几天就吹嘘自己学成了,你也真有胆子说。”

李元婴说:“兕子的脉象就是我诊出来的!”

李二陛下道:“怕是孙老远远看出兕子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你,你才能说得这么清楚。拿别人诊出来的结果当自己的,你可真不害臊。”

李元婴道:“才不是,老师说他也不能看一眼就看出别人生什么病,又不是人人都是那神医扁鹊!”

李二陛下并不应允他的要求,还打趣他:“我听说你在九成宫时认了萧老学士当老师,这会儿又喊孙老当老师,你到底有几个老师?”

李元婴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教我学问的,就是老师,什么学问都一样。”

知道李二陛下打定主意不让他把脉,李元婴也不乐意留下和李二陛下多磕叨了,一溜烟跑去告知兕子她们要让孙思邈给她们诊病的事。

李元婴先是和她们吹了一通孙思邈有多厉害、有多了得,多少多少人重金上门求他他都抽不出身去治;接着又和她们科普病向浅中医的道理,告诉她们虽然大家看起来健健康康、每天都活蹦乱跳,可病根很可能已经埋在身体里,早点发现早点治,就不用受那病痛之苦了!

经过李元婴一番提前宣传,兕子几人都欣然接受了自己要接受神医“体检”的事。轮到诸皇子那边,李元婴科普起来就没那么用心了,只说了孙思邈过来的时间,让他们爱来不来,不来算了,省得孙思邈他老人家太劳累!

唯一听齐两边说辞的李治:“…”

他们这幺叔对侄子和侄女的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

小王爷:你凭什么和软萌可爱的小萝莉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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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真的太棒啦!!!!!本来只想蹭最后四天首页的栽培榜!!!结果大家差点让小王爷冲上app首页去了!!!恐怖如斯!!!吓得我早早更新了!

注:墨子的两句话,引自《中国逻辑学趣谈》,原著,原著我没看,意思瞎掰硬套的!(假装很有文化)

第 41 章

有孙思邈出马, 李元婴放心多了,也没出去野, 只逮着周围的人逐一练练手。练到别人看到他总绕着走,孙思邈才开始带他学药理。

这时候李二陛下泡汤泉疗养的“假期”已经快结束, 孙思邈正式给皇子公主们做了回全面体检, 还真有两三个人需要调养一下,兕子混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突兀。

兕子喝苦药时, 年纪最小的衡山还在一边奶声奶气地安抚她:“姐姐,喝完就能好,长肉又长高!”

兕子认真点头。

有李元婴在前头洗脑,兕子对孙思邈信任得很, 喝药也不喊苦,李元婴还给她兑换了甜甜的糖让她喝完药后喝。

那糖甜滋滋的,入口便化,吃了后口里药味全消, 好吃得不得了!一旁看着兕子吃的高阳她们都眼馋了, 缠着李元婴说也要吃。

李元婴道:“不成, 要喝药的才能吃。”

李元婴是很有原则的,说不给你就不给你,你求来求去也没用,他还兴致勃勃地逗你玩。

几个小萝莉讨不到糖,简直想自己也生下病喝个药。

至于另外两个需要喝药的侄子, 李元婴表示不熟,不给!

李元婴最近对万界图书馆的观感有了变化, 觉着这玩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便开始摸索起系统的具体用法来。

认真研究了两天,李元婴就弄明白了:新物品的兑换通道需要完成任务才能开启,前头任务获得过的物品他是可以花积分兑换的。既是如此,李元婴就不用担心十颗玉米种子和十颗花生种子不够用了,他可以多兑换一些交给董小乙去试种!

给兕子换的糖,是李元婴把骊山行宫扫描进万界图书馆后换来的。据说这糖不仅好吃,吃了对身体还有好处,缺点就是比较贵,一颗就要100积分。

李元婴对系统吹嘘的效果半信半疑,不过他又不差那点积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会换给兕子。没那效果也没关系,好吃也值了!

兕子的治疗方案敲定下来,李二陛下便在二月底摆驾回长安。

李二陛下这次对李元婴颇为满意,因为李元婴托孙思邈写医书,还亲自跟着孙思邈学医,竟把孙思邈强留了下来。这次回京,孙思邈跟着御驾一同回去!

与此同时,骊山脚下的县城外,一行衣衫褴褛的人认认真真把自己收拾齐整,回头看了眼借自己许多天檐头避春寒的小县城,怀揣着对未来的期望按照别人的指引走往长安方向。他们不过三十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前彼此也不甚熟悉,都算不得精壮劳力,但他们心里都有志一同想着一个词:葵园。

回到长安已快进入三月,李元婴把董小乙差遣出宫管理几处田庄,尤其以葵园为要。

两种新作物的种植方法李元婴都给过图文并茂的种植教程,董小乙早背得滚瓜烂熟,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辜负李元婴的信任。

李元婴身边不缺人伺候,董小乙收拾包袱出宫也没多少人注意。倒是孔颖达的几个学生先注意到李元婴到讲堂时总拿着些医书,把这事与孔颖达说了。

孔颖达平日里大多在管理国子监的事务和给李承乾讲学,近来倒没什么机会被李元婴气了。

听说李元婴学完《韩子》《墨子》之流又去看医书,孔颖达见了李二陛下免不了提上一嘴:“滕王虽聪慧,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不是个事。”

李二陛下知晓李元婴跑去跟着孙思邈学医的始末,闻言并不气恼,只说道:“他生来便是朕的幺弟,不须去考科举,也不须去做学问,他想学什么就让他学去。若是当真学不会,他学个几日就没兴趣了。”

当然,李二陛下觉得这个弟弟糟心归糟心,想学什么本领却一学一个准。是以李二陛下不觉得李元婴这样东一榔锤西一榔锤有什么问题,反正还有余力,爱学什么便学什么!

孔颖达察言观色,发现李二陛下还为他幺弟的“博学”骄傲上了,便也不再多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