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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图穷

小茹很头痛,几天下来都是愁眉苦两的,结果,把她家婆婆惊得不轻,自家媳妇不会是因为怀孕的原因而心情不好吧,那可不得了,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如果孕妇心情抑郁,那绝对是伤大人也伤孩子,弄不好就小产了,惊吓之余,老太太一直用充满担忧,关切的目光追着小茹,还逼得楼易专门儿请了假,一连数日,对小茹嘘寒问暖,跟前跟后。

等小茹发现婆婆大人的紧张的时候,已经让多多率领着一干小动物们,把那座荒野‘凶宅’方圆三里地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效果十分显著,小茹以后要是万一需要路经那个地方,绝对连隐藏在山间的小道儿也可以找着,当然,这样亲自去实地考察的机会,她大概不会有了——除此之外,还知道了一件儿十分让人开怀消息——

在京城里有两个泼皮乞丐,一个十七岁,叫李三,家里只有七十多岁的老祖母一人,还有个叫赵同的,年纪轻轻,只有十三岁就在京城混,这两个不是纯粹的乞丐,平日里除了偷鸡摸狗,也耍耍诈,骗骗人,碰上那人傻钱多的,或者孤身一个的,总要死皮赖脸地讨几个钱花花,偶尔还充当一把盗墓贼,赚赚死人的钱财,别说,这俩人干得这活儿虽然都不怎么样,让人不耻,可是,来钱不少,至少李三养活祖母没问题,还能抽空儿喝个小酒儿,赌赌小钱儿,日子过得不错。

那小郡主当时深夜一个人偷偷摸摸出门,却不曾报,被刚在郊外埋藏了新弄来的死人的东西的李三和赵同给看见了,俩人一寻思,这么个娇弱小姐,孤身一人,手里还提着个包袱,经常在夜里活动的盗墓贼眼力都好,他们两个虽然看得模糊,还是发现那小郡主穿戴都很不错,像是有钱人家的。

俩人心思一动,就跟在了小郡主后面,他们心里只是想弄个钱花,到没有杀人害命的打算,这俩人的心虽然够黑,胆子却向来不大,从不曾做过有伤人命的大案子,而且,两人都很谨慎,总想着去到更偏僻些的地方再动手,结果,这么一跟,就跟着走到了那座荒废的宅院,眼瞅着小姐走了进去,两个人反而不敢跟了,毕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万一人挺多,他们进去不是找倒霉嘛。

李三就有点儿埋怨自己胆子小,应该早点儿动手的,老是觉得这边应该更荒凉,说不定这位小姐还会进山,结果,闹到现在,人家进院子了,看样子是和人有约。

不过,俩人都不死心,觉得就这么扔了这只肥羊太可惜,就蹲在一边儿等着,想看看等一会儿那位小姐是不是还会一个人出来,结果,俩人这么一等,没等到那个小姐,到没多长时间就看见一个神色恍惚,满面凝重,步履急促的女人走出来,那个女人一看就面有菜色,穿的也是粗布衣裳,连件儿首饰都没佩戴,肯定没什么油水的女人放弃即将到手的肥羊,就继续趴在那里等待着,结果一等人不出来,二等,人还不出来,好几次李三都想进去看看,不过,还是担心里面人多,赵同到是觉得挺奇怪,这么个漏风的破旧宅子,有必要呆那么长时间吗?而且一点响动和亮光儿都没有,两个人揣了满肚子好奇,到了后来,钱什么的到放在脑后,只一门心思猜测这位小姐大半宿呆在个荒宅院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结果,一眨眼天都快亮了,李三他们一看不好,这种事儿可不能等到天亮,虽然没等着人,他们俩只好回转,没想到,俩人刚一进城门,就看见一堆衙役跟着那个他们刚刚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个从荒宅里出来穷酸丫头身后,急匆匆出城。

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本来以为是个没油水的穷酸,没想到还能跟公门里的人扯上关系,俩人毕竟心里发虚,不敢离得近了,就慌忙回家了。

这两个倒霉的家伙,成了凶杀案见证人的具体情况,小茹就算听了小动物们的回报,也不会很清楚,但是,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跟着小郡主,为什么等在外面,这些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他们很有用,那是一定的。

知道了消息,小茹眨眨眼,不再发愁,神色也安详不少,只是暗自愤懑,应该怎么把丁峰他们的视线调到两个倒霉鬼的身上去。

傍晚,小茹坐在卧室里,一边穿针引线做小婴儿穿的肚兜儿,一边想着要不要找个人在大街上传出李三他们看见凶手的流言——不,看见凶手不好,衙门里的人很可能不重视,还是直接就说他们是凶手好了,衙役们一去,那俩家伙准得吓得把什么都招了。

不过,传流言这种事儿,小茹却没有好办法,最后想了半天,一眼瞅见在外面蹦蹦哒哒的小猴子多多,还有跟它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狐狸,脑子一转,笑了,她就一个特长,没别的本事,这种事情,当然只能依靠自己那唯一的一点儿小本事来办。

想到这里,小茹扔下手里的东西,拿出张随便在大街上哪里都有的纸张,用左手写了几句话,又拿出一块儿碎步,包了十多两碎银子。

然后探头出去,打了个呼哨,就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飞了过来,她又招了招手,小猴子多多也蹿了过来,小茹把纸片递到小鸟的嘴里,把布包搁在小猴子衣裳的口袋里,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两只小动物的脑袋,将它们撤了出去。

办完事儿,小茹松了口气,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就坐在床上又开始做小衣服,不一会儿,楼易满头大汗地走进门,灌了一气温水,现在小茹不喝茶了,只喝温水或者自己开的营养汤。

