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虹儿姑奶奶,你们赶紧下山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润翠被她们吵吵得没脾气。

虹儿和秋桂这才不情不愿下山去了,若不是上仙大人不耐烦见她们,她两个一定要毛线替小姐去向上仙大人提一提,这终身大事是在是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了啊!

润翠看着她们的身影伴着夕阳的点点金色余晖转过山路的弯角处消失不见,作势擦擦汗,心里十分矛盾,这两个小丫头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她十分感动。

大道理上讲,秋桂和虹儿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对,润翠因此也答应了下来。

可是这个天天逼着她赶紧去找女婿的做法她也实在吃不消,让她很有残花待沽之郁闷感。

问题是大可不必急成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样子啊。润翠现在委实是对嫁人之事提不起兴趣。

从表哥到诚王爷,再到入宫,润翠出阁之事一路的不顺利。虽然其中也不乏她自己不愿,和苍梧捣乱的因由在其中,但这么一圈经历下来,确实是让她看清了不少人生百态.和男人的心思。

对那些男子来说,她无依无凭,没有娘家势力帮衬,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还有那么几分姿

色,算得年轻貌美,因此娶她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娶也好,不娶也没关系。但凡有个更美貌的姑娘出现,或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影响,她就得靠边站了。

表哥一眼看到个美女,连人家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急急忙忙的来推拒了和自己的婚约;诚王太妃忽然厌恶了她,诚王爷就可以放弃已经摆到了明面上的亲事,太后看她不顺眼,陛下就能不问

是非,差点直接命人将她拉出去打廷杖给太后消气…

打击受得多了,润翠便已有些心灰意冷,对嫁人之事有些抵触之心。

暗道陛下她不好多去评论,起码表哥和诚王都不是什么坏人,不但不坏,还风度翩翩,称得

上是怜香惜玉的浊世佳公子,连他们都这样,秦将军在这边关荒僻处又能给自己找来什么好人选?

况且她还要照顾苍梧呢,苍梧最近精神一直有些PIR的,实在让人揪心。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一回头,发现苍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身姿修长,袍袖随风,飘飘然的一派仙风雅韵,只是脸上神情有些凝重。

见润翠回头就对她微微一笑,“进去吧。”当先转身回入房中。

两间松木搭成的小屋十分结识,内里摆着木桌,竹榻,还有老藤编成的坐墩,椅子,都是簇

新的,床上铺了厚厚的棉褥,挂着青纱帐,还有新做的红绞面丝被,可见秦将军对师傅的起居用

都下了一番心思,简而不陋,因此虽是山中的木屋,住着也十分惬意。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苍梧过去坐下一看就笑了,“又是鹤鸽汤,我不就是上次多喝了两口

吗,你便天天让人送这个来。”

润翠应道,“这里不比京城,只有一些简单吃食,都粗陋得很。我看你平时不爱吃别的,就

这个还能多吃两口,所以让她们每天都送些来。”

以为苍梧这么说是吃得厌烦了,不由开始发愁,“那可怎么办,你这个也吃得絮烦了么?那明日我可再让她们准备什么来呢?”

苍梧拿起筷子来·漫漫吃面前一盘青菜,悠然道,“别使劲操这些心,我吃点清淡的也没什么。凡间的女子不都是应该倚仗男人过活的吗?在家靠父兄,出嫁就是丈夫供养了。如今就我们两个过日子,你女我男,应该你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就告诉我,让我去找来才对。”

润翠失笑,“这样啊,如此说来我是太过大包大揽了,那明日不想这些了,专心去做你那件袍子吧。”

“你还没说想要什么?”

