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儿一伸舌头,“这么厉害!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仙姑大人这件衣服的样式很奇怪,我怎么看来看去都像是男子穿的长袍呢。”

润翠嘴角一抽,“我也看出来了,谁知道呢,大概这些神仙们的脾气都有点古怪,她就专爱穿这种样子的长袍也说不定。”

虹儿点头称是,“姑娘说得有道理,我看这位仙姑的脾气是挺古怪的,也不知她这神仙在天上到底是做什么的。”

凑近润翠耳边小声道,“她别不就是因为脾气太差,得罪了其他神仙,所以才会被人家给暗算踢下界来的吧?”

润翠连忙一把捂住小丫头的嘴,“你要死了,这种不敬的话也敢背后乱猜!咱们辛辛苦苦伺候一场,她脾气怪咱们忍忍也就是了,莫要反而得罪了仙家,降下罪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虹儿吓得轻拍自己的嘴,“知道了姑娘,我再不敢乱说话了。”

两人回去之后,秋桂就迎来上来,“姑娘,快点,刚才太太那边派了人来叫,说是二少爷今天回来了,侯爷和夫人晚上设了家宴,让你快点过去呢!”

“二哥回来了?”润翠闻言一喜,她在侯府中也就和二堂兄的关系还不错,“那可真是好,二哥走了快一年,大家都惦念得不行了。这可算回来了。”

连忙转进内室去,歉然向苍梧道,“见谅,我家叔叔还有婶娘今晚设家宴,我得带着秋桂去一趟,留虹儿在这里,苍梧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她做。”

苍梧还是那副数日不变,懒洋洋靠在床头翻书的架势,听润翠这么说就有些不高兴,“不就是个家宴吗,让他们自己吃好了,你也去那谁招呼本仙的晚饭啊?”

润翠这些日,天天用饭的时候都被苍梧使唤着端茶倒水,布菜添粥的,本就有点感觉不对,此时听苍梧竟公然把她当成使唤丫头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道本姑娘今天有事,不伺候了!

忍气道,“叔叔和婶娘是长辈,只有他们不见我,没道理他们派人来叫我却推脱不见的,这样于理不合,况且我和二哥也许久未见了,今日他刚回来,家中为他接风洗尘,我怎可不露面。还请苍梧大人见谅,你有事差遣虹儿也是一样。”

苍梧十分不耐的挥挥手,“麻烦!你去吧,这么会儿时间本仙不会有什么事,你们府里每次送来的饭菜也都十分粗糙,算了,今晚本仙辟谷,让你那小丫头别随意进来吵我就是了。”

润翠缩缩脖,要是昨日看到苍梧这么不快,她恐怕还要尽力哄劝一下,只是今日实在是被这位给得罪得狠了,因此懒得再理她,微微福了福,撤身就走。

出来先挑了件细致又不太打眼的银红色夹袄换上,然后又嘱咐了虹儿几句这才匆匆带着秋桂出门。

主仆二人穿过侯府后园,斜□一条长长的水榭,过了好大一片假山水塘,再又绕了两个游廊,这才到了夏侯爷和夫人居住的主屋。

润翠知道自己住得最远,但凡叔婶有事,派人来叫时,必是最后一个才能叫到自己这里,再等收拾穿戴好了走上半天赶过去,九成是最后一个到。若赶上叔婶心情不好,必要挨几句说讨个没趣,因此上紧赶慢赶,脚下不敢稍停。

到了一看,不由松口气,总算不是最后一个,进去请了安,只堂姐润薇和小堂弟润鸣在,堂妹润兰和据说今日才回来的二堂兄润书都还没来。

润翠便安心坐到润薇的旁边静静候着,笑咪咪的看小堂弟腻在婶娘身边唧唧呱呱的问这问那,全都是些童言稚语,听着十分有趣。

润翠的叔叔夏侯爷不似润翠的爹在子嗣上那么单薄,人到中年时方才得了润翠这么一个女儿。

夏侯爷生有三儿俩女,还算人丁兴旺。

长子润楷,次子润书都已成年,中间又生了两个女儿和润翠年纪相仿,后面又得了个小儿子润鸣,今年刚四岁,被夏侯夫妇疼得心肝宝贝一般。

大堂兄润楷因日后肯定要袭夏侯的爵位,因此仕途上便不太肯用心,只在朝中领了个五品奉义大夫的闲职在家中闲散度日。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便领着妻儿去隔壁西府里单过。