小茹一抬头,见他的衣袖破了个大口子,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说着,随手拽过他的衣袖,拿了针线开始缝补,小茹的手艺现在还可以,至少缝个袖子什么的,还是看不出补过的痕迹,针脚细密干净,很有几分样子了。

“没事。”楼易甩了甩脑袋,“丁峰那小子心里不舒服,拉着我打架,陪他玩了玩。”

楼易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也挺心惊胆战的,丁峰去刑部之后,这是第一次遇上大案子,死的是直郡王最宠爱的女儿,还是在太后面前挂了号的,这叫什么,还是挑衅皇家呢,皇上就算只是为了面子,也是三催四催,时不时过问一下,丁峰又卯着劲儿,准备借着这个案子在刑部立足,毕竟楼易已经稳当了,他也着急啊。

小茹一看楼易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丁峰心里不舒服,拉着他比武宣泄呢,眨了眨眼道:“是不是楼宝现在还不承认?”

“可不是吗——据说上了大刑,但是就是不认。还真是硬气,刑部那些人的手段,我看着都头皮发麻,只看他能受下来。楼宝那小子,就是个有本事的。”楼易皱了皱眉,不甘不愿地道:“丁峰其实也觉得杀人的不会是楼宝,毕竟,杀了小郡主,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只会招来麻烦,那小子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干这种傻事?”

“可是,小郡主一直深居闺房,身份又算得上高贵,根本不可能和人结仇,怎么可能有人杀死她?而且,大半夜的,小郡主孤身一人,连个丫鬟侍卫都不带着,除了去秘密私会——有好感的男人,还能干什么——何况,楼宝又说不出那晚上他到底在哪儿,说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他在自己的茅屋里读书,一会儿又说回家了,尤氏到是也说那天楼宝宿在他们家里,可是你也知道,楼成住的广曲胡同挺小,街坊邻居也多,发生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整个胡同就都知道了,衙役们问过很多人,那天楼成家的街坊都说没人看见楼宝回去过——”

小茹听着楼易的话,心里暗笑,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楼宝这小子活该倒霉,她现在到觉得,刑部慢点儿查,多让那人受点儿罪才好,没准儿受此教训,用不着小茹或者自家相公再次出手,楼宝楼成尤氏这三个人,就自动自发地灰溜溜离开京城了呢!

至于丁峰,就让他再焦躁一阵子好了,反正又不会掉块肉,还能带动这楼易常常锻炼下身手,好处多多嘛——可是,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要杀了小郡主呢,完全没有理由,至少小茹提不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原因,那一天见到的时候,还觉得那女人挺护着小郡主的,像个忠厚老实的好人,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这还是真是个大谜团,等丁峰他们了结了这桩案子,自己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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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匕见

小茹安稳地在家里等了两日,大街上开始有流言传出,说是李三和赵同两个家伙半夜跟踪小郡主,见财起意,下了狠手儿,那可怜的小郡主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两个骗子混混给杀害,而且这传言传得很是似模似样,合情又合理,一开始,只是在社会的底层,乞丐流民在街头混饭吃的卖艺人之间广为流传,后来却越传越远,没两日工夫,就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如果专门去查一查源头,不难发现,传出这话的是一个有些懒惰,特别迷信,还大嘴巴的杀猪汉,他没有姓,小名叫狗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过,为人虽然有很多毛病,可是因为相信神佛,心地慈善,还算忠厚,人缘不错,也有一把子力气,平日里走东家串西家给人家杀杀猪,宰宰羊,没活儿干的时候就打打短工,这么一个说出去的话,别人就算不绝对相信,也会信个四五成儿。

所以,留言才传扬得那么广,那么快。

小茹听着孟妮儿晓燕她们絮絮叨叨得坐在门口儿说这些闲话,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她做的事情漏洞百出,不过是写了封短信,把李三和周同跟踪小郡主的事儿说出来,又加了几句希望狗子能把这件事儿广而告之,不要让小郡主不明不白地枉死,加上点碎银子,暗中送到狗子的床头儿,多多和小鸟能蹦能飞,落地无声,自然不会惊动什么人,想来一大早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顶上多了些物件儿,肯定要心惊胆战,暗自里嘀咕一番,要是换一个精明的,也许不会随随便便乱说话,但是狗子这样的人,想让他在心里藏住点儿事儿都不容易,这不,没过多久,事情就朝着小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留言传出去不久,小茹就听说丁峰他们抓住了畏罪潜逃,想要离开京城的李三和赵同,又过了没多久,丁峰他们就再次从直郡王府邸,抓出来一个名叫心儿的粗使丫头,相比是李三和赵同把什么都说了。

据说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心儿打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后来,凶器和染血的衣裳都被人从河里捞起来,让人确认的确属于她之后,这才不再狡辩,老实招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心儿丫头也判处了斩立决,李三赵同被衙门的人一吓,抖出不少这些年干的缺德事儿,够他们俩在监狱里呆个三年两载的,至于楼宝,他被折磨得还剩下最后半口气,因为始终找不到小郡主遇害的事情与他有关,终于又被扔回了家里,只是,刑部衙门可不是那么好呆的,这一身的伤病,恐怕就算卧病大半年,都不一定能好得利索——

就算是楼宝将来养好了身体,恐怕也难在京城立足了,他勾搭人家小郡主的事儿,虽不曾外传,可是京城上层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哪一家儿有闺女,有侄女,有外甥女的——不把他恨得牙痒痒,那小子只要出一点儿纰漏,相信一群爱闺女的父亲母亲叔伯婶子,一定联合起来要他死得不能再死。

“相公,那个心儿,究竟为什么要杀了小郡主?我听说小郡主很看重她,她本是一个粗使丫鬟,幸亏得了小郡主的赏识,这才被提拔成了大丫鬟,她就是不感恩戴德,也不应该背主儿啊,更何况,她一个女人,居然有这么狠毒的心肠,做下这等事来,太不可思议了。”

