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好奇,随手翻了翻这书,可立刻就失望了。

显然,这段话与写这书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扉页写得这么有爱,可真正书里的内容却是古板客套到不堪入目!里面将册后礼仪写得很是详尽,可我感兴趣的“箴言”和“经验”却只不过寥寥一页!且还是被厮去了大半!从余下的纸页中,只能看到鬼画符般的字迹,根本辨不清里面写的是什么。

我算是明白了,这书根本就是十足十的礼仪书,不过被哪个调皮的加了段广告词还有一页所谓的“箴言”。真是没劲儿。

我很不满地朝那小仙婢道:“你拿的这些书,怎么都如此无趣。”

那小仙婢立时面露难色,可怜兮兮委委屈屈道:“回…回娘娘,婢子去取书时,君上正在房中喝茶,我不敢对君上隐瞒取书之事,君上便将这本礼仪册后卷给了婢子。那另一本还是婢子趁着君上不注意偷偷顺过来的呢!”

“哦?倒是我冤枉你了,哎,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笑道,“待会儿出去了定然赏你。”

“婢子不敢领赏!”她急忙推却,然后脸色微红地凑过来,小声与我道:“娘娘,婢子还藏了一本在那西厢记里面呢。婢子随手拿的,不知道是不是合娘娘的意。”

我好奇翻开西厢记,却见里面果然夹到了一本薄薄的小书,一看那书名…

“怎么样?”

“咳咳,”我状似无意地咳几声,“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小仙婢咬了咬唇,很是委屈地回了是。

我在她离开之前,又加了一句:“待会儿去我那里领赏!”

她顿了一顿,立时又回了是,声音明显开心极了,然后蹦蹦跳跳地掀开帘子出去了。

唔,没想到,巍云殿还有这么可爱的婢子。

然后,我放下一切顾忌,翻开了那本题有《□》三个小字的小书。

前段日子听到小清儿说起此书,我就有些心痒了,说起来这书我在少时可是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的稀有品,如今四哥竟给我弄来了,我自然是不能辜负四哥一番心意的。可这几日过得开心,倒把这书又给忘了。今日这小仙婢随手拿,就拿到这么极品的书,不可谓不是好运气。此番我便可以一饱眼福了!至于那如何报答聆月的事情,就暂且以后再说吧!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还没看完一页,就被人抓个现成。

“水都凉了还泡着!”他很是利落地将我手中的书抢了过去,随手便是往边上一扔,然后皱着眉就要拉我起来。

“哎哎哎,别拉别拉!”我在水里扑腾地不肯出去——开玩笑,此刻我衣带尽宽,怎么可能在他眼前就这么站起来?

“你怕什么?又不是没有看过。”他说这话时神色很正经,正经到不能再正经了。手上的力道不减,似乎他正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奈何本神尊虽老,还没修的来一副厚脸皮,立时施了术想挣开他,身子则继续往水里头钻。只可惜我这术施得不怎么好,并没能挣开他。

反倒是我这猛然往水里头一缩,好巧不巧地将他也拉进了水里!

“啊——唔…”

没想到,他在水里也能辨得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我才刚惊叫,就被他摁住,精准地堵住了嘴。

曾经看过许多风月小说什么的,里面就有许多在水中缠绵的段子。此番本神尊好死不死也赶了一回时髦,此时也才晓得,原来在水里头…这么难受!

四肢被他禁锢地紧,不能游水,所以全身就像是块不断往下沉的铁块,幸好此处天泉不深。本就呼吸不得,如今还被他堵住了嘴,出于狐狸本能,我便只能从他口中汲取生气,满脑子全部是想要空气的欲望,哪里还有什么缠绵之意?

