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霍府的头两个晚上她都打着和三表妹芸舒聊天的旗号,去和表妹一床睡。

芸舒是霍家女儿中最小的一个,性情娇憨活泼,与润翠很说得来,头天晚上两人唧唧呱呱,果然说私房话说到了半夜。

第二日继续夜半私语。

第三日芸舒的精神就有些不济了,早早的告诉润翠,“润翠姐姐,今晚咱们一定要各睡各的了,躺在一起就忍不住要说话,我连着两晚没睡好,今日看东西都有些花了,这可不行,今晚可要好好睡一觉。”

润翠晚上再也无床可挤,洗漱干净之后,只得意意思思的又抱了条薄薄的丝被站到自己的床前。

苍梧也不乐意,“你今晚干嘛不去与你那表妹睡了?本仙不喜和人挤,你最好还是去和她同睡吧。”

润翠心想自从这位神仙落进了自己的小院后,自己可真是没有少受她的气,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来睡自己床还有罪过了!

鉴于在来时的马车上,苍梧有意无意说起的得罪她之人都得去东海里喂鱼的言论,润翠也不敢再顶撞她。

委委屈屈的解释道,“苍梧大人见谅,我也是不想来挤着您的,可是我那表妹说连着两晚没睡好,今儿看东西眼睛都是花的,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不肯再和我一起睡了,外间秋桂睡的那张软塌只有二尺宽,我二人怎样也没法一起躺在上面,我没办法,打扰到您实属无奈。”

苍梧皱起眉头,往床里躺躺,“行了,这么啰嗦,你上来吧,莫要说本仙欺负了你,连床都不让你上了。”

润翠暗道,你就是欺负我了,仗势欺人的神仙!

壮起胆子往外侧床上一躺,抖开自己拿来的那条丝被盖上,合起眼睛努力不去想身边还躺着一位厉害人物。

原以为会紧张得睡不着,不想她这两日也很倦了,芸舒没睡好,润翠自然也没有睡好,因此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一直到天光大亮方才悠悠醒转,身周暖融融的,还有缕缕幽香,躺得十分舒服,迷迷糊糊的很是受用,自己闭着眼睛伸个大懒腰,口中吟道,“芙蓉帐暖度*,从此君王不早朝。”

手脚伸展处好似是碰到什么人,耳边跟着响起两声低沉好听的轻笑,润翠立时惊醒,立刻睁大眼睛,坐起身来。

只见苍梧不知醒来多久了,正一手支着头,笑微微的看她。

润翠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热起来,被这位向来清高的神仙听到自己早起没睡醒,就闭着眼睛吟了两句如此香艳的诗句,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躲躲。

支支吾吾的跳下床,“对不起,吵,吵到苍梧大人了,我去外面洗漱。”说完卷起自己的被子低头快步出屋。

秋桂正打了水进来,“姑娘起来了,洗脸吧。哎呦,脸怎么这么红啊,睡得太热了?”伸手捻捻润翠抱出来的丝被,奇怪道,“不会吧,这被子薄,我昨晚还怕你冻着呢。”

润翠羞愧到正午时分,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顿时就把被苍梧看了笑话的懊恼情绪抛去了脑后。

她一直挂念的二表哥前两日去了诚王府上做客,一直不在家,润翠本以为这次恐怕见不到了,午间陪着姨母耿夫人用饭时却听说二表哥早上已经回来,正在霍尚书的书房里回事,估计午后就能有空闲来看看姐妹们。

润翠心中欣喜。她姨母的这两个儿子人品都出类拔萃,若是论到经济仕途,为人处事上的本事,霍家的大公子还要更胜一筹。

不过润翠和二公子更投缘,两人年岁离得更近不说,二表哥更是个文采风流的人物,相貌俊美,文思巧妙,且很有些怜香惜玉的公子气,对家中的几个姐妹向来照顾,和润翠这个表妹也不太避嫌,经常在一起笑闹逗趣,十分亲厚。