“谁知道呢,反正她除了招供,说自己杀了小郡主之外,其它的一个字都不肯吐露,衙门的人觉得无所谓,案子破了就成,我看,这个原因大约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楼易看着小茹吃米粥吃得香甜,这已经添了第二碗,满意地笑了笑,自己也把空碗递给晓燕,让她帮忙盛满,薄薄的小油饼卷了鹿肉,蘸上花生酱,抹上一层辣椒油,香脆可口。

吃完香喷喷的饭菜,楼易一伸手,笑着邀请:“娘子,手谈一局。”

小茹眨眨眼,也笑了:“好啊。”

两个人拿出棋盘,开始下棋。说起来,小茹对围棋绝对算不上精通,只是,当年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出了一群棋痴,小茹也被带着下起了围棋,平日看看棋谱,背背定式,做做死活题,偶尔让一帮同学拉着一整夜一整夜地下棋,别说,对围棋一窍不通,下了四年,也算是会了,当然,那时候小茹杂事多,下围棋只是玩耍消遣罢了,根本和精通沾不上边儿。

到了古代,小茹多年不碰围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和楼易成亲之后,因为楼易的围棋下得不太好,老爷子总是交代他平日里要多下,说是很能定心养性,楼易这孩子总体来说,还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只是他和丁峰下棋,十盘中能赢一盘就算好的,下起来太难受,谁喜欢整日找虐呢,没办法,只能拉着自家媳妇下了,小茹一开始手生的厉害,跟小楼下棋,总是被杀得片甲不留,不过,小茹毕竟也是下过的,有些基础,而且,貌似来到古代之后,头脑灵活了许多,以前不曾表现出围棋天分,到了这边儿,到显露出几分,硬是从一盘不赢,到现在十盘里能赢个三四盘儿,总体说来,也算和楼易棋逢对手了。

小茹有孕,也不愿意太走脑子,就凭着感觉和楼易下,一盘棋,居然下得有声有色,偶尔出现很精妙的一招半式,就连公孙老爷子看了他们的棋谱,也说小茹的想法新颖,总有别人没见过的招数出现,其实这不难理解,在小茹曾经的年代,信息的流通绝不是古代能够比拟的,若是除了新鲜的招式,用不了多长时间,围棋界就都知道了,不像古代,简直就能一招鲜,吃遍天,某一个好棋手,会一两招厉害招数,就能混上许久——

午后阳光湿润,小茹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和自家相公手谈,偶尔饮一口温开水,很是惬意,只是,心底深处,还是多多少少对已经结束了的凶案感到疑惑,如果不能知道丫鬟为什么杀死小姐,小茹晚上,恐怕要心里痒痒得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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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惑

天高云淡,长空中徘徊着到南方栖息的飞鸟,阳光温和天明锐,风很清凉 ,吹落一树枯黄的叶子,给南京城的暖冬,添了几分别样迷人的色彩。

桌子上摆放着红泥制成的小炭炉,偶尔有噼啪的声响响起,炭炉上煮了一 小锅毛豆,福儿和晓燕孟妮儿坐在桌旁,一边守着炉火,一边做着女红, 福儿的手艺进步了一些,不过,对于女红这类细腻活儿还是不太喜欢,甚 至一向是能逃则逃,能躲则躲,不过,小茹也只要她会些简单的缝补就好 ,反正福儿年纪小,时间还很长久,自己这宝贝妮子还有很多的时间留在 家里,新娘培训之类的,完全不必太着急。

对于那件儿莫名其妙的凶手案,小茹设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性,比如说, 小郡主曾经与她没放在心上的小丫鬟结下了深仇大恨,再比如说,为了钱 财,为了利益,甚至是有人挑唆杀人的阴谋论,更离谱的,小茹甚至怀疑 直郡王生了这不孝女的气,支使丫鬟动的手,当然,这只是最不肯能的一 种可能,却从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个叫心儿的小丫鬟脑子 里的被害妄想罢了。

这一日,小茹觉得身子骨有些不舒服,腰酸腿痛,浑身无力,精神也不好 ,便没有陪着福儿她们消磨时间,而是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把小狐狸搁在 肚皮上充作保暖被子,懒洋洋地拿着本杂书,有一句没一句地静静阅读, 这个时候,她派去监视窥探即将被处斩的杀人凶犯的两只小灰老鼠终于回 来了。

小茹拿了点儿点心渣子,撒在阳台上,喂了老鼠,这才安安静静地倾听从 心儿小声地自言自语中得到的某些信息,听过之后,小茹却不由大为惊讶 ,感叹世间的事情,果然不全是常理能够论断的。

心儿作为小郡主和楼宝之间的信差,身份上虽然只是个丫鬟,可是,楼宝 向来心思慎密,而且,很会观察人,对于他用得上的,向来舍得施加恩情 ,心儿这个小郡主的贴身大丫环,显然是他用得上的,想那身份尊贵的小 郡主都能被他迷得昏头转向,何况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笨丫头,楼宝虽然 没有特意勾引,但是时不时地夸赞几句,露出个堪称妖孽的笑脸,送点儿 不算值钱的小礼物,就轻轻松松地把小丫头给迷惑了。

心儿开始做梦,做那许多单纯少女都会做的美梦,甚至因为她没见过世面 ,受过大梦,尝过贫穷的滋味儿,又被小郡主一下子从底层提拔到可以穿 金戴银,吃好喝好的贴身大丫环,更是养野了她的那一颗心,她的梦,做 得更美,更不切实际。