所以我觉得难受。可显然,他并不觉得,似乎还极其享受我巴着他夺取生气的感觉,于是,他并不准备短时间内“撤退”。

于是的于是,很长时间过后,我才甚是凄凉地获得了自主呼吸的权力。

“咳咳咳…”我难受地咳着,他搂着我靠在了泉池的一角,周身同我一般,都湿了个透,黑色的发披散,一绺一绺地垂下来,落到瘦削又宽广的肩膀上。水刚到他的胸口处,胸口上是被湿透的衣衫勾勒出了肌肉,平坦而坚实…也许是刚刚激吻的缘故,他的眼中透着浓浓的迷蒙水色,伴着深色幽火,樱色的薄唇微开,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滋味…

我很是失神地看了他半天,这才发现,他也在看我。

我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睛,很没觉悟地问道:“美人,你看我做什么?”要看也该看你自己吧!落个水也能落到这么迷人!

耳边一声轻叹,他已经再次低头,封住了我的唇。

辗转反侧,纠结滑腻,互相交换着甘甜…

后来,他一直隐忍着放在我腰间、背上的手开始不规矩地游移,当到了某些敏感之处揉捏抚弄时,我忍不住两腿发软,浑身轻颤,这才恍然间想起来——难怪他要看,我这还没穿衣服呢…唔,这人真是…太坏了…

某人很不顾体统,没几下便拉下衣衫,同我一般光溜溜的了,于是,这日的天泉中很顺理成章地上演起一番少儿不宜…

那本小书最终是不知去向了,我估摸着大概是被某些激烈的动作不小心弄水里去了。我俩最后是隐了身回房的,至于这个隐身的原因么…咳咳,就不说了,想必大家都知道的。

回房后,某只人面兽心的还不满足,生生又折腾了几回,直到我筋疲力尽,昏睡过去,这才罢休…他今日,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我没有精力考虑这个问题,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这一睡却并不如预想的长,仿佛是做了一个梦,可又仿佛没有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我醒来时还没能天亮,窗外月正圆,泻下一片悠然光华。床边琉璃宫灯的微光静静,塌前九转香薰的烟雾袅袅。

华丽的纱帐中,只有我一人。枕边一片冰凉,不出我所料——聆月君,早已经起床了。

那香薰炉中的气味,如果我没错认,那是诱人深睡的香料。

今夜正是月圆…他,应该是根本就没睡吧?那么,他去了哪里呢?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只为了不让我知道,他在月圆之夜的秘密吗?

我快速地披衣下榻,忍受着腿间的不适,隐了身出了巍云殿,直奔离天宫不远的寒洞。

对于此事,我早有准备。之前就已经背着聆月君打听过,天君在月圆之夜是不是不在宫里,一干仙婢仙侍都很不以为意,说是君上月圆之夜都要去寒洞修行,还每每都请来陵光帝君,以便相互切磋。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了,可我始终不能相信这一番说辞。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空静寂寥没有一个人影的冰天雪地时,还是忍不住失望。倒是寒洞里面守护冰桑月蓉的两只怪兽,齐齐不见了踪影,让我轻易就进了平时踏足不了的冰桑幻域。只可惜,里面同外面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

显然,他那寒洞修炼之说只是为了糊弄一干手下的吧?寒洞之地本是禁地,没有人会不要命地闯进来,所以,也就不会有人发现,月圆之夜他其实并不在寒洞之中。

偏偏我,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当然,其实我最是惜命的神仙了,记得陵光说过,他有一个少时好友,与他一同升了光华之位,可最后活得久了,觉得没啥意思,便自毁元神灰飞烟灭以求解脱。我还没有活到没意思的地步,却早已料想到自己不会有活腻了的一日——神仙的命途虽然同样纠结盘错,可也有些难以割舍的东西。过去的过去,我难以割舍的恐怕是吃喝玩乐,再后来,难以割舍的,或许只有怨和恨,可如今呢,我的难以割舍愈发得难以割舍,它是我心中的明灯,是我灵魂的温暖,是我的不能分割。它是与这位天君有关的,是我与他共同才能拥有的幸福。

此刻,他却不知所踪。

我一定会找到他,一定不要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其实要找到他也并不很难,我们瑶清境有有一门很是常见的法术,名叫搜神术的,只要你找的那个神仙比你仙力低,方圆百里之内,定然能定位到他的所在。

以我的仙力,当然抵不过他。可眼下不是有可以提升法力修为的冰桑月蓉吗?

