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一连问了两遍,那老汉呆滞的眼神儿才又泛起神采,到底是牛更重要些,顾不上跟曹掌柜纠缠,搓着手快走两步,冲到小茹眼前道:“女神医,您快跟我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

小茹一路跟着老汉走出门,就见一辆破旧的车上,卧着头牛,看样子还是小牛犊,黄色斑驳的毛发,闭着眼,很瘦,屋子里闹腾这么厉害,这牛一动不动,小茹叹了口气,笑道:“你叫小黄?我们家现在来了个老黄,以后到可以见见,就是不知道你俩相处不相处得来?”

小茹走过去,摸了摸那头小牛犊杂乱的皮毛,双手贴着它的脖子,一路往下摸去,在肚子上停了下,拍了拍,低声道:“肚子很胀?”

“咦?”

老汉怔了怔,惊讶道,“塔睁眼了,小黄居然睁眼了,我这牛可有三天没动弹没开眼,一点儿草料都没吃…公子说得果然不错,您真是女神医…”

一群跟着出来的病患们都惊讶地看着狂喜的老汉,此时,那头看起来病病歪歪的瘦牛,果然睁开眼,把脑袋凑到小茹的手掌心,低哑的有气无力地哼哼了几声儿,那曹掌柜迟疑地看着小茹,惊讶地道:“女神医,您真会给畜生看病?”

小茹扬扬眉,笑了:“怎么?我不像个兽医?”

曹掌柜看着浅笑的笑容,再看看在她身边老老实实,目光中甚至流露出祈求和痛苦的小黄牛,愣了半天,才傻呵呵地摸着脑袋干笑:“…哈哈,女神医果然不愧是女神医,天下万物都治得…”

一堆病人面面相觑,见曹掌柜一脸羞赧的模样,全哈哈大笑起来,那老汉的脸上,却一点儿笑模样没有,紧张之色甚是浓烈,期盼地看着小茹道:“…女神医,我这小黄,可还有得救?”

小茹一时到没开口,而是一路开始摸这头牛的身子,摸了摸耳尖,又摸摸尾巴,才叹了口气,问道:“代叔,可看过其他的大夫?”

“我们村的老赵给看了,说是麻脚风,已经病得很严重,他也只能试试,到给开了副药,可是我喂了几日的药,一点儿都不管用,情况还越来越严重了…”

小茹点点头,轻声道:“我倒是能治,不过,可不能给你白治,是有条件的。”

老汉一听,脸上先是露出喜色,一下子又转了愁容,半天才道:“能治就好,能治就好…要多少诊费,女神医您说吧,老汉我砸锅卖铁,也得把小黄给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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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种马男

小茹摇了摇头,掩唇失笑道:“到用不着你砸锅卖饭,我的条件对代叔来说很简单,就是您不答应,这牛的病我也一定帮您看。好了,这些过一会儿咱们细说。”

说着,小茹把手从小黄牛的身上拿开.皱眉道,“…你们村里的的赵大夫只说对了一半儿,小黄不光是患了麻脚风,还得了瘤胃鼓胀,两病齐来,病势沉重,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你却是要留下些草料药钱,不过,十几文也就够了…”

老汉闻言,长出了口气,到是立在旁边儿的曹掌柜不屑地瞥他一眼,冷笑道: “女种医什么样儿的人物,岂会贪图你那点儿棺材本儿,太看不起人了吧…”

那老汉心情大好,也不去理会他,两个人斗了这么一会儿,对曹掌柜这张碎嘴,他到也有些了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冲着小茹道: “女神医,那可就请您多多费心了。”

小茹点点头,压低声儿,在那小牛犊耳朵边儿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的,本来还半死不活,纹丝不动的黄牛,居然硬是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小茹一转头,和晓燕交代了几句,就让她领着它去牲口棚里安顿。

大家伙再看这黄牛,虽然还是步态不稳,眼珠子也晦暗无神。不过,可比刚才有精神多了,不由啧啧称奇。心道这女神医确实有门道,不光医人的本事了得,就连牲口见了她都长进许多,更有人又把经常跟着小茹的猴子,熊猫,小狐狸犬,甚至是那个不长见的兽王老虎拿出来显摆,一时间,整个医馆热闹得彷佛菜市场一般。

小茹无奈,冲着孟妮儿道:“去把高然叫来,让他坐诊,都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半死不活地做给谁看,他的工钱,可不是白拿的。”

孟妮儿乖乖听话,赶紧小跑着去找高然。小茹却带着那老和一路进了一间医馆的静室坐下。

静室里燃了火炉,银碳的香味还算浅淡,兰芝忙前忙后地给沏了茶,准备了点心,小茹才笑道:“代叔,刚才听你说,你到我这里为小黄求医,是受了一位公子的指点,我琢磨着,这公子可能与我有旧…不知他姓甚名谁,是如何指点而您?”

对有人寻上门来让自己给牲口看病的事儿,小茹本来倒不在意,这会儿证是大会诊前夕,很可能有慈心医会的同僚路过,正好碰上了给了些指引,毕竟,慈心医会的大夫们可从来没有缺少过热心,不过,听老汉提到“公子”两个字,这就由不得小茹不注意。

慈心医会的人,哪怕是年轻大夫,要是一般老百姓遇上了,估计也会称呼一声“大夫”,少有同什么“公子”的,所以,大约不会是慈心医会的人,可是除了慈心医会的大夫们,知道他精通兽医的年轻男子,那可不多见…本也没什么,她的医术经常用,又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可是前些日子偶遇郭欣然之后,小茹就一直有些忐忑,总莫名地想,郭欣然都露面了,那另一个与郭家牵扯极深,又特别喜欢纠缠不清的人,会不会也冒出来…