很自然的,心儿总是在想象,她既然是小郡主的贴身丫鬟,以后肯定还会 成为她陪嫁丫鬟是说不定,能翻身做姨娘,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也有人 侍候,过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想到楼宝那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 哥儿,心儿的春心动了,一天比一天更急切地想要得到她想象中的那样美 好的生活,所以,她更积极地帮小郡主与楼宝私会,传信。

就在她的野心一天天成长起来的时候,晴天霹雳,直郡王当然不可能放任 这么个敢教坏女儿的粗使丫鬟在自家女儿眼前蹦跶,哪怕给女儿留面子, 还是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又把她贬了下去,这一次,心儿的日子更难过了 ,她以前仗着小郡主的宠爱,飞扬跋扈嚣张,得罪了许多人,现在一朝倒 下,那些王府的下人们是惯会捧高踩低的,她的饭菜全变成馊饭馊菜,穿 的衣服又变回以往破破烂烂的样子,小郡主以前赏赐的首饰,也被人抢走 。

要是以前,心儿受到这样的欺负,说不定还会伏低做小,息事宁人,可是 ,她曾经有过风光,虽然她心中的风光,在直郡王或者小郡主等一干上等 人心里,也和以前粗使丫鬟的地位相差不大,都是奴才嘛,还能有什么, 可是,在底层人的心里,这一上一下,绝对是大大不同的。

一开始,心儿可能还存着再次得到小郡主庇护的念头,拼命忍受着,但是 ,故意找机会见了几次,发现这小郡主根本没再注意到她,依旧只是自顾 自地伤春悲秋,偶尔看着楼宝所在方向默默出神,脸色潮红…说实话,这怪不得小郡主,小郡主刘淑云根本不是个会看人眼色,会替人 着想的人,她得为直郡王家的三小姐,日日都被人宠着护着,娇养着,要 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别人想着她,她哪里会想到别人的难处,没过几 日,就把曾经的贴身丫鬟忘到了一边儿,再说,她就算去院子里,也不会 注意一个脏兮兮的扫地丫鬟。

于是,心儿悲愤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小郡主是不是不满意楼宝对自己好 ,开始排斥自己,有一天,自己会不会像在王府中曾经见过许多次的,那 些随便被打死的丫鬟一样,某一日,便埋身乱葬岗,连块儿坟头都没有, 尸骨喂了虎豹豺狼…就这样,在又一次彻夜难眠,饥寒交迫之后,心儿疯狂起来,脑子也变得 不大清醒,她仿佛看见自己被刘淑云恶毒地杀死,找了个机会,主动和小 郡主说上了话,就像以前一样,告诉刘淑云说,楼宝楼二公子午夜的时候 ,在山脚下一座荒僻的宅子里等她。

然后,一切就发生了,事先埋伏好的丫鬟,杀了自己的郡主主子,匆匆忙 忙扔下了血衣凶器,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跑去衙门报案,说自己发现小 郡主深夜未归,所以出去寻找,却没想到自家主子遭到毒手…也许,心儿太傻,她根本没有想到,她这么做,有嫌疑的绝对会是自己的 心上人楼宝。

说起来,楼宝其实也算是倒霉,居然莫名其妙地因为对一个丫头表现出几 分圆滑的善意,就弄出这么大的事端,想那楼宝如果能想到这一天,他肯 定会对任何丫鬟都不假辞色,甚至不去勾引什么郡主公主的,毕竟,美色 权势再美妙,也得有命在,才能享受啊,这一次要不是小茹有驾驭百兽的 本事,又不愿意楼家受到牵连,他肯定会死得很惨,当然,现在这种情况 ,貌似也一样算是很凄惨了。

小茹静静地听完两只老鼠的诉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她想 ,心儿大概精神上有问题吧,要是在现代,说不定有可能通过精神鉴定, 免于处罚,可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她是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痛苦…在很久之后,小茹才无意间发现,心儿的母亲,也是因为精神问题而自杀 的,她说不定也有隐性的精神疾病,当然,此时此刻,小茹也只是心生感 慨而已,总之,一场风波随着凶手的处刑,而消弭无声,毕竟,京城这里 ,永远不会缺少八卦,无论什么样的轰动事件,都不可能长久地留在人们 心里。

因为这次的凶案,虽然楼宝没有被当成罪犯,但是,还是上了京城很多权 贵的黑名单,科举再也不用想,六部考试的资格更是没有,万般无奈,楼 宝终于消停下来,跟着父母卖掉现在那一套小民居,搬出了京城,他不想 卖也不行,因为名头太坏,邻里之间白眼儿不说,就连街上的小商贩们都 不愿意卖给他们家柴米油盐,更别说卵足了劲儿打算逮住他就往死里整治 的一帮以直郡王为首的爱女心切的权贵们,于是,楼成尤氏这一家子,在 祸害了楼家许久之后终于下台,至少是暂时没他们的事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茹养胎的生活过得惬意又舒服,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现在包括楼易在内,整个楼家都宝小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连想喝水都 有人喂到嘴边儿,要不是小茹再三保证,多运动运动,对身体有好处,生 产的时候也容易,又说孕妇不能吃得太补,万一胖得太离谱,生产的时候 很容易难产,婆婆大人恐怕要强制我们的小茹夫人做一只除了吃就是睡的 大母猪。

随着预产期的渐进,小孩子的衣服被褥,已经做了一大堆,老太太天天摆 弄这些,又是洗又是晾晒,小茹则开始设计漂亮的专门儿的婴儿房,这一 点儿,婆婆和楼易到不阻止她,只是每天画图的时间也被规定得死死的, 到时候就得停笔,以至于进度不算快,不过,时间还很富裕,小茹也乐得 轻松,每天只琢磨一点儿,根本不去费心。