因我心中焦急,吞起那花儿来便没个准头,只一味地吃吃吃,也不知吃下去多少根,直到全身发热,身体仿佛要被丹田中膨胀而起的热气顶得炸开来,喉间涌起几分腥甜,这才盘腿坐下,趁着冰桑月蓉灵力最强又还没有因为过多而冲出我的身体的一瞬间,嘴中默念,施出搜神咒。

正传 第六十九章

冰桑月蓉果然是神花,就在我因服用过多冰桑月蓉而仙力翻涌流溢,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之前,终是被我探出了聆月,包括陵光的所在之处。

不错,他们两个正在一处,且正在离此地极近的地方。

我奔出寒洞,站在洞外的雪地之中,手中的太虚缠神索随着使出的风力而变作了千万道幻影,它们在空中飞舞着,挟着劲风划破漂浮的云朵,果然,有一个幻影碰到了某处结界,发出了淡淡的白光。

我心里一松,这便踏上云头,寻到了寒洞正上方的一处虚空幻境。

太虚缠神索在手,所以进入幻境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可我却莫名的心里发慌——到底是什么,要让他这样隐瞒呢?

方一踏入幻境,刺目的颜色让我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见——

红。

满目的鲜红。

刺眼的血色嫣红,大片大片地盛开,仿佛泣血的妖花,灌满了眼帘。

好多,好多,血…

地上、天上、四处都是一片鲜红,土地是被那鲜活的血喂成鲜红,天空是被地上的饱满而溢的鲜血映出的鲜红,弥漫,铺展,延伸,于是,放眼所及,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没有一只活物,没有一丝光明和希望,天地都是一片鲜红色的绝望!笼罩在头顶的云层都是一片嗜血的可怖,又虚软无力地凝结着,仿佛也厌倦着这片天地。

我的眸子也被照的鲜红,像是入了血色熔炉。伸出手掌,那里也已经被侵染地成为猩红,血淋淋的。我吓了一大跳,急忙施了个净水术,然后眼看着它又再次变为鲜红…

这血,竟能对抗我的修为,侵染到我,必是灵力强大的血…

那样艳,那样浓,那血仿佛还是流动的,流动着,狰狞而凄惨。我看不到路,看不到远处,只是满天满地的鲜红…

血腥之气浓烈深重,令人窒息。这里,仿佛残破绝望的战场,仿佛万尸横野的荒凉,仿佛万物皆亡的末日!

这种深重惨烈的气息,让我心惊。这种鲜血构成的天地,让我胆颤!心中翻腾而来的不详之感越来越浓重,阴云一般越积越厚!

这样鲜红,这样无尽的,血,到底是,谁的?

“吼——”

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方才还缓缓轻流的血河,竟忽然如同山崩海啸般奔腾而来!霎时电闪雷鸣,天地震动!

血红色的飓风伴着天地骤然的黑暗暴袭而来!我下意识地腾起身子,脚下凝滞的脆弱的云朵溃散而开,崩裂成浓稠的鲜红,缓缓滴下…

我脑子一懵!全身麻木!

那声,那声咆哮…是,是龙的叫声!

聆月!是聆月!

那样惨烈,那样痛苦,那样绝望的吼叫,那仿佛从地狱的末端传来的嘶吼,那如同陷入最绝望之境地的鸣叫,那是发自内心的呻吟与挣扎!

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心里腾起的烈火仿佛也要把我的心撕裂!眼前的血流如同泉涌般奔腾,耳边的咆哮亦惨烈异常,久久不绝,甚至盖过了此刻天地的崩裂动荡,盖过了撕破穹窿炸裂大地的闪电惊雷!

我的白衣裳已经变作鲜红,我的瞳仁也被滴上刺目的血滴,我伸手不停地揩着眼睛,我要看啊,我要看到他!找到他!

可是,脚下的血流拖着我被浸湿的衣裙,让我步履维艰,毫无亮光的前方阻隔着我的视线,让我没有方向,就连那毫无停歇地飓风,也在卷着我,想要把我拉出这里!

不要!不要!不要!!!

快点找,快点找啊!

