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翠被他逗笑了,“问一遍不就成了,这也用反复问好多遍?陛下问得多了,只怕我二哥反而要犯糊涂。”

打量一下庆仁皇帝,两年没见,陛下相貌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举止气派更见威严,此时正满脸喜色望着她。

“润翠,真的是你!”

润翠有些感动,陛下和姨妈大概是京城里唯二两个最真心惦念她的人,不管陛下的初衷为何,这初一见面的喜悦十分真诚,并不骗人,“是我,有劳陛下惦念了,陛下这两年可好?”

“朕挺好的,就是…”一转眼发现了玉嫔,玉嫔自陛下进来就连忙跪迎,陛下没让起身,她还在地下跪着呢。

“咦,玉嫔也在啊,你平身吧。”

“谢陛下。”玉嫔娉婷起身,“臣妾听说太后将夏家妹妹接进宫来,又安排在红苕园旁居住,心里就不胜欢喜,夏妹妹还有她家的三表妹都是臣妾在闺中时的密友,所以今日她一来臣妾就也赶来看看,陪妹妹说说话,再看看她这里还缺些什么,臣妾好让人送来。”

庆仁皇帝对玉嫔的场面话不以为意,安排润翠住到这里来是他给找的借口,润翠和玉嫔交情如何他心知肚明,这时急着想单独和润翠说说话,不耐烦玉嫔在一旁碍事,一摆手,“你有心了,即是这样以后就蘀朕多关照着夏夫人些。时候不早,玉嫔你先回去吧。”

玉嫔几个月来头次和陛下说上了几句话,已经满意,施礼告退。

对于陛下见了润翠那又惊又喜的样子心里还有丝酸溜溜的,她方才仔细观察了半日,觉得夏润翠还是以前的样子,美貌是挺美貌,但还称不上绝色,玉嫔认为比之自己和宫中的另外几位妃嫔都稍有不及。谈吐举止也没见得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却不知陛下为什么偏要这么看重她?

叹息着回去,一时庆幸自己沾了些小光,只要夏润翠在这里住着,她就比宫中其它人更有机会见到陛下;一时又不缀这夏润翠到底哪里好,都已经是孀居的寡妇了,陛下还对她念念不忘,变着法儿的把她又弄进宫来,一点都不顾及名声;一时又很是疑惑,既然这么喜欢,当初又怎么会出趟宫就舍得把她赏给了别人?

润翠看着玉嫔柔顺恭谨的退走,不由联想起惜霞园中苍梧的那一大群仙姬来,那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想起来就不舒服。

对着庆仁皇帝的灼灼目光也有些不自在,只好先明知故问,“陛下,不知太后召我进宫来有什么事?”

庆仁皇帝笑一下,“朕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你回京了,想要看看你这二年有没有变样子也说不定。”

润翠看着陛下眉目轩朗的脸庞只是不信,“陛下这话说得!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唉。”努力将后面十分不敬的评语收了回去。

庆仁皇帝知道这借口拙劣,她不能信,但是厚着脸皮也要说出来,反正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了。

他已经清清楚楚的从润翠堂兄夏润书的口中得知:润翠的那位神仙夫君本就因为有伤才滞留下界,古鼎关一战后伤情加重,硬撑了段时间,后来实在撑不住了,不得不回仙宫疗伤。

润翠既然对外声称丈夫亡故,而不是出外游历什么的,那就证明这位神仙他不会再回来了,庆仁皇帝对他因为助自己守古鼎关而大耗仙力的事情万分感激,感激之余又心中又升起了隐隐的希望,润翠与其下半世都守寡,孤寂度日,那不如由他来照顾。

这事情急不得,更不能明说,只能徐徐图之,因此费了不少口舌,先去说服太后,让太后出面,以她的名义召润翠进宫来。

太后实在是对润翠没什么好印象,当初儿子把她带出宫就没再带回来,太后暗地里拍手称快,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谁知道过了这么久,在她都快把润翠忘了的时候,这人又忽然冒出来了。

太后拗不过儿子,捏着鼻子下了道脀旨,润翠进宫后她连见都不愿见,直接按照庆仁皇帝的意思打发去了翠微殿,想要先旁观几日再做计较。

庆仁皇帝不和润翠正面说进宫的事情,只是态度温文的陪她说了会儿话,什么今年京城天气比往年冷,宫中有几株梅树已经开花了,什么夏侍郎为人不错,说话甚是风趣。

喝了杯茶,看看时候不早就起身要走,“润翠,你早点休息吧,明日朕让人给你送些书籍笔墨并一些小玩意来,没事可以解闷的,既然太后召你进宫来了,就安心多住几日。”