耿夫人也不太管他们,眼看着大家的年纪都大了还是任他们表兄妹在一处坐卧笑谈。

润翠有时就会悄悄猜测姨母大概是有心把自己娶进霍家来,有自己做儿媳妇,姨母和甥女亲上加亲不说,日常在一起也舒服,总比娶个别家不知脾性如何的小姐要强不少。

润翠因为没有爹娘,凡事都要自己操心,所以有时会大着胆子去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过也就是想想,绝不敢宣之于口。

但也就是因为有了这点念想,她对二表哥的心意就不一样了,能嫁给二表哥这样家世好,人品风流,相貌出众的人物,她心中是十分乐意的。

翘首以盼的等到太阳西下,总算是把二表哥给盼来了。

彼时润翠正和芸舒在尚书府后园中的一片竹林里散步,二表哥文轩便带着两个丫头找了过来,看到润翠就笑,“润翠妹妹可有日子没来了,怎么,把我们这些表亲忘记了不成。”

润翠嗔道,“恶人先告状,哪里是我忘了,你们忘了提醒姨母去接我才是,姨母不派人去接,我难不成自己闹着要来?那像什么话!”

文轩伸手轻敲一下她的头,“小丫头嘴巴真利,说表哥是恶人,那我给你留的好东西可就转送给芸舒了。”

润翠不依,“还说你不是恶人,我就说了你一句,你便克扣我一件好东西。”

芸舒在一旁帮她,“润翠姐姐不怕,就算二哥给我,我也会再转送给你的。”

文轩一笑,“逗你玩的,这可是我专门给你留的东西,怎能让芸舒转个手就担份大人情。”说着递过一个精工细作的荷包来。

润翠赞叹,“哎呦,好鲜亮的伙计,二表哥,这是你房里如倩的手艺吧,真是巧得没话说。”

文轩道,“是如倩绣的,不过我是给你看里面的东西,谁让你看荷包了。”

润翠这才打开荷包,只见里面是一方小小的鸡血石印,石头上雕镂了一个狮子滚绣球,工艺精湛,端是一件精品,十分喜欢,谢道,“多谢表哥,我就缺一枚好印呢,以后定要日日把它带在身边,和姐妹们写出什么诗句之后就在上面敲一下。”

芸舒笑话她,“你是什么大人物啊,随便写两个字还要加印的?”

三人一径说笑,直到晚饭后方散。

润翠怀揣着表哥的礼物,一路笑逐颜开的回了卧房,已然将早起的尴尬事忘记了。

一回生二回熟,今晚就不似昨晚那么难受,洗漱干净,脱去外衣,打散了头发,又再熟门熟路的抱着丝被来到了里间床前。

先寒暄两句,“我晚上让秋桂送回来的酸笋煨鸡汤苍梧大人尝着可还顺口?我看大人似是喜欢味道鲜香一点的汤品,明日要是有就还给您送这个来。”

苍梧看着心情也不错,侧身往床里让让道,“你怎么才回来,不就是那两三个表姐妹吗,有什么好说的,要和她们待一整天。”

润翠昨天睡好了,今日就睡得没那么沉,半夜时分翻了个身,忽觉颈下压着东西。

睁开眼来,借着屋角一盏小灯的微光,看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踢开了自己的被子,正靠在苍梧的怀里睡。

不由的大惊,忙轻轻移动着,想要悄悄再躺回去。

她估摸着自己大概是半夜冷了,所以循着暖和处就凑了过去。苍梧大人向来麻烦事多,要是发现自己睡觉往她身上靠只怕要不乐意。

润翠一动,苍梧就睁开了眼睛,皱眉道,“你乱动什么?”

润翠被抓个正着,只得小心解释,“我好像挤到你了,躺回来些。”

苍梧一伸手,又把她揽回了怀里,闭上眼睛道,“你昨晚也是睡到半夜就挤过来了,别乱动,我发现抱着你还挺舒服的,就不治你的不敬之罪了。”

平胸的苍梧

不敬之罪?