小茹还在寻思,那老汉已经笑道:“还到神医有什么难事儿吩咐,原来是此事,那公子也没让老汉我为他隐瞒,说与神医听,当然可以──是前天晚上,老汉我刚给小黄灌了药,看它还不好,就不免唉声叹气了几句,正赶上当时有一位年轻公子,带着两个女眷,在老汉的小院儿里歇脚儿,老汉一时郁闷,便在他们面前发出了几句牢骚”

“那公子也是位好心人,看了我这小黄,就让我来楼家医馆请教女神医,当时我也纳闷,女神医的确是大夫,却不曾听说还会给牲口看病的,但那公子言之凿凿,神态恳切。并且,一再说女神医给牲口看病的本事,在咱们大夏朝都少见,让我务必要走一趟,实在不像是在哄这个老头,我一想,反正路不远,来一趟就一趟,用不了多少功夫,指不定女神医就真会呢,便答应下来,呵呵,现在想想,万幸我是听了那公子的话…不过,那公子倒也没有通名道姓,只是看他一身的贵气,想必不是一般人家,而且身边的女眷,也出落得…很漂亮…”

小茹一听,眉头就不觉皱起,心道不会真是那人吧,面上却不露,细问了那公子的形貌,又跟老汉交代了几句小黄的病情,让他七天之后再来把小黄带走,便让兰芝送客。从医馆出去,小茹自己去看过小黄,宽慰了它几句,又交代孟妮儿晓燕和几个喂着牲口的下人一些注意事项,开了药方,在和牲口棚里另外的一头倔驴,一匹只几日间,就被养得神采奕奕的宝马说了几句话,这才步回屋内。

至于这些各各有个性还桀骜不驯的家伙们能不能处到一起,就不是小茹愿意操心的了。

天色不早,金屋西斜。

小茹皱着眉,心不在焉地倚在窗前,此时正值雪化,窗外的冰棱嵌在树梢,园子里几束落落寒梅,粉润的颜色甚是诱人。一凡坐在她的怀里,像模象样地捧着一本画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看进去了,不过,这孩子的确机灵聪慧,现在刚这么一丁点儿,已经像个小大人一般。

“夫人,等来年咱们酿些梅子酒喝,您不是说,梅子能生津止渴,敛肺止咳?”孟妮儿一边儿作绣活儿,一边望着梅树想入非非,口水直流。

小茹失笑,扭头看她绣出来的荷包,居然也很不错了,至少绣的鸳鸯不再是野鸡,不由感慨道:“孟妮儿也大了…”

看来,真到了不能留的时候,虽然以前也觉得她们俩丫头已是应该嫁人,但总因着各种事端放下,这一次,今年是绝不能再拖,小茹按了按眉心,开始寻思楼易那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好是自己人,知根知底不说,孟妮儿和晓燕靠着自个儿,也不至于受了委屈。嫁人后,留在身边也方便…只是,楼易的小厮跟班儿貌似都是楼家的下奴,可孟妮儿晓燕,自个儿可不愿意让他们入了奴籍。万一如此,那将来子孙后代,可都脱不开了…要不然,就让楼易去寻外面的清白人家,只要对方老实厚道,对这两丫头一心一意,也不是不行…

想到楼易,小茹心里便有一点儿埋怨。那人过年没回来不说,好几日连封平安信都没有,自家婆婆这几天也是坐立不安,虽然面上没有表现,但哪个当娘的,不担心儿子?

而且,那家伙很可能来了京城,可家里楼易偏偏不在,真是麻烦。

小茹一想起来就觉得腻歪的这人,其实在别人眼里,可不讨人厌。甚至连楼老太太,也被他哄得差点儿把自个儿的儿媳妇送出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时把小茹可给吓得不轻。想她好不容易为自己寻了一条在这个世上最好最自由的道路,当时就想,要是自己的正牌子丈夫回来,那没办法,好坏都认了,可哪能就这么嫁给一个很不顺眼的男人,急忙和婆婆敞开心扉谈了许久,索性楼老太太毕竟还是记挂着生死未卜的儿子,也不舍得丢了媳妇,这事儿就不了了知了,但自此之后,一见那人,小茹就免不了心里发毛。

他姓宫,叫寻欢,寻欢作乐的那个寻欢,当初,第一次听见这名字,小茹就觉得,这人不姓李,还真是可惜了。宫寻欢在家里排行第五,也是最末,和那位古龙比下的李寻欢一样,也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家世也好,不过,他可比不上人家的痴情痴心。这人还没成年身边就美妾无数,看见漂亮女孩儿,也是见一个便爱一个,从闺阁女子,到风尘名妓,没有他不喜欢的…

可这人在老人们的心里,却与那位县令家的那个王公子不同。当初,楼老太太见了王公子,只数面就把他厌恶得不得了,说这人是个花心的,可不能牵连在一起,否则名声必损,但是,当初在郭家第一次见面,宫寻欢这个家伙当着婆婆的面儿,也是美妾丫环随侍,偏偏老太太还说,这人虽然说不上太好,倒也可算良配。到了后来,甚至觉得小茹年纪越大,而自己儿子迟迟不归,再耽误下去,可是误了小茹的青春,就有心应了宫寻欢…

小茹自然万分不理解,她可没看出那人有哪一点儿好来,整个一某点的种马男形象,老太太却苦笑道:“世间男子哪有不好色花心的,这宫家的公子,至少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你看他对跟着自己的女人个个温柔体贴,连他年少的时候的已经人老珠黄的丫鬟,都没有嫌弃,吃穿用度样样费心,这样的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婆婆一番话,说得小茹哑然,那宫寻欢不知道从哪里听了自家婆婆的评价,还一脸得意地说自个儿是什么风流而不下流。其它人或许同意,小茹却很不以为然,在她眼里,甚么风流不下流,纯粹是借口。和他又真能做到一视同仁?这样的人,还想谈什么爱情…