润翠一时想不起,摇头道,“我也不缺什么,你还是好好休养吧,身体恢复了是正经。”

苍梧道,“那等你想起来想要什么了就告诉我。”

说着伸筷子到润翠碗中夫了一片老醋拌石耳,“我尝尝。”

润翠眼睁睁看他也不嫌弃,就把自己在碗里已经搅和了半天的东西塞进嘴里十分无语,这神仙可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润翠有点心思,饭后就自己坐去房外看星星,夏夜山中清凉,草木香气浮动,正是池月东上,可乘夕凉的时候。

不一时苍梧也跟了出来,同她一起坐在一个老树桩上,还没说话,润翠就笑了,“我刚想着你最好能一起出来和我坐会儿,谁知你真的就出来了。”

苍梧心喜,“你想我出来陪你就说一声啊。”

润翠摇头,神秘道,“不能说,说了你要生气。”

“怎么会?”苍梧咬咬下唇,“你别总是这么拘谨,我们如今,如今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让我陪着你,我自然是乐意的,又怎会生气。”

润翠暗笑,心道你要是知道我想你来同坐是要起驱蚊之功效肯定会生气,如今天气热了,晚上有蚊虫,而苍梧十分的香,有他坐在旁边蚊子就不会过来,比点艾草还灵。

闷笑了一会儿正要和苍梧说点别的,却见苍梧脸色一沉,站起身来,“碧骥”

一道青影闪过,碧骥瞬间就到了眼前,躬身道,“碧骥参见仙君。”

“不是让你和紫燕,青马歌子生守在圣桓宫里,莫要被天尊看出了端倪,你怎么忽然下届来

了?”

碧骥道,“仙君,圣桓宫中役什么事,天尊最近也没有过问什么。只是您仙源受损,这样总是滞留在凡界,我们几个实在不能放心。刚得到消息,前些日古鼎关的守将秦将军和昊夏军小战了一场,无意间射杀了他们的主帅李凌云,那李凌云是昊夏王的亲弟弟,昊夏那边今日一早已经

集齐了国中所有的兵力,由昊夏王亲自率领往边境开过来了,誓要给他弟弟报仇!紫燕去看了看,估计有个四五十万的样子。只因仙君也在古鼎关,怕有什么闪失,所以我们三人商议了一

下,紫燕和青骗在圣桓宫留守,我下界来在仙君身边随侍。”

润翠大惊,差点跳起来,“四五十万昊夏兵?我们这里的守军只有不到十万!”

一把拉住苍梧,“今晚就要给秦将军送个消息去,让他火速向朝廷求援。”

苍梧拍拍她,“不急,你别怕,古鼎关要是被昊夏军攻破,我们就换个地方住好了,有本仙在,伤不到你的。”

润翠急道,

“不是怕伤到我,这是边关告急的大事,昊夏人这么气势汹汹,只怕秦将军手里这点人马守不住,

古鼎关一破,后面数百里再没有可以御敌的屏障,到时敌军潮水一般的涌进关内,遭屠戮,流离失所!怎能不急啊!

战事(下)

苍梧看淡了人世间的杀伐征战,朝代更迭,瞬起瞬灭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所以对近在眼前的大战并不放在心上、只想着若是打得乱七八糟,扰了他的清静那就带着润翠换个地方住。

只是润翠万分焦急,他却不能不管.遂命碧骥道,“你去大营白走一趟,将此事说给秦雄飞知

道,让他尽快发告急文书去向大宇朝的皇帝讨救乓。”

润翠挺身道,“我和他同去。”

苍梧不乐意,“大晚上的你去干什么?”

润翠道,“秦将军不认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怕不能轻信,到时又要费一番口舌解释,讨救乓急如救火,我一同去,解释起来能快捷些。”

“这是什么急事了,你晚上不好好陪着我,偏要跑去军营里,不许去!”

碧骥心中哀叹,苍梧大人下界来走了一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话说得颇有小孩子样的

霸道气,他们以前那个八风不动,冷傲卓然的仙君上哪里去了?

润翠怒道,“怎么不急,十万火急才是!你别这么霸道。”

碧骥虽然对苍梧大人的言行不以为然,但身为仙君座下仙侍,也不能看着有凡人对仙君大声

说话,连忙阻拦,“夏姑娘不可对仙君说话如此无礼。”

润翠难得这么面色严峻,苍梧瞪了一会儿眼睛之后只好退让,对碧骥道,“你带她一起,快去快回。不要用风遁,她怕晕,你托着她慢些飞过去,稳着点。”

碧骥应道,“是。”

对润翠道,“夏姑娘,冒犯了!”