这样,吃得好,喝得好,保养得当,小茹面色红润,身体健康,自己心里 也算安定,不像一般的孕妇那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患得患失,就显得格 外精神,许多官家太太们见到小茹,都忍不住羡慕,不停地追问小茹是不 是有什么孕妇保养的秘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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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产前

冬去春近,时光荏苒,幸福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

小茹的肚子很大了,这些日子已经不喜欢出门,总是呆在阳台上,或者后山的竹林,女红什么的大多也不做,偶尔看看书,用酥软甜美的嗓音给肚子里的宝宝哼哼柔和的小调儿,暖房里的一干事务,也彻底放手儿,交给晓燕去处理,不过,也算是好事儿,经过这样的锻炼,想必自家晓燕丫头的本事能够更上一层楼。

楼易也干脆请了十天的长假,看样子在自家老婆生产之前,绝不肯离开家门半步了,这小子老大个人,可是,望着小茹肚子的眼神儿,总觉得变回了孩子,充满了喜悦,也有几分敬畏,他那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心蠢蠢欲动的目光,很是让小茹和婆婆笑了一场。

唐老大夫如今三天两头儿地来给小茹把脉,说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儿,把老夫人和楼易都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小茹也希望第一胎是个男孩儿,一来婆婆和相公喜欢,这个时代,毕竟是重男轻女,有了男孩子,她才能下定心,否则,无论婆婆多么宠爱她,也会心里又别扭的。二来,以后就是有了小妹妹,当哥哥的也能照顾他,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下,女孩儿如果没有好的亲人,日子实在很难过啊。

不过,小茹也试着自己给自己把脉,可能真的是医者不自医吧,反正她是判断不出,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花园里繁花盛开,彩蝶翩翩起舞,小茹靠在软椅上,拿着只枣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多多玩耍,多多那小泼猴上蹿下跳,急得抓耳挠腮,就是逮不住枣子,小模样儿可爱的不得了,也惹得小茹笑个不停,还是孟妮儿看不过眼了,拿了个枣子把小多多引开,这才消停下来。

福儿则趴在旁边的石桌儿上描红,小脸一本正经的,极为认真,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福儿是混血儿,长得又漂亮,全家上下,都把她当个小宝贝一般宠着,偏偏还不曾宠坏,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是个心地和善的好孩子。

小茹望着她,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早就想着给福儿再找一个先生,可是前些日子,麻烦的事情一大堆,小茹就给忘了,楼易也没想起来,还是婆婆惊觉自家的小福儿已经好久没有正经地去上课,这才赶紧地抓住楼易商量,看看给孩子请个什么样儿的先生比较合适。

前些日子有公孙老爷子替他们带孩子,还没什么,哪个先生能比得上这位老爷子呢,不过,最近老爷子的新家落成,他老人家正忙活着搬家还有显摆。

那大宅院布局和小茹自己设计的宅子差不太多,只是占地面积更广,除了舒适之外,还兼顾了大气,里面的花木更名贵,甚至还有皇帝从皇宫赏下来的一个奇园,在落成的时候,小茹和楼易丁峰他们都去看了看,虽然不大识货,可是,那园子里的奇珍异宝,还是晃得小茹的眼睛都成蚊香了。

楼府就不一样,只是舒适和精致而已,万万不可能与老爷子的宅院相比,没办法,本来楼家这宅子就不大,想修得很大气也不可能,再说,楼易现在官当得不算大,权力也不多,没必要惹人眼,小茹为了低调减少麻烦,还特意把外围墙弄得旧一些,土气一些,如今看着,当然和老爷子那恢弘大气的宅院完全没有任何可比的地方。

只是,老爷子开始忙活,自然就没有功夫陪小女孩儿,福儿又恢复了天天窝在家里,自己描红读书的日子,老太太当然开始着急给他请一个新先生,江雨眼瞅着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这两天楼易奉了老太太的严命,务必五天之内,给福儿找到一个合适的先生,这哪是什么容易事儿,对于孩子们的教育问题,老太太比小茹还要上心,那先生要是有一星半点儿不合老太太的意,那就是了不得的大问题。

三天之内,楼易请了三个先生,一个是年过六十的老举人,老太太嫌弃人家守旧,一个是刚三十出头的举人,很有经验,曾经还给浙江那边儿的一位知县千金当过先生,老太太非说人家轻浮不够稳重,会把福儿给教坏了,第三个也是三十出头,看起来就是忠厚老实人,斯斯文文,干干净净,为人和很谦虚恭谨,楼易本想着,这回算是大功告成了吧,可惜,老太太只说了几句话,又嫌弃人家木讷,觉得会闷坏自家的宝贝福儿。

得,楼易也没什么办法,谁让这吹毛求疵的是自家老娘呢,他只能受着了,哪怕超出了老太太的限时,先生还是没找着,不是没有,可他要求太高了,哪有那么多愿意屈就教导一个小女孩儿的先生,还挑三拣四,找不着正常,能容易找到才怪了。

不过几日,小茹就看着楼易的嘴上开始起了一圈燎泡,小茹哭笑不得之余,也赶紧让晓燕多煮一些下火的茶水给楼易喝,别先生还没找着,相公先累病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小茹生产的那一天。

清晨,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空气清新,阳光和煦,小茹因为昨夜睡得早了些,所以早晨醒的也比较早。

吃了点儿米粥,又灌了一碗燕窝,以前小茹挺喜欢吃燕窝的,可是,现在喝燕窝吃得太多了,她一闻见那股味儿,就觉得有些反胃,不过,因为老太太一天到晚盯着,每天应该进的饮食,都和唐老大夫他们商量许久,根本不容许小茹有一丝半点儿的反抗。