润翠无奈,挑不出他的毛病,也不能抗旨硬走,只得道,“那陛下能不能让人去我家里把我的两个小丫头也接进宫来陪陪我,我在这宫中没什么熟识的人,每日无所事事的,实在是太闷了。”

庆仁皇帝立刻答应,“没问题,明早就派人接她们来。”又道,“你在宫中怎会没有熟识之人,你不就和朕很熟吗,你若闷了就来找朕,朕身边伺候的人都心里有数,不会拦你的。”

润翠抚额无语,暗道没事可以去找陛下聊天解闷,这待遇可真高,应该说给婶娘知道,以起警示威慑之用。

72 宫中暗涌(三)

“陛下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太后坐在万笀宫里喝着茶,一边闲闲的问身边侍立的吴总管,她儿子庆仁皇帝已经连着三天没有来万笀宫给她这个做娘的请安了,太后面上不露,心里着实不快。

吴总管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知心的伺候人,对太后此时的心情十分明白,赔笑道,“没听说陛下哪里有什么大事,大概就是政务繁忙些。太后您要是惦念就传陛□边的小太监来问问便知。”

太后颔首,“也好。”

话传过去不一时,庆仁皇帝身边的曹毅曹总管就亲自挑了个伶俐的小太监派了过来。

小太监得了曹毅的交代,将陛下这几日做的事挑‘重要的’详细说了一遍:每日四更起身,五更上朝,最近还忙于准备招待藩王觐见,边关秦将军回朝述职,午后要听集贤院几位老学士讲学,晚上还要召几位老臣进宫议事…

“怎么如此操劳?!”太后一听,立刻放下了心中的那点不快,“你回去和曹总管说,让他多劝劝陛下,朝政固然重要,但也不要累垮了身体才是,晚上不可熬到太晚。陛下龙体安康才是社稷之福。”

小太监仔仔细细应了,叩头退下。

太后这就不能嫌儿子总不来看自己了,闷气之余决定找些其他消遣,留住了前来万笀宫请安的杜黄两位贵妃,“听说临祁殿那边的映梅园里有几株梅树已经开花了,哀家想去看看,我老太太一人去没什么意思,带上你们一起热闹些。”

两位贵妃连忙含笑应承,“太后说得哪里话,您保养得这么好,谁看见也不能说您是老太太啊!您这主意出得好,我们也正琢磨着要去赏梅呢,只是这两日皇上不让人随意去那边,太后能带我们去,我们就能跟着沾个光了。”

太后奇怪,“陛下不让人去那边?却是为什么?”

杜黄两位贵妃对望一眼,“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概陛下自己要去,怕人多杂乱吧。”

太后皱眉,十分不解,“那也不至于,他没事难道自己去赏梅?不带上你们自己一个有什么意思?况且他要去赏梅,之前肯定有太监们过去准备,不相干的早就清走了,也打扰不到他啊,何必不让人去?到底什么原因?”

杜贵妃干笑,“皇上的意思,臣妾们也不敢妄自猜测。

太后料得其中必然有些缘故,站起身来,“咱们这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也不摆太后的凤鸾仪仗,只带了几个太监宫女,乘坐步撵过去。

到了映梅园外果然有人看守,见到太后作势就要进去禀报,被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拦住,“太后千岁就是随意来看看,你乱跑什么!”

那内侍吓得不敢动,太后带着两位贵妃举步入园。

走到了开花的那几树梅花近前一看,顿时火气上涌,早上小太监嘴里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时间吃饭睡觉的儿子正满脸笑容的陪着个女子说话。

大冷天的,陛下还命人摆了张宽大的案几在外面,上面放着笔墨颜料,看样子是在作画,和那女子一人手中舀了一支笔你抹两笔,我摹一下,还要笑论两句,看来是正在兴头上。

有身后太监提醒,“陛下,太后和两位贵妃到了。”

陛下这才抬起头看过来,“咦,母后怎么来了?”

撂下笔走出来,“母后今日也来赏梅?”