所以,小茹清清楚楚地跟他说了,让他别胡思乱想,自己一辈子是楼家的人,绝不会起二心,好在那家伙虽然惹人厌,到是个光明正大的,只是,他那光明正大的死皮赖脸,外加自恋,总以为天下女人都得喜欢他,同样让人受不了,小茹多年来没有和郭家联系,恐怕到有一多半儿,是因为怕了这个死皮赖脸的种马男。

第二百零八章 揪心

几日来,小茹总是恹恹的,饭食都比往常用得少些,楼老太太以为她心里惦念着楼易,虽然优心她的身子.到没多么担心,只哄着凡哥儿和福儿在小茹面前凑趟,两个孩子都是冰雪聪明,活泼可爱,和他们在一块儿,小茹的心情也不觉开朗不少,懒得在想那些烦心事。只是每到牲口棚看看家里的牲口,要不就去药园摆弄药草,除了代老汉家的小黄要诊治之外,因为是冬日,今年又比往常冷,家里的牲畜如果不经心,怕也有患病的可能。

小茹交代下人们要注意牲口棚的保暖,多晒太阳,注意清洁,草料什么的也需费心,混了自制的药粉进去,有小茹操心,今年整个楼家庄子的牲口,到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姐,喝茶呢?”

清晨,江依难得起了个大早儿,出门溜溜,结果一讲园子,就看见小茹坐在石凳上摆弄茶盏,身上只搭了件儿披风,不讨乖乖倚靠着她的腿,有这么个天然暖炉在,到也不至于冻病了。

江依乐陶陶地坐在小茹身边,拿起茶杯一喝,就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茶,姐姐,你现在家业也不小了,怎么也是个官家夫人,想喝茶怎么也得弄个龙井,大红袍什么的。药想养胃健脾喝红茶,那最起码也得饮祁门吧,像你这样随便,也未免掉了分子…”

小茹瞪她一眼,说来也奇怪,记得当年她在云南的时候,还经常见人饮用团茶,也见过那茶饼,可是自从入了中原一地,似乎这些名门大户们都开始隐用叶子茶了,而且甚是讲究,名茶更是层出不穷。

公孙止老爷子他们总说这种清饮一一“简便异常,天想悉备,可谓尽查茶之真味矣” 还说什么斗茶之风消失。饼茶为散形叶茶所代替,碾末而饮的唐煮饮法,变成了以沸水冲泡叶茶.可谓开清饮之源,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可碰到小茹楼易这样根本不会饮茶,不懂茶的人,这种喝法,还不如煮茶来得有意思,至少小茹这个穿越回来的,从没见过茶饼,对那玩意儿觉得稀奇。

昔年在云南,,家里穷苦,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唱茶,后来出来之后,天下太平,日子到是好过不少,可饼茶却没了。小茹也不好意思为了这么点儿好奇心,让人家辛辛苦苦去专门为她制茶,平时没什么,可偶尔想起来,多少有些郁闷。

这会儿被江依勾起心思,便嗔怒道“我这花茶怎么了?清热败火,美容养颜,还兼得瘦身,有的给你喝,挑什么挑…”

江依见自家姐妞火气不小,急忙收敛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好,捧起茶杯慢饮。

两姐妹心里都揣着事儿,一时间全没有说话的心思,因是寒冬,树上的鸟雀也懒了,整个园子里,除了风吹树梢外,一丝声响不见。

江依在这儿踌躇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姐姐,你说那个郭欣然,她究竟是想做什么大事,竞然连儿子都舍得丢下…”

小茹低着头,不去理会她,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茶水,心里却苦笑,当初那胡斐开口,说郭欣然有些事要去做,不方便带着团团,可胡斐要顾着胡家的名声,而且他是男人.帮郭欣然带孩子很容易惹来闲话,希望小茹能帮帮手,少则几月,最多不过半年.郭欣然定会把孩子接走…

一听胡斐的话,自己就知道是个大麻烦.胡家几个主子不是那种顾忌什么外在名声的人,再说了,就是现在,胡斐和郭欣然确实清清白白这件事儿,也只有当事人知道。杭州城早就传成旧闻而非新闻了。如今再来计较名声,岂不好笑?小茹的脑子没问题,当然想方设法往外推,连那位胡老哥的面子都是半点儿不给… 偏偏江依这妮子心软,自己上杆子去接,现在头疼后悔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把一个半大小子给扔出去不成?

“姐…你倒是说句话呀,那天那种场面…吓得我几日魂不守舍,郭欣然可别是去做什么毁家灭门的恶事吧,我看她眼睛都是凶光,真是吓死人了…”

小茹苦笑道:“别想那么多…江依,要是你实在怕,不如回去好了,到了你家地面上,有李家撑腰,就算真遇上什么难事儿,也用不着担心…我看郭欣然临走之前准备的东西,杂七杂八的,事无巨细,带的银子又多,显然是要出远门儿,她就是真有事儿,一时半会儿也牵连不到你…”

虽然男人们没明说,但我感觉得出来,楼易和丁峰都派出去的情况一向不多,显然是有大事发生,老爷子这些日子,除了过年的时候进了趟宫门,都是闭门谢客,连几个老友都不见了。往日常来常往的青年才俊们,也全都拒之门外,这种时候,我可不能给他们添乱…”

江依一听,不得不叹了口气,耷拉下脑袋,苦笑道:“也罢,反正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兴许郭欣然真是如她自己所说,只是去办件儿不方便带着孩子的小事儿,我乖乖听话,哄着团团,把他养得白白胖胖,不至于招了郭欣然的恨…其它的,都不去想了…”

小茹心里叹气,却设别的好法子可想,只岔开话题,与江依说了几个笑话解闷儿,让她不要再在这上面纠结了。反正纠结也无用。

正说着,晓燕过来传话,说是楼易来了信,公孙止老爷子请小茹过去看看,还特意叮嘱说,暂时不要叫楼老太太知道。小茹一听,心里一寒,也顾不得蔫了吧唧的江依了,径自换了衣服,急匆匆奔去公孙止家里。

结果一进门,见老爷子安安稳稳地坐在客厅里,面上并无焦虑,沉静如常,虽然有些严肃,面上一直带着的微梦不见了,但总体来说,看着还算安好。

小如松了口气,先给公孙止见礼,才问道,“老爷子,相公和丁哥有信来了?”