说罢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手就要去托她的腰间,润翠脸上微微一红,微微点头道,“有劳。”

苍梧却忽然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伸手将润翠拉过去,“碧骥,你留在这里,

不用跟着了。”

说罢腾身而起,润翠小小一声惊呼,双肚瞬间离地,一时没着没落的,在虚空里踩不到实

处,只觉头重脚轻的就要栽下去,吓得牢牢闭起眼睛,一把楼紧苍梧的腰,紧紧的贴在他胸前。

头顶上传来苍梧低低的笑声,“不会吧,竟吓成这样,幸亏本仙自己来了。”

腰间一紧.也被苍梧用双臂圈住,“行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绝对掉不下去的。”

润翠心惊胆战的缓缓将眼睛睁开一缝,嘱咐道,“你可千万别松手啊。”

“不会,放心吧。”

苍梧大概是为着照顾润翠,怕她不适,所以飞得极慢,夜风从脸上掠过,虽然劲疾,但并

不猛烈,润翠嗅着他身上阵阵的幽香,心神渐宁,慢慢也敢睁大眼睛四周看看了。

天空清朗,月色皎洁,脚下是一片山丘田野,遥遥的已经能看到秦将军的大营,赞道,“真快!”

苍梧挺挺腰道,“润翠,我保证抱得你牢牢的,绝不会将你摔下去,你可不可以松开些,你这抱得也太紧了!”

润翠脸红,讪讪放开手,发现自己被苍梧严丝合缝的揽在身前,一侧脸正好能看到他那玉雕

般的下巴和水红色薄薄的双唇。

近在咫尺,不小心就能蹭到,心里怪异,脸上越发红起来,暗道他这身材可真好,平时看着

就知道不错,近身摸摸感觉越发绝妙,果然男女有别,他的腰细归细,但是柔韧挺拔,和女子的

绵软娇弱大不一样。

随即暗斤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脸上不由更烧了,只怕苍梧会问她为什么脸红,尽量

将头转开看着前方。

转眼就到了秦雄飞的大帐前,帐前的守卫照例看不见苍梧,只看到润翠忽然出现,一阵惊

呼呛喝,“什么人!”“有刺客!”“有奸细!”

呼.拉啦,就有一群手持兵刃的兵士围了上来。

大帐的门帘撩起,快步走出了秦雄飞的两个副将,一高一矮,高的名叫杜宪乙,矮的叫丁

,武,都是秦将军的心腹,“出什么事了?你们在大呼小叫些什么!”

润翠踏上一步,“杜副将,是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秦将军。”

杜宪心见过润翠,知道她是随将军的师傅一起来边关的,要算是秦将军的师妹,如果不按年

纪而是按入门先后序长幼,那她还要算是秦将军的师姐,身份比较特殊,将军对她很礼遇,不是外人。

忙遣开众兵丁,“夏姑娘,请里面来说话。”一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与丁武二人将润翠引进大帐,大帐内点五六支松木火把,照得一片明亮,秦雄飞正将一大张牛皮地图摊在案上,和几个将领商讨军情。

猛见润翠来了,不由大吃一惊,“夏姑娘,这么晚了,没有我的手令,你是如何进来大营

的?”

润翠正色道,“仙君和我一起来了,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秦雄飞连忙让帐中诸人都先出去,只留杜宪心和丁武在一旁,苍梧这才显出身形,大刺刺

的居中坐了,任秦雄飞躬身拜见,“师傅,您怎么来了,有事情命人传话给我,徒儿我自当前去

拜见。”

苍梧叹口气,“为师我是不想大晚上折腾来去的,可惜有人不答应,急得要彩脚,我就只

女子亲自来一趟了。”

润翠不去理他,直接对秦雄飞道,“秦将军你前些日是不是射杀了昊夏国的一员将领?”

秦雄飞应道,“是啊,大半月前我带人出关巡查,正好撞见一队昊夏人鬼鬼祟祟的潜到近

关口五六里的地方,碰到这种来我们关的刺探地形军情的吴夏兵自然不能客气,我领人追出去

许久,确实射了那领头之人一箭,不过他还是被随行侍卫护着跑了,射死没射死我就不知道。难

道他有什么古怪?”