二堂兄润书倒是个知道上进的,前年才依仗祖荫在朝中领了个五品文选司主事来做,没过多久正赶上新皇登基,励精图治,想要选拔启用一批新人,因他一向勤勉肯干,被人举荐,遂破格外放了一任知州。

本还不到回来的时候,可巧陛下月前召集数个州县的地方官员回京询问当地政务,夏润书正好也在所召之列,所以有机会回家来探望一趟。

润翠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一阵欢声笑语,渐行渐近,正是二堂兄润书,还有堂妹润兰一同到了。

守在门口的丫头一左一右的打起门帘,当先进来一个做家常打扮的青年公子,生得眉清目朗,举止潇洒,后面跟着一个脸颊微圆,俊眉大眼的小姑娘,正是二少爷润书和三小姐润兰。

进门先给侯爷和夫人见礼,之后润兰便喊饿了,她自二哥午时进了家门起便开始兴奋,跟前跟后的跟到这会儿也的确是该饿了。

润翠的婶娘何夫人心疼儿女,忙催着开饭。

一顿家宴吃得其乐融融,润书为人活络,口齿机变,他外放知州在任上的一些正事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单独向父亲夏侯爷讲述了一遍,此时便挑些路途上的见闻趣事讲给母亲和妹妹听。

润翠知道此时自己就是个凑热闹兼凑数的角色,因此绝不多话,只是挑些爱吃的来吃,一边听听堂兄的趣谈,倒也高兴。

吃到后来,发现端上来一碟子香芋脆皮酥,甜软喷香,十分可口,忽然想起苍梧好像是比较偏爱此类精致点心的。

说起来那位上仙十分讲究挑剔,对侯府中东西诸多不满,那饭菜更是不合意,说是粗糙得狠,独有碰到此类点心时能多吃两口。

润翠便悄悄叫过那上菜的丫头,命她给自己装一盒子,她等下要带回去吃。

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被婶娘百忙之中给抓住了,立时开口问那小丫头道,“二姑娘让你做什么呢?”

那小丫头禀道,“二小姐说刚才的香芋酥好吃,让给装一盒子,等下带回去,晚上再吃。”

何夫人眉头蹙起,“润翠啊,你也做出点侯府小姐的气派来,要喜欢就大大方方在这里吃,没的还悄悄让人装一盒子回去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婶娘我在饭食上亏待了你呢,咱们堂堂的侯府,这不让人笑话吗。”

对身后的小桃道,“小桃,快去给二姑娘再装碗饭来,别饿着了她。”

润翠知道婶娘看自己不顺眼,动辄都要得咎,连忙起身小心解释,“婶娘误会了,我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点心,这会子又已经吃饱,所以想带点回去晚上吃。”

何夫人冷哼一声,“你胃口倒好。”

夏侯爷对于夫人管教侄女是从来都不多话的,因此看润翠尴尬站在那里也并不吭声,倒是二少爷润书看不过去了,出来打圆场。

微笑道,“娘大概是忘了,我可还记得,二妹妹从小就是这个脾气,饭不肯多吃,晚上枕头旁必是要备上一小碟点心消遣的。她即是喜欢这个,就带一盒子回去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何夫人得儿子相劝,这才缓和了脸色。

润书又道,“我今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二妹妹的表哥,霍尚书家的大公子,他邀我过两日去他们府上一叙,让也带上润翠妹妹同去,说是他母亲耿夫人前些天才念叨着许久没见二妹妹了,让去了就留下住几日再回来。”

夏侯爷点头,“好啊,你难得回来,京城中的这些亲戚朋友也该去拜望走动一下,到时也替我和你母亲问候一下霍尚书和他夫人。”