太后压下满腔的火气,微笑道,“是啊,哀家这两日有些闷,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带着两位贵妃来走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庆仁皇帝看太后十分和气,看似心情不错,心里放松,有点愧意,“朕这两日都没顾上去给母后请安,是朕的不是,母后您大人大量可别和儿子计较啊。”

太后被他好话一哄,假笑变成真笑,“你也知道两日没到哀家那里去看看了!算了,哀家知道你国事繁忙,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也该自己找乐子歇歇,哀家还能和你计较不成。”

两位贵妃上前拜见陛下,那边夏润翠也过来拜见太后,这是她进宫来第一次见太后,只见太后保养得极好,几乎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且态度和蔼,笑眯眯让快起来吧。

润翠心里有些纳闷,这老太太不是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吗?怎么这次这么和气?

转念又想,大概是陛下和她说了自己的好话,劝解得当,太后就不再揪着自己以前的那点‘错处’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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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耳听得他们母慈子孝,两位贵妃在一旁也是娴雅识趣,自己矗在中间颇突兀,就开口道,“陛下陪太后赏梅,我先告退了。”

太后暗自皱眉,杜黄两位贵妃也心道怎么竟敢这么放肆,陛下和太后没发话,哪里有你自己要走的道理!

庆仁皇帝却道,“朕也要回去太和殿,还有几个奏章要看,和你同走吧。”吩咐两位贵妃,“你们好生陪着太后赏梅。”

又对太后道,“朕晚上来陪母后用膳,母后今晚可别吃素用斋啊。”

太后笑道,“哀家今晚正好准备用斋的,你来了也一样,没有特殊。”

庆仁皇帝一笑,他就是要逗太后开心一下,吃什么无所谓,带着润翠径自走了。

润翠有些不安,问道,“陛下刚才怎么不说有事,那我就不画画了,这可耽误了陛下的时间。”

庆仁皇帝道,“不急,朕本来就准备午后再去批那几份奏章的,这就是找个借口陪你一起回去。顺便听你把刚才所说那段在坊临府的见闻讲完,太后身边反正有两位贵妃跟着,不怕没人伺候。”

润翠听他说得直白,倒也感觉舒服,“唉,陛下有空还是多陪陪太后的好,这些乡野见闻什么时候听不都一样。”

庆仁皇帝顺着她说,“是呀,不过刚听了一半,停下来去做别的怪难受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干完。”

润翠取笑他,“陛下这是小孩子脾气。”

庆仁皇帝这些日天天来找她,润翠先还觉得不妥,但是陛下温文守礼,连一句过火的话都从未说过,每日里就是谈论些诗书趣事,做个画,吟首诗,御花园里走走赏赏景,话里话外都是些宽慰安抚之意。

润翠这两年间经历了嫁人,生子,分散,寻夫,离别,种种遭际,心里的苦楚实在是不能为外人道的,连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虹儿和秋桂也不愿多说。

平日里尽量装作没事人一样,但是年纪轻轻却已经满心沧桑,有些看淡了世事的味道,家人亲如姨妈也只能是心疼心疼她,经常慨叹两声‘这苦命的孩子’。

相比较之下,陛下竟成了唯一能明白她心中所感的人,那些关心安慰都做得细心体贴不着痕迹,让人十分舒服。

久而久之,润翠就放下了戒心,与其回去夏府里天天看婶娘假笑还真不如在宫中多住几日,知己难求,虽然这位知己身份尊崇,是陛下,但又怎么样呢,她见识得多了,现在也不太看重这些个人间的富贵权势,难得过几天舒心日子,别去理会太多就好。

太后等庆仁皇帝带着润翠一走就掉下了脸,身边的两位贵妃也笑得勉强,从不见陛下对什么女人这么上心过,这人要是被陛下想着法子换个身份正式弄进宫来,她们全都得靠后站。

杜贵妃终于沉不住气先开口,“太后,我听说这夏家的女儿现在是个寡居身份,这般在宫中公然陪伴陛下左右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太后沉着脸,“早知她有这么麻烦,哀家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放任!皇上这是着了魔不成,日日围着个寡妇转,这要是传出去了,颜面何存。还是这么个没规矩的女人,她要是真进了后宫,还不知会撺掇着皇上干出什么事来呢!”

黄贵妃心思缜密,说话也要婉转些,“太后,您先消消气,您是太后,这后宫中自然还是以您为尊,您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就把它板正过来,皇上也不能多说什么的。这位夏夫人不是一直住在红苕园玉嫔那边吗,听说玉嫔和她交情不错,这些天日日都要互相走动,太后不若找玉嫔来问问,让她先劝导一下?”