公孙止点头,把一张信笺递过来。

小茹摊开一看,可能写得匆忙,字迹有些潦草,信也很短,只有寥寥一页,不过是说让小茹悉心照顾母亲,教养孩子,以后凡哥儿长大了,跟着老爷子读书习武,将来要孝敬老爷子,要自己不要挂念他之类的,还写了些江南风物,写那些苗族姑娘们的活泼美丽,穿着打扮俱与中原人不同,似有逗着自己吃醋的意思,还写了楼家老家的旧址还在,虽然荒废,到也不是不能整治…话里话外,明明没有流露出凶险的兆头,但仅仅是几句温馨话语,小如却看得冷汗直冒,不觉手脚发软,瘫在椅子上,一时心跳加速…

公孙止等小茹情绪稳定些,才开口道:“小茹,我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稳重的姑娘,我不瞒着你,这一次,丁峰本是去查一件儿命案,我原先听说是意外身亡,并没怎么重视,只是死的是朝廷在云南安插在那边儿的人,刑部接了上命,派了丁峰过去。却没想到,丁峰一去,就遇见了麻烦,再加上年前外面忽然有一些对我和对当今圣上,都不太好的流言传出来,似乎与云南的事儿有关,我这才要楼易走一趟…虽然现在,具体情况还不好说,但以目前的局面看来,的确有些凶险,不过,还算能够控制。”

公孙止难得跟小茹说这么多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最起码让小茹心里稍稍有数了:“这封信先不要给你婆婆看,我已经拜托赵庭带人过去了…据我了解,那边儿的情况并不算太坏,你不必担心。只是,我在京城掣肘不少,想要动一动很难.云南又路途遥远。咱们都鞭长莫及…不过,我相信楼易和丁峰,他们两个跟随我多年,也有无数次面临生死难关,最后都平安无事,这不是只凭运气的,两个人都有自己的自保之道,我也会吩咐他们,一见有危险的苗头,无论如何,先保全自己,你安心在家,面上别露出来,大过年的,设必要让你婆婆跟着操心…”

小茹从公孙止家出来,振奋了下精神,先交代晓燕,万万不可把楼易来信的事儿透露给老太太知道.晓燕连忙保证.“夫人放心,公孙老爷子也交代过了。”

小茹这才松了口气,一摸额头,触手湿润,想是出了冷汗。晓燕急忙扶着自家夫人去沐浴更衣。现在天儿冷,万一风一吹,生了病,麻烦可大了。.

洗了澡,歪在床上,小茹脑子里一团乱麻,有心想去向老爷子问个清楚,却也明白,朝廷上的事儿,不是女人能管的。她就是知道原委,那也帮不上忙,现在最主要的是顾好家里,让男人在外面没有后顾之懮…

这会儿,小茹满脑子都是楼易,哪里还能想得了其它,以至于当那位本应多多少少要小茹烦恼的宫寻欢到了楼家门前,登门求见楼老太太,顺带着说与楼夫人许久未见,有礼物想要出面奉上,婆婆派丫鬟知会小茹的时候,她连人名都没往脑子里过,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把丫鬟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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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巧合

“你这丫头,对恩人这般无礼,也太不像话了,让娘怎么说你才好…人家也没有失礼,你怎么就这么…”

小茹抱着暖炉,倚在榻上看书,凡哥儿和福儿围坐在旁边的桌子前玩猜字游戏,别看都是很简单很简单的字儿,但两个小家伙倒玩得不亦乐乎。

团团只在一边儿看着,凡哥儿和福儿时不时地跟他说几句话,三个小家伙的面上都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让大人看了,十足好乐,不过,团团的脸色,却比初来时好了一些,眼睛虽然还肿着,到不像一开始一样,整日只知道哭闹,显露出几分小孩子的淘气可爱来。

楼老太太坐在炕头,一边穿针引线,缝制一件儿紫色的大氅,一边儿时不时哭笑不得地瞪小茹一眼。

江依腻乎到小茹身边儿,手里拿本医书装模作样,嘴巴却凑到小茹耳朵根处嘀嘀咕咕:“干娘说的,是不是姐姐说的那个水仙公子,为什么叫他水仙?他长得又不跟花一样,连我都没说自己是花呢…”

“你想当水仙花?”小茹翻了个身子,揉揉耳朵,心道:这人啊,果然不能起坏心,做坏事儿,她高小茹这辈子就起了那么一回邪念,就把自己弄得狼狈如此,可悲可叹啊可悲可叹!