润翠僵着身子,直挺挺的躺在那里郁闷。

忽然有点想问问苍梧在天界所任的是个什么仙职,听她说话的口气,这身份貌似不低啊。和自己平时从那些话本志怪类杂谈闲书中所看到的神仙们很不一样。

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一动不动的僵着躺了一会儿就手脚发麻,很不得劲儿,于是悄悄的往后靠靠,想要稍微换换姿势。

身子略一动,就靠上了一片平坦温暖的胸膛,心中还在奇怪,这苍梧如此美貌却原来是个平胸,怎不知用仙术将自己的身姿再变得窈窕一点。

心中还略有点揶揄,暗道你平日总是把眼睛顶在头顶上,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的挑剔,怎不知挑剔挑剔自己,仙姑是个平胸,这笑话虽不敬,不过也确实好笑。

暗暗笑了一阵,又轻轻往后靠了靠,忽起疑心,这也太平了点吧,苍梧这般高的身材,应该是个成人的体态才对,怎么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难道…,莫非…,竟然…

想到了那另一个可能,顿时打一个哆嗦,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快睡,快睡,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越是这么说越是睡不着,满心的惊疑,终于忍不住缓缓的转过身去,面对苍梧。

在润翠看来,苍梧闭眼睡觉的时候是最美的,因为神色平和,没有那些鄙夷不屑,让她气得要死的表情。

现在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那美就要再加上朦胧二字,果然美若谪仙,当然了,她本来就是仙。

苍梧睡得十分轻,被润脆看了两眼就醒过来,这回真是有点不耐烦了,“你半夜不睡,盯着本仙看什么?”

润翠的目光从她的脸滑向她的脖子,然后一声低呼,“你是男人!”

苍梧不悦,“什么男人,我是神仙。”

“那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记得你的脖子一直很是细滑,这怎么忽然就变样子了?”润翠望着那漂亮脖子上应该称做喉结的一处突起,吓得要昏过去了。

“嗯,本仙是仙君。”苍梧伸手摸摸脖子,自语道,“本仙倒忘记了,这几日晚上也该用障眼法遮住它的。”

“仙君?!”润翠立时就坐了起来,蹭到床边沿上,“你是神仙怎么能干这种事!”

苍梧也缓缓坐起,脸沉似水,“我干什么了?你别摆出一副怕本仙会把你怎么样的架势,本仙还怕你借机沾光呢,我仙宫里扫地除尘的粗使仙娥都比你漂亮。”

若不是担心惊吓到芸舒和她的丫鬟们,润翠定要叫出来了,“那你,你做什么骗我,你堂堂一介仙君,假称仙姑,躲到我一个姑娘家的闺房里,一住月余,你,你,你意欲何为?”

苍梧理直气壮的道,“是你们自己认错的,干本仙何事?”

“仙君生得这样艳色无双,我们肉眼凡胎认不清,那也有情可原,仙君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说明呢?”润翠有点急了!

“本仙那时要是明说了,你还会把本仙恭迎进你的房中去么?”

“那我可以请我叔父来照应你啊,他要是知道家中来了仙长,一定扫榻焚香,虔心供奉。”

“我受伤落入下界的事情不能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那些个凡夫愚人,本仙也不耐烦多见。”

润翠急得要哭出来了,“您不耐烦见俗人,就装成仙姑糊弄我们,我,我的闺誉可要怎么办,我日后要如何见人啊!现在还让我陪你睡,这般做事!便算你是神仙,我也要说一声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于理不合!是个惹人唾弃的行径!!”