“啊——”

拔地的狂风,卷起数丈高的血浪,迎面将我浇地透彻!浪头呼啸着,咆哮着,那样大的声响,就在眼前,可为什么,为什么,那龙的嘶鸣却还是如此清晰如此猝不及防地传来?

我跌在那里,抬头,长发散乱地在眼前飞舞,撑起地,想要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手脚软了,沉了,不停地抽搐…

我…好怕,好怕…

那一声声惨烈的嘶吼把我的魂都要震碎了,把我的心都要撕裂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血红将我彻底淹没,我不知所措,浑身僵硬,仿佛要永远地沉埋…

聆月,聆月…

冰桑幻域的聆月,幻海之滨的聆月,昆仑之巅的聆月,还有,九重天宫的聆月…他总是完美强大,他总是镇定沉静,他总是轻柔浅笑,他总是,掩下一切的伤痛,任由它们在身上、心上刻骨浸魂,也不会露出一分来!

“没事的。风儿不用担忧!”

那日他对我说的话,仿佛还在耳侧,那样淡静美丽的轻笑啊…

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瞒我…

我伸手擦了擦模糊不清的眼睛,睁眼而来,仍是肆虐连绵无休无止的血色。

“不,不会的。”

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失神地说出口,“他,不会死的…”

再也不想那些,我将手指按压着毫无动弹之力的双腿上,重重点着膝下众穴之位,霎时,痛感从那处如闪电般蔓延全身。可我却并不觉得怎么痛。

爬起来,继续找。

我循着声音狂奔,使出一切法力,毫无保留。我告诉自己,他在那里等我啊…

看不到脚下,也看不到眼前,只是循着那惨烈的咆哮,心中早已空白,我只知道,我要找到他!

那咆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身子不知道栽进了哪里。

“丫头,你竟来了?”

我被他提着,软手软脚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抬眼。

陵光一身血色,唯有一双眸子,晶亮如常,神色不辨悲喜,深沉莫测。

我站不稳,双手拉住他,想问他,可唇角哆嗦地说不出话来,虚软的身子眼看着又要栽下来,终是被他皱眉拉住。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的声音,好轻,却也好清晰,“既然你来了,就自己看吧。”

不知道他念了什么咒术,我转头看时,眼前的血红更加血红,我睁不开眼,待到眸子适应之时,看到的,果然是他。

聆月君。

九重天宫的龙族,四海八荒的天帝。

此刻已经化作原身。

黑龙。

他的原身我见过,记得那是一条威力非凡、气势凶猛的龙,是一条仙力深不见底、震一震就要天地崩裂的龙。绝不是眼前的这个…

我从未见过…此刻这般的他…这真的是他吗…

癫狂、暴躁、嘶吼不绝。数不清的锁神铁链缠着巨大的龙身,不留一丝缝隙,铁链的尾端稳稳地绑在足有十数人合抱才能围住的巨大的伏神柱上。锁神铁链足有一人粗,冰冷的玄铁上加满了控制神族法力的符咒,时不时发着醒目的白光;铁链之上,尚有一道时隐时现极厚的绿色法力封印,我知道,那时陵光施下的削弱法力的封印!尽管被锁神铁链、封印符咒还有陵光的加持封印锁住,可那此刻狂躁不羁的龙却扔在不停挣扎嘶吼,铁链都震得当啷巨响,陵光也在不停地施法,加大那层绿色封印的厚度。

我看着那黑龙,不,是聆月,从他凶狠狂暴、仿佛要撕裂一切的眼睛,一直往下,那被玄铁锁链捆得密不透风的龙身,然后在心脏所在的地方,终于看见,那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的鲜红的血!

“吼——!!!”

他又疯狂地发出一声嘶吼,周身的龙鳞乍然竖起,然后有的根部如同败叶般崩裂下来,留下无数深重的血痕,可那些血痕却随着胸腔出不断涌出的鲜血而逐渐变得雪白,只能看见如同刀子插过的刻痕。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那是…什么?”

我听见自己无意识地问,那处犹如要把他体内的热血抽干的胸腔之处,那是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撕咬着聆月的,心脏?