她和婆婆初见宫寻欢,并不是在郭家那一次,而是在小茹婆媳离开云南当年的冬天,当时是寒冬腊月,小茹和婆婆一路走到山东境内,因为一不小心,遇上一伙强盗,虽然最后小茹靠着对山林的熟悉,再加上周旋的不错,硬是带着婆婆脱了身,但是身上的盘缠银子全丢了,两个人爬山过河,衣服又湿又破,那会儿天气冷,小茹见婆婆冻得脸色青白,眼看着动弹不了,想了想,就把婆婆安顿到半山腰上的一件破庙里,将自己的衣服都给婆婆裹上,生起了火,嘱咐山里没有冬眠的猴子帮忙照应一下,便领着另外一只帮忙指路的猴子下山去,想要找一点儿取暖的衣物,最好赚些银子,要不然以后的路恐怕要难走了…

可是当时是什么时候,那是乱世。大街小巷,萧条冷落,再加上正逢冬天,小茹擅长的猎捕野兽的本事施展不出来,给人看病治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行的,可婆婆等不了啊。

那会儿小茹是真的发愁了,愁得不得了,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儿,自顾自地发愁,却不知道自己多么惹眼——旁人都看着一清秀端丽的少女,身着宽大的破烂袍子坐在路边儿,长发只是简单束起,算不上整齐,但那发丝却柔顺飘逸,身前还蹲着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身量挺高,冲着路人做着鬼脸儿,十分有趣,那女孩儿虽然紧锁着眉头,兀自沉思,小脸也冻得发青,但那气息纯净,颇含书卷之气,年纪虽小,却已是温文婉约,一阵唏嘘…这乱世可真不容易,好好的女孩儿落难至此,几名路过的妇人觉得小姑娘着实可怜,还丢了几枚铜钱…

等小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时,发觉身前被丢了一地的铜钱,从山里跟着自个儿下来的泼猴正抓着铜钱戏耍,登时一惊,哭笑不得之余,却也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这做乞丐还挺能赚钱的,这一句不别说,半点儿地方没挪动,竟然短短时间赚了十几枚铜钱…

只是,自己真要乞讨为生,还真做不出来,倒不是小茹计较自己这张脸面,如今到了这地步,脸面哪有肚子重要…而是一来这样赚钱,要想赚到能让婆婆舒舒服服过日子,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她可等不起,没那时间。

二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成的,万一让婆婆知道,她老人家还不伤心死,不过,让这事一搅合,小茹竟起了邪念,心想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自己不是英雄,只是带着婆婆奔日子的小姑娘,不如去偷点儿衣帽,让婆婆至少不用冻着,可是这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转,小茹就又泄气了,上辈子这辈子她都是好学生,乖女儿,这种事儿,她实在做不出来…况且,现在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家家穷得揭不开锅,就是富贵的,也不过只能温饱,小茹就是拼着一张脸不要,也找不这地方去偷,总不能把老百姓维持生计的东西偷走吧。

前思后想了许久,小茹垂头丧气,还是想不出在这乱世萧条的乡城里该怎么赚钱,最后只好苦笑,在坚持一阵子好了,找个繁华些的城市,说不定自己的医术就能派上用场,要不然撑到开春,一切就用不着愁了…

就在这时,远处驰来一马车,这马车上宝石镶嵌,四角包金,拉车的马一身雪白,无一杂色,赶车的人是个壮汉,技巧也好,马车走起来轻巧灵便,而倚在窗户旁向外张望的是个青年男子,小茹见他头戴金冠,冠上一颗圆润明珠熠熠生辉,身着月白色镶着金边绸制衫,身披浅褐色的大氅,右手甩着把折扇,手腕上系着一串紫檀的佛珠…

小茹越看,心气越不顺当,你说说,大冷的天,别人恨不得躲家里面多裹上几层棉被,你拿着个破折扇比划什么,这人长得是尖嘴猴腮,一脸的高傲,身边还跟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肯定不是个正经人…要是当时宫寻欢听见小茹的腹诽,肯定要郁闷死,实际上,这宫寻欢长得可不差,要是差了,能招惹那么多美人吗?

小茹莫名其妙地生了一过路人的气,可是在生气也不能怎么样,只好磨磨蹭蹭回了山上,等她回到暂居的破庙,楼老太太已经睡了,不过,火生得很旺,又有三只猴子围在一起给老太太取暖,自家婆婆的脸色,倒比赶路的时候好了许多,小茹安了心,就也迷迷瞪瞪睡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梦见自己指挥着几只猴子,趁着今日遇见那青年陪自己的女人戏耍的时候,蹿进车去,偷了那人一件儿大氅,和一双鹿皮的靴子出来,把小茹喜得不行…

却没想到,第二天一睁眼,小茹竟然真在自己怀里发现一件儿紫红色的大氅,看那皮毛,看那做工,无不精细,地上的鹿皮靴子也是上好的,崭新的,登时傻了眼,再瞅瞅一脸得意,寻求夸奖的泼猴,小茹心头扑腾了半天,闹了半天不是做梦,咬了咬牙,心道做了也做了,别矫情了,反正看那人的样子,也不像是缺一件儿衣裳的…

第二天,楼老太太醒了,小茹给她穿上新衣新鞋,这些东西把楼老太太吓了一跳,急忙追问,小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是在山下遇上了个好心人,送了衣服鞋子,楼老太太直念阿弥陀佛,一个劲儿说这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嘱咐小茹千万别忘了人家,将来要是遇上了,一定得报答,还将对方的样貌问了好几遍…

小茹抵不过婆婆追问,索性拿了根树枝,随手在地上将那个青年的样貌画下,反正大家谁也不认识谁,过几日就带着婆婆一走,在古代根本不可能再碰上了,东西从那人那儿得来,就让他得了婆婆的挂念,也没关系,要是小茹能想到之后,她就是胡编乱造,也不会再画别人的像…

小茹和婆婆下了山,典当了那大氅和鹿皮靴子,本来婆婆还不愿意,心里想着以后还回去,小茹只得劝说了半天,说是等到春天,她可以去打一些上好的兽皮,做一套一点儿也不比这个差的,现在穿这样的衣服太显眼,还是当了,换成平常的保暖衣物,还能添些盘缠…好说歹说,说的小茹满头大汗,这才让婆婆答应。