“欺人太甚?于理不合?惹人唾弃!”苍梧竖起了眉毛,右手一抬,一道小小的电闪便在掌心划过,“小丫头,你知我是谁?就算是本仙的对头也没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唔,千年前倒是有过一个,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润翠满心的委屈,怯怯的问。

“被贬在八荒之极,压在擎天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苍梧森森的道。

“啊!”润翠听得浑身上下寒毛直竖,别说被贬去那什么八荒之极了,就算苍梧选个轻的处罚,把她扔去东海里喂鱼,她也绝吃不消。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润翠现在是‘凡人遇到仙,有理也说不清’,她是侯府的小姐,身份一向还是挺贵重的,所遇过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被婶娘说几句难听话,再派一堆针线活儿给她做,哪里受过这种性命堪忧的大委屈。

满心的气苦,不知该如何宣泄,又怕得厉害,忍了半天,忽然呀的一声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

苍梧生平所遇之人,大多都对他毕恭毕敬,敬若神明,少数几个对头,那也是极其厉害的角色,抽筋剔骨都不会皱皱眉头,今日忽然把人说哭,不由愣住了,不知要如何是好。

只听润翠一边哭还一边诉委屈,从她在自己院子里见到受伤的苍梧说起。她连自己的绣闺都让了出来,夜夜和丫鬟同睡,每日伺候茶饭,缝制衣物,到了尚书府中更是辛苦,没地方睡不说,还要每餐劳心,怕饿着了上仙大人,如此任劳任怨,却落得个闺誉被毁,还要发配八荒之外的结果,她这是惹到谁了啊!

润翠为人乐天知命,其实平常很少唠叨废话的,这时也不知怎么了,光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委屈,忍不住像开了闸的水一般,一吐心中苦楚。

苍梧听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一把捂住她的嘴,“要被你吵死了,乱闹什么,本仙又没说也要把你贬去八荒之极,你肉骨凡胎的,一去就得魂飞魄散。不许再吵了,赶快老实睡觉!”

眼看着润翠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干脆掐个诀,朝着润翠一弹,润翠应声睡着,苍梧舒口气,终于耳根清静可以接着睡觉了,他仙根受损极需休养,多睡睡委实是件很有好处的事情。

清静到第二日早晨,天光大亮,秋桂打好了洗脸水,左等右等也不见润翠起身出去,眼看水就要凉了,只得凑在门口轻声唤她,“姑娘,姑娘,该起来了,你和三小姐说好今日早上一起去轩少爷那边坐坐的。”

润翠悠悠醒转,迷迷糊糊应道,“知道了,这就起来。”

动一动,发现自己正被苍梧抱在怀里。

苍梧听她要起来就收回手去,照例不满道,“一大早吵什么,赶快出去,别让你那小丫头再叫了。”

昨夜的事情走马灯般一一闪过润翠的脑海。

“啊…啊…啊!!”一声比一声响亮。

苍梧睡意全无,立时清醒,坐起身来一手捂润翠的嘴,一手捂自己的耳朵,“乱叫什么!!”

“你你你,我我我,…”

秋桂听到小姐的惊呼也闯了进来,“姑娘,姑娘,出什么事了?”

吃亏就是占便宜

霍尚书府是书香世家,一大套宅院代代相传,代代修缮,修到如今,霍府中便有了几处在京城中都闻名遐迩的景致。

一是竹林幽径,二是凌空水榭,三是桂香满园,四是红梅映雪。

霍家的表小姐夏润翠此时正一个人在梅园里漫步,其实是一人一仙在一起散步,但旁人都看不见她身旁的那一仙,所以就以为表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了,怎么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在逛梅园。

此时刚刚初冬,梅树上光秃秃的,一朵梅花也无,有什么好逛的。

“夏姑娘,你说霍家这个园子在京城中鼎鼎有名?凡是来观赏过的人都赞赏不已?”苍梧很是怀疑的问,他四处看了半天,实在是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

“这里是红梅花好看,特别是冬日映着白雪的时候,红白辉映,那叫一个诗情画意,只是现在不到季节,所以看不出什么。”

润翠解释道,“你这些天每日都要我陪你出来走走,竹林,水榭,桂园,其他能观赏的地方我们前两日都走过了,就剩这一处还没看。”