润书起身答应了,又抽空朝润翠眨眨眼。

润翠回他一笑,以示感激。

霍尚书的夫人是润翠母亲的妹妹,就是润翠的亲姨母,素来怜她孤苦,经常会把她接去尚书府住上段时日。所以润翠和那边的姨表兄弟姐妹都很亲厚。

不过近两年尚书夫人沉迷于吃斋念佛,家事都不太管了,润翠这甥女也不太能被想起来。

估计这次能受邀过去还是沾了堂兄润书的光。润翠心中高兴,暗道终于可以躲出去几日,清闲清闲了。

现在和以往又不尽相同,润翠以前喜欢去别家府里做客,只是为了能歇几天不用做婶娘给派的针线。现在除了躲婶娘派的活计儿之外还想躲躲自己屋里的那位上仙,她这几日伺候苍梧可实在是伺候得快要烦死了。

甩不脱的麻烦

晚饭后,润翠心情很好的带着秋桂,拎上香芋脆皮酥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门一看,虹儿正老老实实的埋头在外间的灯下做针线。

“苍梧大人晚上可好?”

虹儿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迎她们,顺便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仙姑大人她一晚上都在打坐,不许我出声吵她。”

润翠拎起那盒点心,放轻脚步,走到内室门前,悄悄挑起门帘,往内张望,一瞥之下,不由愣住了。

只见苍梧一扫往日的慵懒之气,正经八百的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掐诀放在腿上,双目微阖,精华内敛,长长的双睫好似蝶翼一般在白玉雕成的脸上映下两片阴影。

没有一脸嫌恶神气,不用白眼看人的苍梧美丽不可方物,身上仿佛隐隐有一层莹然的华彩。

润翠不由得就要屏息宁气,高抬脚轻落步,挪进房中,想要把手里的细点给苍梧放到床头。

刚一靠近,苍梧就睁开了眼睛,“你怎么走路和做贼的一样。”

润翠立时站稳了,“我怕打扰到苍梧大人修炼。”

“手里拿的是什么?”

润翠连忙奉上香芋脆皮酥一盒,果然,苍梧没有挑嫌,而是直接拈起一块就往嘴里放,还支使润翠,“去倒杯茶了,不要太热。”

润翠出来倒茶,一边腹贬,你不是说晚上要辟谷吗,怎么看见好点心动作这么快。

一时端了茶进去,又被要求捧着点心盒子在一旁侍立,因为苍梧觉得把装有吃食的盒子直接放在床上那实在是不能容忍之事。

润翠捧着盒子站在一旁,闲着也是闲着,就和苍梧说起自己过两日要去姨母的家里住段时间的事情,这里两个丫头,她带走一个,留下一个伺候苍梧,请苍梧大人先挑,秋桂和虹儿任选哪个都行。

苍梧的脸又沉了下来,美玉般的容颜上笼起了一层寒霜,“本仙不要你那两个粗手笨脚的丫头,就要你,你不许去别家,就留在这里服侍本仙。本仙不是都已说过了,好生伺候着,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润翠实在是快要被她气死,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那也就毋须再忍。

四处一看,就近把手里捧着的点心盒子还有半杯残茶重重放在身旁一个绣墩上面。

走到苍梧的面前,敛裙裾深深一福。

苍梧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苍梧大人,小女子知道您是上仙,平日里都高高在上,我们这些凡俗世人大概是很难入您的眼。不过也不是我硬要往您身边凑的,这不是机缘巧合嘛。”

苍梧看她一眼,抬手一招,被润脆摆在绣墩上的半杯茶就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喝一口才道,“你还凑合了,不算特别不入本仙的眼,本仙这不是一直都破例让你在一旁随侍着呢吗?”

润翠在袖子里狠狠握拳,暗道这神仙有几千年没下界来看看了?竟然如此的不通人情世故!

把心一横,不再婉转客气,“我们凡间讲究以礼相待,平日往来要你敬我三尺,我敬你一丈。若是没有买卖文书,身契画押,那就不能自说自话的逮着什么人就当下人使唤,此举非常的失礼!”