润翠告诉他,“被你射了一箭的那个是昊夏国国主的亲弟弟李凌云,回去就死了,现在昊

夏国为了给他报仇,倾全国之力,调集了四十万大军正往古鼎关这里开过来!”

秦雄飞和两个副将与润翠刚听到此消息时的反应差不多,一起大惊失色,“四十万大军!我们这里只八万人马!”

秦雄飞稳稳心神,间苍梧,“不知师傅如何得来的消』息、?当真有此事?”

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不敢质疑苍梧说的话,但是此事太过重大,不得不斗胆多间一句。只

是对苍梧的绝世仙颜还不习惯,不敢多看,说完话就恭恭敬敬的低眉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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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哼了一声,抬手在空中一挥,大帐中几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团云雾,云雾慢慢散开,

隐隐显出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营帐,绵绵延延根本看不到首尾,中间一座金顶的大帐甚是抢眼,

赫然竖着昊夏的王旗。

苍梧掐指算了一下,“他们速度很快,离古鼎关还有五百里不到,估计明日,最迟后日,

大宇的探子也能送回消息了。”

再一挥手,云雾散去,“你连夜派铺兵入京求援吧,昊夏四十万人马,兵精粮足,晓勇善

战,你这里的八万,人数上就落了下风不说,而且我上次看了看,这些兵丁大多怠于操练,安

稳太久了,在疆场上的厮杀拼斗也不及对方,这样子的仗打起来必然要输。”

秦雄飞和两个副将面面相觑,仙师说话一点不留情面,不过一针见血,大宇几十年没有战事,兵丁懈怠那是不争的事实。

杜宪心愁道,“只怕现在我们八百里加急送了求救文书回去,朝廷也派不出多少援军啊。”

润翠奇道,“为什么?这种生死侬关的大事,陛下岂能不重视。”

秦雄飞叹道,“不是怕陛下不重视,而是怕陛下他想重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昨日才

得到消A,大宇东边的祁辽国发兵十万,已经在凤凰岭和驻守当地的孙将军开战了,大宇连败

了两场,孙将军如今闭关不出,正等着朝廷派援军呢!”

小个子副将丁武脾气火爆,一拍大腿怒道,“什么替王弟报仇,不过是个借口,上了疆场

哪有肯定不死的道理,定是昊夏和祁辽两国早就勾结好了,联手进攻,要让我们大宇腹背受敌,

首尾难顾,居心当真险恶!”

苍梧淡淡看他一眼,“乱叫什么,这有什么险恶不险恶的,兵者诡道也,两国交锋,岂可妄谈仁义。”

丁武被他的气势所慑,吓得一缩脖,不敢再多言。

苍梧心知自己身为秦雄飞的仙师,来都来了,不指点一二,实在说不过去。

耐着性子起身,走到案前,拿过笔来在地图上标了几处,叫过秦雄飞道,“这些凡尘琐事

我本不欲多管,只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傅,为师我J泳不能见死不救。你将手下的兵丁分一下,

这几处每处驻守五千人,明日我会派人来告知你操练布阵之法,到时昊夏人来了便能打他们个

搓手不及,将他们阻在古鼎关外三两月是不成间题的,等稳住局势之后再慢慢想法子吧。”

碧骅的担忧

昊夏国的四十万大军转眼既至,在古鼎关外的流沙坝安营扎寨。

润翠站在他们住的小山顶上远远的眺望:只见远处营帐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是

连到了天边。营中人影绰绰,还有刀枪的利刃在烈日下闪着寒光。六.

光是看着就觉得心中惶惶,苍梧当日才旨点秦将军在古鼎式解的几处要塞布防,曾说能将昊夏

大军阻住三两个月不成问题。

算一算这还不到两个月,昊夏人就已经攻到古鼎管的关隘之前。

润翠昨日间起苍梧原因,苍梧说他也没想到大宇的兵力会赢弱到这个地步,几十年不勤操练演

武,此时临阵抱佛脚实在抵不得什么事,两个大宇兵打一个吴夏武士都未必打得赢,更何况对方兵

力数倍于大宇,能拖了四十几日才让他们打到关前就已经是极限。

看来秦雄飞打此仗必然艰辛,最后谁胜谁负殊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