“原来这样,那我们还是去昨日去过的那片竹林子里走走吧,起码幽静些。”

润翠一听这话,当即调转方向,领先往竹林走去。

话说那日早上,润翠被苍梧气得大喊大叫了一场之后,就十分惊奇的发现,原来神鬼都怕恶人。

自己以前忍气吞声,辛苦伺候还不落好,这闹了一场之后,苍梧对她的态度倒好起来了。

那日早上润翠的一通嚷嚷,声音大到了一定境界,连三表妹芸舒也带着丫头从隔壁冲了过来,看她出了什么事。

害得苍梧大早上就不得不辛苦爬起床来,挨个对霍三小姐所住归霞轩里所有的人都施了一遍法术,让她们忘记早上表小姐润翠房中传出来的尖叫声。

把这件麻烦事干完之后,苍梧又黑着脸向润翠解释了一通和他同睡,润翠其实是一点亏都没吃,反而应该是沾了天大便宜才是的大道理。

像他这样道行高深的仙者,凡间人能看一眼都是三世修来的机缘,更何况像润翠这样,日日随侍左右,晚上还能耳鬓厮磨的。

用苍梧的话来说,那就是他身上的仙气已经不知被润翠沾去了多少,仙气可是好东西,凡人沾上了,小则身康体建,诸事顺遂,大则长命百岁,福寿双全。这不是大好处么?

况且男仙和男子那是大大的不同,仙人的精血极其珍贵,别说是对着润翠这种平常女子了,就是对着九天玄女,瑶池仙姬,男仙也极少会动心的。

且苍梧大人自称他仙宫里扫地的仙娥都要比润翠美貌得多,所以润翠尽可不必瞎操心,苍梧大人根本不会想要对她怎么样。

至于闺誉什么的,更是润翠自寻烦恼的事情,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纠结它做什么?凡间任谁也看不见本仙,只要你自己别出去乱说,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润翠听了苍梧这么一番极不中听的解释之后,气恼之余心气倒是平和了不少。

苍梧霸道惯了,难得肯屈尊将贵的和她讲讲道理,虽然那道理听着就不大通,但她也不能太倔脾气了,万事以和为贵,忍让一下吧。

主要还是怕苍梧一个不耐烦,认为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真的被扔去东海喂了鱼,那可万事去矣,因此润翠最后还是与苍梧讲和了事。

她却不知,苍梧之所以缓和了态度,并不是因为‘神鬼怕恶人’,而是因为苍梧的心中有些顾虑。

自来仙家都讲究轮回因果,万事都有个因缘。

苍梧在天庭中被人暗算摔下凡间,落进了润翠的院子,这看起来是碰巧了,其实苍梧心中明白,既是巧也是缘,所以宁愿装仙姑也要住在润翠的房中。

这些日共处下来,就发现润翠身上的气息与他十分合拍,正好能掩住他的仙气,这便不怕他那死对头趁着他真气不继,法力大损的时候寻下界来害他。

前两日闲着无事,苍梧把润翠的生辰八日拿来掐算了一下,算过之后不禁暗自称奇,此命格与他的仙气相配当属天火同人,利涉大川之象,有此人在身边,他在凡间做什么都将事半功倍。

苍梧为此便向润翠许下愿,只要她表现得好,自己回天庭前必会给她一个大好处以作酬谢。

润脆开始帮他是因为心中对神佛的敬畏,后来顺着他那是因为惹不起没有办法,心中并没有想讨酬谢的念头,只求能安安稳稳的把这尊大神敷衍走就谢天谢地了。

苍梧这些日自觉真气恢复得比自己料想的要快,连睡觉时都是挨着润翠睡要更舒服些。

因此愿意在润翠生气的时候拿出些精神来安抚她一下。

这两日,苍梧每日午后都抽出一个时辰来,主动邀润翠出去走走,以缓和关系。

可惜苍梧自傲惯了,从来不太会示好哄人,搞得润翠不明所以,以为他终于是在房中躺得腻烦了,所以要出来走走。苍梧要散心,润翠作为唯一能看见他的人义不容辞,只得陪着一起走。

穿过青石小径,转过一座假山,从侧面的一条路上也过来了一人,远远的就叫道,“润翠妹妹,这是要去哪里?”正是润翠的二表哥文轩。

润翠停下脚步,“我不去哪里,在屋中坐得闷了,出来随便走走,表哥这是要去哪里?”