不过,从这件事儿之后,小茹和楼老太太东奔西跑,她也就把这么个人抛于脑后了,却没想到,为了给郭岚治病,她和婆婆去了郭家,却在那里再一次见到了那冤大头,小茹还没认出来,婆婆当时就大喜,一个劲儿地拉着那宫寻欢的胳膊,千恩万谢…

小茹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也认出来了,心里不免忐忑,但没听一会儿,就稍稍放心,就见那宫寻欢和自家婆婆鸡同鸭讲了大半天,姓宫的那位满脸茫然,根本就什么都没想起来,更不会知道小如指挥着几只猴子去偷过他的东西,事实上,丢一件半件儿的袍子靴子什么的,对他这个衣服从不穿第二遍的龟毛公子来说,恐怕连知道都不需要知道…

后来还是郭岚给解围,笑眯眯地打量了宫寻欢几眼,道:“老太太,您就别放在心上了,我估摸着这小子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不过倒也奇怪,这人向来散钱的时候多,送衣服的时候到少,没想到,也有贴心的一面儿嘛…”

几句话说的那宫寻欢洋洋得意,大言不惭地开始自己夸耀自己的善举…

小茹翻了个白眼,心里明白,郭岚肯定是以为宫寻欢心思细腻,怕送钱唐突,倒是送些衣物,还比较实用,其实,瞧这人的模样,哪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根本就是个自恋狂,虽然只是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但也足够稍微了解一下此人——迷糊,耳根子软,好色,眼神儿不正,一嘴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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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布政使

不知道第多少遍听过自家婆婆有关做人应该知道感恩的絮叨,小茹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做坏事儿的料儿,平生第一次,就遇上了这么讨厌的人物…

“小茹?”

“…我在听…”小茹抬起头,坐在她对面的穿了一身黑色镶金边的男装,画粗了眉毛,涂黑了皮肤,本来细长妩媚的眼睛变得大而有神,显得比往常精神英气许多,去了娇艳,只是俊秀的江依…当然,依旧能看得出是女扮男装,但总的来说,至少算不上祸水。

“你这副样子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出门逛街去了,甚至不用面纱,不用太多的保镖…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化妆的本事,早干什么去了,难道每次上街带着一群人,很好玩吗?”

“姐,你难道不觉得,以我美人儿的身份,如果不多带些人,那是很掉价儿的事儿?”

小茹叹了口气,不看那妮子洋洋得意跑出去的背影,扭过头,把视线重新放回手中的信上,要是再和这位自恋的美人说话,她恐怕要吃不下午饭了。

信是王蒙传过来的,按说,宫里的后妃与外界互通消息,哪怕在大夏朝,也是很大的罪过,所以,即使小茹和王蒙的通信一般不会被外人看见,王蒙还是很有分寸,从不多说宫内的事儿,有的时候还会用上只有小茹和她自己才能看得懂的英文,事实上,王蒙这些年深居简出,已经很少在正规的场合露面,更不要说去关心什么朝廷大事,就连皇帝陛下这两年又添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两个妃子所出的王子,一个妃子出的公主,她也没大在意,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和宝贝女儿,可是,今天这封信,却看的小茹一时间风中凌乱…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王蒙居然在信里面拼命建议,让小茹一有机会就赶紧离开京城,最好远一点儿!

要知道,以前小茹还和王蒙讨论过,要不要让楼易去外面补个缺,好一家子一起离开京城,那样自己也能出去逛逛,虽然没来这个时代之前,小茹也是半个宅女,不大出门儿,可是在这个时代‘流浪’多年,倒把骨子里的游性给激发出来,爱上了在青山绿水剑畅游,虽然已经逛了这么多年,但是,近乎逃命似的奔走,和悠闲的旅游,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再说,当年她还不知道那位便宜丈夫楼易会不会回来的时候,就考虑过后路,在这个世道,要是没个男人,自个儿和婆婆想安安稳稳的相依为命,并不是一件儿简单的事儿,小茹心里很明白,所以,她便不得不冥思苦想,想了许多小说里出现的穿越者怎么在乱世求存的桥段,去海外?去南洋?去海南岛,台湾岛定居?当时想的不少,不过,直到去过广东,看过繁荣的海洋贸易,看到巨大的,完善的,犹如军舰一般的船只,小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根本不符合现实,这个时代和自己记忆力的历史大大不同,如今的广东,如今的‘天涯海角’已经自己印象中那个流放犯人的偏僻地界,反而商业发达,城市繁荣,当然,在乱世,它也不安稳…小茹心里倒不沮丧,反正他也没有穿越前辈们开疆扩土,做出一番惊天伟业的雄心壮志,反而很欢喜,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至少这个时代,如果大夏朝的造船技艺能够流传,大汉民族想要奠定海上霸主的地位,应该很容易吧。

到过广东,感受到那里的开发,和思想上相对的自由,和内地大不一样的人们的开朗可爱,小茹就觉得以后要是乱世结束,世道安稳了,海盗强盗什么的都消失掉…哪怕不消失,也有了能够制约他们的东西,变得守规矩,不再随便祸害老百姓,自己到这地方定居,开一个医馆,入股一个洋货铺子,养活自己和婆婆,自由自在地生活,偶尔出去旅游行医,也挺不错的…谁知道楼易忽然冒出来,自己本来的计划只好胎死腹中。

当然,小茹把这些念头也有说给王蒙听的时候,想问问以后还有没有出去的可能,但那时王蒙可是绝对不同意,甚至连思考都没思考一下,就干脆利落地让小茹彻底放弃这个念头,说什么这个世上只有她们二人最亲密,小茹现在呆在京城附近,可是隔着那道宫墙,两个人见面还非常不容易,要是跑到外面,还是那么偏远的南方,岂不是一辈子相见无期,那怎么受得了——但是,今天,一位一力阻止好友离京的王蒙同学,居然会主动提议让小茹离开,未免太古怪了…

小茹伸出莹白细腻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信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自己只是个大夫,只关心家庭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从来没关心过所谓国家大事,这里面当然有小茹明白,自己又不能不懂的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布衣国师公孙止的智慧,相信只要那位狡猾的老狐狸在,楼家一定会很平安,所以,她从不多操心…

“夫人,老爷子来了。”

小茹挑挑眉,什么事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恐怕就是了…不,比那还神奇,自己都没说,只是在脑子里面想了想人就登门?这位布衣国师,不会真是什么神相之流的人物吧!