苍梧静默片刻,忽然发出疑问,“替本仙做事你不高兴?莫说是凡人,就是仙界,也很少有谁敢对本仙道个‘不’字的。能替本仙做事,那是十世修来的福泽,你却不乐意?”

润翠心里紧张,她下午才嘱咐过小丫头虹儿莫要乱说话,得罪了仙家可不是玩的。谁知这才过了半日,自己就一个没忍住,当面顶撞了苍梧。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看出来了,苍梧这神仙可和传说中那些大慈大悲,救世扶危的神仙不同,这位气派俨然,目高于顶,凡人在她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别要一个生气给自己来道天闪什么的,被劈成了灰都没处说理去。

小声道,“我不是不乐意,就是…就是想着我这不是还没卖给仙家为奴呢,那个,那个走个亲戚,拜望长辈,去姨母家住几日的自由还是有的吧。”

“拜望长辈是假,去会你二表哥是真吧。”

“这,这,苍梧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怎知我有两个表哥?”润翠这话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傻了,人家是神仙,掐指一算,自然什么都能知道。

不想这事苍梧却不是算出来,而是听见的,“你们日日在外面嘀嘀咕咕,说最多的就是你那个二表哥,本仙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润翠大窘,“我们在外面那么小声说话,你都能听到?”

苍梧不屑,“这算什么,若是我真想听,百里之外的动静我也听得到。行了,你出去吧,站在这里本仙看着心烦。”

润翠垂头丧气的退了出来,一晚上都埋头于针线,牢牢的管住了自己和两个丫头的嘴,再不敢乱说什么。

润书这次回京有正事要办,没得几日空闲,因此不耽误,第二日午后就派了两个婆子来请润翠,说是二少爷马上就要过霍府去,姑娘同行的车辆也已经套好,请姑娘收拾几件替换衣服这就走了吧。

润翠有些傻眼,昨晚为此事和苍梧闹得不欢而散,她今天可是没有那个勇气再去触苍梧的霉头了。

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推脱,只得让两个来帮忙拿东西的婆子稍等,她自己进去向苍梧大人讨主意,既然不许她走,那总得帮她敷衍一下吧。

随便来个障眼法之类的仙术,让那两个婆子以为自己忽然病了,也好去向润书解释。

小心翼翼的走进内室,“苍梧大人,您看这…?”

苍梧从床上站起身来,脸上有一丝不快,“算了,既然你非要去,那本仙和你一起去住几日就是。”

说着凭空画出一道金色的符咒,轻轻一拍,“紫微敦复,如律令敕,开!”

金符凌空贴上润翠的额头,再一闪就消失不见。

润翠吓得不敢动,“苍梧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本仙自然不能给这些个凡夫俗子们看见,和你出去必要用隐身术,如不帮你明心净目,不是连你也看不见我了。”

“哦,那,那你要和我一起去霍尚书府啊?”润翠觉得此事棘手。

“那边不比在家里,没有个单独的院落给我们,必是要在哪个姐妹的住处挤一挤的,最多只有一个卧房,一张床,我和秋桂两人睡还可以,苍梧大人您睡在哪里呢?”

苍梧想一想,“到时让他们给你那丫鬟备张软塌,本仙忍一忍,和你睡一张床好了。反正我是绝不想独立留在这里和那个傻丫头虹儿做伴的。”

润翠闷了一肚皮的牢骚,暗道这可麻烦了,你一会儿看不上这个,一会儿看不上那个的,怎么非得跟着我了呢!带着你走亲戚还不得被你烦死啊,无奈之下,只得恭请苍梧和她一起出门。

霍尚书府

润翠这些日和苍梧相处,一直都是苍梧坐着她站着,苍梧躺着她一旁侍立,因此虽然隐约记得那晚扶苍梧进房的时候觉得她身量很高,但是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并不十分清楚。