吃完饭,因为楼易还在练武,小茹就扶着孟妮儿的手,打算去见识见识,和楼易成亲多日,小茹倒很少看到自家相公练功,可惜,今天她难得有了兴致,却在半路上就直接转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产房里,那个正舞刀舞的酣畅淋漓的楼易,也被丫鬟们急促的回报声,吓得差点儿把刀甩在自个儿的脚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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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降生

其实,小茹进产房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担心,让人装了小点心送进来准备着,就安安心心地等着肚子里的孩子出来。

她也用不着担心,产前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产房是早早清理消毒准备好的,两个稳婆,也是老太太挑选了好久,才选了出来,其认真严谨的程度简直堪比挑儿媳妇,况且,就算不小心碰上难产,有孟妮儿和晓燕这两位神医高徒在,也很容易做手术处理,何况,小茹这还是顺产,根本没难产的可能。

不过,和小茹的气定神闲不一样,楼易却是紧张的满头虚汗,他一圈儿接一圈儿地在产房门口儿绕来绕去,绕得本来不紧张的老太太和公孙止老爷子都开始紧张了。

公孙止一大早听见消息,也过来了,反正现在两家离得很近,不走正门,走侧门儿的话,片刻就能到达,也挺方便。

这会儿老爷子坐在石凳上,被爱徒搅合得心里膈应,把茶杯往桌子上面一搁,摇头笑道:“小楼,你安静坐会儿,转的头不晕吗?”

“啊…”

楼易茫然地扭头看了自家师傅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盯着紧闭的大门转悠。

他一边儿走,一边时高时低地咕哝:“怎么没动静儿啊,怎么一点儿声音没有…小茹,小茹,你在里面吗?”

废话,她不在产房里还能在哪儿?躺在床上,腾地咬牙切齿,等着生孩子的小茹恶狠狠地咬被子,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不得的神色,这个楼易,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外面老太太和老爷子也都乐了,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带了几分无奈,没辙,看来这小子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公孙止老爷子只好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陪着自家兄弟一起等的丁峰,也安稳地坐下,向师傅学习,端了茶水慢慢品尝,心里却开始琢磨着也要娶一房妻子,他的年纪比楼易还大,如今自家兄弟连孩子都快降生了,他还单身一人,也不是个事儿啊!

前阵子老爷子也觉得自家爱徒年纪大了,曾经为丁峰的寝室操了好一会子心,偏偏丁峰根本不上心,把老爷子给愁了好半天,毕竟,公孙止为人很开明,做不出乱点鸳鸯谱的事儿,他虽然希望能给丁峰挑选一个自己满意,门当户对的淑女做媳妇,但前提是自家爱徒喜欢,这一点儿,倒和大夏朝目前完完全全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想法有些不一样。

楼易焦虑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晌午,一众人就听见产房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号。

紧接着,孟妮儿喜滋滋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老夫人,少爷,少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分量可不轻呢!”

楼易闻声,身体不僵,眼睛顿时泛白,直直地向地上倒去,丁峰眼明手快,赶紧一个快步窜过去一把扶住,老爷子也乐了,抚着美须,大笑道:“不错,不错,哭声很响亮,是个健康的小子。”

老太太更乐了,一手搂着懵懂的小福儿,另一只手一挥,让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去散红包,不但稳婆得了很厚的赏赐,全府上下,都有赏钱可拿。

这下子,高兴地不止老太太他们,楼府里的喜气冲天而起,所有的丫鬟仆妇家丁什么的,见了人都笑呵呵。

而外面喜气洋洋的时候,我们的大功臣小茹只是看了洗干净包裹妥当的小包子一眼,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临睡之前,隐约想着,人们都说吃燕窝对婴儿有好处,这次一看,果然有些效果,小包子白白净净,一点儿也不像他曾经见过的,红通通皱皱巴巴的婴儿,显然是怀孕期间调养得当,滋润的不错,不过,貌似这小包子长得不太像自己,反而有点像楼易呢…其实,刚出生的一个小婴儿,哪能看出像什么人来,全是小茹自己太累了胡思乱想。

等小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转为昏暗了,当然,不知道是太阳落了山,还是窗帘太过厚重,造成的屋子昏暗。

“唔…孟妮儿?”小茹勉强起身,发现屋里的血腥味儿早就散去,反而飘荡着一点儿青草的气息,被褥都干干净净,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显然,孟妮儿他们把自己的话记得很清楚,第一时间保持好环境的优美。除了大门和窗户紧闭的情况让人稍有郁闷,小茹对目前的状态还是挺满意的。

“少夫人,您醒了?”

“嗯,打热水来,我想洗个澡。”

“这…少夫人,现在可不成,您也说了,至少七天内不能洗澡,婢子帮您擦擦身好了,您刚生产完,可要千万注意啊,身子是自己的…”

向来听话的小丫鬟无论小茹怎么要求,就是不肯让步,还把自家婆婆的名头顶在前面,没办法,小茹勉强接受躺在床上擦身的结果,万般无奈地妥协了,其实她心里也知道,想要马上洗澡,根本就是自己任性,就算想洗,怎么也得过上七天,不过,小茹坐月子可比别人舒服得多,有她这个神医长久以来的教导,家里的丫鬟们不会强迫她真的一个月不洗澡不刷牙的。

孟妮儿的手脚很轻巧,帮着小茹擦完身子,利利索索地把她整个人用薄被子包裹起来,屋子里密不透风,决不让一丝的冷风吹到自家少夫人。

小茹舒服的呻吟一声,舒展了下身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丁峰哈哈大笑声和楼易吵吵嚷嚷的声响——“笑什么笑,到了你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你说不定还不如我呢!”这是自家相公不满的咕哝声。

丁峰又乐了,从那隐约的磕磕绊绊的笑声里,小茹能想象丁峰前仰后合的样子,也不由莞尔——“你放心…我连媳妇都没有,想要看我笑话,你就慢慢等吧。”