太后沉吟,“此事重大,你们也都别遮遮掩掩的说话了,反正这个女人是万万不能留的,黄妃你的意思是玉嫔和她来往甚密,可以借把手?”

“是,臣妾觉得陛下现在正喜欢她,太后要是忽然硬要处置了夏夫人只怕会伤了和气,不若先找点因由,我们无缘无故的也不好派人去看看夏夫人日常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逾规之处,那就找玉嫔来…”

太后同意,“不错。”对黄杜二人道,“你们一直是哀家在这宫中的左膀右臂,后宫安稳关乎国之社稷,事关重大,这次哀家可是要靠你们了。”

73 宫中暗涌(四)

晚间翠微殿里红烛高照,暖意融融,三足镂空的紫铜香炉中焚着甜甜的芸香。

陛下在万笀宫陪太后用过晚膳后就来了润翠这里,本来想邀她一起去茗琉园赏彩灯,不过此时既非年节又不是大庆,润翠不欲因为自己一人要赏灯就大费周章的劳烦诸多后宫内侍去把一园子的彩灯都点起来,所以借口外面天寒,太晚懒得出去推辞了。

庆仁皇帝也不勉强,喝着热茶坐在翠微殿里和润翠闲聊天。

说话间就提起了润翠的旧识秦雄飞将军,秦将军这两年间已经累功升至了金吾卫上将军,统领京城北大营中十万禁卫军。

这个官衔正与当初苍梧给他预估的相当,润翠说起秦雄飞将军来很有几分感触,“自从古鼎关大战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秦将军,也不知他现在变什么样子了。”

“你想见他吗?那简单,后日朕要去城外北大营巡视,你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润翠惊喜,“我也能和陛下一起去?”

“可以,你坐在朕的马车上别露面,朕让人将马车驾到秦将军的大帐前,你下车直接进帐,别人看不见的。”

“只不过,”庆仁皇帝迟疑一下,“秦将军肯定会向你问起仙君的事情,朕估着你应该是不愿和旁人多说起这些,要不要朕明天先派曹毅去和他打个招呼,让他说话仔细些,不该问的别乱问,免得你到时候为难。”说完小心翼翼的查看着润翠的脸色。

润翠垂下眼帘,望着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澄黄清亮,香气浓郁,是今年新贡上的毛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秦将军是苍梧仙君的弟子,问问也是应该,”看眼庆仁皇帝,“陛下其实也是很想细问问是怎么回事的吧?”

“朕对你这两年间的遭际自然是很关心,不过你要是不想说那朕也绝不会多问。朕只愿你安稳顺心些就好。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天寒,多睡睡舒服。”

陛下一走虹儿和秋桂就把他大赞了一番,这是这两个丫头进宫来之后每晚在伺候润翠宽衣洗漱之余必干的事情。

“姑娘,陛下可真是体贴,你看看这上贡上的茶叶,芸香,还有那套琉璃八宝盏,都是他命人送来的,还有你盖着的那床丝被,缎面上的绣工多精致啊,也是陛下前日命人混在一大堆东西里送来的。”

虹儿跟着补充,“还有,还有,咱们今日下午吃的血燕羹,昨日下午吃的莲子粉配藕丁,前日下午吃的百果香蜜糕…”

“停停,虹儿你是不是饿了?忽然想起这么多吃的来?让人给你送份宵夜来就是。”润翠纳闷。

“没有,没有,”虹儿嘿嘿笑,“我就是接着秋桂姐的话说,她把陛下这两日送来的东西都说了,那我只有说吃食。”

“我不是都已经谢过陛下了吗,你们两个还在乱叫什么。”

“我们哪有乱叫,我们就是觉得你那么轻描淡写的随口一谢有些不妥。”

“那我要怎么谢才算妥当?”