此时并肩一走,才发现苍梧比她要高出整整一个头还多。

润翠就要算是女子里的高挑身材,见苍梧竟然还能比她高出这许多,不由暗自纳闷,不知是否神仙都这般高大。

苍梧早就换下那身被斥为艳俗的衣裙,穿上了润翠,秋桂还虹儿三人熬了两夜,赶工出来的一件白色长袍。

十分简单的衣服,披在苍梧的身上就有不同风韵,飘逸洒脱,亭亭净植,不过最宜远观,因为依照苍梧的臭脾气,靠近细看很有被雷劈的危险。

走到侯府后宅东边的侧门,果然有大小两辆马车侯在那里,大的给润翠主仆坐,小的是供那两个同行的粗使婆子乘坐,另外还有两个驾车的小厮。

苍梧不肯和小丫头同车,润翠只得把秋桂打发去后面的车里和两个婆子挤挤,秋桂从没受过这个待遇,但是又不敢和上仙争抢,委委屈屈的去了。

润翠和苍梧同坐也是浑身的不自在,不好随意开口说话,只是自己在那里神游天外。

一时赞叹这神仙不愧为神仙,想怎样就怎样。刚才苍梧大摇大摆的在自己身边走着,竟真的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的。而且仙风道骨,雅韵天成,将身旁所有人都衬成了蠢浊俗物,也难怪她那般清高了。

一时又在想带着这么尊大神一起去尚书府,自己想偷空去和二表哥说几句体己话都不得自由。

再坐一会儿,闻得身边有阵阵幽雅的香气传来,似兰似麝沁人心脾,不由侧头看看苍梧。

苍梧正一脸淡然的挑起一点窗帘望着外面的街景,润翠一转头她便察觉了,“你看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一事。”

“什么事?”

“苍梧大人当日误受了些小伤,偶落凡尘时,说道是真气受阻被封,所以只得滞留凡间不得飞升,却不知大人休养了这十数日后好些了没有,什么时候方能仙体康复,再登霄汉?”

润翠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你什么时候能伤好走人’这个简单的问题说得绕口之极,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很是期待的看着苍梧,只盼她说过两日就能走了。

苍梧淡淡撩她一眼,“这可说不准。”

“说不准?”润翠不明白。

“仙家真气哪里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你不用说话这么小心翼翼,听得人牙酸。我当日受的伤并不是小伤,否则也不会就那样摔了下来,亏得是我根基深厚,若是换了旁的小仙,只怕直接就摔下轮回台去了。”

润翠立时紧张起来,“那苍梧大人你估摸着至少需要多久的时日修炼才能恢复啊?”

苍梧道,“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如今还说不准,也许几日就能好,也许要再过上几年,几十年。”看着润翠瞬间睁大的眼睛,难得耐心,又细想了想,“…嗯…人间六十年一个甲子轮回,应九九归真之数,按最久的算,哪怕本仙天天睡觉,一点都不修炼呢,过个五六百年,自然也就会好了。”

润翠差点出溜到脚踏上去,“五六百年?不要啊!”

苍梧笑了出来,她一笑,车厢中顿时好似阳春三月,繁花盛开,身旁人夺目的美貌耀得润翠眼都花了。

“本仙的真气能不能恢复你着什么急?我发现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端是心口不一。昨晚非要指摘本仙对你不够礼遇,不愿再做伺候服侍之事,那你又干嘛要忍着你婶娘的恶语给我带那盒点心回来,若不是看在你还有那么点虔敬心意的份上,敢那样顶撞本仙的,早就给他扔到东海里去了。”

润翠默默闭上嘴巴,暗道我起码也在你受伤时帮过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只因为两句话不顺耳,就打算把我扔到东海里喂鱼,这神仙也恁霸道了些!