文轩快步走到近前,先看着她不语,看得润翠有些不自在了,这才蹙眉一笑,摇头道,“我能去哪里啊,刚特意去三妹妹处找你的,芸舒说你这几日古古怪怪,总是要自己一人出来乱转。”

微微朝润翠低下些头,关切中带着一丝儒雅潇洒,“润翠妹妹是有什么心事了,可能说给表哥听听。”

润翠觉得他这话说得太亲昵了,不禁脸上一红,悄悄瞅了身旁的苍梧一眼,苍梧正一脸不耐烦的瞪着文轩。

文轩见润翠红着脸低头不语,就笑笑不再多问,“那我陪妹妹走走吧,你也别总是自己待着,大姐今日回来了,正在母亲那边,你既是在家里,那就不要落在旁人的后面,一会儿一起去见见。”

霍家的大小姐出嫁得早,润翠和她也就是小时见过几次,不是很熟,有些迟疑道,“我还是等晚上去姨妈那里时再向大姐姐问好吧,现在闯过去只恐有些冒昧了。”

文轩摇头,略有些深意的道,“怎会冒昧,日后都是一家人,你要这么矜持反倒见外了。”

润翠不再说话,垂着头和他一起走,心里在甜丝丝的细细回味着‘日后都是一家人’这句话,一时竟连身旁的苍梧都忘记了。

与二表哥的亲事

“润翠啊,日后嫁来这边府里,日日都陪着姨妈可好?”

到了晚间,润翠和几个表姐妹陪着姨妈耿夫人用过饭后就被单独留了下来。

“姨妈!”润翠窘得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她们平常没正经,笑话笑话我就算了,怎么您也说这些话!”

耿夫人摒退了身旁伺候的几个小丫头,把润翠拉到身边,正色道,“姨妈和你说正经话呢,润翠啊,你自小没爹没娘,怪可怜见的,我总想要替过世的姐姐多疼你一些,可是你终究是夏侯爷府的小姐,我也不能管到人家侯府里去。我知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好在你这丫头性情好,没有那些抑郁愁苦的心思,总是喜庆讨人喜欢的。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姨妈再不管事,这个心也是要替你操的,你觉得你二表哥文轩如何?”

润翠被问得抬不起头来,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

耿夫人很是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按道理讲,这些事是不该和你一个姑娘家说的,应该去和你叔叔婶娘讨主意,可是姨妈知道你在那边府里有些尴尬,姨妈怕委屈了你,润翠,你也别不好意思,只要你愿意,姨妈就替你做这个主了。”

润翠心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鼓起勇气,害羞带怯的低声道,“润翠知道姨妈是真心待润翠好的,这等终身大事,润翠听姨妈的话就是。”

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多说,站起身来,“挺晚的了,姨妈早些休息,润翠先回去了。”

耿夫人笑道,“去吧,去吧,看吓得这样子,跑这么快,姨妈还能笑话你吗。”

润翠带着秋桂先在外面找了个没人处,先朝天拜了拜,多谢菩萨关照,自己这就要苦尽甘来了,然后才喜气洋洋的回去归霞轩。

秋桂也替她高兴,一路上把二表少爷夸成了一朵花,直到进屋才住口,晚上睡觉时还体贴了一下,“姑娘,要不今晚你就睡我的软塌吧,我在那边暖笼旁靠靠,也能凑合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