公孙止到楼家来,自然是熟门熟路,根本用不着通报,晓燕就把人领导客厅里安坐,点心茶水,点心偏甜,这本来是为楼易准备的,最近他挺喜欢吃甜品,连带着公孙止和丁峰都习惯了,茶是小茹和楼易从不轻易喝的好茶,公孙止从宫里拿回来喝的,名字好像很古怪,小茹不太记得,还有公孙止最喜欢的那套紫砂茶具。

公孙止用最舒服最放松的姿态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看起来不错,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肌肤紧绷,握着茶杯的手依旧干燥稳定,眯着眼睛,享受般惬意地品着茶水,显得很年轻,很有活力,只有眼角的一点儿鱼尾纹,才能看得出这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和往常那个虽然诙谐幽默,爱调笑弟子,但从不隐藏老态的他是不同的。

小茹坐在公孙止对面,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眼前这位大国师,点点头,一拍手,对了,他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战士,或者说)护崽的露出了獠牙的老虎?

公孙止当然不知道小茹在想什么,他笑着喝了一杯茶水,吃了几块儿甜点,漫不经心地,就像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饭一般,轻轻松松地道:“小茹,明年广东布政使罗致章到了年纪,今上已经准他告老还乡,楼易很可能补这个缺,你准备准备,五月以前最好离开京城…老太太身子不好,要是时间太紧,怕是太过劳累,你们最好早一点儿启程,可以慢慢走。”

小茹歪着脑袋瞪着公孙止,好家伙,布政使啊,相当于广东省省长了,从二品,还是实缺,要知道广东下辖海外贸易司,直接与内务府打交道,权力甚大,过手儿的钱财也多,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小茹虽然不大懂,但是有个在吏部任职的相公,还是知道每一年想去那地方的官员数不胜数…

“老爷子,您不是一直说要低调,要安稳,做得最对的事儿就是职责以外的什么都不做,职责以内的大家伙一起做,不要出风头,这些话您老人家说的我们家相公连梦里的梦话都是这些了,可是,您今天告诉我,我们家相公,今年才二十五的楼易,要去这么个水深火热的部门呆着?”

“咳咳。”公孙止眼珠子一转,低下头去,把茶杯端起来,难得学了次自家爱徒,一口气灌进去,却没回答小茹的话,只是道:“你们家楼易去广东,丁峰家三姑母病逝了,他伤心过度,也跟着病倒,恐怕刑部的差事得暂时放下,回家休养几年才行…”

老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听在小茹的耳朵里,却像炸开一般,楼易去广东,丁峰离开官场?老爷子这是想干什么?丁峰家的亲戚不是都死光了?要不然公孙止当年也不会收养他,那里又冒出一个三姑母来?好吧,就算真有,平时既然没听丁峰说起过,想必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难不成丁峰已经善良到随随便便一个一表三千里的亲人病逝,就到要伤心得病倒一回的地步了?那样的话,丁峰还能活到现在?

小茹的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果然不是古人,弄不明白古人的想法,也不可能像那些聪明的狐狸一样,从只言片语里面分析出什么重大事实来,于是,只好把一切放一边儿,老爷子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得了——“好吧,那么说,楼易是不是快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之内,行了,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今天去宫里一趟。”公孙止看着迷迷糊糊的小茹,不知怎么的,神色间竟轻松了些。

“还有…”小茹按住嗡嗡作响的眉心,努力把信马由缰的思绪调整回来,“…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大夏朝的官员出去当官儿,还能带着一家老小的?”刚才老爷子说自家婆婆也要去吧?妻子随行到可以,但连老母都带上,未免也太过了…

公孙止一怔,眉毛挑了挑:“唔…圣上体谅楼易为独子,准他在任上赡养母亲…”说完,大模大样地出了楼家大门,只留下小茹皱着眉,想着要怎么和自家婆婆说,他们家楼易在莫名其妙,提前一点儿消息都没透露的情况下,忽然要去广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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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两个‘野人’

小茹告诉婆婆楼易可能要去广东任职的时候,老太太有点不大乐意,总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儿了,不愿意挪地方,到没有反对,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并不会随便去干涉儿子的公事,只是暗自嘀咕了几句,说还不如去武昌或者回老家,好歹人面熟悉,比较容易适应环境,后来听了小茹提醒,想起到了广州之后会有江依这妮子关照,又高兴起来。

因为决定在大会诊结束之后马上启程,所以接下来新年还未过完,小茹便开始准备离京事宜,行李什么的都好说,晓燕和孟妮儿很细心,有她们两个在,用不着小茹操心,把家里药园托付给高然,那家伙虽然不大懂,但按部就班地打理,不让它荒废了,还是做得到的。

还有山上那个奇异的山洞,小茹觉得有些可惜,到了广东,恐怕找不着这样天然的采药基地了。不知道李家能不能帮忙找一个适合做药园的地方。因为担心路途遥远,小动物们经常往返不太可能,小茹只好又去了几趟后山,采集了些珍贵药材,又装了不少湖水和太岁水,家里的小狐狸可靠这些过日子呢,如果长时间吃不到的话,说不定小狐狸会把珠宝玉佩当正餐,毕竟除了太岁水,只有拿东西能让这小家伙解馋,真如此,那就惨了,十个小茹也绝对供养不起。