我看到了,是那只妖兽!守护冰桑月蓉的妖兽,那只聆月告诉我说,从北荒找来的,只认他一个人的妖兽!它变得比平时小了数倍,伏在铁链之上,正在,正在…不停的撕咬着聆月的心脏,锋利的牙齿、贪婪的目光、嗜血的眸子,还有沾满鲜血的嘴边,尚在新鲜搏动的心头血肉!它每咬一大口,那龙便痛苦地嘶吼,铁链被震得歪歪斜斜,就连那粗硕的伏神柱也在不停震颤!我眼看着那妖兽又狠狠地张开晶亮的牙齿,对着此刻只剩下小半的鲜红的心又是猛然一扯!耳边震破耳膜的疯狂的嘶吼、狂叫、咆哮,那是痛彻心扉的呻吟啊!

不!!!

我只觉得我的心也要被生生地撕扯下来,痛的连呼吸都要不在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帮着他,为什么要锁着他,为什么要将他的仙力禁锢,然后让他被撕咬下心脏?!为什么要让他,流掉这么多血?!他会死的,会死的啊!

我要过去阻止,我要过去杀了那只妖兽!要去救他!我要…

“你别添乱!”

陵光却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拉的死死的,另一只手却还在施法,加大那道禁锢封印!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只觉得眼前的陵光怎么这么坏,这么讨厌,这么令人怨恨!为什么要让聆月受这样的苦?为什么?没看见他在痛苦吗?没看见他都痛得要疯了吗?!

“丫头!你若是想让他立时灰飞烟灭,你现在就去救他!”

他冷静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如同一声惊雷,将我震得呆住。

“你说,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啊啊——”高亢惨烈地嘶吼又一次想起,被铁链和法术禁锢住的聆月,此刻是一只血肉模糊陷入绝境的黑龙,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不管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挣下陵光施下的封印,只能这么承受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陵光喟叹,“本该告诉你,可是这孩子,不让我告诉你啊。”

“是聆月不让你告诉我?”我看着他微微点头,然后哭笑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与我有关,是不是?”

“傻丫头,知道得越少越幸福呀。你何必要问那么多?”他此刻竟还能挑着眉对我轻笑,“至于这痛苦,虽然比之万蛊食心,剔肉割骨来还要疼痛上千万倍,可左不过一晚上罢了,等到明日早上,他便可以恢复了。”

“万…蛊…食…心,剔…肉…割…骨?”我周身早已没了一丝温度,两腿都已经站立不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为什么不救他?”

陵光抿着唇角,不再说话,反而是施法,让那只妖兽更快地一口一口咬下聆月的血肉,顿时,聆月的原身激烈地嘶吼不绝,那渐渐无力沙哑的咆哮,那竭尽全力却不能挣脱一丝束缚的无助…

“你住手!”我扑过去阻止陵光,“我不管到底是为什么,你赶快放了他!要不然我就自毁元神死在你眼前!”

我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坚定不移地说出此等类似要自杀的话。想来,在某些时刻,即便是我这种懒惰贪生的狐狸,这命也是可以说舍就舍的。

“你!”陵光打落我毫不犹豫挥出的缠神索,“你冷静一点!他此刻被噬心之痛折磨地早已经没了理智,只有疯狂,若是此刻放了他,他会发狂到把整个九重天都毁了!再说,这是他清醒时命令我做的,你也知道,即便是我,也不能不从天君的旨意。”

我转头看向那被绑得密密实实的聆月。只见那浑身抽搐的龙身,疯狂地挣扎着,那被紧紧缚住的龙尾甚至能摆脱一部分禁制,剧烈地扫荡着,那处的土地早已经崩塌碎裂;头顶雪白的麟角因为疼痛难忍,被主人靠在伏神柱上,剧烈厮磨着,早已经碎裂不堪;四只爪子,不停挠着,就连那粗壮的玄铁链都差点被磨断,化作了齑粉;那双平时深沉黑亮的眼,那双不多时前,还水色迷蒙,满溢柔情地看着我的眼,此刻竟真的,找不到一丝情意,只有疯狂、痛苦、暴躁还有鲜红的凶猛,让人胆战心惊…

他,此刻竟真的…疯了?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