“明明是少夫人生孩子痛痛,为什么是少爷昏倒呢?”小福儿问了许多人,因为别人老师一听就乐,所以,到现在还是懵懵懂懂。

“扑哧…”听了福儿的童言童语,孟妮儿也失笑,看了小茹哭笑不得的脸一眼,揉着眼睛走出门去,“少爷,少夫人醒了,我抱小少爷进去给她瞧瞧。”

“快去吧,这大胖小子生下来就有七斤半。瞅着就可人疼。”老太太连忙把怀里的孙子递给孟妮儿,冲着屋子里喊道:“媳妇,我让晓燕给你煮了鱼粥,你喝一点儿,想吃什么,就让下人们做。”

小茹应了一声,满心的注意力就放在怀里的孩子身上了,连自家相公在门外殷殷的叮嘱,都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小茹觉得,这孩子长得不是很漂亮,眉眼普通,不过肉呼呼的,很可爱,而且男孩子,也用不着长得多么漂亮,所以,小茹还是很满意。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这个小包子在他的爹和祖母眼里,那绝对是漂亮可爱的无人能及,楼易在小茹生产之前,就已经选了好多名字,都是吉利讨喜的字眼,可是,等孩子降生之后,这些名字却统统不再让他觉得满意,新一轮的选名有一次开始了,这一回,还把公孙止老爷子拖下了水,那位老爷子,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陪着楼易胡闹,惹得丁峰这仅剩的一个明白人摇头不已。

结果,一老一少两个人辛苦好几天,熬得眼睛都红肿了,却起了一个很一般的名字——‘一凡’楼一凡,偏偏楼易还特别得意,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好得不得了,写起来简单,还很好听。

当然,这一切都和小茹无关,她只管安安心心地调养身体,要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小心,那可要留下病根儿,是一辈子的事情,想明白之后,小茹也不敢任性了,按照自己的记忆,也听了有经验的稳婆的话,乖乖养着。

小茹本来是想自己奶孩子,不过,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可没这样的规矩,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宝贝儿子吃得特别多,而小茹的奶水比较少,哪怕整天吃下奶的东西,也喂不饱这个大肚子的小家伙,看儿子饿得直哭,小茹也心疼,只好让婆婆请了奶娘,但是,这些奶娘都要给她自己过目诊脉,确定身体健康,家里上几代都没有传染病史之后,才挑选了一位长相周正,为人老实的周婶儿,来帮忙奶儿子。

日子顺顺当当地过去,小一凡‘洗三’办的很热闹,连宫里都使了人来观礼,楼易的那些同僚们的家眷也都来了,不过,小茹却有些心疼,对于孩子来说,洗三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就连一向喜欢笑不喜欢哭的小宝贝儿一凡,据说在洗三的时候,也掉了好多金豆子。

小茹扭头看着脖子上戴着刻了生辰八字,在佛前开光的玉佩,虎头虎脑,吐着泡泡酣睡的儿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满足感,手边儿是王蒙传来的短信,里面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小茹心情如何的好奇,但是小茹却很难把自己的感受传达给她,王蒙也生了孩子,但是,她的那个孩子毕竟来得很突兀,王蒙虽然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把他生下来,却不可能有自己这样的体会,也许,当她生下第二个完完全全由自己选择孕育的孩子的时候,才能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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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闲病

“哎,哎…”

“怎么了?”楼易半蹲着身体,望着柔软的床铺上四脚朝天的小豆丁,小家伙肉呼呼,白白净净,整如今已经可以伸胳膊蹬腿儿,那小脚丫一晃一晃得,圆圆的脚趾头模样极为可爱,惹得楼易忍不住下嘴,又咬又亲地啃了好几口,不过,自家媳妇的唉声叹气,还是勉强分了他一星半点儿的精神。

婴儿房的窗户镂空,挂着一层洁白细密的婚纱,一缕阳光斜斜地映照在紫檀木,包了红色软缎的方桌上,现在已经是临近春末,春的气息尚未淡去,夏天的味道却也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阳光开始有了温度,晃得人眼前发晕。

小茹如今已经出了月子,因为坐月子期间调养得当,本来有些瘦的胸,又稍稍大了一圈儿,腰却更细更柔软,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的韵味儿,活像一只饱满的水蜜桃,随时流露出甜美的芬芳,如今哪怕趴在桌子上,貌似半死不活地唉声叹气,叫喊无聊,还是引得楼易不自觉看傻了眼,咽喉了响起咕噜咕噜的吞口水的声响。

楼易悄悄凑过去,一把搂住自家媳妇的腰身,狠狠地拥进怀里,才满足地呻吟了一声,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在家陪孩子不好吗?我想天天守着凡哥儿,老爷子还不让呢。”

如今朝廷里乱事儿一堆,新锐皇帝要改革,这还不算什么,谁让大夏朝新立,他又是英明君主,威望和手段都有,也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什么叫温水煮青蛙,改革的阻碍并不算太大,但是,朝廷里党争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老一代的官员们年岁越来越大,到了荣休的时候,可是并不甘心就这么退下去,而新一代的刚起来,羽翼未丰,却是冲劲十足,初生牛犊不怕虎,硬生生打出一片天地,整个朝廷乱糟糟搅合在一起,党争很严重,老一辈儿之间争斗,老一辈儿和新一辈儿之间也争斗,新一代的人也分圈子,划范围,弄得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甚至有父亲是一党,儿子是一党,父子俩就在朝廷上因为政见不合吵起来没玩没了,偏偏,那位皇帝陛下貌似很喜欢这种局面,不但不加以制止,还时不时地添把火,加把柴,弄得楼易和丁峰这样坚决拒绝拉帮结派的直臣很被动啊。