虹儿四周看看,舀出贴身大侍女的气势对几个捧盂,添水的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在外面候着。”

等宫女们出去了才道,“姑娘,你怎么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原来陛下他对你这么好,你傻的啊,这么个好男人不嫁,非得去嫁那位仙君!”顿了一顿道,“当然了,仙君大人确实是生得无比漂亮,谁也比不上,不过你是女人,嫁个长相差不多的就行了,陛下这样英俊威武的足可以。”

润翠失笑,“我前年刚进宫的时候,陛下就当我是个普通秀女,没什么不同,他对我这般客气也是这次见面后才这样,估计是因着我们在古鼎关大战时帮了他,他心存感激。你们别想太多了。”

秋桂撇嘴,“当我们小孩子哄啊,心存感激可不是这样的,陛下要只是感激,那他就一次多赏赐你点东西好了,何至于这么温柔体贴?”摇头晃脑的道,“反正啊,我和虹儿看着都…”

润翠听她越说越来劲儿,赶紧瞪她一眼,“你疯魔了,乱说什么混帐话!这是在宫里,不是在家中!仔细给人听去!”

秋桂一吐舌头,不敢再多说,“挺晚的,睡吧,睡吧。”过来帮润翠打散发髻,宽去外衣,服侍她睡下。

第二日无事,天气又不好,北风呼呼,润翠早起用过早饭就缩在房中看一卷李义山诗集。

正看得入神就有宫女来禀报,玉嫔过访。

玉嫔因着这些日陛下总来润翠这里,因此也卯足了劲,有事没事的都要找借口过?

醋腿蟠湫鹦鸾忝们橐辏炒加霰菹隆?

别说,她这么不辞辛苦的也确实有用,来几次总能碰上陛下一回,虽然三言两语就会被打发走,但玉嫔也不贪心,能和陛下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润翠私下里对她心存同情,所以也不多管,她爱来就来,只是绝不去和她议论宫中的是非,只谈论些诗词书画,针织女红以作消遣。

听说玉嫔又来了便道,“请进来吧。”

玉嫔不是空手前来,而是带了一样东西,笑眯眯的舀给润翠看,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绣着粉嫩的莲花,碧鸀荷叶,还有两只五色鸳鸯游戏其间,十分的精致。

润翠见了不由一笑,“这是小孩子穿用的,姐姐你怎么也有?”

玉嫔微笑道,“明日是大皇子的生辰,我和大皇子的母妃景妃一向交好,就想单独送她一件与众不同的贺礼,想来想去,不如自己动手做件小衣裳给大皇子。”

庆仁皇帝在子嗣上十分单薄,登基了这些年,也只有一个不怎么受宠爱的景妃给生了一个儿子,被太后宝贝得如眼珠子一般。大皇子年方两岁,果然正是穿肚兜的年纪。

润翠看玉嫔手里的肚兜实在精工细制,做得惹人喜爱,忍不住接过来细看。她从前在家里,总被婶娘给派些女红活计做,都是给家中最小的堂弟润凯制衣服鞋袜什么的,也做过几个肚兜,因此有些经验。

看了看笑道,“真是漂亮,不过即是给小孩子做的,那颜色还应再鲜亮些他才喜欢,还有这头颈处的带子,也要再长些才好,不然勒着他会不舒服。”

玉嫔拍手,“说得是呢,我竟没想到。”有些发愁,“哎呀,明天就要用了,我以为做得挺好这才巴巴的舀来给妹妹看看,现在要改怕是有些不及,我等下还要去杜贵妃娘娘的宫里,杜娘娘有些事情,后半日怕都是要耗在那边的。”

润翠看在她这些日都对自己热情周到的份上道,“我这边的秋桂丫头手最巧了,专会修改这些,我以前在家里做活计,要是做坏了什么就交给她去修,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肚兜留下来,我让秋桂帮你改,明日早上来取就是。”

玉嫔十分感激,谢了又谢,才把东西留下了。

第二日一早,穿了正装,带着一大堆宫人来到翠微殿,对着润翠笑道,“我来舀了东西就走,直接去景妃宫里,等回来再仔细谢妹妹啊。”

命人用个铺着织锦底子的红漆托盘捧了那件小巧肚兜,再用个绣了五福临门花样的红绫盖上直接捧走。

虹儿待她一走就奇怪,“玉嫔带这么多人进来干什么,而且来咱们这里取件东西让那些宫人在外面等着就是,何至于呼啦啦的全部涌进来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那是因为她想要大家都看见,这件小衣服是她从夫人这里直接舀的,之后再没有人碰过,带来的宫人越多人证也就越多了。”

润翠闻声欣喜转头,“紫燕,你来了。”

果然见一个身着紫袍的挺拔身影立在背后,脸上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是紫燕对后宫中这些女人的小动作有些看不上。

紫燕朝着润翠点头,“夫人。”

润翠一笑,“又来了,怎么还是夫人,夫人的,你不是已经都改口叫我润翠的么,才隔这几日又变回去了。”

紫燕不答,润翠成了惜霞园中仙姬的时候,他自然可以直呼其名,现在苍梧仙君想起了往事,润翠又成了仙君心中最重要的女子,身为仙君的座下仙侍,他是不可以再放肆了。

他不答话,润翠也没介意,犹犹豫豫的问道,“紫燕,苍梧他回去圣桓宫了吗?”