家里比较大型儿的动物,乖乖和小盼旅途中要住的铁笼子也还在,本来柳家的父子两个,觉得这玩意要留着占地方,还浪费,打算化了做成农具,不过,小茹觉得说不定以后可能用得上,就做主留下来了,现在看来,还算英明的决定,这一回准备工作做起来倒比上一次离开武昌时方便些。

除此之外,还有大会诊的事儿,因为实验室的实验进入临床阶段,弄得小茹忙得不可开交,连小福儿和凡哥儿都顾不上了,江依那妮子一点儿忙都不帮,天天跑出去玩,不过也有好处,小团团现在和他完全熟悉起来,每日也不哭着找娘了,整天乐呵呵的,被江依养的白白嫩嫩,安生的不得了,小茹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担心,万一将来郭欣然回来之后,忽然发现自家宝贝儿子根本不亲自己,反而亲近江依,会不会一气之下,把那妮子给剥皮剔骨了…

果然如公孙止说的,在小茹和她的谈话结束后的第六天,楼易和丁峰都回来了,很显然,公孙止是已经知道他们已经在返家的路上之后,才告诉小茹,对这个老狐狸的沉得住气,小茹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回家的时候是个晚上,冷风很烈,窗外乌云密布,小茹在客厅里和婆婆还有江依三个人打牌,凡哥儿福儿和团团三个小家伙趴在厚厚的垫子上搭积木,旁边散落着几本连环画和贴画,还有一本小如设计的侦探猜谜图册,孟妮儿和晓燕坐在门边儿,一边儿打毛衣,一边儿低声的说笑,多多和小盼歪着脑袋在窗户前面,瞅着两只黑色的八哥儿,小狐狸蜷缩在沙发上,这东西貌似有点儿冬眠的意思,到了冬日,活动地便少了,吃得到比往常还多,当然,也可能是小茹喂它喂得比较勤快的原因…虽然外面寒风凛冽,屋子里却暖意融融。

所以,当江天敲开大门,把两个黑乎乎,完全像野人样儿的男人放进来的时候,小茹差点儿没抄起茶壶砸过去,甚至凡哥儿和福儿差点儿被吓哭了,还是楼易开口说话,凡哥才把他爹给认出来,不顾那家伙脏兮兮的模样,乐呵呵地一头扎进去。

小茹的眼珠子直抽抽,决定今天晚上要给凡哥儿消消毒。

“啧啧,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去了?”小茹托着下巴,愕然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丁峰和楼易,楼易还好些,虽然有点儿黑,脸上有刮伤的痕迹,因为上过药,带着一股子药味儿,手腕上包着纱布,看样子受了伤,不过以他用筷子用得还算娴熟的模样,伤的应该不重。小茹伸手抓住他肩膀上一只小小的金丝猴,把它放在怀里安抚了几下,想着过一会儿问问这小东西楼易在云南都干了什么,才扔给一直吱吱叫着,显得很兴奋的多多,让两只猴子到一边儿玩去。

“呃…这猴子是我拣的,呵呵,我虽然没带什么特产回来,有它做礼物,媳妇你该满意了吧,这东西是公的,正好和多多配一对儿…”

楼易一边儿吃一边咕哝,还得偷看自家老婆黑漆漆的脸色,看起来很忙。

见楼易还挺精神,小茹倒平静了不少,丁峰相比之下就显得凄惨极了,整个人像是脱了水,骨瘦如柴,脸色青白,几乎看不出本来俊美的原貌,小茹真想让那一群花痴女见识见识他现在的样子,保准以后丁峰会少掉很多麻烦…

胡子倒是刮得还算干净,似乎已经整理过,换了衣服,就是以前的衣服显得空荡荡的,右腿上打着石膏,绑着木板,旁边还扔着根保木杖…

等不及厨房里正在做的热食,孟妮儿和晓燕把能翻找出来的剩饭剩菜,包括下人吃的,家里的点心还有公孙止的点心,统统摆放到桌上,两个男人一通胡吃海塞,直到小茹看着差不多了,不再允许两个人进食,才停下来。

“请问,你们一路上是不是没让她们俩吃饭?”

小茹叹了口气,看了眼虽然比两个人看着好些,不那么凄惨,却也躲在角落里吃的不亦乐乎的赵庭,哭笑不得地问道。

赵庭很斯文地吞下一块儿桂花糕,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吐出口气,笑着耸了耸肩道:“没办法,路上也不太平,我们急着赶路,能让他们俩洗个澡,吃点儿东西就算不错了。”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回过神儿,看到儿子凄惨的模样,心疼得直抹眼泪儿,吓得楼易手忙脚乱地凑过去安慰,公孙止的面色也不太好,这是小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严肃认真甚至带了愤怒的表情,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小茹想,无论是什么人把楼易和丁峰还得这么凄惨,无论直接还是间接,想必快要倒霉了,要知道,这只老狐狸可是非常非常护短儿的…

等俩人缓过劲儿来,小茹才凑过去给他俩把脉,丁峰情况不大好,受了很重的内伤,还中了蛇毒,虽然服过解药,但到现在毒素也没有完全排清,需要长时间静养才行…得了,这回老爷子甚至不用瞎编话儿,他确实病了。

楼易没什么大碍,就是劳累了些,不过也要注意,免得旧病复发,楼易以前可是每年冬天都咳得像是要一命呜呼似的…小茹开了药方,让晓燕去高然那里抓药,然后低头,很淡定地捏死一只在楼易胳膊上蹦的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