而且,外面也不太平,总有一些阴谋家不甘心失败,蠢蠢欲动,也不乏那胆子大,敢于和朝廷命官相勾结的,总之,大夏朝繁荣昌盛,表面君臣相得,和谐无比的背后,也是阴霾重重。

楼易现在真是挺羡慕自家师傅——大国师公孙止的惬意生活,老爷子现如今只是个打酱油的,在大事小事上只会装糊涂,如今幽居深山,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每天就是钓钓鱼,下下棋,赏赏花,喝喝茶,就算有那传言说国师老矣,他也乐呵呵应着,绝不去反驳,一开始楼易还为自家师傅鸣不平,如今在吏部干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明白自家老爷子的想法了,那就是远离是非,不去掺和,他老人家把自己打大半辈子卖给了皇家,如今想要养老,皇帝又不是不通情理,无情无意的人,怎么也不会过于为难他,但是,正当壮年的楼易和丁峰的命,就没自家师父这么好了。

“老爷子,为什么让我们淌这滩浑水,我和丁峰要是在御前侍卫的职位上多混两年,要不就去从军也不错,现在仗不多,没什么危险,又正好能避开风波,等一切平息之后,再图进步也不迟嘛。”

他才不相信当朝那位英明皇帝会一直对朝廷里的乱局置之不理,那人早晚有一天会出手清理一番,毕竟,当今圣上也绝对不是个糊涂人,没看见,朝廷上的文官集团乱的再厉害,斗得再凶狠,军队也依旧稳如泰山,没有受到丝毫波及,皇上对自己的铁血卫队把得紧着呢。

“…胡说,朝廷的制度哪里是你们不愿意就能随便改变的?该你们出来任职的时候就得出来,不用耍什么花花肠子…何况,你和丁峰怕什么,我还没死呢,只要你俩不偏不倚,安安静静地低头办差,谁的拉拢也不要理会,就做一个只忠于皇上的直臣,这又不是陷进所谓的皇位之争那种危局,就算看在我这一张老脸上,皇上也不会把你们俩往那些个漩涡里头逼,怎么可能会出事儿?”老爷子却对楼易的苦难不以为意,“趁着年轻,好好干点儿实事儿,做出些许成绩,磨练磨练你那毛躁的性子,这挺好的,你现在在吏部不是呆的停如鱼得水的,从上到下,你的同僚们,不都再念你的好儿,有没不长眼的随便去招惹你了,别没事儿自个儿吓唬自个儿,等到了万不得已,非要搅合进去不可的时候,我自然会安排你和丁峰脱身。”

虽然老爷子唠叨这么多,却等于什么也没说,不过,楼易还是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浮躁的心也安定下来,他相信自家狡猾师父的眼光和心计,说起对人心的揣摩,对实事的把握,别说现在的楼易,就是再过上二十年,楼易也不觉得自己能和老爷子相比,他没那么灵活的脑袋瓜,所以,在这上面,安心在老爷子安排的路上就是了。

“…手往哪儿摸…我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小茹恨恨地朝着楼易摸得很不是地方的手腕上拧了一下,这才把已经魂飞天外的楼易给拉了回来。

“呃,啊?你说什么…”

小茹翻了个白眼儿,有气无力地道:“我说,我闲的快要长毛了…怎么别人家婆婆,丈夫,媳妇三者之间的关系永远充满激情和斗争,咱们家就这么安静呢…”

楼易一听这话,差点儿把自个儿舌头给咬破了,恨恨地敲了小茹洁白的额头一下,哭笑不得地道:“别人家盼着婆媳关系融洽都盼不来,你到想起点儿风波,还真是闲的脑袋出问题了吧…要不请唐老来给你把把脉?”

小茹拍开在额头上作怪的手,暗自里吐吐舌头,她这个样子,有一句俗话形容得好,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胡言乱语,并不是真的向往那些家斗宅斗,她又不是个傻瓜,也没有受虐的癖好,怎么可能好好的日子不想过,对她有关心又体贴,就算在小茹怀孕坐月子的时候,也一句给自家儿子纳妾的事儿都没提过的婆婆不想要,偏去找麻烦去?

只是,自从生了孩子,哪怕做完月子,身体健康无比,婆婆也好,楼易也好,高然也好,慈心医会的那一帮老大夫们也好,都很有默契地给她留出关心照顾培养宝贝儿子的空闲来,大夫们也不找她研究医案了,高然也不来请教问题了,孟妮儿和晓燕全拿她当瓷娃娃,福儿甚至连读书也不在她旁边,就怕吵到自家少夫人,数月间,竟然一个病患都没往她面前带,就连多多乖乖小盼小狐狸,似乎都比以前听话安静得多,就算小孩子再好玩,天天守着也腻啊,也难怪小茹闲的脑子不正常…

楼易仔细瞅了瞅媳妇,见她面颊红润,小模样看起来就健康,只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心底一笑,这阵子是拘得紧了,以前小茹的生活多么丰富多彩有滋有味,哪怕整日在家里,也能审阅一下医案,指点指点弟子,和人远程交流,这乍一清闲,可别真闲出问题才好——“小茹,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听说最近城西新来一伙北面来的马队,正在集市上贩卖上好的皮毛,还有猎犬,骏马,你要是有兴趣,咱们也可以买一匹比较温驯的母马,我正好教教你怎么骑。”

小茹眨眨眼,其实没什么兴趣,要是把楼易自己的千里宝马追风送给自己,说不定她还有些兴趣,当然,教她骑马什么的就不必了,小茹虽然没学过,但是,无论什么动物在她手底下都听话的很,马当然也不例外,她要真骑马,估计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的骑术,哪怕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