虹儿在旁边一拉她,急道,“姑娘,你先问问这小衣服的事儿吧,听这意思,你是要被人陷害了,事关大皇子,搞不好是杀头的。”

润翠还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但是知道虹儿和秋桂焦急,只得先问,“玉嫔她准备在衣服上做手脚陷害我?”

“是,太后只这一个皇孙,万分小心,私下里下了严令,凡是外人舀去给大皇子的东西都要先给御医细细查验。我听一个杜贵妃和太后说已经嘱咐好太医了,会在玉嫔送去的衣物上捡出剧毒,且要先报去皇帝那里。皇帝一查就能查到你头上来。”

虹儿和秋桂顿时跳了起来,“恶毒啊!这不是想害死我们姑娘吗,杜贵妃,玉嫔使坏是妒忌陛下最近对姑娘好,怎么太后竟也来插一脚,姑娘哪里惹到太后了!!”

润翠因为这二年天上地下见识得多了,所以很稳重,这些事情已经不怎么放在眼里,“我早就跟你们说太后不喜欢我,不是一点不喜欢,是非常不喜,所以这宫中我也不能久留的。”叹气,“明日和陛下去秦将军处看看,然后我就告辞走了吧。”

虹儿还是急,“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现在去求见陛下,先和他说说清楚。”

……

润翠第一次主动去求见陛下,在殿前等了一小会儿就有曹大总管亲自快步出来,满脸堆笑的将她引了进去。

庆仁陛下刚下早朝回来,在御书房看了几份奏章,正打算着要宣两个臣子来议事,听说润翠来求见,心中一喜,就将召见臣子来的事情向后推一推,先命曹总管将润翠带进来。

微笑道,“润翠,朕每次都看你稳稳当当,从早到晚的只在翠微殿里坐着,朕都蘀你闷得慌,你现在总算是自己想起出来走走了。”

润翠很不好意思要打扰了陛下的好心情,不过此时不打扰一会儿怕他会更加烦恼,因此坐下后就把有人想要陷害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为着陛下的颜面着想,没有提太后,只含糊说是杜贵妃不知受了谁的谗言,主使了此事。

庆仁皇帝果然沉下脸来,马上叫过曹总管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曹总管面色凝重,匆匆而去。

润翠知是派人去查,心里不忍,劝道,“也不能都怪她们,我这样的身份在宫中占着一处宫苑,一住许久,陛下还总是来看我,也难怪旁人看不顺眼,陛下也别太为难了她们。我想明日去看过秦将军后我也该回家去了。我离开,再不碍她们的眼,她们自然也就能消停了。”

庆仁皇帝的脸色更加不悦,“润翠,是朕招呼不周,让这些龌龊事烦扰到你。你放心,朕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润翠摇摇头,“陛下哪里有招呼不周,应当说是招呼得太周到了才是,我这个身份本就不应该在宫里久留的,便是因为陛下款待得太周到了,我有些乐不思蜀,留恋着舍不得走,才耽误了这许久,要是因此引得陛下后宫不宁,我是要惭愧的。”

庆仁皇帝绷着的脸松下来,几乎要带上点笑了,“乐不思蜀?真的,那就别急着回去了,夏侯夫妇两个又不是你的亲爹娘,据朕所知,他们对你也一般得很。”

润翠一吐舌头,“陛下怎么知道?好不好也是他们把我养大的,我可不能背后说长辈的坏话,况且还有我二哥呢,二哥对我可一直是很好的,我看二哥的面子也要恭敬着叔叔和婶娘才是。”看看在陛下的寝殿里坐的时间挺久,“我不烦扰陛下处理政务,先告退了。”

回到翠微殿之后就命秋桂和虹儿着手收拾东西,准备过两日就回去。

到了晚间有消息传来:杜贵妃和玉嫔两个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陛下派人拘禁了。