车外有马蹄声传来,跟着车帷一挑,润书探头问道,“二妹妹可是闷了,怎么自己在车里自言自语的。”

润翠干笑,“没有,就是刚才忽然想起几句好诗,忍不住就念出声来了。”

润书一笑,“那回头一定要记得念给我听听,二妹妹的诗才那可是公认的好。”抽抽鼻子,“妹妹熏的什么香这么好闻?我在车外都闻见了。”

接着玩笑道,“妹妹本就生得出色,还这么香气袭人的,等会儿到了霍府我可得把你看牢点才行。”说罢恐润翠不不好意思,不等她答话就放下了帷帘。

他堂兄妹两个私下里经常玩笑,习惯了的,要是放在平时润书说了这种话,润翠肯定啐他一口,骂两句没正经,现在可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转向苍梧,愁眉苦脸的问道,“大人熏的什么香?这么好闻,麻烦提前告之,等会儿到了霍家,我那几个表姐妹的鼻子都灵得很,肯定会缠住我,不问个明白绝不能干休的。”

苍梧傲然道,“仙者自有千灵护体百香随身,还要熏什么。本仙怕吵,一会儿别和那些人说个不休。”

不一时到了霍尚书府,润书自己去见好友霍家的大公子,润翠就往后面来拜见姨母耿夫人。

耿夫人有段日子没见外甥女润翠了,很是喜欢,一把拉到炕上同坐,搂在怀里问长问短。

润翠胆战心惊的看着苍梧闷坐在自己旁边,满脸不耐烦,只怕她一个着急上火再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好容易应付完了耿夫人的关心询问,就借口好久没见姐妹们,甚是想念,这就想去见见了。

耿夫人慈和微笑,“也难怪呢,你们这几个姐妹都有几个月没见了吧,她们前些日也还和我提起你。那这回还是住在你三妹妹的归霞轩可好?先把东西放过去,换换衣裳,再一个个的去寻她们玩儿吧。晚上记得都到我这里来吃饭,今天厨房有庄子上新送来的野味,野鸭,野鸡的,都鲜着呢。”

润翠起身答应了,带着秋桂往霍府三小姐住的归霞轩去,亏得三小姐这会儿不在房中,说是去了她大姐处闲聊,省去了润翠寒暄的功夫。

润翠也顾不上矜持客气了,便和秋桂一起指挥着三小姐的丫鬟们把上次自己住过的那一处房间收拾出来,铺好被褥挂起床帐,四处都拾掇利落,眼看苍梧又像在自己那里一般,往床上一靠,拿着卷书慢慢翻着,这才松一口气。

“苍梧大人,要不您就先在这里休息,我还得去拜望一下诸位姐妹和二表兄,等下还要去姨母那里吃饭,那边人多吵闹,您看…”

苍梧大度道,“你自去吧,让人别随便进这屋子就行了,晚上回来早些,记得给我带一碗野鸭汤来。”

与仙君同床共枕

润翠很羞愧的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为旁人眼中的吃货了。

自从到了霍尚书府中,她每餐必要连吃带拿,看到桌上有什么精致的吃食,必要命人装上一份带回去的。

晚饭还好解释,就说是自己想吃宵夜,午饭也往回带,可实在是没什么好借口了,只得坚称自己近来胃口甚好,午睡起来就会肚饿。

这边的几个表姐妹和润翠熟稔,又知她素来大度,因此也不和她客气,已经好生笑话了她几次,都道夏家姑娘这是怎么了,被饿死鬼附身了不成,这般大吃特吃也不见胖,真是没的浪费了粮食。

最可恨的就是润翠顶着众人的嬉笑,带回去的东西还很少能合苍梧大人的意,经常是吃两口就不肯再碰了,告诉她此物极差,不堪入口。

气得润翠不想再管她,暗道反正你是神仙,饿两顿又饿不死,霍府到底不同自己家中,婶娘就算待她再不好,也不至于饿着她,因此润翠随时都可以去侯府的大厨房中命人给准备饭菜点心。

在霍府她是客人,没可能动辄就去使唤人家的厨娘。因此只好每日吃饭的时候记得带一份回来给苍梧。

偏苍梧还不领情,挑三拣四的,令润翠很有此仙不识好歹之感。

晚上睡觉也很不自在,润翠实在是不想和苍梧挤一床睡,很怕自己会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紧张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